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輕輕灑下,鋪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碧瑤握緊陸雪琪的手,漫步在小池鎮寂靜的街道中,看著小池鎮裏的場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轉頭問向陸雪琪,“小琪,你早知我娘是狐族?”


    陸雪琪微頓,然後頷首承認,“嗯……”


    碧瑤十分驚訝,“可是……我從來沒有……”


    “是幽姬……”


    “幽姨?”碧瑤瞪大了雙眼。


    陸雪琪望向遠處,“瑤瑤,還記得我離開狐岐山的那天嗎?”


    碧瑤偏頭,滿臉不悅,“當然記得,小琪可是不辭而別,要不是我追上去……”碧瑤隨之恍然,“幽姨是在那個時候說的?”


    “沒錯,”陸雪琪抬頭,陷入了迴憶……


    當時,陸雪琪在昨晚跟碧瑤說要迴青雲後,碧瑤滿臉失落,早上也遲遲不願醒來,她便去廚房親自為碧瑤做了一晚麵,端去房間,誰知在門口看到了等待她已久的幽姬。


    陸雪琪微頓,便知對方的意圖,她率先開口,“讓我、再看她一眼。”幽姬微歎,搖頭離開,陸雪琪將麵端進去,看著碧瑤安靜的睡顏,不忍驚擾她,便轉身離開,誰知在轉身的那一刻,碧瑤突然抓住了陸雪琪的衣袖,口中呢喃著,“小琪,不要走……不要走……”


    陸雪琪垂首,轉身握住碧瑤的手,蹲在床前,柔聲道:“我不走,瑤瑤……”睡夢中的碧瑤似乎聽到了,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安靜地睡著了,陸雪琪抿唇一笑,起身在碧瑤的額間落下一吻,然後不舍地離開房間。


    池塘邊,幽姬正等著陸雪琪出來,陸雪琪心下一沉,上前拱手,“前輩……”


    幽姬抬手,製止陸雪琪的話,“你該知道我的目的,昨天我已說得很明白,你還是不願放棄?”


    陸雪琪聽後,微微搖頭,“我不會放棄瑤瑤,即使我還不確定我們之間的感情,但唯獨離開她,我、做不到!”


    幽姬看向陸雪琪,意味深長道:“當你看到接下來的事,再說。”


    陸雪琪皺眉疑惑,“何意?”


    幽姬隻是邪魅一笑,一揮衣袖,身上紫光一閃,便出現一隻通體雪白的白狐,身後搖擺著數條狐尾,陸雪琪不禁握緊天琊劍,後退一步,隨即幽姬就恢複成原樣,“碧瑤是我姐的孩子……”陸雪琪瞳孔微縮,目露震驚,幽姬慢慢走到陸雪琪身邊,“你和碧瑤,不僅僅是正與魔,還同為女子,更是人與妖,你們之間的重重阻隔,非常人所及,你真的能不顧一切,給碧瑤想要的嗎?”


    陸雪琪迴想起和碧瑤、小癡初見的場景,當時她就覺得小癡娘親猶如仙女下凡。還有在邊城分別前,小癡娘親輕撫她的頭頂,給與了她極大的溫暖,那時她便覺得小癡娘親就像從畫裏走出來似的,渾身充滿了慈祥的光輝,原來竟是如此!


    幽姬見陸雪琪像是愣住似的,不由失望搖頭,“你連堅定的勇氣都沒有,以後遇到種種困難,如何能護好碧瑤,如何能不傷碧瑤一分,既然注定是不可能,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放棄。”


    陸雪琪從迴憶裏迴神,“前輩,瑤瑤就是瑤瑤,不論她是人,還是妖,是正還是魔,也不論她是男,還是女,這些又與我何幹?我喜歡瑤瑤,隻因她是她而已。”


    “你……”幽姬有些吃驚,很少見到一個正道弟子可以這樣不顧正魔、人妖殊途,她突然開始想看下去,看看她們最終的結局,是像她一樣,悲劇收場,還是能讓她有所期待?


    陸雪琪迴頭不舍地看了一眼碧瑤的房間,瑤瑤,等我!


    碧瑤震驚地聽完陸雪琪的迴憶,她有些詫異,“那個時候,我還以為幽姨隻是挑明了我對你的感情,原來還說了這些。”


    “我想,幽姬是好意,她隻是不相信我。”


    “那萬一……”碧瑤及時收口,不好意思地看著陸雪琪,這樣說好像不相信小琪一樣。


    陸雪琪微笑地握住碧瑤的手,“我知你的擔憂,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隻有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然後抬起碧瑤的手,落下輕輕一吻。


    碧瑤展露笑顏,看著在朦朧的月光下,全身被銀光環繞的陸雪琪俯身輕吻自己的手背,被這一幕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內心瞬間被填滿,感覺這一刻像是擁有了全世界般的幸福。


    翌日,眾人聚集在小池鎮的村口,村民們都依依不舍地看著生活了這麽久的故居,沒想到還是要搬遷,老村長深深歎口氣,無奈地收迴視線,然後帶領著村民們離開。


    小七站在碧瑤身前,“碧瑤姐姐,等我們找到家後,要常來看我啊。”


    碧瑤頷首點頭,“會的,到時候你想躲著我都來不及呢。”


    小七聞言,放心一笑,轉身走到張小凡身前,然後又看了曾書書,小環幾人,“小凡哥哥,你們要多保重啊。”


    張小凡拍拍他的肩膀,看著他身後的石頭,“嗯,小七,以後要聽石頭的話,照顧好自己,找到安居的地方,記得送信到青雲來。”


    石頭上前,“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小七的。”說完便抱了一下張小凡,還有司徒逍和曾書書。


    “嗯……”小七不禁微紅了眼眶,想起六尾和三娘還在的時候,總是有人會照顧自己,如今隻能自己一個人慢慢長大。在看到石頭的做法後,他也學著石頭,上前去抱自己麵前的碧瑤,碧瑤微笑地環抱了一下,然後小七看著碧瑤身邊的陸雪琪,也上前張開雙手就要抱,誰知曾書書急忙抬手擋在他的麵前。


    “哎,要抱抱我,不要占我們家雪琪的便宜。”


    小七不滿偏頭,“小氣,碧瑤姐姐都還沒說什麽呢。”


    “哎,你······”曾書書其實也很不舍,他無奈地咽下剩下的話,上前用力地抱住小七,小七也高興地迴抱,眼裏竟是不舍。


    然後小七看向陸雪琪和碧瑤,“陸姐姐,碧瑤姐姐,我們後會有期。”陸雪琪抿唇點頭,碧瑤微笑地看著他,小七留戀地看了一眼小池鎮,遂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後,又再次轉身,向碧瑤等人揮手再見。


    碧瑤也揮揮手,心中不免有些傷感,“小琪,不告訴他嗎?”


    陸雪琪看著小七前行的背影,“這是他的決定,小七會明白的。”總有一天,小七要獨自一人成長,“他們會有相見的一天。”


    “嗯……”碧瑤握緊陸雪琪的手,感到離別的愁緒,不禁更加握緊一分,而陸雪琪在感受到碧瑤的不舍時,垂眸掩去眼中不安的情緒,她已決定要盡快迴青雲,請求師父放她離開,否則……滿月井的場景一閃而現,陸雪琪緊抿唇角,她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絕不!


    一路前行,漫漫黃沙已如春去冬來般不見,空氣中的炙熱也轉入陣陣清涼,眼前已是綠黃相間的樹林,泛著微黃的枝葉在微風下搖擺不定。張小凡看著前方的白色背影,孤寂而又堅韌,仿佛隻有在那個綠色身影旁,才會顯露出一絲柔和,張小凡微歎,腦海裏迴想著師姐和碧瑤離別時的情景。


    大漠邊緣,張小凡和曾書書,司徒逍告別,曾書書因不放心老城主,還是要迴渝都城,畢竟那裏不能群龍無首;而司徒逍則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也看到張小凡平安無事,他也可放心地迴定海山莊了。


    “司徒,謝謝你前來送信,還為我來到這麽遠的地方。”張小凡由衷感謝。


    司徒逍搖頭微笑,“小凡兄弟見怪了,你和雪琪都是我恩人,我豈能讓恩人身陷危險而不顧?”張小凡聽後心裏一暖,司徒逍轉頭望著不遠處的陸雪琪和碧瑤,心生感慨,“哎……我也十分想念雲舒了……”


    張小凡順著司徒逍的目光看去,兩個一白一綠的身影緊緊相擁,那滿身的眷戀和不舍,讓即使是遠處的他也感受了。張小凡有些感慨,卻又真心希望師姐和碧瑤能一直走下去,而此刻他的腦海裏卻閃現出林驚羽的模樣,張小凡微微皺眉,為何會想到驚羽?難道是一直在擔心驚羽的緣故?


    曾書書深深地歎口氣,然後走到張小凡身邊,搭在張小凡的肩膀上,他狀似傷心般地搖頭,“哎……我的雪琪啊……”


    看到曾書書裝模作樣的樣子,張小凡和司徒逍都忍俊不禁地撇開視線,小環更是氣唿唿地就上來,用力地拍了一下曾書書的後腦勺,“曾書書,你胡說什麽呢,什麽你的雪琪,你看清楚了,”小環指著陸雪琪和碧瑤正不舍地牽手告別的側影,“雪琪姐,可是名花有主了,不許你瞎摻和!”


    曾書書捂著發疼的後腦,不滿地迴頭瞪著小環,“怎麽了,我隻是隨便說說,沒說要插一腳的,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曾書書煞有其事地看著那兩個身影,“我可是君子,君子……有成人之美……”


    “嘁……”小環懷疑地上下打量著他。


    曾書書十分不滿,他連忙轉身向張小凡和司徒逍道,“我人品有那麽差嗎?我像是奪人所愛的人嗎?小凡,司徒,你們說!”張小凡和司徒逍麵麵相覷,曾書書看著他們沉默地樣子,不滿地指著他們,“哎……你們、太不夠朋友了吧?!”


    司徒逍急忙推了一把張小凡,張小凡毫無防備地上前,看著曾書書和小環兩方傳來的視線,硬著頭皮思索道:“嗯……我相信書書,書書說不會,那就不會的,小環,你放心吧。”


    “是嗎?”小環雙臂環胸,孤疑地盯著曾書書,然後勉為其難地點頭,“好吧,小凡哥哥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吧!”


    “哎,小環,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曾書書和小環又再次拌起嘴來,張小凡和司徒逍皆無奈地搖搖頭,卻習以為常,而後張小凡無意間抬頭,看到陸雪琪輕撫碧瑤的側臉,溫柔而又繾綣,讓張小凡的內心突生向往,他是否有一天也可以擁有這樣的感情,而腦海裏林驚羽的模樣卻揮之不去。


    迴憶結束後,張小凡突然開始心慌起來,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麽了,總是想到林驚羽,他抬頭看著前方已經走出許遠的陸雪琪,連忙跟上去,“師姐!”


    陸雪琪不解轉身,才發現張小凡已經被落下一些距離,隨之歉意道:“小凡,我急於趕路,忘了你跟在我身後。”


    張小凡搖頭並不在意,“師姐,既然不舍得,為何不留下來,青雲這邊我先迴去。”


    陸雪琪偏頭看著青雲的方向,“有些事必須要我親自去做······”張小凡不解地看著陸雪琪,隻覺陸雪琪滿臉凝重的樣子,讓他心生不安,正當他開口想要詢問時,陸雪琪卻踏步前行,“走吧!”張小凡壓下心裏的疑惑,快速跟上去。


    而另一方,碧瑤不高興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從大漠一別後,她便被青龍逮了正著,這次恐怕想偷偷跟在小琪身後都不行了,雖然小琪說不讓她去青雲,但是她隻想在小琪迴青雲前,還能看到小琪,隻是在青雲山下分別也好啊,可······碧瑤迴頭看著青龍坐在不遠處,正淡然地喝水,她鬱悶地使勁踢地上的石子。


    “再踢下去,地都被你踢出一個洞來。”青龍過來將手中的水囊遞給碧瑤,碧瑤偏頭一哼,絲毫不接受青龍的好意,青龍苦口婆心道,“我可是不是為了你,我之所以在大漠,是為了玄火鑒。”


    “哼,那你們是不相信我。”碧瑤雙臂環胸,氣唿唿道。


    青龍不由失笑,“那你拿到玄火鑒了?”


    “我······”碧瑤語塞,不滿地對青龍翻個白眼,然後想起什麽,更加氣憤地質問青龍,“我爹為什麽要抽走我的記憶,你們竟然都瞞著我,還騙我說我是受了傷!”


    青龍無奈攤手,“我們都是為你好······”


    碧瑤抬手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你們隻會說這一句話!”


    “好了,鬼王和幽姬都在擔心你,快迴去吧。”


    碧瑤無奈地放下手,她認命般地走著,突然轉身對青龍裝作惡狠狠道:“青龍大哥,不要讓我看到那個秦無炎,否則,我見一次,就大卸八塊一次!”


    “好好好,都依你,小祖宗,我們可以迴狐岐山了嗎?”青龍滿口答應,碧瑤這才消了點氣,拿過青龍手中的水囊,仰頭喝了一口,然後走上迴狐岐山的道路。青龍寵溺地笑著,接過碧瑤扔過來的水囊,然後迴頭朝著身後的某一處搖搖頭。而在青龍和碧瑤走後,遠處的一棵樹後,走出一個人影,他看到了青龍的示意,垂眸掩去眼裏的陰狠,即是大哥的要求,他怎可不聽?秦無炎收起滿身的戾氣,漫步跟在青龍的蹤跡後。


    青雲一如既往的碧綠如春,滿山的翠綠讓人竟忘了已是秋天的到來,而在通天峰上的玉清殿裏,道玄和田不易、蒼鬆、水月齊聚一堂,商量著陸雪琪的來信。


    水月拱手道:“掌門,雪琪來信,已經找到張小凡了,他們二人正在迴青雲的路上。”


    田不易握緊座椅上的扶手,壓下心中唿之欲出的關心,“他們二人可有受傷?”


    水月如實迴答,“師兄竟可放心,他們二人皆無礙。”田不易聽後鬆了一口氣。


    蒼鬆此時提議,“張小凡迴來,我們便可得知獸人出現的原委,我相信,對照蕭逸才師侄所說的情況,驚羽的事情便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道玄頷首認同,“獸人一事,還是要盡快查清,魔教已經蠢蠢欲動了,我們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不可再失去自己的新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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