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城主府,小環在喝下有崖燕草的湯藥後,漸漸蘇醒過來,周一仙激動地上前抱住她,“小環、小環啊,你終於醒了,擔心死我了。”


    小環有些迷茫地看著他,“爺爺,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你還說,”周一仙放開小環,略帶責備的語氣,“沒事跑空桑山上去幹嘛,還害得自己中毒昏迷。”


    “啊?”小環詫異地看周一仙,她看到周一仙眼下的黑眼圈,便知周一仙為她操了不少心,她歉意地笑笑,“嘿嘿,爺爺,小環知錯了,下次不會亂跑了。”


    “你還敢有下次?”周一仙瞪著她。


    小環連忙保證道:“沒有,絕對沒有下次,爺爺放心吧!”


    周一仙這才滿意地露出笑容,隨即又擔心起衛老,“你都醒了,怎麽那衛老頭還不醒呢?”


    小環一驚,“爺爺,你說衛爺爺也昏到了?”


    “是呀,這衛老頭被人下毒了都不知道,現在毒發還在昏睡中。”周一仙歎息道。


    “那、那衛爺爺現在怎麽樣了,毒解了嗎?”小環抓著周一仙的胳膊,擔憂道。


    “你放心,衛老頭中的毒和你一樣,陸雪琪已將能解毒的崖燕草帶迴,我熬成湯藥親自喂他喝了,你喝下崖燕草都醒了,他應該也快了吧?”周一仙推測道。


    小環聽後連忙起身穿衣,周一仙阻止她,“你幹嘛啊,才剛好又要亂跑?”


    “哎呀,爺爺,我擔心衛爺爺,想去看看他。”小環搖著周一仙的胳膊懇求道。


    周一仙無奈,“好吧、好吧,那你隻能待在城主府,不能亂跑了。”


    “好的,爺爺!”小環再三保證,周一仙寵溺一笑,然後走到外間等她。


    曾書書一迴到城主府,就先去了城主的房間,張小凡和林驚羽也很擔心,遂也跟過去。房間內,渝都的大夫正在為城主把脈,李洵在床榻前等待著結果,看到曾書書進來,也隻是瞥了一眼,便收迴視線。


    “外公都臥病在床了,你還有心思往外跑?”李洵話裏透著譏諷。


    曾書書不想和他廢話,焦急地問剛把完脈的大夫,“大夫,我外公怎麽樣了?”


    “唉,”大夫搖頭歎氣,“老城主積毒已深,恐怕……”


    “怎麽可能,雪琪不是帶迴崖燕草了,你們沒給外公喝嗎?”曾書書看向李洵質問道。


    李洵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曾書書,“周爺爺親自端過來,親手喂給外公喝的。”


    “那……怎麽還沒解毒呢?”曾書書忽然想起小環,“對了,小環呢,她醒了沒?”


    “我已經好了!”小環邊踏步走進來邊朗聲道,在門外就聽見曾書書的聲音。


    張小凡轉身見小環恢複以往,高興道:“小環,你醒了。”


    “恩,多謝小凡哥哥掛心。”小環笑道,然後走到床榻邊,“衛爺爺怎麽還不醒啊?”


    這時,大夫解釋道:“小環姑娘是驟然中毒,毒沒有擴散至五髒六腑,所以崖燕草能一次清理她體內的毒素。但是,老城主是日積月累的毒,長久以來毒已慢慢滲透到五髒六腑,就算喝了解毒的藥,也無法全部清除毒素。”


    “那隻要不斷給外公喂崖燕草不就行了?”曾書書希冀地問道。


    大夫卻搖搖頭,“崖燕草,老夫之前聞所未聞,你們拿來後我也才知道其可解毒。可見,這崖燕草定是世間罕有,能找到一株就已經很不錯了。”


    曾書書失落地坐在床榻邊,“是呀,要是能多找到幾株,雪琪也不會隻帶迴一株。”他憤恨地錘著地麵,“可惡的萬毒門,不僅害我外公,還害得雪琪下落不明……”


    “你說什麽?!”李洵吃驚地揪起曾書書,“陸師妹怎麽了?”


    “雪琪……”曾書書垂眸,“雪琪被萬毒門追殺,至今下落不明。”


    “可惡!”李洵放開曾書書,轉身就走。


    張小凡攔住他,“你幹什麽?”


    “讓開!”李洵憤怒地推開張小凡,林驚羽不滿李洵的態度,上前舉起斬龍劍擋住他的去路,李洵皺眉看他,“你什麽意思?”


    張小凡上前解釋,“我們就是剛從萬毒門的老巢迴來,隻查明了水源汙染和中毒一事都是萬毒門所為,但師姐的蹤跡依然無法查到。”


    “我就不信把萬毒門的老窩端了,還找不到陸師妹。”李洵憤恨道。


    “就憑你一人,你能對付得了毒神嗎?”林驚羽抬眸看向他,“我和他交過手,他內力深厚,又擅於用毒,況且萬毒門不止他一人,就憑我們的一己之力絕不是他的對手。”


    “小凡和驚羽說得對,李洵你就別添亂了。”曾書書不耐煩道。


    李洵用手指著他,“你!”但也知道他們說得在理,遂偏頭憤怒不已,也不再衝動前去萬毒門。


    “咳咳……”一聲咳嗽聲打破這短暫的沉默,曾書書驚喜趴在床榻邊,“外公,你醒了。”李洵也急忙跑過去查看。


    老城主醒來皺眉道:“我要再不醒來,也都被你們吵醒了,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吵來吵去。”


    曾書書和李洵相視一眼,雖不滿對方,但在老城主麵前還是十分有默契的,兩人討好般地笑笑,異口同聲道:“沒有,外公……”說完,訝異地看著對方,竟和自己說一樣的話,然後偏過頭不去看對方,老城主欣慰地看著兩個外孫,時不時地微笑著。


    而在門外,顏烈站在門口,臉色陰晴不定,他看著裏麵的人,迴想起剛才師兄潛入城主府來傳達師父的旨意,眼裏露出陰霾,終是轉身離開。


    三日後,白袍男子推開內室,裏麵的熱氣撲麵而來,卻絲毫沒有沾到他分毫,那些水汽仿佛避開了他一般,紛紛讓出一條道路,讓他直達水池邊。


    碧瑤緩緩睜眼,靈力的不間斷輸入讓她看上去十分疲憊,但她仍繼續堅持,她看到白袍男子走到陸雪琪的身後,“先生……”


    他點點頭,看到陸雪琪的後背上,那黑色的掌印即使是穿著被水汽浸濕的白衫,也十分清晰地顯現出來,“她的毒素都集中到掌印上了,將她的衣衫脫下,我為她針灸排毒。”


    碧瑤點頭,與陸雪琪掌心相對的手變為十指相扣,然後傾身上前,輕輕地將陸雪琪擁入懷中,讓陸雪琪的下顎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鬆開左手,另一隻手還在不斷地輸入靈力,抬起那鬆開的手,緩緩地為她拉下衣衫,露出一片白皙,而那異常刺眼的黑色掌印躍然眼前。白袍男子凝眉屏氣,抬手拿出幾根銀針,對著那黑色掌印刺下去,黑色的血水流出,滴入下麵的水池中,在水中散開,最終消失不見,而水池裏的水也並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能夠解毒的藥水。就這樣一個不斷施針逼毒,一個緊緊抱著陸雪琪,看著血水不斷流出而目露疼惜。


    直到流出的血水不再是黑色的,而是原本的血色,那黑色掌印也褪去了黑色,漸漸變為紅色,白袍男子拔下銀針,終是鬆了一口氣。


    “先生,小琪她……”碧瑤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白袍男子點點頭,“基本沒事了,放心吧。”


    碧瑤終於展露笑顏,不禁收緊懷抱,白袍男子見此,慢慢退出內室。須臾,碧瑤將陸雪琪放在床榻上安頓好後,也去換了一身衣服,在迴來的途中,她聽見有人交談的聲音,她不禁奇怪,“這裏還有別人?難道不止先生一人隱居於此?”碧瑤並不打算偷聽,正準備踏步離開,但在不經意間聽到談話的內容後,忽然止住了腳步。


    “崖主,這山穀之外的毒瘴越來越濃了,萬毒門已經派出了手下搜索整個空桑山,再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找到我們的。”白袍男子微歎,那個弟子繼續道,“崖主,你收留她們,隻怕會引來更多的敵人,萬一到時候這靈石……”


    白袍男子抬手製止他,“罷了,罷了,不必再說了。”弟子隻好拱手退下。


    碧瑤看著在白袍男子麵前隱隱靈光閃動的靈石,約半人多高,漂浮在半空中,靈石的下麵一方石台,她能感到那充沛的靈力,即使她這三天中耗費了不少靈力,但一靠近那靈石就感覺舒坦許多,仿佛已經被耗盡的靈力又都補充進來。


    “碧瑤姑娘……”白袍男子早已察覺到她,沒有迴頭道。


    碧瑤上前,看著漂浮在半空中靈石,“此地靈力充沛得非同尋常,我與小琪一同墜落,本以非死即傷,但小琪的神識尚在,隻是陷入昏迷。”


    “那又如何啊?”白袍男子反問道。


    “晚輩鬥膽猜測,是因為這崖中靈力的作用,傷心花能在一息之間盛開,不光是因為我和小琪的靈力,而是原本這裏就充沛的靈力為花草最適合的生長環境。”碧瑤摸著手背上的傷心花。


    “你很聰明,你是如何得知?”白袍男子問道。


    碧瑤放下手,背在身後,“我父親是鬼王宗宗主,習鬼道,窮極一生都在研究生死及續命之道,是以略窺門徑。”


    白袍男子終是一一道來,“姑娘猜得不錯,實不相瞞,這靈氣就蘊藏在這神石之中,”他指著靈石,碧瑤轉身看去,“此神石名喚天帝冥石,我等也是無意之中在穀內尋得此物。我等遷到此處已有數百年,神石非但令我們長生不死,更是托起整個觀星崖構成結界,隱匿於山中。”


    碧瑤聽後,不禁抬手觸摸,靈石內流光閃閃,靈力純淨而充沛,崖主繼續說明,“這個地方是整個空桑山,甚至是山下的渝都城靈氣的源頭。空桑山萬物欣欣向榮,植物藥性深厚,溪流途經峽穀,將蘊含靈力的水源帶往渝都,是以渝都草藥業繁盛。”


    “所以,是這靈石的力量。”


    “正是,隻可惜……這冥石的神力經曆了數百年,已漸漸衰敗下去。”


    “崖主,為何……”


    “姑娘,我等既求飛升,當積善計以功德,何以見死不救?隻可惜這神石關乎我滿村性命,一旦發動救了她,冥石的結界勢必被削弱。數百年來,你們二人誤打誤撞,是唯一闖入我觀星崖的外人,可見冥冥之中自有緣分。”崖主抬頭望著靈石,“雖然那位姑娘的毒暫解,但我們也隻是清除了她體內大部分的毒素,而她受的內傷也會讓殘餘的毒素有機可乘,使用靈石確實能夠完全治愈她,但強敵再側,恕我無法伸以援手。”崖主拱手歉然道。


    碧瑤隻好咽下請求崖主治愈陸雪琪之事,“崖主雖不願用靈石治愈小琪,但依然在想辦法幫小琪逼毒,我已感激不盡。”


    “碧瑤姑娘言重了,雖然已逼出毒素,但若不把殘餘的毒素清除,恐將伴隨一生,她會一生都要忍受此毒的折磨。”崖主歎息道。


    “小琪……”碧瑤皺眉,垂眸掩去悲傷,隨即抬頭,目露希冀,“崖主,那如果我將萬毒門引走,或是鏟除呢?”崖主略微詫異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救此人的目的如此強烈,讓他不忍再拒絕。


    碧瑤迴到屋內,坐在床榻邊,陸雪琪依然麵色蒼白地躺在那兒,隻是比之前麵色稍微紅潤了一些,她伸手輕輕勾勒著陸雪琪的眉眼、臉頰、嘴唇,再到抬起陸雪琪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小琪,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將萬毒門趕走,就能救你了。”碧瑤舉起陸雪琪的柔荑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手心的溫熱讓她能感到陸雪琪的溫暖,但卻感不到陸雪琪的柔情,“小琪……”碧瑤俯身在陸雪琪的唇上輕輕地一吻,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陸雪琪唇上的溫度,而淚水不禁從眼角滑落,滴在陸雪琪的睫毛上,讓陸雪琪眼瞼微顫,放在身側的手手指不由一縮。


    “小琪,我走了,等我……”碧瑤不舍地道別,溫柔地注視著陸雪琪,最終起身離開。


    然而就在她站起身準備踏步離開的時候,一隻手突然從她的身後拉住了她的手腕,一道細若蚊吟的聲音響起,“不……要……走……”


    這道聲音她怎能不熟悉,這是她日思夜想都想聽到的聲音,碧瑤急忙轉身蹲下,握緊陸雪琪的手,“小琪,你醒了?!”


    陸雪琪微睜著雙眸點下頭,她毫無力氣的手卻緊緊抓著碧瑤的手不肯放開,她緩緩搖頭,“瑤、瑤……不、要、走……”


    碧瑤一怔,淚眼朦朧地點頭,“好,我不走,我會一直陪著你。”她俯身躺在陸雪琪的懷裏,陸雪琪唇角微提,虛弱卻又溫柔地笑著,抬手輕輕環住碧瑤,安心地閉上眼睛,感受著隻屬於二人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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