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漂浮著幾朵白雲,一陣寒風掃過,就變成了你追我趕的嬉戲。然而就在白雲逐漸飄散而去時,遠處的一個黑影正漸漸清晰,直至眼前,一隻通體暗綠的麒麟踏風而來,威風凜凜。而坐在其上的女子異常顯眼,她白衣飄動,發絲飛揚,傾世的容顏被一白狐麵具所遮,隻露出微抿的薄唇和那白皙的脖頸,讓人望而側目,尤其是那一雙清冷的雙眸,點綴在白狐麵具上,宛如一隻孤高而又清冷的狐仙,從天而降。


    日光傾瀉而下,照在身上帶來一絲暖意,陸雪琪眼神微眯,俯瞰著下麵的流波山。在一片青翠中,隱隱流動著一團黑氣,陸雪琪低語,“靈尊,魔氣!”


    靈尊也看到了那黑色,它微微頷首,足下一踏,轉而俯衝下去,在臨近地麵之時,陸雪琪注意到了,在這流波山中都聳立著一個個的帳篷,大小不一,顏色各異,令她不禁疑惑,“難道還有別人在此?”


    落在一處隱蔽的山頂上,陸雪琪看著那團魔氣遲遲沒有異動,反而越來越小,但裏麵所蘊含的魔氣卻很濃鬱,“這是怎麽迴事,那裏麵到底是何物?”陸雪琪想下去一探究竟,卻被靈尊攔住。


    靈尊搖頭後,就這樣趴坐在地,然後緊緊盯著那團魔氣,陸雪琪思慮片刻,便明白其意,“靈尊的意思是,等那裏麵的東西出來?”靈尊輕哼一聲表示認同,陸雪琪便盤腿坐下來打坐入定,等待時機的到來。


    迴到小竹峰的領地後,水月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讓人不敢上前一步,她沒有理會眾弟子的神色,一路走迴自己的帳篷,惹得路過的弟子們紛紛側目,都不知又是誰惹師父不高興了?文敏和秋司隨後跟過去,剛一迴到帳篷裏,水月便一甩衣袖,一掌拍向自己身邊的桌案,隻聽哢嚓一聲,桌案應聲斷裂,分為兩半。


    “師父……”文敏上前,不知該如何安慰,秋司也沉默地站在一旁,她和水月一樣,都在為陸雪琪傷心。


    “是我對她……太嚴厲嗎……”水月自語道,為何自己受到傷害,卻從不對為師開口?為師就這麽不值得你信賴嗎?水月不停地反問自己。


    文敏連忙道:“師父,雪琪定是不想師父擔心,她總是思考得多,當時青雲和焚香穀的關係,雪琪定是不想破壞吧?”


    “哎……”水月揉揉眉心,對文敏和秋司揮揮手,示意她們下去。她知道,如今,她再也沒有資格去管她了,不管她是否生死。


    文敏和秋司相視一眼,一齊拱手,“是,師父。”


    走出帳篷後,文敏見秋司麵露怒色,便抓住她的胳膊,“秋司,不可衝動行事。”


    秋司一怔,“我明白,若是當時我和陸師姐一起下山該有多好。”


    “你也知雪琪的個性,她寧願自己扛下這一切。”文敏一語道出,眼裏透著疼惜,秋司握緊劍柄手又再次放鬆,最終隻得無奈點頭,踏步離開。


    大竹峰這邊一樣的手忙腳亂,大家看到張小凡受傷後,都十分氣憤焚香穀所為,紛紛提著劍就要跑去焚香穀那邊為小凡報仇。


    宋大仁連忙攔住他們,“哎,好了,傷害小凡的人都受到懲罰了,我們再去,就是鬧事了。”


    “那怎麽行,至少我們幾個做師兄的,得一人一劍才行。”老六杜必書叫嚷道。


    宋大仁無奈地按下杜必書舉起的劍,“師父都親自出手了,不比我們幾個強百倍?”


    “真的?”杜必書眼冒金星地湊前,其他師兄們也都圍過來,讓宋大仁講一講當時的情景。宋大仁見大家興致這麽高,便清清嗓子,開始娓娓道來。


    帳篷裏,田靈兒剛為張小凡掖下被角,她不滿地說,“焚香穀太過分了,怎能對小凡用刑呢!還好娘在我們下山前,準備好了療傷丹藥。”田靈兒拿出丹藥,喂給張小凡。


    “好了,該懲罰的也懲罰了,我看焚香穀暫時也會消停會兒了。”田不易見張小凡的麵色稍稍好轉後,終於鬆口氣道。


    “師父,靈師姐,我沒事。”張小凡乖巧地笑道。


    田靈兒無奈道,“你說說你,幹嘛獨自一人去追那黑衣人,深更半夜的,也不怕有危險,好歹把我們也叫上啊。”


    “靈兒!”田不易斥責道,“我看你是想跟著一起湊熱鬧吧?”


    “爹,”田靈兒氣急起身,“要是我和小凡一起去,我看焚香穀還敢動手?”


    張小凡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我當時沒想那麽多,隻是想知道對方的身份和目的,所以沒來得及。”


    “哼,”田不易恨鐵不成鋼道,“自己幾斤幾兩你自己不知道啊,什麽都你一個人去解決,還要我們這些師父、師門幹什麽?”田靈兒聽後不由轉頭偷笑,她就知道爹是嘴硬心軟。


    張小凡心裏有股暖流劃過,他沒想到師父會為他出手,看到師父現在生氣的樣子竟一點兒都不覺得害怕了,張小凡不禁唇角微提。


    田不易正在教訓張小凡,一低頭就看見張小凡抿唇微笑的樣子,有些氣憤指著他,“你看看,看看,他現在哪有反省的樣子,現在還笑?”


    田靈兒無奈地拉著田不易,“好了,爹,小凡還傷著呢,我們就別打擾他了。”


    “……”田不易轉頭看看張小凡,又看看田靈兒,隻得把一肚子訓人的話咽迴去。


    “小凡,好好休息。”田靈兒推著田不易,田不易板著臉地離開。張小凡握著被子,想起之前曾書書質問李洵的情景,原來當時師姐所遭受的傷害,遠遠比他想象得多。


    一片黑暗中,有一個聲音總在耳邊低語,陸雪琪緊閉的雙眸微微皺起,她大聲喊到:“誰?!”


    那個聲音卻突然消失了一般,毫無蹤跡,取而代之得是前方一道亮光閃現,陸雪琪不由睜開了雙眼,在微光的照耀下,一個一襲靈動輕衣的少女赤足走來。


    “你……”陸雪琪看不清對方的麵容,因為黑暗擋住了她的上部分臉,隻見她的薄唇一張一合地在說著什麽,陸雪琪側耳傾聽,卻什麽也聽不見,“你在說什麽?”


    那少女微抿著唇,輕輕地抬起手,指尖一道白光瞬間沒入陸雪琪的眉心,陸雪琪微驚,還來不及說什麽,便失去了意識。而在陸雪琪身邊的靈尊突然感知到一股靈力波動,它抬頭看著正在打坐的陸雪琪。陸雪琪周身散發著白光,與傾灑下來的月光融為一體,讓人宛如夢幻般,一如那個總在身邊嬉戲的少女。鼻尖熟悉的優曇花香拉迴了靈尊的思緒,它定定看著陸雪琪的側影,久久沒有閉眼。


    正派領地中,有一個最中央的位置,那裏屹立著一個較其它大許多的帳篷,裏麵是一張超大的長形擺台,上麵描繪著整個流波山的地形圖,而且十分形象地將正派與魔教的位置標出,就連山上的路徑也都清晰可見,宛如在俯瞰整個流波山一般。


    此時站在地圖前,上官策麵色不渝地背手而立,一旁的蒼鬆嚴肅地看著地圖,而普空則在另一邊對上官策勸道:“我們來此,是為了共同對付魔教大敵,咱不能為了置一時之氣,倉促離開嘛?”


    蒼鬆收迴視線,讚同地點頭,“是啊,上官兄暫且息怒,等我迴到青雲,一定稟明掌門師兄,要給你們焚香穀一個交代。”


    “交代?什麽交代?”上官策怒不可赦,“我焚香穀的雙傑就這樣被你們青雲給廢了,你們能陪我資質傑出的弟子嗎?”


    “這……”蒼鬆猶豫道。


    曾叔常有些疑惑,“但是當時上官兄明明在場,怎會看著自己的弟子受傷?”


    “我……”上官策語塞,“我怎知你們會下如此重手?”


    “既如此,當前應以大局為重,共禦強敵,等此戰過後,我們將事情原委如實道來,也好讓掌門嚴懲張小凡。”


    上官策麵色尷尬地揮揮手,“不必了,既已過去,那……算了!”上官策十分不甘地一甩衣袖。


    “哼,我看是你不敢將事實公之於眾吧?”田不易從門口走來,水月在他身後,看見上官策眉頭一皺,隨即偏頭站在地形圖的另一側,離上官策最遠。


    上官策自知理虧,不再言語,蒼鬆連忙打圓場,“如今形勢嚴峻,鬼王不但親自前來,身邊還跟著一個青龍聖使,還有萬毒門,那毒公子最擅用毒,我們可要小心提防。”


    “魔教向來是各自為政,即便暫時結盟,也都是各個心懷鬼胎,我看不妨將他們各自引誘出來,逐個擊破。”田不易建議道。


    蒼鬆頷首認同,“說的有道理,這些天來,我們派的弟子在流波山四處打探,已經探明了一些敵情,”蒼鬆伸手指著地形圖上的位置,各位皆俯身看去,“這進山一共有兩條路,一條在我們這邊,一條在鬼王宗那邊,隻要我們安排弟子守在這條必經之路上,鬼王宗何時派人去尋找這個夔牛,我們必定第一時間知道。”


    眾人深以為然,水月卻仍有些顧慮,“魔教詭計多端,鬼王心思縝密,怕是不會輕易露出行蹤來。”


    蒼鬆頗為自信道:“所以,我們應該示敵以弱,隻要我們再安排人手在山林、山坡,以及這條必經之路上安排弟子監視,隻要鬼王宗一有動靜,我們便尾隨而至。”


    普空點頭道:“好,那便由我們天音弟子和焚香穀輪流監視,青雲門隨時聽令。”


    “好,我看可以。”蒼鬆迴頭看向其他人,田不易、水月和曾叔常相視一眼,皆頷首認同,蒼鬆滿意地看著地形圖若有所思。


    流波山的另一邊,鬼王和鬼先生正在帳中議事,鬼先生擔憂道,“設伏一事,還按原計劃進行嗎?”


    鬼王轉動著手中的扳指,“按原計劃進行。”


    “可是,”鬼先生不明白,“之前我們的內應,這次並沒有前來,要如何布置?”


    鬼王冷笑迴頭,“在青雲,可不止他一個。”


    鬼先生聽後一喜,“還是宗主高明。”


    “還好我之前留有後手,既然隻有他前來,那就隻好啟用這枚棋子了。”鬼王將扳指戴入大拇指後,坐下來道。


    鬼先生頷首,轉而猶豫道:“那碧瑤……可有消息?”鬼王垂眸,麵上的悲傷一閃而過,鬼先生寬慰,“看那陸雪琪也是用情至深,也許、她會救碧瑤。”


    “被誅仙劍貫穿,不是魂飛魄散,就得去了一條命,她一個修行小輩還能起死迴生嗎?”鬼王愁眉不展道,但他仍心存一份信念。


    “如今,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幽姬定會全力尋找的。”


    “我相信幽姬,”鬼王扶著額角,“但,我不相信青雲!”鬼王眼裏的怒火遏製不住。


    鬼先生連忙勸道,“宗主,現在時機未到。”


    鬼王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否則我早就踏平整個青雲山了。”


    鬼先生微歎,忽地發現帳中少了一人,“怎不見青雲?”


    鬼王放下扶額的手,“我已經派他去聯絡那人了。”


    夜深人靜中,青龍獨自一人站立在林中深處,似乎在等著什麽人。隻聽腳踩枝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青龍提唇一笑,轉身看著漸漸走過來的黑衣人。


    黑衣人全副武裝,隻留出一雙犀利的眼睛,他抬頭看向青龍,青龍背手上前,“明晚按計劃行事,但必須留下張小凡的性命。”黑衣人眼神晦澀不明,卻沒有搖頭拒絕。


    月光下的夜晚,格外寧靜,陸雪琪突然睜開雙眼,環視四周,這裏是流波山?在她失去意識前,那個少女有種熟悉感,陸雪琪疑惑皺眉,正好瞥見靈尊正盯著她,她不由一怔,“靈尊?”


    靈尊眨眨眼,轉頭看向夜空中的明月,陸雪琪迴頭看去,看出那輪明月比之前看到的有了一絲殘缺,“我……打坐了多久?”


    靈尊垂首,在地上顯示出‘三’的字樣,陸雪琪微驚,難道她一直在昏迷,可……陸雪琪抬起手,感覺體內似乎有股流動靈力,正在浸滿全身,她手指微動,手心中便聚集起一團白色的靈力。


    “這……”陸雪琪百思不解,她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在修煉,為何在失去意識的時候,靈力突然上漲不少。這讓她忽然想起在定海莊的時候,她那時隻是情急之下,竟然驅使了天琊劍,“難道就是這股靈力?”


    耳邊靈尊突然發出低吼,陸雪琪迴神看去,那團魔氣似乎越來越濃鬱,似要擴大之勢,陸雪琪起身,“它難道要出來了?”


    陸雪琪手指微動,法訣變換,轟隆一聲,夜空忽鳴一道驚雷,直擊那團魔氣,而那魔氣頗為狡猾,趁著夜色突然消失不見了。陸雪琪收迴手,看著下麵空空如也的地方,看向靈尊,靈尊緊盯著下麵,短耳一動,便知對方的藏身之處,它一躍而下,一尾將那魔氣掃在山體上,一陣震動,塵土飛揚,那魔氣被緊緊鑲嵌在崖壁之中,無法動彈。


    陸雪琪驚訝地看著靈尊,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現實中見靈尊出手,果然氣勢非凡。但這魔氣似乎瞬間沉寂了,靈尊飛迴陸雪琪身邊,再次屈膝趴下,緊緊盯著對麵崖壁上的魔氣,陸雪琪也恢複之前的打坐,細細研究體內靈力突增的緣由。


    從山林中迴來,青龍抬眼便看到鬼王宗領地門口站著一個人,在看清是誰後,青龍麵色柔和,微笑地走過去。


    “無炎。”


    “大哥,”秦無炎手裏拿著一個小瓷瓶,遞給青龍,“大戰在即,留些防身。”


    青龍笑著接過,“你親自製的藥,效果絕對事半功倍,”說著,就打開瓶蓋,放在鼻下輕嗅,“果然是好藥。”


    秦無炎一哂,“隻有大哥才這麽捧我場。”


    青龍輕輕拍秦無炎的肩,兩人邊往裏走邊道,“如今宗主大業未成,魔教又是一盤散沙,你我兄弟二人還不知能如此並肩行走到何時?”


    麵對青龍的感慨,秦無炎卻不覺任何,“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大哥,就算你我同在一派,又怎知我們不會分開呢?”


    “無炎……”


    “這世間人心險惡,所謂正派也隻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你隻有比他們更毒,更狠,才能不被他們推入深淵。”秦無炎眼神狠厲道。


    青龍無奈歎氣,他無法改變秦無炎的思想,因為秦無炎在萬毒門所遭受的,他無法替代,“無炎,不要太過於執著。”


    “大哥,難道不是嗎?否則碧瑤也不會……”


    “無炎!”青龍厲聲喝道,停下腳步。


    秦無炎微怔,駐足看向青龍,歉意道,“對不起,大哥……”青龍仰頭看著夜空的明月,渾身一股悲涼的氣息散發出來,秦無炎有些無措,“大哥,碧瑤還沒有下落嗎?”


    “哎,”青龍搖搖頭,“現在我們隻能期望碧瑤沒事。”


    “可惜我在萬毒門人微言輕,無法幫你一起尋找。”秦無炎垂眸,低落道。


    青龍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無妨,你有這心意就好了。渝都城萬毒門大敗,讓你在門中的地位十分尷尬,幸虧找到玄火鑒,使你能成為鬼王宗和萬毒門結盟的橋梁,這樣毒神也不會對你狠下殺手。”


    “我知大哥擔心我,可我也想為大哥分憂。”秦無炎很苦惱道。


    青龍舉著手中的瓷瓶,笑道,“這不就是嗎?”秦無炎終是無奈一笑,跟在青龍身邊,慢慢走迴去。


    黑夜籠罩了整個流波山,無論多少的光明都會被黑暗所侵染,而在那崖壁上的那團魔氣,表麵上雖沒有任何變化,但在其最中心的位置裏,有一雙陰暗血紅的雙眸突然睜開,宛如潛伏在暗處中的兇獸,等待著時機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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