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又過去了十多天。


    傍晚,紮西次仁和許督善迴到蒙古包,卻沒有發現格桑央宗她們在外麵迎接他們這倆個男人的歸來。


    紮西次仁嘰裏咕嚕說了一陣什麽,就走進了蒙古包,發現桌子放著一個碗,碗底下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用漢語寫著什麽,紮西次仁看不懂,就交給了許督善,讓他看看是什麽意思。


    許督善拿過來,一看那娟秀的字跡,就知道是次仁邊珍寫的,從她特意用漢語書寫這一做法來看,顯然是次仁邊珍有意寫給許督善的。她寫的是說,她們三個人下午就迴香格裏拉縣城洗澡了,晚飯都已經準備好,你們好好享用。


    次仁邊珍還在紙條的空白處,畫了好幾個心形符號,許督善對它凝視良久,耳朵一熱,便想入非非起來。就這簡簡單單的幾行字,卻包含著少女許多溫柔的情義和良苦的用心。


    但是,次仁邊珍卻沒有說晚上要不要迴來。


    “哈哈,今晚喝酒沒人管了,”紮西次仁高興地說。他三下五除二,就從床底下取出一瓶五糧液,往自己的碗裏倒了一大半,然後就要往許督善的碗裏倒。


    許督善急忙說:“我今天不喝酒,肚子有點不舒服。”紮西次仁看了他一眼,看樣子他並不像是在說假話,就“哦”的一聲,歡天喜地的繼續往自己的碗裏加了一些。


    許督善在一旁忙著,等他把次仁邊珍她們準備好的飯菜端到桌子上的時候,紮西次仁碗裏的酒就下沉了一半。真夠快啊!


    “沒人管我喝酒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哈哈哈!”紮西次仁開心極了,仰頭大笑,蒙古包的房頂似乎都被他的笑聲震動得直哆嗦。接下來,倆個男人麵對麵坐著,開始享受豐盛的晚餐。


    紮西次仁大口大口地撕咬著剛煮熟不久、還冒著騰騰熱氣的大塊羊肉。“瓦片孩,你年紀不小了,也應該有一個老婆了。有老婆晚上睡覺才舒服,知道嗎?”


    “謝謝,謝謝大叔!我年紀還小。”許督善把那一大盤烤好的藏香豬肉推到他的旁邊。“過幾年再談也不遲。況且,我現在也沒有任何條件。”


    紮西次仁嘴裏雖然“哦哦哦”地應著,但是根本沒有聽他在說什麽。他隻在乎碗中的美酒和眼前一大堆的香肉。他一人獨飲,酣暢淋漓,不一會兒便喝高了。


    許督善隻好扶著他跌跌撞撞地闖進他的蒙古包,把他安頓在床上,看他“唿唿唿”的睡去,就放心了,接著就往自己的蒙古包走去。


    草原上沒有三個女人忙碌的身影和悅耳的聲音,周圍突然間就變得死氣沉沉的。許督善耐不住寂寞,騎著那輛紮西次仁三年前買的、破舊得漆麵脫落的摩托車,一踩油門,漫無目的地在草原上狂奔了好一陣。


    迴到蒙古包,放好摩托車,天色依舊大亮。許督善信步走著,來到一小山包上,坐了下來,看著遠處的景色發呆。


    夕陽的餘輝溫柔地灑在草原上。遠處,三五成群的犏牛、羊群在專心致誌地啃著綠草,它們就像標點符號一樣,零零星星的散落在草原上。還有從那藏民居裏升起的嫋嫋炊煙,夕陽下的河流和遠處的群山交輝相映,相得益彰,便構成了一副色彩斑斕而又生動亮麗的草原風景。


    許督善正看得怔怔出神,突然間,一雙柔軟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背後傳來一陣“咯咯咯”清脆的笑聲。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次仁邊珍已經悄悄來他他的身後。


    許督善沒有抓開她的手,反而反手抱著她的腰,說:“不用猜我就知道,除了次仁邊珍美女,難道還會是其他人?”


    次仁邊珍笑著,把手鬆了開來。兩人在草原上追逐打鬧了一陣後,一起坐著,遙望著草原那美麗的景色。


    藏獒天狼乖乖的蹲在主人的旁邊,不時警惕地望周圍觀望,寸步不離,忠誠地保護著主人的安全。


    多少年以後,當許督善走到絕境,又一次窮兇極惡,要屠殺次仁邊珍全家的時候,正是這隻威猛無比的藏獒,在千鈞一發之際,瞬間把他撲倒擊昏,才挽救了他們全家性命。


    當然,這是《天揭鼎》很後麵的話。


    次仁邊珍告訴許督善,香格裏拉的來源是一個傳奇。它緣起於英國作家希爾頓的小說——《消失的地平線》。當年,希爾頓看了探險家洛克在美國《國家地理》雜誌上發表的照片,從而觸景生情,就虛構了一個亦真亦幻、世外桃源般的世界——香格裏拉,寫成了《消失的地平線》這本書。


    這本書成於1933年。當時,第一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第二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戰爭的陰雲正在聚集。向往和平的人們厭倦了人與人之間的爭鬥和打殺,渴望得到一個安寧、團結而又穩定的生存環境。《消失的地平線》中所描寫的香格裏拉這種地方恬靜、美麗、安詳,正好迎合了當時人們的願望。


    半個多世紀以來,人們一直在苦苦尋找《消失的地平線》中的香格裏拉。直到上世紀末,人們才發現,雲南迪慶州境內的雪山、冰峰、草地、峽穀以及多民族、多宗教和諧共處的氛圍,正與《消失的地平線》一書中所描繪的情景有著驚人的相似。這樣,天堂一般的香格裏拉,終於被世人發現、並被很好地挖掘出來了。


    “我覺得,香格裏拉就是真實的人間天堂,我永遠愛著它。”講完故事後,次仁邊珍幸福而自豪對許督善說,“瓦片孩,我看你在大草原呆得很煩了,我明天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去什麽地方?”許督善問。


    “一個很漂亮、非常漂亮、絕頂漂亮的地方,就不告訴你。”次仁邊珍打下伏筆,神秘地說。


    第二天一大早,許督善就跟著次仁邊珍,來到了香格裏拉縣城,租了一部私人的轎車,沐浴著明媚的陽光出發了。


    今天,次仁邊珍打扮得很簡約,一身粉紅色的運動服,肩上背著一個淡藍色的小包,戴著墨鏡,全身上下散發著強烈的青春氣息。


    “我們到底往哪裏去啊?”在路上,許督善按捺不住好奇,一個勁地問。次仁邊珍好像和他捉迷藏似的,隻是不停的鬼笑著,卻不迴答。她戴著耳機,很享受地聽著手機裏播放著的音樂,時不時地和著旋律哼上幾句,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神情極是清純可愛。


    他們在一個湖邊停了下來。這裏的湖水清澈見底,綠幽幽的。一陣風吹來,水平如鏡的湖麵便泛起了層層漣漪。周圍是綠意簇擁的原始森林,清幽而又寧靜,身在其中,讓人倍感賞心悅目,神清氣爽。


    “這是屬都湖。”次仁邊珍一邊說,一邊給他一張宣傳單。“你看看,裏麵是關於它的詳細介紹。”


    次仁邊珍帶著許督善上了一艘橡皮船,橡皮船劈波斬浪,很快就渡過了屬都湖。下船後,他們有換乘了車,越過牧場,穿過茂密的原始森林,直下一條河穀,就來到了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


    這裏到處都是深山、峽穀和密林,在那水草豐腴的牧場上,一堆堆、一簇簇的犛牛和綿羊,正星星點點的散落期間,伸手可及的古樹和灌木林千姿百態,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裏濤聲淺唱,漫山遍野的野杜鵑和狼毒花在微風中搖曳多姿。


    許督善深深地唿吸著這裏清涼的空氣,好像覺五髒六腑都被清洗過了一遍似的,輕鬆愜意,無比舒暢。


    “哇,好漂亮的花朵!”


    “快來看哪,哪裏有一隻雪兔……呀,那邊又有兩隻毛冠鹿耶!”


    “這就是尼汝,我最喜歡的地方!太美了,簡直就是神話的仙境,世外的桃源!”


    次仁邊珍高興得像一隻快樂的小鳥。她在花叢中、樹林裏來迴穿插奔跑著,時不時傳來一聲聲清脆悅耳的歡唿。


    從次仁邊珍的一舉一動和特別神采奕奕的眼神中,格桑央宗已經看出,自己的女兒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勤勞英俊的小夥子。


    有一天,當她問起女兒心事的時候,次仁邊珍紅著臉,承認了。


    “阿媽,我已經高中畢業了,以後我也不想去讀書了。我想留在草原上照顧您和阿爸,”次仁邊珍低著頭,一臉的羞澀,用藏語說。“這樣,嫂子就可以跟著阿加,照顧好阿加了。”


    阿媽說:“等你阿加迴來後再說吧。那個小夥子看起來挺好,幹活挺不錯的。阿爸阿媽也喜歡他,你們的事,一定要征求你阿加的意見。”


    “我看這小夥子真的是不錯,還可以陪我喝上好幾杯呢!次仁邊珍,我的西姆,你如果不去讀書,也是可以的。你已經到了結婚的年齡,”阿爸紮西次仁提著一個新紮的馬鞍走進了蒙古包,“隻要你喜歡,他同意,我和阿媽都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阿爸阿媽祝福你們。”


    “但是,我還……還沒有問過他是怎麽想的。”次仁邊珍垂下頭,手指把那長長的辮子卷了卷去,心中不安地說,“或許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我去問問他。如果他同意,我們以後就可以養更多的馬、牛、養了。希望明年它們可以增加到一千頭。那小子可以幫忙我管,我們倆管得過來。”紮西次仁安慰女兒說,“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他從小失去父母,一直到處流浪,什麽戶口都沒有,不過這沒有關係。在草原上,流浪的羊長得更快。總有一天它會找到家的。”


    “家裏多了一個壯小夥,日子就可以過得更加安穩踏實。”嫂子邊瑪丹珍翻轉著掛在牆壁上的各種風幹的肉,“這樣,我就可以更加細心地照顧好阿爸阿媽了,我們家境可以比以前更好,到時候可以在城裏再建一棟樓房了。”


    邊瑪丹珍溫柔細膩,做任何事情都很有主見,而且有條有序,計劃性很強,自然就成了家裏的主心骨。雖然丈夫格桑頓珠常年在外打拚,一年才迴來幾次,但是她毫無怨言,總是為全家人起早貪黑,忙裏忙外,任勞任怨地操持著家裏的大事小事,把裏裏外外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同時悉心照料好公公婆婆,不論再苦再累,臉上總是露著微笑,很得一家人的喜歡。


    這時,許督善從河裏提了滿滿的一桶水,走進了蒙古包。


    “嗨,瓦片孩,你喜歡我的西姆嗎?”紮西次仁一邊往碗裏倒青稞酒,一邊大聲問道。“次仁邊珍喜歡你,我想你不是個傻瓜,應該比我更明白。”


    許督善聽了,心中狂喜。


    “您全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們給予的,”許督善十分謙卑地說,“我願意為您付出一切。我什麽都聽您的。”


    “非常好,懂得感恩是一種寶貴的美德。”紮西次仁一隻腳踏在椅子上,高興得把半碗青稞酒一飲而盡,把碗往桌子上一丟,那個碗和他一樣興奮,得意地轉了幾圈,最後在桌子的邊緣停住了。


    紮西次仁接著說:“她的哥哥格桑頓珠過幾天就會迴來,到時候我們全家商量,給你上個戶口,取個名字,選個好日子,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


    晚上,草原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夜晚的氣溫已經是零度以下,草原上不可能有電,沒有電燈,更沒有空調,這突然而降的大雨更使氣溫直線下降,許督善蓋了四床棉被,依然凍得瑟瑟發抖。


    雨繼續下著。


    在電閃雷鳴之中,一個身影在許多善的蒙古包門前一閃,接著走到了他的床前。


    許督善在電閃雷鳴中睜開迷離的眼睛,恍惚之中看到了這是個高挑而豐滿的身影,正要張嘴說什麽,卻被那飽滿、溫熱、濕潤柔軟的嘴唇堵住了,她緊緊地抱著他,氣喘籲籲地地吻著他。


    “阿爸阿媽同意我們結婚了,你也同意了,我太幸福了……”次仁邊珍像做夢一樣喃喃地說,“我太激動了,一直睡不著,一個人睡,好冷……”


    許督善把被子掀在一邊,乘勢一個翻滾,把她壓在身子底下,肆意地親吻著她。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電一樣的傳遍他的全身,他那環住次仁邊珍的手臂越來越緊,他激動地撫摸著次仁邊珍那溫熱的、如白玉般光滑柔嫩的肌膚,似乎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


    次仁邊珍第一次接觸到青春男人的氣息,一時間激動得燥熱難耐,身體打顫,也不由得也緊緊抱著許督善的腰,享受著許督善那雨點一樣密集的吻……


    在這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晚上,美麗大方、活力四射的次仁邊珍,就像天上降下的甘霖一樣,滋潤著許督善久旱的心田。


    但是,她想不到,自己一見鍾情的以身相許,後來不僅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幸福,卻因此拉開了愛情的夢魘。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揭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鐵石梅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鐵石梅花並收藏天揭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