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的小竹峰,沐浴在晨曦的光輝下,宛如披上了一層金衣,微風拂動,一道若有似無的鈴聲悄然響起,使得正在前行的人腳步微頓。


    文敏不解迴頭,“秋司,三派會審就要開始了,怎麽停下了?”


    秋司仔細打量四周,耳尖來迴聳動,確定周圍無異常後,遲疑道:“大師姐,你……剛才有聽到鈴聲沒?”


    “嗯?”文敏見秋司鄭重的表情,也跟著閉眼仔細聆聽,隨後搖頭,“沒有啊,啊……”文敏想到什麽,指著秋司,悄聲道,“你,不會是說雪琪吧?”


    秋司抿唇不語,文敏微歎,“秋司,我知你不信雪琪身死,雖然我也不願相信,但無論如何,雪琪也不會出現在青雲的,你明白嗎?”青雲將陸雪琪逐出師門,更是逼死其心愛之人,無論怎麽想,陸雪琪都不會再迴來的。


    秋司放棄般地垂下肩,然後對文敏點點頭,文敏這才拉起她,邊走邊說,“好了,現在最重要得是三派會審,不知小凡會被怎樣……”


    院內一片枯葉飄落,搖搖曳曳墜地,與此同時,一道白色身影也隨之降落,她帶著白狐麵具,一雙清亮的眼眸緊緊盯著樹下的石桌上。


    “在這裏?”優華問道。


    陸雪琪緩緩點頭,她本意是想打探小凡的情況,可誰知剛到小竹峰,便感應到瑤瑤魂魄的波動,於是連忙順著傷心花的指引跟來,原來竟在小竹峰的內院之中,而靈尊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便讓它藏匿在山中。


    陸雪琪展開掌心,左手在空中畫著法訣,隨即綠色靈力漸漸凝聚出一道倩麗的身影,碧瑤正坐在樹下的石桌旁,那宛若星辰的眼眸中,浸滿溫柔的笑意直直地望著她。


    陸雪琪心中微動,漫步上前,帶著無盡的思念喚道:“瑤瑤……”


    碧瑤聞言,嘴角弧度更大,她開心拉著陸雪琪坐下,然後從食盒裏拿出一碟點心,她捏起一塊,送至陸雪琪的嘴角,“小琪,快嚐嚐看,我親手做的。”


    陸雪琪張口咬下,一股甜膩的味道充斥著味蕾,讓她微僵了一瞬,隨即不動聲色地點頭讚歎,“嗯,好吃。”


    “真的嗎?”碧瑤高興地再拿起一塊,“我讓呆子教我的,一出鍋我就馬上拿來了。”


    眉眼間皆是得意之色,陸雪琪柔和一笑,想起當初,那時碧瑤偽裝成秋司潛入青雲,正是在此為她帶來了一碟點心。可當時的她沒有認出碧瑤,隻以為是秋司,便無心接受她的好意,後來見她手上微紅的灼傷,又於心不忍,隻好接下了。


    “小琪?”碧瑤疑惑地看著她,“怎麽了?”


    “無事。”陸雪琪緩緩搖頭。


    碧瑤見陸雪琪吃地津津有味,不禁咽下口水,於是抬起手準備塞往自己的口中,誰知半路卻被陸雪琪抓住了,碧瑤不解。


    陸雪琪猶豫片刻,便順著碧瑤的手,吃下那塊點心,“這是瑤瑤為我做的,應當由我吃完。”


    碧瑤不疑有他,開心地點頭,“好,那我喂你!”


    陸雪琪心中微微鬆口氣,對碧瑤微笑道:“好。”於是,就這樣一人投喂一人吃食,在荒涼的樹下顯出幾分暖意。


    此時的玉清殿再度陷入一場緊張而又靜謐的氛圍,在張小凡說出神劍禦雷真訣時,眾人皆吃驚不已,沒想到青雲竟也參與其中。


    而水月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蒼鬆,當時接見普智的人隻有她和蒼鬆,難道…水月驚疑不已,再結合秋司之前的猜測,難道之前那個一直在青雲背後搗鬼的人就是他?但水月卻不明白蒼鬆為何這樣做。


    蒼鬆沒想到張小凡竟然看到他攻擊普智的招式,他眸中一閃,掌心暗暗發力,看著前麵背對他的道玄,眼裏暗潮湧動。然後將手心中的一團黑氣猛然攻向道玄,卻被一道凜然的劍氣劃開,他吃驚地看著對麵站立的水月。


    水月收迴劍指,怒斥蒼鬆,“蒼鬆,你想對掌門師兄做什麽?”


    地上扭動著那團黑氣,竟是一隻一巴掌大的蜈蚣,周圍黑氣湧動,可見其毒性極強,眾人不由戒備地看向蒼鬆。


    “難道那襲擊普智的人真的是你?”水月怒道。


    道玄更是詫異不已,“蒼鬆,你……”


    突然道玄體內閃現一道黑氣,水月和田不易急忙上前,“掌門師兄!”


    蒼鬆趁此一指法力射向地上的蜈蚣,那蜈蚣竟然忽地飛向道玄的手心,道玄麵色發黑,緊抓著右手連連後退。


    田不易急忙封住道玄的幾處穴位,阻止毒素蔓延,而水月早已上前一掌揮向蒼鬆,蒼鬆抬手抵擋,曾叔常也從身側襲來,天雲道人從另一側出手,三麵夾擊,蒼鬆明顯不敵。於是故意露出一個破綻,引誘天雲上前,隨即蒼鬆驟然出手,一掌擊向天雲的心口,天雲悶哼一聲,後退倒地。


    “師弟!”眾人一驚,曾叔常連忙上前查看,水月和商正梁步步緊逼蒼鬆,直至一人一掌將蒼鬆逼到台階邊,蒼鬆腳下一踉蹌,水月劍指出招,一道劍氣劃破蒼鬆的衣襟,他連忙後退,飛身落於殿中央。


    道玄麵色黑氣繚繞,田不易和商正梁扶著道玄坐迴座位上,道玄看向曾叔常,曾叔常放下天雲,搖搖頭,道玄心口一緊,怒斥道:“蒼鬆!!!”殿內外的弟子紛紛提劍湧來,將蒼鬆團團圍住。


    蒼鬆胸前的衣襟滲出血跡,他知自己已經敗露,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後抬眸看著上方的每一個人,隨後轉向台下的林驚羽。


    林驚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師父,為何?”


    蒼鬆如往常一樣對林驚羽招招手,“驚羽,過來……”


    林驚羽麵露猶豫,張小凡忽然抓住他的手,對他搖搖頭,林驚羽瞬間迴神,堅定地後退一步,偏頭不去看他。


    蒼鬆微怔,失落地垂下手,“你終究,還是不肯到師父這邊來,我這是何苦呢?”林驚羽胸口起伏,握緊手心,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蒼鬆,你究竟想做什麽?!”水月怒而上前。


    蒼鬆陰冷一笑,抬手法力輸出,道玄身上的蜈蚣飛迴他的手心,再被他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我在暗算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蒼鬆,掌門中的毒是你下的?!”田不易扶住身形不穩的道玄,大聲質問道。


    蒼鬆冷笑,“不錯,是我,七尾蜈蚣毒性極強,一旦入體,輕則擾亂神智,重則心脈盡斷而亡。”林驚羽震驚地後退一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師父竟然真的背叛青雲,聽到他親口承認,他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那當初陷害雪琪,想置雪琪於死地的,也是你?”水月手心握緊,無法抑製心中的怒火,將當初懷疑的對象變為蒼鬆。


    “嗬,”蒼鬆不以為意,“我是想置她於死地,但她卻非我所傷,我隻是順勢而為而已。”蒼鬆若有似無地撇了一眼站在道玄身後側的蕭逸才,蕭逸才微驚,連忙移開目光。


    “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水月怒不可赦,沒有察覺到蒼鬆的眼神。


    “我何須狡辯,你以為我為何要留在青雲?”說及此,蒼鬆眼裏滿是憤恨,“若不是你們無情無義,對萬師兄之事袖手旁觀,我何置於此!”


    道玄、曾叔常、水月、田不易和蘇茹俱是一驚,蒼鬆滿意地看著他們大驚失色,“哈哈哈,沒想到吧,一百年前,也就是在這青雲大殿之上,當我看到萬劍一、萬師兄的下場的時候,我就已經看清了人心!”


    蒼鬆撫上自己的心口,質問道:“你們拍拍自己的良心,說一說,到底是誰,該坐這掌門之位?”蒼鬆指著坐於上台中央的道玄。


    道玄臉上的黑氣消散不少,聞言不由握緊衣袖,沉默地看著蒼鬆,蒼鬆目露恨意,“是他?還是當年的萬師兄!”


    青雲弟子微驚,和天音閣與焚香穀的人一同看向道玄,殿內鴉雀無聲,蒼鬆冷哼,“怎麽,你們都不說話了?”蒼鬆眼角濕潤,“因為你們心裏都有愧嗎?”蒼鬆看著他們沉默不語,嗤笑道,“誰心裏,不知道那個答案呢?可是今天,坐在這個掌門之位的人,是他!”蒼鬆憤恨地指著道玄,“而不是萬師兄……”


    “蒼鬆,事情已經過了百年了,你又何必如此執著?”水月打斷道。


    “百年?是啊,我已經忍了一百多年了,”蒼鬆狠厲道,“當年,青雲門下,蠻荒之行,你、你、還有你!”蒼鬆指著水月、田不易和曾叔常,“你們這一百多年來,坐著這首座之位,你們坐得挺舒服的吧!你們忘了,當年是誰,拚了性命保護我們的性命;又是誰!不顧自己的安危,把自己的武學修為分享給我們,讓我們武功功力大增?”


    一時間,殿內眾人陷入沉默,道玄和其他首座皆沉浸在迴憶之中,蒼鬆突然看向水月道:“水月師妹,我的師妹,你說我執著?可當年,誰不知道你偷偷暗戀萬師兄,他拚了性命救你,可你在這大殿之上,竟然能夠見死不救!”


    蘇茹不由身形微頓,看向水月,水月偏頭隱忍不發,蒼鬆繼續質問道:“而你,今天反而要嘲笑我,怪我執著?對得起他嗎,你對得起他嗎?”


    水月眼裏閃過懊悔,蘇茹為水月辯解,“蒼鬆師兄,你又怎知師姐沒有想為萬師兄求過情……”


    “師妹!”水月連忙喝道,蘇茹欲言又止,水月無奈歎口氣,放軟了語氣,“無妨,當年我確實沒有為他說話。”


    “師姐……”蘇茹不滿道,明明當時師姐已經準備求情了,若不是因為自己,師姐何必看著心愛之人受苦而無能為力,隻怪她明白太晚。


    蒼鬆一揮手,“我不是來看你們姐妹情深的,既然你已承認,就還算有點兒良心。”隨即轉頭指向田不易,“還有你,田胖子,你跟我說,當年萬師兄,他待你如何?”田不易垂眸不語,“說不出口是吧?我替你說!”


    “當年,你隻不過是大竹峰下一個木訥的普通弟子,你笨得連你師父、你師弟都瞧不起。可是萬師兄,他竟然從來沒有看輕於你,他不但將自己的武功修為拿來與你分享,還悉心地教授於你,更加推薦你進入青雲的蠻荒五人之行。從那時起,你才能夠平步青雲,坐上今天這個位置,是不是?”


    麵對蒼鬆的質問,田不易直言道:“萬師兄對我,恩重如山,我田不易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難以為報。”


    “好、好、好……”蒼鬆不由拍掌,“你能說出這句話來,說明你還有點兒良心!可是你,又是怎麽迴報萬師兄的?你從外麵迴來,明明知道萬師兄喜歡小竹峰的蘇茹師妹,可你偏偏要橫刀奪愛,可有此事,你?”


    田不易踏步上前,蘇茹突然擋在身前,“蒼鬆師兄,你有事就衝著我來,當年萬師兄對我有心,我確實不知情,而且我從頭到尾對他也隻有尊敬愛戴之意,毫無男女私情,況且……”蘇茹迴偏頭看了一眼水月,水月垂眸不知。


    蘇茹微歎,迴頭繼續道:“萬師兄對我們夫婦二人的確恩重如山,可是我和不易在一起,完全是我個人的意願,根本談不上什麽橫刀奪愛,而且當年萬師兄是親口祝福我們二人的。”


    蒼鬆悲涼一笑,“萬師兄,他是什麽樣的君子之人,他豈會像那些俗人一樣,在你們背叛他之後,對你們死纏爛打?他向來寧願獨自一人傷心,也不願讓別人看到。”田不易和蘇茹不由垂首暗歎。


    “萬師兄,於我如兄如父,不但是教我武功修為,還看著我成長,而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你們背叛、被你們詆毀、被你們廢去武功修為。從那天開始,我就發下誓願,我一定要為他討迴公道!”


    “公道?”道玄麵色蒼白地搖頭道,“蒼鬆,當年萬師弟那段公案,日後自有公論,你滿口的正義,滿口的公道,可你今日所為,親手殘害同門手足!”道玄指著已經斷氣的天雲,“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給自己找那麽多理由跟借口,你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陰謀?”道玄起身雙手背後,站直身體,“好,你盡管過來試試,看看我配不配當這個掌門!”


    蒼鬆沒有上前,“我知道,你武功厲害,我打不過你,在這青雲門中,也隻有萬師兄能和你一較高下。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這大千世界中,總有人可以對付你!”


    “是誰?”曾叔常問道,察覺蒼鬆定有後手。然而沒等蒼鬆迴答,青雲突然響起了鍾聲,蒼鬆大笑出聲,眼裏盡是得意之色。


    殿中突然跑入一個青雲弟子,“掌門,各位師叔,魔教妖人打上來了!”


    “蒼鬆!”道玄麵色發白,“你竟然背叛師門,勾結魔教!”


    “勾結魔教又如何?”蒼鬆不以為意,“我本就是煉血堂潛伏在青雲的弟子,但是在萬師兄的影響下,我對青雲,也有了感情。可是!現在的青雲,在我看來,藏汙納垢,是非不分,連那魔教都不如!為了給萬師兄報仇,我就算是下地獄又有何妨!”


    林驚羽震驚地後退,親耳聽到蒼鬆承認自己是魔教奸細,他還是有些受不了,張小凡握緊他的手腕,無言地支持他。


    蒼鬆見時機已到,準備再次出手,一旁的張小凡和林驚羽看到,連忙飛身上前阻擋,三人在殿中央交手,打翻了殿內的擺飾,其他弟子紛紛舉著劍圍著蒼鬆,以防蒼鬆再次傷害掌門。


    然而蒼鬆見進擊無望,連忙一甩衣袖,空中飄散著黑色粉末,幾個近距離的弟子被沾染上,立馬抓撓著臉翻滾在地。張小凡和林驚羽一驚,急忙後退,躲開粉末的範圍,待粉末落定,殿中也再無蒼鬆的身影,張小凡和林驚羽還待去追,卻被掌門攔下了。


    “別追,以防有詐。”說完道玄便身形一歪。


    “師兄!”曾叔常和商正梁連忙扶住他穩住身形。


    “保護掌門要緊。”商正梁開口道,張小凡和林驚羽這才放下手中的法寶。


    田不易走下台階,在蘇茹身前站定,“我青雲的防衛,曆來是由蒼鬆負責,此次魔教大舉進犯,恐怕我七脈的防守結界已然被破壞了。”


    “掌門師兄,你要照顧好自己,我等須盡快迴到各峰,召集弟子抵抗。”曾叔常道,道玄頷首,曾叔常迴頭示意蕭逸才,蕭逸才連忙上前扶住道玄,對曾叔常點頭示意。


    小竹峰內,陸雪琪看著手中的傷心花,在花蕊周圍漂浮著五個點點綠光,映在陸雪琪的瞳孔中,熠熠生輝。


    “這已經是第五個魂魄了,再收集一個碎片就能迴到她身邊了。”優華見陸雪琪陷入沉思,不由開口道。


    “嗯……”陸雪琪輕聲應著,閉眼迴味著剛才和瑤瑤在一起的情景,內心滿滿都是迫切見到真人的急切,卻又不敢去深思之後成功與否的後果。她擰著眉,口中的甜膩早已散去,卻散不了瑤瑤帶給她的心中的甜意。


    咚……咚……青雲的鍾聲響起,打斷了陸雪琪的思緒,優華驚訝道:“雪琪,出什麽事了?”


    陸雪琪傾聽片刻,連忙起身,“不好,青雲出事了!”優華滿頭問號,陸雪琪不顧其他,急忙飛身飛往通天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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