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薄霧繚繞,山清水秀,在一處繁茂翠綠的淚竹中,有兩道身影穿梭其中,一前一後,足點竹葉,輕起而飛。前麵的白色身影忽然轉過身,手中揮劍一斬,一道凜然的劍氣一閃而過,所到之處竹枝隨之斬落,而後麵淺藍色的身影連忙抬手一擋,足下用力一點,挺直的竹竿承力而彎,然後反彈,秋司借力前衝,舉劍直擊陸雪琪。


    陸雪琪翻身一轉,天琊劍與對方手中的劍刃一擦而過,發出的劍鳴宛如一條啼嘯的龍吟,低沉而內斂。隨後兩人錯身前行,陸雪琪不由抬眸,看向秋司手中的劍,通體雪白,周身泛著寒氣,絕非凡品。然後雙方足下輕點,迴身奮力一擊,靈力的波動使整個淚竹林隨之震蕩,漫天竹葉飄落,兩人在竹葉中多次交手,周圍的竹葉也被兩人分散的劍氣劃為碎片,直到竹葉紛紛落地,兩人的劍也停了下來。陸雪琪和秋司相互背對著對方,衣袖下的劍氣已消失,秋司偏頭看著肩膀上的衣服,有一道劃開的痕跡,她釋然收迴劍,轉身敬佩道:“果然還是陸師姐厲害啊!”


    陸雪琪抬眸,眼前飄落的一片竹葉一分為二,她眼裏閃過思量,收起天琊劍,叮鈴一聲,清脆而響,秋司好奇地看著天琊劍劍柄上的金鈴,“陸師姐,這個金鈴好精致啊,而且聲音也很特別,讓人聽著有如沐清風的感覺。”


    陸雪琪眼裏柔和,抬手輕觸金鈴,宛如對待一個珍貴的寶物,“是,它是特別的。”秋司不由一愣,第一次看見陸雪琪如此專注而柔和的表情,陸雪琪抬頭,看向秋司手中的劍,“你的劍也並非凡品吧?”


    秋司一笑,抬起手中的劍,“陸師姐真厲害,一下就看出來了,你可是第一個看出此劍的不同。”


    陸雪琪疑惑看去,“師父也不曾看出?”


    秋司搖頭,“師父那麽忙,而且又那麽嚴肅,我、沒有在師父麵前展示過。”


    “那你原來的劍······”陸雪琪聽出秋司的失落,不由地問道。


    秋司撫摸著劍鞘,純白而透亮,卻透著一絲涼氣,“我原來的劍在下山曆練的時候斷了,但是機緣巧合,我得到了一塊玄冰,它蘊含著巨大的靈力。我將它融入劍中,斷劍竟恢複如初,而且劍中的靈力也不曾減弱半分,甚至還內斂了玄冰的靈力。”


    “哦?”陸雪琪頗有興趣地看著此劍,“那此劍名為何?”


    秋司微頓,“這···我還沒想過呢,”然後抬頭期待地看著陸雪琪,“不如陸師姐幫我想一個?”


    陸雪琪一哂,“此劍為你所用,當然由身為主人的你來取名,而且······”陸雪琪將秋司手中的劍推到她心口的位置,“主人與劍的羈絆就是從名字開始的,尤其是你們這種新生的關係,尤為重要。”


    秋司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柔荑,潔白如雪,她順著手向上看去,俊美而精致的麵容,讓秋司一時失神,口中突然喃喃著,“雪···雪、雪吟劍···”


    “雪、吟、劍?”陸雪琪皺眉疑惑。


    秋司連忙迴神,絞盡腦汁地解釋,“啊、哦,這把劍通體雪白,宛如皚皚白雪,但它發出的劍鳴就像是深埋在雪地下的龍吟,低沉而內斂,所以叫雪、吟劍。”秋司的目光有一絲向往,陸雪琪目露了然,心裏也下了一個決定。


    在去往東海的路上,林驚羽一直擔心張小凡的內傷,總是不停地勸說張小凡中途返迴,但張小凡意誌堅決,兩人間的氣氛一路上有些緊張。蕭逸才在後麵看著,眼裏閃過一絲算計,他上前對林驚羽道:“哎,驚羽,我們的幹糧不夠了,你去附近的小鎮上買一些迴來吧。”


    “是,師兄。”林驚羽看了張小凡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張小凡在一旁低著頭,滿臉凝重,蕭逸才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驚羽也是關心你。”


    張小凡抿著唇點頭,“我明白。”


    “來,”蕭逸才讓張小凡在旁邊的石塊上坐下,“我來看看你的傷。”


    “哦。”張小凡點頭,依著蕭逸才坐下來,蕭逸才抬起他的手腕,專心把脈,片刻後收手,“沒事,隻是內傷未愈,”蕭逸才拿出一個瓷瓶,“給,這是青雲專治內傷的藥。”


    張小凡毫無疑惑地抬手接過,蕭逸才盯著他吞下藥丸,果然之後藥力見效,張小凡的眼皮十分沉重,開始一張一合,最終閉眼睡去。蕭逸才抬手在他眼前晃晃,確定張小凡不會醒來,才從懷中掏出一片發光的鱗片,鱗片泛著青光,此時掌門道玄的話迴響在耳邊,‘這靈尊之鱗百年一蛻,有辟邪之功,可用於探查並引出魔教的邪法,你一定要切記,須當謹慎使用’。


    蕭逸才看著昏迷的張小凡,“小凡,你放心,等師兄把天書的功法吸出來,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然後施法於鱗片上,一道青光直射張小凡的額間,張小凡體內不時有一道金色符文閃出,但在碰到鱗片後,又倒退迴去。蕭逸才大驚,加大施法力度,天書還是一樣反抗著,而他的眼裏驚現血瞳,體內的獸神之血也開始沸騰,慢慢地他的手背長出棕黃色的茸毛,嘴裏也長出獠牙。


    “吼!!!”一聲嘶吼,劃破了森林的寂靜,正在返迴的林驚羽聞言一驚,連忙趕路跑迴,而另一側的林中深處,一個身影微頓,也向嘶吼聲的方向奔去。


    蕭逸才已失去神智,完全變成一副獸人的模樣,他手裏的鱗片還在不斷吸取天書的功法,但最終被天書的功力反彈,撞飛幾米遠,蕭逸才起身怒吼,衝向張小凡。


    “小凡!”林驚羽及時趕來,他將手中的幹糧扔在地上,拔出斬龍劍,飛身而起,一劍揮向獸人,蕭逸才被劍氣攻擊,抬手為爪,抓向林驚羽,林驚羽反手一擋,抬頭一看,獸人張牙舞爪的樣子讓他震驚,森林中竟有這等的怪物。林驚羽與獸人纏鬥了幾迴合,才一掌擊退獸人,獸人似乎很痛苦,連忙逃離般地在林中亂竄,林驚羽踏步上前似要追上去,但轉頭看到一旁昏迷的張小凡,他放下劍,轉身走去。


    蕭逸才不停地在林中亂竄,他痛苦地捂著腦袋,感覺要炸開了一樣,青龍尋聲而來,看到此景,驚訝道:“怎麽迴事?又不是月圓之夜,怎麽會獸化?”


    蕭逸才感到前方有人,怒衝而上,青龍一拳抵住,食指上的青光戒發出青光,自蕭逸才掌心散開,青龍發力一擊,蕭逸才被震迴神智。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難以置信,但體內的衝動仍在,他連忙坐下打坐調息。


    林驚羽不停地叫著張小凡,“小凡、小凡······”張小凡絲毫沒有迴應,似乎昏睡過去,林驚羽無法,環視一周卻沒有看到蕭逸才,他有些疑惑,“蕭師兄?”於是林驚羽背著張小凡離開。


    蕭逸才調好內息起身,青龍背手轉身,“獸神之血未到月圓之夜,應當不會發作才對,”青龍偏頭質問他,“你到底做了什麽,提前激發了獸血之力。”


    蕭逸才也滿臉疑惑,“在下也不懂,之前張小凡內功紊亂,我設法為他運功療傷,想必是一時疏忽大意,激發了這神功。”


    “張小凡、林驚羽······”青龍垂眸深思,“也罷,既然同路,你就密切監視張小凡的動向,如有不妥,隨時稟報宗主。”


    “是。”蕭逸才頷首應道。


    “不過,無論怎麽樣,不得對張小凡下手,否則,後果、你懂的。”青龍威脅的語氣顯而易見。


    蕭逸才垂眸低頭,“是,”但他仍有一絲疑惑,抬頭問道,“聖使此次前來可也是為了他們兩個?”


    青龍嗤笑,“本座恰好路過而已,算你命不該絕。下次謹慎點兒,若再激發獸血之力,便自求多福吧。”


    “是。”蕭逸才拱手低頭道,青龍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在青龍離開後,蕭逸才抬頭,方才恭順的模樣不再,狠厲的目光地盯著青龍的離開方向。


    百無聊賴的碧瑤坐在樹下,拔著腳邊的青草,還不時地迴頭看向林中深處。腳步聲傳來,碧瑤一驚抬頭,不滿地扔下手中的草,“青龍大哥,你去找水,怎麽這麽久啊?”


    青龍手裏提著一個水囊,笑著上前,“怎麽了,等的不耐煩了?怎麽沒見你等那個陸雪琪等不耐煩的。”


    碧瑤一頓,轉頭一哼,“就知道打趣我。”


    “好了,”青龍在碧瑤身邊坐下,“給,喝點水吧。”


    碧瑤慢慢轉身,接過青龍手中的水囊,仰頭喝了一口,然後看著前方,“青龍大哥,還要走多久啊?”


    “快了,怎麽,急著迴去找她啊?”青龍微笑道。碧瑤一噎,將水囊扔給青龍,起身離開,青龍笑著搖頭,然後跟上去。


    小竹峰內,文敏站在庭院中走來走去,不時地探頭向外張望,似乎在等著什麽人。陸雪琪和秋司練劍而歸,看到文敏站在院中,秋司高興地跑上去,興奮道:“大師姐,陸師姐陪我練劍了!我終於見識到陸師姐的劍法了!”秋司滿臉敬佩,“我什麽時候也能像陸師姐那樣厲害啊?”


    文敏笑著輕點秋司的額頭,“你想得美,雪琪閉關修煉了多少年,你呢?成天就愛往山下跑,都已經下山曆練過了,還是收不住你的心。”


    “嘿嘿,”秋司不好意思地低頭,悄悄瞥了一眼身後的陸雪琪,“隻要陸師姐在,我就能專心修煉。”


    “你還想霸占著雪琪?也不怕被其她師妹們盯死你。”文敏煞有其事道,隨後有些疑惑,“不過,雪琪可從來沒對哪個師姐妹青睞有加啊,”文敏上上下下看著秋司,秋司不解,文敏連連搖頭,“雪琪到底看上你哪點了?”


    秋司不滿地拽著文敏的胳膊,“大師姐!”


    陸雪琪聞言上前,“秋司的天賦不錯,劍法也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假以時日,一定會脫穎而出。”


    陸雪琪篤定的語氣,讓文敏大為驚訝,她偏頭看看秋司,再看看陸雪琪,有一些不確定,她靠近陸雪琪,悄聲問道:“雪琪······你、不會···把她當成······”文敏擔心雪琪會把秋司當成碧瑤,因為當初碧瑤就是易容成秋司的模樣,纏在雪琪身邊,會不會讓雪琪往事重憶?


    陸雪琪打斷文敏的話,“師姐,”她對文敏搖頭,“她是她,秋司是秋司,她們不一樣,我分得清楚。”


    文敏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師姐,你剛才好像在等人?”陸雪琪想起她們剛進來的時候文敏的樣子。


    文敏一拍額頭,“你看我,我是在等你,雪琪,幫師姐個忙,好嗎?”陸雪琪疑惑抬頭,文敏有些害羞,“哎,是大仁,他擔心張師弟,所以······”


    陸雪琪目露了然,“好,我這就去。”


    “雪琪,大仁在黑竹林!”文敏朝著陸雪琪的背影喊道,陸雪琪微頓偏頭以示知道,然後向黑竹林走去。


    秋司走上來,看著陸雪琪離開的背影有些不舍,“大師姐,你剛才跟陸師姐說什麽呢,神神秘秘的。”


    文敏眼神漂移,“沒什麽,”然後轉移話題,“秋司啊,雪琪這麽看重你,你可要好好修煉。”


    “那當然,陸師姐可是我的目標!”秋司堅定而向往道,文敏笑著看著她,卻沒想到陸雪琪教導秋司劍法的真正意圖。


    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宋大仁和田靈兒在黑竹林裏焦急地等待,忽聽一道清脆的響聲,兩人順眼望去,一道白色身影顯現,手持天琊,身姿卓越。田靈兒用胳膊捅了捅宋大仁,“大師兄,你沒有沒感覺雪琪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


    宋大仁皺眉深思,卻說不上來,“好像確實不一樣,哎,師妹,到底哪裏不一樣了?”


    “嗯······”田靈兒苦思冥想,終於想到,“沒有以前那種拒人千裏的冰冷氣息了,感覺現在更像是沾染了凡塵,不像以前,隻讓人可望而不可即。”


    “有道理,看來陸師妹這次下山,一定經曆了不少,竟連周身的氣息都變得柔和了。”宋大仁點頭認同。


    陸雪琪上前拱手,“宋師兄、田師妹。”


    宋大仁連忙迴禮,“陸師妹,不必多禮,小凡他······”


    “小凡他很好,在渝都十分勇敢······”陸雪琪將張小凡在渝都的一切大體說明了一下。


    田靈兒詫異地問道:“什麽?你說小凡救了你?”


    “他救了我們所有人。”陸雪琪如實道。


    “可是,渝都城是陸師姐救下來的啊?”田靈兒有些不明白。


    “小凡在萬蝠古窟裏身先士卒,麵對危險也能臨危不懼,還能冷靜地出謀劃策為大家想辦法。當我被困在滴血洞時,也是他第一個找到的我。”


    田靈兒和宋大仁相視一笑,都有些吃驚,“小凡,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宋大仁誇讚道:“早就知道小凡是個人才了,嗬嗬嗬···”


    “你還說,大危險了,這林驚羽和曾書書也真是的,也不好好保護著,真讓人擔心。”田靈兒依然不放心道。


    “不必擔心,小凡雖受了內傷,但已在渝都休養,現下並無大礙。”陸雪琪眼裏仍有有一絲疑慮,小凡的傷為何好得那麽慢?


    “陸師妹,這次兇險重重,你定出力不少,我替大竹峰謝過了。”宋大仁說完真摯地拱手行禮。


    陸雪琪連忙迴禮,“宋師兄客氣了。”


    “不行,這魔教盤踞,防不勝防啊,”田靈兒擔憂道,“我得跟爹說說,讓他趕緊把小凡叫迴來。”說完就要轉身。


    “別著急嘛,”宋大仁連忙攔住她,“師父已經知道了,他一定會安排的。再說了,經過這次曆練,小凡早就今非昔比了。而且小凡,如今不在渝都,去東海執行別的任務了,有蕭師兄在,你就放心吧。”提到蕭逸才,陸雪琪心裏不由疑惑,那血瞳到底是什麽?看來她要好好查一查。


    田靈兒隻好放下心,仍有些不可思議,“哎,雪琪,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小凡嗎?我怎麽感覺像是另一個人啊?”


    “你不相信?”陸雪琪問道。


    “不是,”田靈兒搖頭,“我隻是覺得好像不認識他,他以前在山上什麽都不會,這次下山好像學了什麽蓋世神功一樣。”


    陸雪琪迴想起張小凡麵對困難和危險的情景,“人隻有在困境中,才能激發出他原有的潛能,克敵製勝,他用的不是什麽法寶,而是他的心智與勇氣。”宋大仁和田靈兒都欣慰地笑笑,也為張小凡的成長感到高興。


    一片黑暗中,總有人在唿喚著自己,張小凡不停地四處張望,卻隻看到黑暗,他心裏有種不安,忽見眼前場景一變,草廟村的橫屍遍野印在他的眼前,他心中的憤怒和恨意突然湧出,家人死前的場景烙印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張小凡痛苦地捂著腦袋,額間金色符文閃現,他痛苦地□□,最終睜眼從林中跑出去。


    “小凡!”正在張小凡身邊打坐的林驚羽察覺他的動靜,急忙追上去。


    張小凡掙紮地在夜間的林中漫無目的地奔跑,心裏像是炸開了一樣,令他痛苦不堪,他單膝跪地,仰天大吼一聲,“啊!!!”震驚了林中夜寐的鳥兒,也驚動了不遠處正在思念心裏人的某人。


    張小凡跪在地上,不停地翻滾,這時一個身影走在他麵前,張小凡睜開模糊的視線,卻仍舊看不清對方,腦海中撕裂般的痛苦讓他眼裏泛紅,一股嗜血衝動充斥著他,張小凡一抬頭血瞳閃現,直接朝著對方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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