“驅”、“取”、“娶”、“去”。


    深紫色的巨大長桌,桌上放著四個簽筒。


    簽筒上寫著這樣四個大字。


    長桌周圍,坐著十六個人。


    首座老者白發蒼蒼,居然是鮮有現世的寒雪宗唯一存活的老祖,武道宗師修為。


    其後,寒雪宗宗主任驚鵬、所有長老、護法……


    每個人手中拿著一隻竹簽。


    “眾位,表態吧!”任驚鵬目光掃過在座所有人,最後看向老祖。


    “你們先說。”老者閉著眼,但似乎知道任驚鵬在看他。


    “我認為…取!取舍的取!”任驚鵬恭聲道,“畢竟這是老祖宗的意思!”


    “不可!”一名長老厲聲喝道,“‘去’才是他的歸宿!他本是該死之人!”


    “娶!讓他娶了那女孩子,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又有人發表意見。


    “驅!讓他走,留他一條命吧!”


    “……”


    意見始終無法統一,爭吵不休。


    廳外朱紅色的粗大柱子,雕龍刻鳳,沈千三倚靠在柱子上,就像背著神龍彩鳳,半眯著眼,他腦中裝滿了‘為什麽’,但這會他卻完全沒有心思去想,他隻想曬著太陽,感受著和煦的拂麵春風,狠狠的嗅著大地春迴的清香,感受著新生的喜悅。


    屋子裏的人在討論什麽,他不知道,他很想逃走的,可看到不遠處如同金剛一樣矗立著的幾個大漢,他心中膽怯了。


    “夠了!”一聲暴喝從屋中傳來,震的屋簷上塵土飛揚,一片瓦掉下,砸在了沈千三身邊,碎裂,飛濺。


    沈千三嚇的跳了起來,瑟瑟發抖,為自己未知的未來感到恐慌。


    任驚鵬等人紛紛閉嘴,看向老祖。


    老者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桌子上的四個簽筒。


    “驅,驅逐離宗,保全宗主之位?”


    “取,聽取老祖宗的遺命,立其為宗主?”


    “娶,讓他娶了那女孩子,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去,去了,死了,殺掉他?”


    老者那凜冽的目光每掃過一個簽筒,就冷笑著說一句,最後,他目光緩緩收迴,淡淡道:“投吧!”


    沒人敢動,因為大家誰也不知道老祖在想什麽。


    “投!”老者厲喝一聲,一股寒氣從他按在桌麵上的雙手蔓延開來,眨眼之間,整個桌麵便已覆蓋了厚厚一層冰霜。


    “投!”任驚鵬一咬牙,屈指一彈,手中竹簽飛出,穩穩落在了一個簽筒中——‘取’。


    “當當當…”一根根竹簽飛出,紛紛落入一個個簽筒。


    當十六根竹簽全部投完,所有人都看向老祖。


    “投完了?”老者冷笑,右手猛然一拍桌子,第一個寫著“驅”字的簽筒飛起,兩根竹簽飛出,篤篤兩聲,插在桌麵上。


    然後是‘取’字竹筒,一根竹簽。


    ‘娶’字,三根竹簽。


    ‘去’字,整整十根!


    “二、一、三、十,看來,大家都同意殺了他了?”老者臉上露出笑意,但卻沒有任何感情。


    他望著那十根竹簽,許久之後,忽然長歎一聲:“我寒雪宗兩百年傳承,到了如今,居然養出了一群白眼狼!”


    此話一出,在座所有人臉色微變。


    “老祖宗遺命,凡我寒雪宗弟子,能入邢台不吃不喝一月而不死者,便可傳承其衣缽,奉其為宗主。短短百餘載,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想如果老夫已經死了的話,你們恐怕早就挖出老祖宗的衣缽傳承了吧?”


    他雖在歎息,但言語間寒氣逼人,所有人神色驚變,紛紛站起身來跪在地上。


    “跪我做什麽?”老者冷笑,忽然站起身來,遙望窗外,長歎一聲:“寒雪宗,完了啊!”


    說完縱身而起,直接破窗而出,長嘯聲中,遠遠而去,竟似離開了寒雪宗。


    眾人臉色一變。


    “老祖…離開宗門了?”


    “宗主,老祖這是…略有深意啊!”一名長老眼睛一亮。


    “對呀,老祖離開,不就是給我們取出老祖宗傳承衣缽的機會嗎?他其實並不想讓沈千三得到祖宗傳承,但他不便開口。”


    “一定是這樣,老祖剛才說‘寒雪宗完了’,一定是說…如果真讓這少年當了宗主,那便意味著我寒雪宗真的完了!”


    “宗主,既然投票已經結束,就遵從多數人的意見吧!”


    “對,殺了他,取出老祖宗傳承!”


    “唉…”之前並不讚同殺了沈千三的幾個人心中歎息。


    任驚鵬忽然一拍桌子:“夠了!”


    瞪眼掃過在座眾人,沉聲道:“將宗門交給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我們誰也放心不了,可這畢竟是老祖宗的遺命…罷了,為了宗門,我們可以奉他為宗主,但隻是虛名,宗門大事他沒權過問,至於老祖宗的衣缽,也交給他,無愧九泉之下的老祖宗!”


    “可萬一那傳承衣缽…”


    “我同意宗主的意思,我們一切都按照老祖宗的遺命辦了,但罷了之後,該怎麽樣還是我們說了算!”


    任驚鵬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讓沈千三進來!”


    沈千三早已曬足了太陽,也欣賞夠了外麵的世界,他正在觀察地形,審時度勢準備逃走。


    可還沒等他想出一個完善的行動路線,就被帶進了大堂。


    任驚鵬解釋一番之後,沈千三終於明白了。


    這寒雪宗的老祖宗臨死之前有過遺命,寒雪宗後輩弟子但凡有人能不吃不喝在邢台雪穀中度過一個月,便必須立其為宗主,同時獲得老祖宗衣缽傳承。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每年都有兩次為期一個月的‘曆練’,原來是為了這個。


    百餘年來,寒雪宗從未有人能在雪穀中不吃不喝呆一個月,但沈千三‘做到了’。


    “鑒於你尚且年幼,雖為宗主,但不能處理宗中大事,待日後你成長起來,我必將宗主之位交給你,如何?”任驚鵬義正言辭的說道。


    沈千三大喜過望,能活著就不錯了,什麽宗主不宗主,他根本沒想過。


    “可以可以,但憑宗主吩咐!”沈千三有些怯懦,他本身如此,前身亦如此。


    “既然如此,今天下午,就舉行儀式!”


    任驚鵬處事向來雷厲風行,一天時間,沈千三從一個必死的囚犯,變成了宗主!


    雖然隻是個掛名的。


    戲劇性的一幕讓寒雪宗數千弟子懵了,這是在幹啥?


    第二天,前往當代老祖居住的後山,挖取老祖宗的衣缽傳承。


    誰也不知道傳承衣缽是什麽,曆代寒雪宗高層也都不知道為什麽老祖宗臨死之前會留下這樣的遺命。


    當代老祖始終沒有出現,任驚鵬帶領所有高層打開通往地下的隧道。


    場麵並不肅穆,甚至還帶著一絲絲急不可耐的色彩。


    甚至當看到隧道盡頭的孤零零放著的那口棺材的時候,也沒見眾人露出敬仰或者恭敬之色。


    “拜!”任驚鵬麵無表情,完全在走儀式。


    眾人跪拜,三跪九叩禮畢,每個人幾乎都是衝了過去,一把掀開棺蓋,露出裏麵一具早已變成骷髏的屍體。


    在那骸骨胸口,擺放著一隻不小的布囊,這布囊材質很特別,整整百餘年,居然沒有腐爛,依舊色彩鮮明。


    “宗主沈千三,請取老祖宗衣缽傳承。”任驚鵬盯著那布囊,吩咐神三千。


    沈千三瑟縮在後麵,低低道:“宗主,我…我不要什麽傳承,你們…你們取走吧。”


    “放肆!”一名教書先生模樣的長老厲喝。


    沈千三認識他,是二長老,名叫嚴泰,平日裏最是嚴肅。


    沈千三看著他兇巴巴的眼神,覺得腿肚子都在打顫,勉強鼓起勇氣湊到棺材邊上,偷眼看了眼裏麵,嘴裏嘀咕著‘前輩恕罪,前輩恕罪’,同時哆哆嗦嗦的將手伸進去,一把攥住那布囊,然後飛速後退。


    “哢嚓…”布囊拿開,骷髏瞬間散架。


    眾人吃驚,齊齊對著棺材一拜,然後胡亂的蓋上棺蓋,一群人急匆匆的走出隧道。


    “這個宗門真的完了!”沈千三自己雖然膽小怕死,但看到這群人對待開派老祖遺蛻的態度,就知道這些人難成氣候。


    “快看看是什麽。”一走出隧道,三長老許義山一把搶過沈千三手中的布囊,攤在桌子上,飛快打開。


    眾人立刻圍了過來,沈千三更是不知道被誰一把甩到身後,隻能在人縫隙中偷偷地看。


    一件衣服,保存完好,很普通,月白色長衫,外麵罩著一層黑色紗衣,袖口部位繡著一隻小小的紫色鼎爐,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許義山隨意丟在一邊。


    一口缽,看起來就像吃飯的碗,也許還真的就是當年老祖宗吃飯的碗也說不定。


    一塊令牌,埋藏了無數年,非但沒有腐朽,還散發著淡淡的鬆香味道。


    令牌方形,正麵雕刻著一個‘令’字,下麵有四個小字“丹香書院”,背麵則寫著一個人名:邱東來。


    “這是…老祖宗的名諱。”任驚鵬認出來了。


    許義山丟在一邊,抓起一柄短劍。


    還沒半尺,甚至連匕首都算不上,已經生鏽,劍刃被腐蝕出了好幾個缺口。


    除了這四樣,還剩下兩隻信封,信封的材質似乎也很不一般,沒有毀壞,甚至朱漆還保持著鮮紅,沒有被撕開的跡象。


    一上書:寒雪宗新任宗主親啟!


    另一個信封上則隻字未寫。


    許義山拿起寫有字跡的那隻信封,看了眼任驚鵬,任驚鵬四下尋找,半天才從眾人屁股後麵找到了沈千三。


    “宗…宗主,您看吧!”沈千三訕訕一笑。


    任驚鵬沒有表態,手握信封,看了半晌,這才緩緩撕開朱漆,從中抽出一張…金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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