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城裏人聲鼎沸,商榷蒞臨,已有當初繁榮之景,然而在城主府裏,卻是一片沉寂的氣氛,就連在府中巡邏的護衛都愁眉不展,一副麵色擔憂的樣子。在城主的房間裏,周一仙手拿銀針,在燭火上來迴燒,他麵帶凝重,看著床上躺著一病不起的老城主,“衛老頭,你要再不醒,我可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老城主因雙腿石化嚴重,影響了身體機能,他隻能昏睡,周一仙想盡了辦法,也沒有把老城主治醒,周一仙拿起燒熱的銀針,按住老城主的穴位,輕輕地紮下,直到所有針灸完成,他鬆了一口氣,“老頭,這是我最後一次施針了,你要還不······”還沒說完,他眼角微濕,看著空曠的房間,一時百感交集。


    “爺爺!”


    小環的聲音傳來,驚擾了坐在床邊的周一仙,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見小環蹦蹦跳跳地跑進來,他老淚縱橫地起身,“小環,我的孫女啊!”上前和小環抱在一起,然後急忙上下查看小環,“小環,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不行,我還是自己看看。”說完就抬起小環的手開始把脈。


    小環搖搖頭,“爺爺,小環沒事,不信,你看啊?”


    周一仙把完脈後,含淚點頭,“好、好,迴來就好,真是擔心死爺爺了。”


    站在小環身後的曾書書,看到躺在床上的老城主,急忙上前問道:“周爺爺,我外公怎麽樣了?”


    周一仙聽後,歎氣搖頭,將老城主身上的針灸一一拔出,“這次他要再不醒,我也無能為力了。”


    曾書書吃驚地瞪大雙眼,“什麽?!周爺爺,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周一仙緩緩搖頭,曾書書悲傷地跪在地上,抓著老城主的手,“外公······”


    此時,一個護衛急衝衝地跑進來,“城主,有人闖進來了,我們攔不住······”


    “曾書書!你們招來的護衛怎麽迴事,竟然連我都不認識?”李洵大步走進,滿臉不悅道。


    曾書書起身皺眉,“李洵,你來幹什麽?”


    李洵不滿曾書書不歡迎的態度,“曾書書,他不隻是你的外公。”


    “是嗎,”曾書書冷哼,“當初,是誰拿著玄火鑒招搖撞騙,為了城主之位,不顧外公的病情?”


    李洵微頓,冷臉走到床前,眼裏的高傲不再,轉而一副愧疚的神情,“我這次來,就是來救外公的。”說完,就要抬手施法,卻被曾書書一手抓住,李洵偏頭,“曾書書,你幹什麽?”


    “我能相信你嗎?”曾書書滿臉的懷疑,“之前種種,你不會忘了吧?”


    李洵心口一鈍,閉眼深吸一口氣,“我、隻是來救外公。”


    曾書書依然不放手,周一仙上前拿下曾書書的手,“書書,讓他試試吧。”


    “可是···”曾書書滿臉不放心。


    小環也急忙阻止,“爺爺,你不知道,他在小池鎮的時候,有多可惡,他們一幫焚香穀的人欺負我們!”


    周一仙鄭重地問向李洵,“你確定你能?”


    李洵表情認真,“我查詢了焚香穀的典籍,玄火鑒確定無法解救外公雙腿的石化,但是有一種秘法,可以緩解任何物體的老化,甚至能阻隔其部分機能。”


    曾書書和小環一臉困惑,周一仙卻眉眼一亮,他激動地抓著李洵,“也就是說,你所說的秘法可以阻止衛老頭雙腿的石化擴散,甚至可以阻隔衛老頭身上的獸神詛咒,讓雙腿上的石化停止活動?”


    李洵頷首,“沒錯,外公雖然沒有被獸神的詛咒全部侵蝕,但他雙腿上的石化正不斷蠶食著他的身體,若是能將這石化的侵蝕完全阻隔,我想外公一定能恢複過來。”


    周一仙認同地點頭,“好,你快、快來試試!”


    “周爺爺···”曾書書上前,周一仙對他搖搖頭,曾書書隻好站在一邊,默認般地看著李洵。


    李洵看著老城主,眼裏終是柔和了一些,他抬手施法,手心中竄出一股紅色火焰,然後他雙手翻轉,將法力輸入老城主的雙腿上,漸漸那雙腿上的石化開始褪色,石化中的黑氣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活躍,眼看就要將那黑氣壓下去,但那黑氣卻忽然開始突增,李洵的額前掛滿汗水,同時也麵露苦色,但他仍咬牙堅持。


    曾書書見李洵如此堅持不解的模樣,有些震驚,他隻覺奇怪,但更多地是不解,他看出李洵有些力不從心,所以直接上前,對著李洵的後背雙手翻出,為其輸入靈力,以補李洵的力不從心。李洵突然感到自己充滿了力量,無暇他顧,再次加大施法的力度,將老城主腿上的黑氣完全壓下去,然後一股小火龍環繞著老城主的雙腿,那腿上的石化也如玻璃一般,啪地一聲碎裂了。


    周一仙連忙上前查看老城主的雙腿,表麵似恢複如初,但雙腿的機能能不能恢複,還有待確定。李洵收迴法力後,虛弱地後退,曾書書一把扶住他,“李洵,你······”


    李洵沒有理他,焦急地問道,“我外公怎麽樣了?”


    周一仙麵露欣慰,“石化已破解,獸神的詛咒也消散,所以他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隻是雙腿還能不能恢複,就要看衛老頭了。”


    李洵和曾書書重重地鬆口氣,異口同聲道:“太好了!”隨後兩人轉頭看向對方,曾書書正準備開口時,忽聽床上的動靜,他急忙跪坐在床前,“外公···”


    李洵則慢慢蹲下,目含殷切,“外公···”


    老城主難得看到兩個外孫都如此孝順的樣子,心裏十分欣慰,他抬手握住兩人的手,“你們都是至親,以後我不在了,要互幫互助,不可再耍小孩子脾氣了。”曾書書和李洵對視一眼,然後緩緩點頭,老城主麵露慈祥,一副欣慰放心的模樣。


    走出房間後,曾書書看著走在前方的李洵,腳步不由跟上去,直到快走出城門口,曾書書急忙開口,“李洵!”


    前方的李洵身形一頓,他握緊手心慢慢轉身,麵色有些蒼白,“何事?”


    曾書書以為李洵有些內耗不足,“你···沒事吧···”李洵偏頭一哼,一副無事的模樣,曾書書隻覺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他沒好氣道,“你這次來隻是為了治好外公?”


    李洵不耐道:“曾書書,你有完沒完,你不就是以為我是為了城主之位嗎?我告訴你,我李洵還不屑坐這個城主!”


    曾書書微驚,“好,我姑且相信你,謝謝了。”李洵聽後,卻瞪著曾書書,曾書書不明所以,“幹嘛?”


    “曾書書,那也是我外公,不要以為隻有你一個人關心外公!”李洵生氣地推開曾書書,然後離開城主府。


    曾書書沒好氣地擺手,“還不是你之前太囂張,誰知道你突然這麽熱心腸了。”說完便轉身,忽然看見腳下一點點的紅色,他不禁皺眉,彎腰仔細一看,竟是血跡,他伸手觸摸,還帶著溫熱,這兒之前是李洵所在的位置,曾書書猛地抬頭,起身追出去,然而並沒有看到李洵的身影,他上前幾步大聲吼道,“李洵!李洵!!!”


    在渝都城喧鬧的街道中摻夾著曾書書的嘶吼,讓路過的百姓紛紛側目,奇怪地看著這位新上任的城主為什麽這麽焦急。


    而早已躲在一處僻靜角落的李洵,捂著發疼的胸口,再也忍不住喉間的腥甜,口吐一口鮮血,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跡,不顧身上滲出的血痕,踉蹌前行。


    青雲山一如既往的重巒疊嶂,翠綠如茵,張小凡看到青雲山的大門,頗感久別重逢,他長舒一口氣,“終於迴來了。”陸雪琪走到他身邊,麵色有些凝重,張小凡一心想知道林驚羽的情況,他連忙上前向門前的弟子問道,“請問師弟,可知龍首峰的林驚羽現況如何?”


    那弟子認出張小凡和陸雪琪,他拱手恭敬道:“聽說林師兄已被廢除功法,發配在祖師祠堂······”


    “什麽?!”張小凡震驚地瞪大雙眼,然後一溜煙地不見了身影,那弟子隻覺眼前一閃,張小凡就不見了,他驚歎,不愧是七脈會武中的四強啊!


    陸雪琪微皺眉頭,“這位師弟,可知是誰廢除了林師弟的功法?”


    那弟子有些受寵若驚,青雲第一美女竟然和自己搭話了,他忍著激動的心情,“是、是、蒼鬆首座、親自、動的手···”


    陸雪琪頷首,“多謝!”然後急忙走進青雲,隻留下門口的弟子轉頭看著陸雪琪的背影,久久不能迴神。


    青雲山的一角聳立著一座不起眼的祠堂,微風拂過,祠堂內的樹枝輕輕搖曳,落下幾片樹葉,轉轉悠悠地落在一個人的腳下。林驚羽掃地的動作一頓,他轉身清掃,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驚羽!”林驚羽身形微頓,緩緩轉頭,看到張小凡平安無事地站在那裏,手中的掃把不禁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張小凡激動上前,一把抱住林驚羽,“驚羽!!!”


    林驚羽這才迴過神來,他開心地拍著張小凡的後背,懷裏感受到對方真實的溫度,他才確切地知道,小凡是真的迴來了,“小凡···”


    張小凡想起林驚羽被廢功法,急忙推開他,仔細查看,“驚羽,你沒事吧?”


    林驚羽搖搖頭,臉上頗為淡然,“這裏很好,可以讓我修身養性。”


    “可是······”


    “好了,別哭喪著臉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林驚羽看著清靜的祖師祠堂,“我和萬師伯一起在這裏清修,遠離是非,沒有煩惱,這比之前哪,可輕鬆多了。”張小凡看著林驚羽輕鬆自在的樣子,心裏終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察覺自己和林驚羽的手還相握著,他的臉頰微紅,忙放開了手。


    林驚羽低頭看著張小凡此舉,有些不解,“小凡,怎麽了?”


    “啊?沒事、沒事······”張小凡將雙手放在背後,緊握拳心,剛才為什麽會覺得不好意思?


    陸雪琪在前往通天峰的虹橋上,看見了迎麵而來的蕭逸才,她垂眸握緊手中的劍,然後客氣地拱手道:“蕭師兄···”


    蕭逸才麵色如常,“掌門和各位首座已在玉清殿等候。”


    陸雪琪頷首上前,在和蕭逸才擦肩而過時,她突然開口,“蕭師兄,可見過獸人?”


    蕭逸才微驚,“當然見過,獸人不僅攻擊了小凡,還對驚羽下手,魔教妖人果真可惡!”他見陸雪琪冷麵地盯著自己,心裏一寒,“陸師妹,此話何意?”


    陸雪琪再次問道:“師兄可有與獸人交過手?”


    “有···”


    “何時?何地?”


    蕭逸才見陸雪琪急切地追問,裝作迴憶道:“第一次是在去東海的路上,小凡遭到了獸人襲擊,第二次就是在迴來的路上,驚羽變為獸人。”蕭逸才見陸雪琪凝重思索的表情,便問道,“陸師妹,可是有線索?”


    陸雪琪抬眸看著蕭逸才,心想也許可以試探一番,“獸人的出現,每次都如此巧合,像是知道我們的行蹤一樣。”


    蕭逸才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陸雪琪眼神閃爍,難道蕭師兄真的······蕭逸才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他轉而溫潤地笑道:“陸師妹,獸人一事,掌門和各位師叔都在調查,一定會將獸人繩之以法。”


    陸雪琪點頭認同,“蕭師兄,小凡去祖師祠堂看望林師弟,勞煩師兄······”


    蕭逸才抬手止住陸雪琪的話,“這是自然,小凡那裏我會親自去叫,陸師妹可別讓掌門等太久。”陸雪琪拱手後,轉身走出虹橋,前往玉清殿,而她身後的蕭逸才則一臉鐵青,眼裏蘊含著不知名的情緒。


    玉清殿內,陸雪琪站在殿中央,向道玄和各首座一一行禮,然後視線與水月交接,水月欣慰點頭,陸雪琪頷首,將小凡寫給自己的信雙手遞出,“掌門、各位師叔,這是小凡在墜崖,繼而被救後,寫給我的一封信。”


    “哦?”道玄疑惑,“遞上來。”隨即一名殿內弟子將陸雪琪手中的信呈給道玄,道玄仔細看過後,把信傳到左邊田不易的手裏,田不易看完後依次遞給旁邊,待各首座都看完後,道玄問道,“各位有何看法?”


    田不易凝眉思索,“這獸人到底是何來曆?”


    陸雪琪想起碧瑤說過的話,“獸人是因被獸神之血所汙染,從而獸化的人。每逢月圓之夜,被獸血汙染之人便會控製不住自己,出現獸化,轉化為獸人。”


    道玄皺眉沉思,“難道是鬼王宗?”


    陸雪琪上前拱手道:“弟子認為擁有獸血的,並不隻有鬼王宗。”


    “哦?”道玄讓陸雪琪繼續說下去,“細細說來。”


    “在碧火天冰湖裏,年老大豢養了一條千年血魚;而在渝都之時,萬毒門的毒神曾用一種血練就血蠱;而在定海莊,長生堂的玉陽子也擁有一種奇怪的血蟲,他們魔教所豢養的妖物皆與血有關,這絕不是巧合。”


    “陸師侄之意,那血魚、血蠱和血蟲就是用獸血所化?”曾叔常猜出陸雪琪所言之意。


    陸雪琪點頭,“極有可能。”


    蒼鬆垂眸摸挲著扶手,“那驚羽···是在定海莊被害?”


    陸雪琪有些疑惑,“我們分別時,林師弟並無······”陸雪琪想起,那時的林驚羽似乎麵色並不好。


    此時,殿中弟子傳言,“稟掌門,蕭師兄帶張小凡來了。”


    “嗯,”道玄頷首,看著門口方向,蕭逸才和張小凡一前一後進來,他直接問向張小凡,“張小凡,林驚羽在定海莊可有異常?”


    張小凡一驚,連忙為林驚羽辯護,“掌門,驚羽絕不會背叛青雲,他定是被奸人所害。”


    田不易無奈搖頭,“小凡,掌門師兄是在問你,林驚羽在定海莊可有被玉陽子陷害?”


    張小凡迴想著,突然點頭,“嗯,在密室驚羽為了救我們出去,被玉陽子抓住。”這麽一說,陸雪琪也覺得難道是玉陽子?可玉陽子是如何得知我們的行蹤?陸雪琪眼神微瞥,看向站在右前方的蕭逸才。


    蒼鬆急忙問道:“驚羽可有受傷?”


    “驚羽的傷並無大礙,但是···在迴青雲的路上,驚羽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總是在夢中囈語。”張小凡皺眉道。


    “看來果真是魔教妖人幹的好事!”蒼鬆一氣之下,拍扶手而起,陸雪琪和張小凡對視一眼,沒有將心中的想法說出,因為現在沒有證據,隻是憑空猜測。


    道玄起身,“如今魔教蠢蠢欲動,我們要時刻注意魔教動向,絕不能掉以輕心。”


    “是,掌門!”眾人皆起身,拱手道。


    走出玉清殿,張小凡靠近陸雪琪,“師姐,蕭師兄他······”


    “小凡,暫時不要有所行動。”陸雪琪囑咐他,張小凡疑惑看去,陸雪琪解釋,“今日之事會讓他有所警覺。”


    “好,師姐,我明白了。”張小凡踏步,拾級而下,發現陸雪琪並沒有下台階,“師姐?”


    陸雪琪站在玉清殿門口,“我有事要和師父商量。”


    “嗯。”張小凡看到陸雪琪凝重的表情,心中的不安再次湧上心頭,為什麽感覺師姐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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