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陽從海平麵冉冉升起,驅散了無邊的黑暗,帶來了一絲溫暖;海風吹拂,帶來一股清澈且清涼的海水味;波濤起伏,一次次地衝刷岸邊的海灘,衝擊著雜亂無章的礁石,濺起的浪花再次落迴海裏,周而複始。陸雪琪等人從定海莊一直逃到這裏,雖不知緣由,但他們隻是跟著雲舒來到東海,因為隻有雲舒對定海莊最熟悉,而且在雲舒身上的迷霧似乎就要揭開了。


    雲舒抱著躺在地上的司徒逍,淚聲俱下,陸雪琪和碧瑤在不遠處打坐調息,張小凡則坐在她們旁邊,給雲舒和司徒逍留有兩人空間。因為他們知道司徒逍的時間不多了,被血蟲殘害的身體早已到達極限,之前一直是玉陽子定期送來解藥才苦苦支撐,如今血蟲不複存在,他的身體已被損傷殆盡。


    雲舒輕撫司徒逍的臉,“逍哥……”


    司徒逍微驚,遂又高興道:“終於又見到你了,想不到你會說話,聲音還這麽好聽,我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惜······”


    雲舒愧疚道:“對不起,逍哥,對不起,當年是我騙了你,因為很多事情不知道怎麽說,所以我隻好裝成啞巴。”


    “是我對不起你,雲舒······”司徒逍搖頭感歎,“七年了,我一直想著你······”


    雲舒撫著司徒逍消瘦的臉,心疼道:“不要再說了,逍哥。”


    “我···咳咳···”司徒逍突然難受地咳嗽起來。


    雲舒焦急地抱著他,“逍哥、逍哥······逍哥,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司徒逍終於止住咳嗽,“我常常在想,若能在死之前,再見你一麵,也是好的。想不到,等我再見到你···”司徒逍有些哽咽,抬起手,雲舒連忙伸手握住,“雲舒,我、我卻舍不得離開···”司徒逍最後一眼認認真真地看著雲舒,突然抬起的手落下,安詳地閉眼躺在雲舒懷裏。


    雲舒一驚,大聲哭喊地抱著司徒逍,“逍哥、逍哥、逍哥·····”


    不遠處的陸雪琪三人也悲傷地看著他們,有情人好不容易重逢,卻是陰陽兩隔。碧瑤不禁握住陸雪琪的手,猶如感同身般難過起來,陸雪琪迴眸與其十指相扣,溫情的注視和溫暖的掌心,給予了碧瑤很大的力量。而在她們身後的張小凡則眉頭緊鎖,他想起林驚羽還被困在定海莊,憂心忡忡。


    經過一晚的搶救,定海莊的大火終於撲滅,下人們開始修複一些破損燒毀的地方,護衛們也開始有條不紊地檢查莊內的安全情況。而在大廳中,由兩個護衛押著與他們同樣護衛服裝的人,等待前方玉陽子的發落。在密室內林驚羽自然不是玉陽子的對手,被其生擒,隨後解救了被血蟲纏住的孟驥,此刻正在大廳中為其引出血蟲。


    隻見孟驥渾身血紅色,麵露痛苦,玉陽子抬手法力輸出,將他體內的血蟲輕易地引出,裝入手中的錦袋裏,然後迅速一拉開口處的繩索,錦袋的開口立即合上,血蟲便被灌入小小的空間裏。


    玉陽子轉身,向林驚羽緩步走來,“三番兩次闖入我莊門,還險些毀掉我豢養多年的神蟲,”玉陽抬起手中錦袋,“臭小子,你好大的膽子!”


    林驚羽目露堅毅,絲毫不畏懼其威壓,抬頭正氣道:“枉你一派門主,侵奪山莊豢養邪物,真是卑劣無恥到極點。”


    玉陽子不屑一笑,“堂堂青雲弟子,居然勾結魔教妖女,還拐走我莊中丫鬟,這個事情要是傳出去,定會令你青雲顏麵掃地。林驚羽呀、林驚羽呀,我看你根骨上佳,若不是做出勾結魔教這等事,他日定是青雲的中流砥柱,可惜啊、可惜···”


    林驚羽抬眸,滿臉無愧,“人生在世,但求無愧於心,我從未與魔教勾結,心中無悔。倒是你,世間總有天理昭然,小凡既然能從這裏逃出去,必然能迴來!定會為在你手下死去的那些無辜冤魂,討迴一個公道!”


    “我看,”玉陽子滿臉不屑,“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說完,他一掌揮向林驚羽,掌心中不斷發出紅色的靈力,將林驚羽整個人包裹,林驚羽麵露痛苦,卻仍強忍著挺直腰板不喊出聲,玉陽子陰險一笑。


    突然,闖進來一個人,他連忙阻止玉陽子,“莊主、莊主,手下留情!”玉陽子見來人是蕭逸才,勉強收手,他再次勸說,“莊主,今日之事,晚輩已聽說,是我這師弟一時受了魔教妖女的蠱惑,色令智昏······”


    “師兄!”林驚羽厲聲阻止他,然後狠狠盯著玉陽子,“不要求他!”


    “給我住嘴!”蕭逸才扭頭憤怒道,“還嫌辱沒師門不夠嗎?”林驚羽頓時無言,蕭逸才的臉色才緩和下來,然後拱手請求玉陽子,“莊主,請暫時留我師弟一命,待我抓住那個逆徒張小凡與魔教妖女之後,再交由莊主一並處置。”


    看著蕭逸才還算誠懇的態度上,玉陽子這才勉強答應。林驚羽被押下去,蕭逸才鬆口氣,急忙轉身出去尋找張小凡和碧瑤的下落。


    一旁的孟驥擔憂道:“莊主,真的要放了他們?”


    “哼!”玉陽子冷哼,“留下林驚羽也隻是為引出張小凡等人,至於蕭逸才···”玉陽子不禁冷笑,“給我看住他,一旦他迴了客棧就給我軟禁起來。”


    “是!”孟驥拱手領命,轉身下去。


    “等等,”玉陽子突然想到,孟驥急忙轉身等住腳步,“現在去立刻追尋張小凡等人的下落,他們應該跑不遠,務必要把司徒逍給我抓迴來!”


    “是!”


    海邊的浪聲此起彼伏,痛哭過後的雲舒恢複鎮定,將司徒逍輕輕地放在地上,而她站在司徒逍的身前,雙手交叉置於胸前,她閉眼片刻,然後忽然睜眼,將雙手推出,掌心中的法力也緩緩流出,流入司徒逍的體內。


    陸雪琪三人驚異地看著此景,張小凡不禁開口問道:“雲舒,你到底是什麽人?”


    雲舒專心地凝聚靈力,再輸入司徒逍的體內,隻見她手中的法力呈淡淡的粉色,其間夾雜著許多水泡,看上去十分夢幻,而又不真實。須臾,雲舒收迴法力,看到司徒逍的手指不禁微動了一下,雲舒麵露一喜,她蹲下輕撫司徒逍的側顏,“我本是海族之女,族人遷徙時,我貪玩落單,方才流落在這裏。那時的我才八歲,被海浪衝到岸邊,然後被逍哥所救,帶迴定海莊,從此我和逍哥便一直在定海莊長大。起初我靈力衰弱,開不了口,後來我又不知道如何解釋,我們海族是無法長期在陸地上生存的,之前是借逍哥送我的定海珠之力,才能勉強維持。”


    “定海珠?”陸雪琪和碧瑤相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裏的疑惑。


    雲舒點頭,“嗯,定海珠是定海山莊代代相傳的至寶,逍哥卻將它送給了我。”雲舒眼裏的淚水不禁滑落,滴在司徒逍的手背上,司徒逍像是感覺到,眉頭一皺,雲舒抬起司徒逍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麵露愧疚,“我對不起逍哥,逍哥一片真心待我,可我、卻毀了定海莊。”


    “你毀了定海莊?”碧瑤疑惑上前,“可我聽司徒逍說,是玉陽子利用了海嘯······”


    “沒錯,”雲舒打斷碧瑤的話,“因為那場海嘯正是因我而起。”


    “什麽?”碧瑤吃驚道,陸雪琪和張小凡也紛紛驚訝地看著雲舒。


    雲舒解釋道:“七年前,逍哥成婚那天的海嘯,是我傷心之故,無意引起的,我沒想到玉陽子會利用這場海嘯毀了定海莊,這件事一直壓在我心底,日夜折磨著我,是我害了逍哥和老莊主。”


    知道真相後,陸雪琪看著悲傷流淚的雲舒,不知如何安慰,張小凡也十分吃驚七年前的真相竟是如此,而碧瑤則上前一步,輕拍雲舒的肩膀,“我與司徒逍也算有同獄之誼,當他在說起你時,總是滿眼深情,我想他是不會在意的。況且,玉陽子狼子野心,就算沒有那場海嘯,他也會想盡其他辦法奪取定海莊的。”


    “是呀,”張小凡連忙上前勸說,“雲舒,這不怪你。”


    雲舒輕拭淚水,轉頭感激道:“謝謝你們,我本想親口對逍哥說,可是······逍哥就拜托你們了。”


    “雲舒?”張小凡扶起司徒逍,不解看著雲舒。


    雲舒不舍地放開司徒逍,“我與逍哥本是殊途,我的修為已經耗盡,必須迴到海裏,而定海莊也需要逍哥。”


    “雲姑娘,”陸雪琪不讚同她的做法,“你這樣不辭而別,就沒想過被留下之人的感受嗎?”


    雲舒苦笑,“就讓逍哥以為是一場夢,生離隻會讓雙方更痛苦,更不舍離開。”卻沒注意到司徒逍的眼角流下一滴淚水。


    陸雪琪還要再勸說,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是孟驥的喊聲,“快,他們在這裏,都給我抓起來!”


    原來是孟驥帶領著長生堂弟子追來,雲舒對他們道:“你們快走,快帶逍哥離開!”


    “可是,你······”張小凡背著司徒逍,不忍留下她一人。


    “就算是我彌補當初的過錯,我隻求逍哥平安無事,好好地活下去。”雲舒眼裏的懇求,讓陸雪琪三人無法再拒絕,隻好帶著司徒逍離開。


    孟驥追到海邊的斷崖邊,看見一個倩影,有些眼熟,他放慢腳步,雲舒忽然轉身,他目露一驚,“是你?”然後四處張望,“司徒逍呢?”雲舒隻是淡淡一笑,卻惹惱了孟驥,他大步上前,“你······”誰知手剛一碰到雲舒的衣襟,雲舒卻向後縱身一躍,孟驥滿臉驚愕。


    剛離開不遠的陸雪琪忽感一股靈力波動,她不禁駐足轉身,就看見在海平麵上,一道淡淡的粉色光芒正在緩緩墜下,湮沒在海中,她微驚,“雲舒?”


    碧瑤聽到陸雪琪的低語,迴身一看,不由地吃驚地上前,“雲舒!”


    張小凡背著司徒逍也驚訝地看著雲舒墜入海中,而在雲舒墜入的地方,一個看似佝僂的身影驚恐地看著下方。陸雪琪凝眉,那不是曾傷害瑤瑤的長生堂弟子,不是已經被她一劍揮落在血蟲堆裏嗎?竟還安然無恙。陸雪琪拔出天琊劍,不僅讓瑤瑤痛苦,還害了雲舒,這筆賬就跟你好好算算!


    正在崖岸邊看著下方的孟驥看著那不知高多少的斷崖,雲舒掉下一定會摔死的,他不由地後退一步,無法置信地看著前方。突然一道天雷降落,孟驥渾身一顫,周身一絲絲的雷電纏繞,孟驥痛苦掙紮,又一道天雷落下,孟驥直接雙眼一翻,倒地不起,他身後的其他長生堂弟子終於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圍著孟驥的屍體,茫然地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


    遠處的陸雪琪收迴在半空中的天琊劍,碧瑤偏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小琪,你在生氣?”張小凡也同樣詫異地看著陸雪琪,確實很少見師姐對一個人狠下殺手。


    陸雪琪麵色冷峻地將劍入鞘,“他···該死!”張小凡的喉嚨不禁滾動了一下,心想,師姐生氣的時候真可怕。


    “因為雲舒?”碧瑤有些納悶地問道,怎麽看見雲舒被孟驥逼下斷崖,就下殺手?她雖然相信小琪,但心裏卻有些不安,麵上也糾結地擰著眉。


    陸雪琪看她如此,便知她定想多了,於是抬手輕輕撫平碧瑤緊皺的眉頭,“因為、他害你痛苦。”


    碧瑤驚訝地抬頭,眼裏閃著難以言喻的光,竟是因為自己嗎?她有些不確定地眨眨眼,陸雪琪不禁微提唇角點頭,碧瑤麵露一喜,上前抱住陸雪琪,“小琪對我最好了!”


    張小凡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多餘,隻是再不出聲,隻怕師姐和碧瑤會一直這樣旁若無人地甜蜜下去,遠處就是長生堂弟子,他不禁咳嗽一聲,“咳,那個、師姐,我們是否該找個地方,安置司徒兄?”


    陸雪琪放開碧瑤,轉身對張小凡點頭,“嗯,”碧瑤則不滿地瞪一眼張小凡,張小凡悻悻地偏頭,這不能怪他,真的!“隻是如今莊內外都是長生堂的人,如何找到一個安全又放心的地方?”


    張小凡突然靈光一閃,“師姐,我想到了!”


    表麵平靜的定海莊,不時有幾隊長生堂弟子在街道中穿梭,張小凡探頭一望,見一隊人馬走過來,連忙縮迴,他轉頭對陸雪琪道:“師姐,跟我來。”


    七拐八繞之後,張小凡在一麵牆前停下,碧瑤不解地戳戳牆壁,“這是條死路,你帶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張小凡搖頭,將背上的司徒逍放下,然後走到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扒開擺放在那裏的雜草和堆積物,然後出現了一個不規則的隻容一人彎腰走進的洞,張小凡轉身笑著,“就是這裏。”


    碧瑤卻滿臉嫌棄地指著洞,“你想到的就是鑽這個洞啊?”


    張小凡點頭,“這是之前我和驚羽幾次夜探定海莊,後來失敗逃走時無意發現的院子,這裏一直荒廢著,鮮少有人來。”提起林驚羽,張小凡不禁垂眸,麵露擔憂。


    “林師弟不會有事的,玉陽子不會公然與青雲為敵。”陸雪琪上前勸慰道。


    張小凡失落地點點頭,“我知道,玉陽子一定會拿驚羽做人質,從而引我們出來,但我······”張小凡歎氣,“就是忍不住去擔心,我怕玉陽子會對驚羽用刑。”


    碧瑤別有深意地看著張小凡,“哎,呆子,難道你······”


    “嗯?”張小凡滿臉疑惑。


    碧瑤深感無力,“算了,跟你這腦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說,你也不會懂得。”張小凡的腦袋又多了好幾個問號。


    “我們快進去吧。”陸雪琪催促道,大白天幾人杵在這裏太顯眼,雖然這裏很偏僻,但難保不會有人路過。


    “好。”張小凡應道,連忙背起一旁的司徒逍慢慢地鑽進那個洞裏,碧瑤看著張小凡的樣子,不由駐足不前,她實在不想鑽這個洞。


    陸雪琪看出碧瑤的不情願,走到她身邊,“不願?”


    “嗯···”碧瑤別扭地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陸雪琪伸手一攬,將碧瑤攬入懷中,碧瑤吃驚地抬頭看她,陸雪琪低頭對她一笑,然後足下輕點,在牆壁上輕點幾下就飛過了那道牆壁,直接落入院中。


    張小凡剛鑽進來,正準備迴頭叫師姐和碧瑤時,突然眼前一花,兩道緊密的身影緩緩落下,張小凡指著她們,然後又指著身後的洞,“師姐,你們?”


    碧瑤看張小凡呆愣的模樣,捧腹大笑,“哈哈哈···呆子,我們明明會法力,幹嘛還鑽洞啊?”


    “啊?”張小凡木訥地看著碧瑤,然後對陸雪琪道,“師姐,這不是為了不引人注目嗎?你怎麽飛進來了?”


    陸雪琪見碧瑤十分高興,眼裏也盛滿笑意,“因為、瑤瑤,不願。”


    張小凡語塞地看著兩人,然後認命般地背著司徒逍走進院內唯一的屋子,他覺得他快被閃瞎了,等驚羽迴來,我也和驚羽閃閃你們,隨後他一驚,為何在這種情況下,他會想到驚羽?後麵碧瑤忍俊不禁地靠著陸雪琪,仍覺得剛才張小凡的表情好好笑,陸雪琪不禁側目,看著碧瑤笑意盈盈的樣子,她的唇角也不禁微提,希望瑤瑤能永遠這麽快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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