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皚皚的青雲山鍾聲一聲一聲地從山中傳來,震蕩在整座披上雪衣的山林中,厚厚的積雪壓在凋零的枝頭,隨著鍾聲的傳來,接連不斷,落下片片雪花,甚至是一塊塊的積雪,啪地一聲,在地麵上摔得粉碎。


    遠遠望去,在白衣遍地的青雲山上,竟然多出了許多黑點,他們緩緩移動,朝著青雲門的方向而去。


    而在其對麵的一座山峰上,鬼王負手而立,遙望青雲門的結界如風一般消散,他便知時機已到。


    “多少年了,總算是等到這一天了。”鬼王不由感歎,然後向身旁的青龍問道,“青龍,其餘各派都通知到了嗎?”


    “萬毒門、長生堂均已就緒,隻要您一聲令下,便一同攻入青雲諸峰。”


    “好,很好,”鬼王心潮澎湃,隨即斂下眉峰,“幽姬呢?”


    青龍垂眸遲疑片刻,“幽姬不願再卷入正魔之戰,仍舊在尋找碧瑤。”


    “哎,”鬼王內疚一歎,“她不願就算了,而碧瑤……”鬼王眼裏恨意一閃而過,“隻要攻破了青雲,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碧瑤找出來!”


    “是!”青龍拱手道。


    “如今,誅仙劍就交給你了,門中自有人接應。”青龍想起之前那個黑衣人,拱手離開。


    青雲門下,萬毒門和長生堂破門而入,看守的弟子被毒神一掌解決,他一掌一個,如入無人之境,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蕭逸才帶領弟子趕到山門口,就看到遍地是青雲弟子的屍首,他憤恨地拔出手中的劍大喊,“守護青雲!”其身後的弟子也紛紛拔劍而出,湧向不斷衝過來的萬毒門弟子。


    毒神冷笑一瞥,足下輕點,就落在蕭逸才麵前。蕭逸才剛一劍斬下一個萬毒門弟子,就見毒王欺身上前,他連忙提劍抵擋,腳下用力一蹬,連忙後退。可是還是被毒神那強勁的掌風震飛,撞在一旁的山壁上,喉中腥甜,一口鮮血噴出。


    毒神滿意地收迴手,看都沒看蕭逸才一眼,走入青雲門,長生堂順勢而入,迅速地衝進青雲門,與萬毒門分別攻入不同的山峰。


    通天峰玉清殿下,林驚羽和張小凡分別守在通天峰的入口處,警惕地看著前方,林驚羽握緊手中的劍,餘光卻一直不離身邊的張小凡,如今能一起並肩作戰,他也心滿意足了,林驚羽心裏感到一絲欣慰,隻是對蒼鬆所為仍舊耿耿於懷。


    張小凡卻不如表麵那麽平靜,他的內心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低語著,讓他釋放心中那些負麵不好的情緒,“怎麽,害你家破人亡的是天音和青雲,如今不相信你,想拿你問罪的卻是你一心引以為家的青雲,所謂的名門正派不過如此,你還猶豫什麽,大開殺戒,為父母和村裏人,也為自己報仇啊!”


    “住嘴!”張小凡閉眼握緊手心,內心不停地喊到。


    “哈哈哈……”那個聲音突然大笑,肆無忌憚地大聲道,“別忘了,你的師姐是被誰逼死的……”


    “住口!”張小凡猛然睜開,瞳孔中的暗紅一閃而過。


    “小凡!”林驚羽察覺到張小凡的氣息不對,想起在玉清殿內走火入魔的情景,連忙抬起他的手腕,輸入靈力。


    張小凡漸漸迴神,感到手心中的溫暖,和一股清澈心脾的靈力,瞬間驅散了心中的陰霾,他轉頭看向林驚羽,林驚羽眼裏的擔憂和一絲不明的情緒讓張小凡微怔,“驚羽?”


    林驚羽見張小凡恢複,收迴靈力,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又想起曾經的尷尬,伸在半空的手又收迴去了,“沒事就好……”


    張小凡自然看到林驚羽的動作,他抿唇不語,果然剛才看錯了,驚羽已經拒絕自己了,怎麽可能眼裏會有情意?


    玉清殿中,水月、曾叔常和普空一起圍著道玄席地而坐,同時為道玄輸入靈力療傷。


    田不易和蘇茹在一旁護法,看著道玄麵色蒼白,毫無一絲起色,而水月等三人吃力地輸出靈力時,蘇茹不由憂心道:“魔教大舉進攻,弟子們防備不足,恐怕難以久撐。”


    田不易也皺眉不展,“上官策協助商師弟他們抵抗敵人,蕭逸才帶著齊昊和靈兒他們到各峰防守了。”田不易抬頭看向道玄,“這七尾蜈蚣的毒性非同小可,之前我們毫無察覺,現在又被蒼鬆偷襲,現下我們的形勢非常不利,如今能撐一刻便是一刻。”


    蘇茹微歎,偏頭看著水月額前浸滿汗水,她剛欲抬腳,突然想起之前蒼鬆所言,她猶豫著按捺住走向水月的動作,暗歎當初自己果然傷害了師姐。


    潔白無瑕的雪地上,搖曳著竹林沙沙作響,毒神踏步邁入,不由心曠神怡,“這小竹峰的淚竹林果真世間絕色,一步踏入淚竹林,終生不忘竹葉青。”毒神抬手接下一片枯黃的竹葉,麵露可惜,若是夏季的淚竹林,想必更加綠意盎然。


    吸血老祖妖嬈一笑,“門主,若是攻下青雲,別說淚竹林,就是整個小竹峰都您的囊中之物。”


    “哼,鬼王那老東西可不是那麽慷慨的。”毒神冷哼道。


    吸血老祖不以為然,“鬼王無非是為了他那生死不明的女兒,和當初的殺妻之恨,區區一個小竹峰,他不會放在眼裏。”


    毒神聽後很是滿意,“當初萬毒門是整個魔教實力最強的,若不是百年前的大戰,傷了根本,又怎會有他鬼王什麽事!”毒神陰狠道,“這青雲門,我誌在必得!”


    “大言不慚!”一道清冷且夾雜著靈力的聲音,在淚竹林中震蕩開來。


    毒神一驚,“什麽人!”吸血老祖和其他弟子皆環視四周,警惕以待。


    突然,一個龐大的身軀襲來,一掌、一尾接連甩開,頓時萬毒門的弟子慘叫連連,死傷遍地。隨後靈尊怒吼一聲,震得所有人耳膜發痛,不由提起靈力去抵擋,但修為較低的弟子皆被震出內傷,耳邊留下血跡。


    “是……青雲門的……鎮山神獸——水麒麟。”百毒子捂著耳朵,艱難出聲。


    毒神氣沉丹田,忍下吼間的翻湧,眼神一凜,掌心中聚集起一團黑綠色的魔氣,且越來越大,隨後在靈尊的怒吼下,猛然出擊,一掌翻出,那團明顯帶著毒氣的魔氣瞬間攻向靈尊。


    叮、噌地一聲,一陣劍鳴聲響起,魔氣前進的道路被一柄泛著藍光的劍頂住,隨著劍身的震動,絲絲雷電湧入劍尖,那團帶著毒氣的魔氣嘭地一聲被打散,而那柄劍也隨著慣性沒入地麵之中。


    毒神被劍氣震得微微後退,那柄直入地麵的劍,劍氣逼人,周身宛如銀蛇的雷電滋啦滋啦泛著聲響,雖劍柄被一條白布裹住,但是毒神還是一眼認出,這是……天琊劍。


    “天琊劍?”毒神一驚,不由看向從上空降落的白色身影,淚竹林的竹葉早在靈尊的吼聲中枝葉分離,陸雪琪帶著白狐麵具,伴隨著周身飄落的竹葉,緩緩落在天琊劍的劍柄上。


    足尖落在天琊劍上,陸雪琪凝眉看著正打量自己的毒神,突然迴想起在空桑山的時候,他對碧瑤所下的毒手。隨即周身氣息一變,在空中飄落的竹葉突然一滯,陸雪琪手腕翻轉,所有竹葉皆一齊調轉方向,竹尖指向毒神等人。


    毒神在看到天琊劍的時候就大吃一驚,然後看著這個身似陸雪琪的白衣女子,不由疑惑出口,“陸雪琪?”


    但陸雪琪卻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所有被靈力包裹著的竹葉紛紛像滿天飛雨般,朝他們落下來。


    明明隻是一片片輕飄飄的竹葉,卻如刀鋒般銳利,劃破他們的衣衫,就連手中的法器都被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可見其靈力之強大。


    毒神在身前凝結出一道屏障阻擋衝過來的竹葉,他和陸雪琪交過手,陸雪琪的法力絕不是如此詭異,他大怒道,“你到底是何人?”


    陸雪琪壓低嗓音冷笑,“要你命的人。”


    “你!”毒神心中一怒,手中的屏障突然出現一絲絲裂縫,他閉口不言,用力輸出法力,誰知不到片刻,那屏障就被數百片竹葉擊得粉碎,而毒神連忙轉身躲避竹葉的攻擊,但依然讓他渾身掛彩。


    毒神的衣衫盡是被劃破的口子,臉上也有一道血痕,他抬手一撫,看到手指上的血,他反而冷靜下來,“閣下到底何人,我與閣下無冤無仇……”


    “可笑,”陸雪琪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般諷刺道,“心狠手辣的毒神,還有向人說無冤無仇的時候。”


    被麵具遮住的臉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毒神還是從陸雪琪的語氣中聽出對方對自己的不屑和諷刺,他深知遇見了強手,但他豈會就此甘心,於是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陸雪琪手中靈力再現,同時喚道,“靈尊……”靈尊足下一蹬,衝進萬毒門弟子中,張口咬下一個弟子的脖頸。其他弟子驚慌失措地後退,靈尊轉頭又一尾巴掃飛一眾弟子,頓時屍橫遍野。


    百毒子躲在其他弟子身後,打量著逃跑的時機,然後在他還沒找到時,他身前的弟子就被靈尊一爪子拍死了。百毒子恐懼地舉起手中的護盾,同時不停地後退,但靈尊豈會放過他,猛然前衝,一頭撞飛他,在他趴在地麵來不及起身時,又一爪拍下,百毒子頓時口中鮮血直流,五髒六腑都被碾壓過一般,極其痛苦。


    然而,靈尊並沒有就此放過,那一爪一直踩在他的背上,讓他無法動彈,宛如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隻剩下微弱的喘息聲。


    毒神和吸血老祖且戰且退,但還是躲不開陸雪琪的攻擊,空中的竹葉被打落,地上的竹葉又仿佛活了一般,突然立起來,尖銳的竹尖讓他們無法下腳,隻好駕馭靈力,飛身置半空中。


    但在半空中,上下左右全是竹葉的攻擊,更讓他們手忙腳亂,陸雪琪滿意地看著他們狼狽之色,心中暢快道,瑤瑤,所有傷害過你的,我都不會放過!


    毒神漸漸感到吃力,他餘光瞥向身旁的吸血老祖,眼裏的算計一閃而過,於是毫不猶豫出手將其推出,擋在自己身前。吸血老祖一驚,猝不及防被推,打亂了自己防禦的姿勢,於是眼前的竹葉刷刷地刺入自己的身體,不一會就成了一個篩子,甚至都來不及迴頭質問毒神,就這樣咽氣了。


    毒神得到喘息機會,連忙撒出一股毒煙掩蓋身形,陸雪琪急忙調轉竹葉的方向,齊齊刺入那團黑色的毒煙中,然而刺中的手感卻沒有,陸雪琪收迴靈力,毒煙慢慢散去,而毒神早已逃之夭夭。


    陸雪琪身輕如燕般從天琊劍上落到地麵,隨後抬手食指憑空向上一挑,天琊劍順勢迴到她後背裹著白布的劍鞘中。然後走到靈尊身邊,輕撫靈尊的項背,靈尊溫順地收迴暴虐之色,跟著陸雪琪消散在淚竹林中。


    秋司和文敏帶著師姐妹們匆忙趕迴小竹峰,卻發現沒有任何異樣,文敏不由疑惑道:“怎麽迴事?難道魔教還沒打上來?”


    秋司搖頭,“不會,咱們一路趕來,已經聽到打鬥聲了,不可能小竹峰沒有人來。”


    “那……另有所圖?”文敏擔心有詐,連忙吩咐下去,“大家把小竹峰各個地方都仔細巡查一遍,發現任何異樣,先不要輕舉妄動,等待支援。”


    “是!”各弟子領命分散去別處了。


    在通往通天峰下山的道路上,有一個身影踉蹌地跑下來,在他前麵有一身著白衣的男子正在拿著掃帚打掃著地上的積雪。


    剛喘一口氣的蒼鬆猛然一驚,那熟悉的背影,卻被一頭刺目的白發徒添幾分滄桑,蒼鬆穩住身形,激動地握緊顫抖的手,“師、師兄?”


    萬劍一握著掃帚轉身,微笑道:“好久不見……”


    蒼鬆驚喜過望,連忙整理儀容和衣衫,然後恭敬地行禮,“師兄……”


    萬劍一抬手示意不必如此,“戴罪之身,已被青雲除名,不敢再稱師兄二字。你作為戒律堂的首座,應該知道這個規矩。”


    “在我心裏,師兄永遠都是師兄,”蒼鬆目露真情,卸下偽裝,“從今天開始,再也沒有什麽青雲門派了,也沒有什麽首座,可以再約束你了。師兄,你、自由了。”


    萬劍一微歎,“蒼鬆,你對青雲做了什麽?”


    “沒什麽,隻是讓這道貌岸然的門派消失而已。”蒼鬆解恨道。


    “這麽說,道玄就是栽在你的手裏。”萬劍一微詫,“真是沒想到啊,這麽多年過去,你都還能記得。”


    蒼鬆抿唇迴憶當初的美好時光,“每次看到驚羽,我就會想起當初師兄教導我時的情景,”蒼鬆有些遺憾,“隻可惜,驚羽還是選擇了青雲。”


    “驚羽秉性正直,恩怨分明,又是戒律堂的首徒,你所教導他的東西,在今日全都被你親手所毀。”


    蒼鬆皺眉,“但我必須這樣做,留在這樣的青雲,有何意義?”蒼鬆抬起手,伸向萬劍一,“師兄,跟我走,離開這個是非不分的青雲。”


    萬劍一搖搖頭,“你走吧,青雲是我的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


    “師兄!”蒼鬆眼眶通紅,不解萬劍一的選擇。


    “今日,你背叛青雲,隻為我一人,其中罪孽仍是算在我的頭上,你若是還惦記當年我們同門學藝的舊情,那就趕緊走吧,我不想動手。”


    “師兄,到現在你還總是這樣獨自一人承受,為什麽就不能放下這一切。”


    “該放下的是你,蒼鬆。”


    “師兄,今天就算用強硬的手段,我也要帶你走!”蒼鬆抬手一甩衣袖,將萬劍一手中的掃帚打飛,他的師兄怎能拿著這等物品做著最粗的活兒。


    萬劍一手中一空,見蒼鬆再次提手要抓他,於是側身一躲,足下一點,輕鬆躲開蒼鬆的攻擊。


    “師兄,為何不還手?”


    萬劍一歎息道,“為何我們會落到如此境地。”


    “師兄,隻要你跟我走,我就放過青雲。”蒼鬆目露希冀地看著萬劍一,萬劍一轉頭看向他,緩緩搖頭,蒼鬆怒急攻心,“為何?在你心裏,青雲就這麽重要嗎?!”


    “當年我和道玄都是孤兒,被師父領迴青雲,撫養長大,我們就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在青雲學習修煉。後來,你來了,水月來了,還有田不易和蘇茹,這些從小到大的情義都是在青雲度過的,怎能說放下就放下。”


    “可是,他們讓你殺了掌門,也是你的師父,結果卻遭受背叛,被整個世界遺棄,甚至是被門派所指,欺師滅祖,喪盡天良,這就是師兄你,心心念念的青雲嗎?”蒼鬆眼眶通紅,當初的情景一幕幕地閃現在眼前,他永遠忘不了,萬劍一被青雲拋棄時的情景。


    “就算是這樣,我也甘願承受。”萬劍一無悔道。


    蒼鬆見此,對青雲的憤恨又增加了一分,“那我就毀了青雲,讓他們再也無法傷害你!”


    “蒼鬆,住手!”萬劍一微驚,見蒼鬆調轉方向,他連忙提步上前,卻被一道從空中飛下的身影擋住,他腳步微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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