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兩人對立而站,身後是無數的弟子為他們呐喊加油,當然陸雪琪的唿聲更高些,張小凡的身後唯有大竹峰的弟子支持他,但他也知足了,能站在這裏與師姐一戰,就是自己努力的證明。陸雪琪雖然知道小凡很有潛力,但沒想到進步會如此之快,感慨之餘卻滿心寬慰,“小凡,你終於站到這裏了。”
僅僅一句話,就讓張小凡的眼眶微濕,他勉強露出笑容,卻扯到了嘴角的傷口,讓他不禁一痛,“嘶……”
陸雪琪注意到張小凡的右臉頰有一處劍傷,應該是在昨天的比試中受傷的,但嘴角處的淤青,怎麽看都是被人用拳所傷。以小凡如今的實力應該不會讓人近身且毫無防備地被打,而且在這法寶盛行的比試中,也沒有人會徒手上場。
“你的傷怎麽迴事?”陸雪琪問出了疑惑,張小凡一頓,輕輕摸挲著嘴角,想起了昨天的比試。
昨天,他和風迴峰的弟子比試,雖然自己受了傷,但他也是險勝,若不是及時和燒火棍共鳴,他可能就要落敗了。比試結束後,風迴峰的弟子卻一齊憤怒地看著他,似是不信他們的師兄落敗,恐有上前打架的趨勢。但令他沒想到的竟是曾書書最先衝上來,打了自己一拳。
張小凡詫異地看著他,曾書書卻隻是怒瞪著他,還要再出手,嘴裏不停地喊著,“張小凡,你騙了我!你明明有法力,卻一直不告訴我,我沒你這個朋友!”最後曾書書被風迴峰的弟子拉迴,他們見張小凡也掛了彩,便不再理會他,拽著曾書書離開此地。
站在原地的張小凡久久不語,林驚羽上前,“小凡……”
聽到驚羽的聲音,張小凡心裏有些慰藉,他知道驚羽會相信他的。明明是該如此的,可當他迴頭看著林驚羽難以置信的目光時,心瞬間沉了下去。
“小凡,你會法術?”林驚羽的語氣中透著不確定。
“你想說什麽。”張小凡此刻的心已沉寂下去。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林驚羽見擂台前已有弟子在收拾,便有此提議。
來到大竹峰的黑竹林裏,張小凡在林驚羽的身後一直垂著頭沉默不語,林驚羽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用未出劍鞘的斬龍劍揮向他。張小凡一驚,連忙抬手防禦,燒火棍與斬龍劍叮地一聲發出脆響,然後林驚羽招式不斷變化,張小凡應接不暇,最終被他製住,張小凡躺在竹林中的一塊大石頭上,而自己的心口正是林驚羽的斬龍劍。
“為什麽不用你剛才的法力?”林驚羽質問道。
張小凡滿眼通紅,倔強地看著他,為什麽他明明贏得了比試,卻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實力,反而一個個都在懷疑他,為什麽?!
林驚羽看著張小凡的眼神心裏一震,如此控訴的眼神讓他瞬間心懷愧疚,他不該這樣對小凡,不該如此。林驚羽收迴斬龍劍,滿臉歉意,“小凡,對不起。”
張小凡搖搖頭,捂著胸口傷心地離開。林驚羽看著小凡蕭瑟的背影,覺得自己太衝動了,他應該相信小凡。
“小凡!”陸雪琪的聲音叫迴了他的思緒,張小凡放下嘴邊的手,搖頭苦笑,隨後對陸雪琪拱手,“師姐,承讓了。”
陸雪琪知他不願說,便也不強求,然後拱手行禮,“承讓。”隨即提劍握住劍柄擺好防禦姿勢。張小凡看到後微微一怔,這是第一次在比試中,對手正視自己,張小凡的心裏有些安慰,他抬起燒火棍,麵露認真。
擂台上,兩人對陣,大戰仿佛一觸即發,隨著比試開始的鑼聲一響,陸雪琪和張小凡飛身向前,眨眼間兩人就交手數十招,但雙方都不曾有落下風的跡象。
秋司看著擂台上身影,喃喃道:“這呆子,什麽時候功夫變得這麽好了?”
林驚羽在擂台下,看著張小凡的身影,雖不如陸雪琪的身形飄逸熟練,但依然能看出那熟悉的招式和身法。少時在後山每逢月圓之夜,兩人便相約見麵,同時切磋武藝,雖有一兩年沒有再切磋了,但在他看到張小凡的每個身法,每一個招式,以及他曾教過小凡的招式都被小凡一一使出來時,內心是無法言語地震驚。這兩年小凡成長了不少,而他非但沒有為小凡高興,反而質問小凡,越想越懊悔,林驚羽決定等比試結束,一定要找小凡道歉。
而台下的曾書書抱臂觀看著比試,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察覺身旁的本門弟子,他抬手壓下嘴角,掩飾性地咳嗽一聲,心裏則為雙方加油。
噌地一聲,天琊劍和燒火棍相擦而過,同時天琊劍隱隱地開始震動,幽藍的光芒覆蓋著劍身,而燒火棍的一端凸起卻閃著淡淡的藍色。
張小凡詫異地看著手中燒火棍,不明所以,隻有陸雪琪知道這是天琊劍與噬血珠相克的現象。若一直這樣下去,隻怕掌門和師叔們會看出異常,思及此,陸雪琪深吸一口氣,將天琊劍高舉頭頂,同時口中振振有詞,“九天玄刹,化為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瞬間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秋司看著這相似的場景,心中一緊。而張小凡則親眼看到神劍禦雷真訣,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片段,那便是在草廟村的時候,手握星芒閃的黑衣人與師父在後山交手,而黑衣人租後使用的便是此招。
張小凡心中恍惚,那個黑衣人是誰,和青雲到底有關係,當初在青雲襲擊我的就是那個黑衣人,難道草廟村血案和青雲有關?越想張小凡的心就越不平靜,而他手中的燒火棍似是感到他的戾氣,突然藍光大甚,正與陸雪琪迎麵襲來的真雷發出碰撞。
兩股強大的力量相抗衡,雙方僵持不下,唯有堅持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眾人看著這震驚的一幕,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冒然出聲。秋司看著陸雪琪和張小凡隨著僵持的力量不斷上升,兩人都緊閉雙眼,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唯有一幽藍的光芒和一淡藍的光芒將兩人包裹,法寶相觸的地方便是兩道光芒相接的地方。
忽然,秋司身形一頓,她低頭看向右手背,那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卻突然竄出一縷綠光,使秋司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心魔?!秋司震驚地抬頭看向陸雪琪,當初知道陸雪琪的心魔恐與自己有關,她便在為陸雪琪療傷時留下了一絲靈力。可在淨月潭時,她明明殺死了心魔,為何現又突然出現?秋司心急如焚,現在既不能上前為陸雪琪療傷,又不能打斷陸雪琪的比試,怎麽辦?
忽然,她想到一個辦法,隻是……秋司環視一周,見眾弟子和掌門的目光都在擂台上,她便悄無聲息地退離此地,找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開始打坐。須臾,隻見秋司周身綠光籠罩,漸漸地浮現一朵透明的花朵將秋司包裹住,然後一道幾不可見的綠光飄向遠處,直至陸雪琪的身上。
這裏是哪裏?陸雪琪看著眼前一派蕭條的村莊,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地上雜草叢生,看來荒廢了很久。陸雪琪迴頭看著村莊旁的山峰,很是眼熟,這山的景色似在哪兒見過。
陸雪琪滿腹孤疑地走進村莊,誰知就在她踏入村莊時,裏麵的景色瞬間一變,熙熙攘攘的人群,嬉笑打鬧的孩童,宛如剛才的荒涼隻是幻覺。
正當她陷入沉思時,一道少年的聲音傳來,讓她頗覺耳熟,“驚羽,驚羽,你慢點兒!”
陸雪琪轉身,就見一個俊朗的少年健步如飛地向前跑著,時不時地迴頭笑道:“小凡,你追不到我,哈哈……”而他身後正是跑地氣喘籲籲的張小凡。林驚羽隻顧著迴頭看張小凡,沒有注意前方一個農夫推著裝滿稻草的車趕來。結果可想而知,林驚羽被推車攔住去路,而他又刹不住腳步,直接撞上去,還好上麵裝著稻草,軟軟的,真舒服!林驚羽躺在上麵,有些愜意。
張小凡趁機上前一躍,將林驚羽重重地壓下,稻草紛飛,兩人打鬧的笑聲傳遍整個村莊,就連路過的村民們都側目看著他們,似是司空見慣般,嘴角都流露出笑意。
“這是小凡和林師弟?”陸雪琪不解,隨即想到什麽,“草廟村?”難怪這裏的山色這麽眼熟,不正是曾書書帶她下山那次俯瞰青雲山的風景嗎?
場景再次變化,原來那個充滿生氣的村莊瞬間變得死氣沉沉,地上到處都是村民的屍體。而在滿地慘狀的麵前,站著兩個震驚無錯的少年,正是張小凡和林驚羽,兩人痛苦萬分,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最熟悉的家園,怎會一夜之間全都變樣了?
看到此景,陸雪琪才算明白這裏應是張小凡的心魔所幻化的場景,如同自己當初一樣,展現自己印象最深、最痛苦的一麵。小凡對報仇一直耿耿於懷,看來他沒有放下,隨即想到自己,陸雪琪苦笑,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陸雪琪漫無目的地走著,小凡一定被心魔困在這麵,否則她也不會誤闖進來。前方一處簡陋的廟宇傳來聲響,陸雪琪定睛一看,一個身穿破舊道袍的道士正說著什麽,而張小凡卻捂著耳朵連連後退,似在恐懼著什麽。
“小凡!”陸雪琪飛身上前,拽著他的肩膀往後一拉,眼前的那個滿身邪氣的道士竟憑空消失了。
張小凡垂著腦袋,雙拳緊握,“師姐,我……”
“小凡,這裏是你的心魔,不要迷失自己。”陸雪琪勸道。
“可我……”張小凡的耳邊不斷迴響著那個道士的話,殺了她,殺了所有人,你就會越來越強大,殺了她!心裏的戾氣越來越重,忽然他仰天大叫,“啊……”
周身被一股強烈的煞氣環繞,宛如在崖底的那個時候。陸雪琪手中的天琊劍也開始劍鳴,而且震動得越來越厲害,看來唯有阻止張小凡才行。
陸雪琪拔出天琊劍,飛身上前,張小凡察覺一道勁風襲來,轉身抬手抵擋,然後連連出招,下手絲毫不留情。陸雪琪眉頭一皺,出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然後趁張小凡反應不及時,抓住他的手腕,製止他出招,同時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小凡、小凡!張小凡!”
張小凡抬眼一看,驚唿:“師姐,我怎麽了?”
“小凡,不要被心魔控製,不要去想草廟村!”
眼前的一切明明都是草廟村的景色,沒法不讓他想起,張小凡搖頭,“我做不到,做不到!師姐。”
“張小凡!”陸雪琪嚴厲道,“看著我!”張小凡不自覺地抬頭看向陸雪琪,陸雪琪放緩語氣,“看著我的眼睛,小凡,什麽都不要想,不要想……”
張小凡看著陸雪琪鎮定的雙眸,緩緩地點頭,然後閉眼不去想眼前的一切,而圍繞張小凡身上的煞氣也逐漸消失,就在陸雪琪鬆一口氣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卻突然消失,一晃竟變成了青雲山的懸崖邊。陸雪琪一怔,這到底是張小凡的心魔,還是我的心魔?
崖邊一個小小的身影孤寂地站在那兒,令陸雪琪心裏一揪,就要上前給她溫暖。卻在踏出幾步後,忽然止住腳步,陸雪琪不禁握緊手中的劍,“心魔,你果然還在。”
“哈哈……”那個小小的身影突然發出男女難辨的笑聲,“你比上次謹慎多了,看來長了點兒記性。”然後迴神,赫然一個兒時瑤瑤的身影。
“我說過,不許你裝成她的樣子!”陸雪琪緊抿著唇,眼裏的憤怒顯而易見。
“好啊,”心魔爽快地應道,讓陸雪琪疑惑陡升,不安的預感隨之襲來,陸雪琪瞪大了雙眼,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
隻見小小的瑤瑤慢慢長大,最後竟變成了碧瑤的樣子,心魔滿意地看著對麵陸雪琪吃驚的表情,“這不一直是你心中所想嗎?我隻不過替你展現出來。”
陸雪琪緊咬著下唇,她雖早有猜測,但沒有親眼所見,也沒有親自證實,“你……”
心魔突然變換了聲音,用著碧瑤的聲音道:“小琪,我終於找到你了。”隨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讓陸雪琪一時晃了神,心魔也趁此逼近她,繼續蠱惑道,“怎麽了,小琪,不記得我了嗎?我就是瑤瑤啊。”
最終,陸雪琪抵不住內心的渴望,抬手摩挲著碧瑤的臉龐,“你……真的是……瑤瑤?”
碧瑤點點頭,“恩,小琪,我沒死,所以迴來找你了。”
陸雪琪眼眶微紅,她一直希望瑤瑤沒有死,然後出現在她麵前,直到碧瑤的出現,讓她小小的希望,再次升起。
“瑤瑤,瑤瑤……”陸雪琪前傾,抱住碧瑤,口中不斷呢喃的那個名字。
碧瑤卻邪魅一笑,手中忽現一把匕首,直接刺中陸雪琪的腹部。陸雪琪吃痛,這才清醒過來,但她卻無能為力,看著眼前心魔得逞的樣子,心想若是現在的秋司看到她這樣,不知作何感想。
“陸師姐!”秋司一進來,便看見陸雪琪在一個自己最熟悉的身影麵前倒下去,她憤怒不已,急忙衝上去接住陸雪琪,在看到她腹部的那把碧綠色的匕首時,眼角微濕,“陸師姐,你怎麽這麽傻,為什麽不出手?”
陸雪琪躺在秋司的懷裏,苦笑一聲,然後抬手輕撫秋司的臉頰,“你是碧瑤,對不對?”
秋司一怔,原來她早已看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秋司的臉漸漸模糊不清,而碧瑤的容貌卻逐漸清晰,她咬著唇點點頭。
陸雪琪看著熟悉的臉龐,漸漸陷入昏睡,碧瑤一驚,脫口而出,“小琪!不能睡,不能輸給心魔!”
陸雪琪聽到這久違的唿喚,勉強睜開雙眸,“告訴我,碧瑤和瑤瑤是不是同一人?”
碧瑤在進入心魔幻化的場景中,看到了陸雪琪的所思所念和所怨所恨,一切的一切都源於七年前的那場巨變。而當她看見心魔幻化成她的模樣傷害陸雪琪時,就徹底明白陸雪琪的心結一直停留在七年前,一直是她的死導致了心魔的出現。碧瑤含淚點頭,“恩,是我,小琪,我沒有死,瑤瑤沒有死,我說過會來找你的。”
“是呀,瑤瑤,你真的來了。”陸雪琪由衷地露出一絲微笑,讓碧瑤看得心裏很是安慰,“小琪,等著我,一會兒我就帶你離開。”然後,她抬頭看向心魔,目光如炬,將陸雪琪輕輕地放在地上,便抬手出擊。
可無論碧瑤怎麽出招,都被心魔一一化解,即使打在心魔身上,也毫發無損,碧瑤不禁心驚,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哈哈哈……”心魔放肆大笑,“這裏是內心世界,也就是由我支配的世界,即使你打中我,也殺不了我,因為這是由我的意念決定的。上次隻不過被你偷襲才重傷,但隻要她,”心魔指著地上的陸雪琪,“心裏有一絲不相信你還活著的念頭,我就會一直存在,直到取代她。”
“你休想!”碧瑤怒喝到,“小琪,不會被取代的!”
“哦?是嗎?”心魔詭異一笑,“那我們就試試看。”
“什麽?!”碧瑤一驚,眼看著心魔化為一道黑氣鑽入陸雪琪的體內,而她卻來不及阻止,“小琪!”
躺在地上的陸雪琪慢慢起身,上下打量著這副身體,然後舒展手腳,“嗯,不錯,不愧是修煉奇才,這副身軀正合我意。”然後抬頭挑眉看向碧瑤,“如何,你的小琪不會再迴來了。”
“不!”碧瑤連連搖頭,剛才小琪明明與自己相認,她一定相信自己還活著,怎麽會就這樣奪舍?“小琪、小琪!!!”
僅僅一句話,就讓張小凡的眼眶微濕,他勉強露出笑容,卻扯到了嘴角的傷口,讓他不禁一痛,“嘶……”
陸雪琪注意到張小凡的右臉頰有一處劍傷,應該是在昨天的比試中受傷的,但嘴角處的淤青,怎麽看都是被人用拳所傷。以小凡如今的實力應該不會讓人近身且毫無防備地被打,而且在這法寶盛行的比試中,也沒有人會徒手上場。
“你的傷怎麽迴事?”陸雪琪問出了疑惑,張小凡一頓,輕輕摸挲著嘴角,想起了昨天的比試。
昨天,他和風迴峰的弟子比試,雖然自己受了傷,但他也是險勝,若不是及時和燒火棍共鳴,他可能就要落敗了。比試結束後,風迴峰的弟子卻一齊憤怒地看著他,似是不信他們的師兄落敗,恐有上前打架的趨勢。但令他沒想到的竟是曾書書最先衝上來,打了自己一拳。
張小凡詫異地看著他,曾書書卻隻是怒瞪著他,還要再出手,嘴裏不停地喊著,“張小凡,你騙了我!你明明有法力,卻一直不告訴我,我沒你這個朋友!”最後曾書書被風迴峰的弟子拉迴,他們見張小凡也掛了彩,便不再理會他,拽著曾書書離開此地。
站在原地的張小凡久久不語,林驚羽上前,“小凡……”
聽到驚羽的聲音,張小凡心裏有些慰藉,他知道驚羽會相信他的。明明是該如此的,可當他迴頭看著林驚羽難以置信的目光時,心瞬間沉了下去。
“小凡,你會法術?”林驚羽的語氣中透著不確定。
“你想說什麽。”張小凡此刻的心已沉寂下去。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林驚羽見擂台前已有弟子在收拾,便有此提議。
來到大竹峰的黑竹林裏,張小凡在林驚羽的身後一直垂著頭沉默不語,林驚羽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用未出劍鞘的斬龍劍揮向他。張小凡一驚,連忙抬手防禦,燒火棍與斬龍劍叮地一聲發出脆響,然後林驚羽招式不斷變化,張小凡應接不暇,最終被他製住,張小凡躺在竹林中的一塊大石頭上,而自己的心口正是林驚羽的斬龍劍。
“為什麽不用你剛才的法力?”林驚羽質問道。
張小凡滿眼通紅,倔強地看著他,為什麽他明明贏得了比試,卻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實力,反而一個個都在懷疑他,為什麽?!
林驚羽看著張小凡的眼神心裏一震,如此控訴的眼神讓他瞬間心懷愧疚,他不該這樣對小凡,不該如此。林驚羽收迴斬龍劍,滿臉歉意,“小凡,對不起。”
張小凡搖搖頭,捂著胸口傷心地離開。林驚羽看著小凡蕭瑟的背影,覺得自己太衝動了,他應該相信小凡。
“小凡!”陸雪琪的聲音叫迴了他的思緒,張小凡放下嘴邊的手,搖頭苦笑,隨後對陸雪琪拱手,“師姐,承讓了。”
陸雪琪知他不願說,便也不強求,然後拱手行禮,“承讓。”隨即提劍握住劍柄擺好防禦姿勢。張小凡看到後微微一怔,這是第一次在比試中,對手正視自己,張小凡的心裏有些安慰,他抬起燒火棍,麵露認真。
擂台上,兩人對陣,大戰仿佛一觸即發,隨著比試開始的鑼聲一響,陸雪琪和張小凡飛身向前,眨眼間兩人就交手數十招,但雙方都不曾有落下風的跡象。
秋司看著擂台上身影,喃喃道:“這呆子,什麽時候功夫變得這麽好了?”
林驚羽在擂台下,看著張小凡的身影,雖不如陸雪琪的身形飄逸熟練,但依然能看出那熟悉的招式和身法。少時在後山每逢月圓之夜,兩人便相約見麵,同時切磋武藝,雖有一兩年沒有再切磋了,但在他看到張小凡的每個身法,每一個招式,以及他曾教過小凡的招式都被小凡一一使出來時,內心是無法言語地震驚。這兩年小凡成長了不少,而他非但沒有為小凡高興,反而質問小凡,越想越懊悔,林驚羽決定等比試結束,一定要找小凡道歉。
而台下的曾書書抱臂觀看著比試,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察覺身旁的本門弟子,他抬手壓下嘴角,掩飾性地咳嗽一聲,心裏則為雙方加油。
噌地一聲,天琊劍和燒火棍相擦而過,同時天琊劍隱隱地開始震動,幽藍的光芒覆蓋著劍身,而燒火棍的一端凸起卻閃著淡淡的藍色。
張小凡詫異地看著手中燒火棍,不明所以,隻有陸雪琪知道這是天琊劍與噬血珠相克的現象。若一直這樣下去,隻怕掌門和師叔們會看出異常,思及此,陸雪琪深吸一口氣,將天琊劍高舉頭頂,同時口中振振有詞,“九天玄刹,化為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瞬間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秋司看著這相似的場景,心中一緊。而張小凡則親眼看到神劍禦雷真訣,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片段,那便是在草廟村的時候,手握星芒閃的黑衣人與師父在後山交手,而黑衣人租後使用的便是此招。
張小凡心中恍惚,那個黑衣人是誰,和青雲到底有關係,當初在青雲襲擊我的就是那個黑衣人,難道草廟村血案和青雲有關?越想張小凡的心就越不平靜,而他手中的燒火棍似是感到他的戾氣,突然藍光大甚,正與陸雪琪迎麵襲來的真雷發出碰撞。
兩股強大的力量相抗衡,雙方僵持不下,唯有堅持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眾人看著這震驚的一幕,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冒然出聲。秋司看著陸雪琪和張小凡隨著僵持的力量不斷上升,兩人都緊閉雙眼,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唯有一幽藍的光芒和一淡藍的光芒將兩人包裹,法寶相觸的地方便是兩道光芒相接的地方。
忽然,秋司身形一頓,她低頭看向右手背,那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卻突然竄出一縷綠光,使秋司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心魔?!秋司震驚地抬頭看向陸雪琪,當初知道陸雪琪的心魔恐與自己有關,她便在為陸雪琪療傷時留下了一絲靈力。可在淨月潭時,她明明殺死了心魔,為何現又突然出現?秋司心急如焚,現在既不能上前為陸雪琪療傷,又不能打斷陸雪琪的比試,怎麽辦?
忽然,她想到一個辦法,隻是……秋司環視一周,見眾弟子和掌門的目光都在擂台上,她便悄無聲息地退離此地,找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開始打坐。須臾,隻見秋司周身綠光籠罩,漸漸地浮現一朵透明的花朵將秋司包裹住,然後一道幾不可見的綠光飄向遠處,直至陸雪琪的身上。
這裏是哪裏?陸雪琪看著眼前一派蕭條的村莊,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地上雜草叢生,看來荒廢了很久。陸雪琪迴頭看著村莊旁的山峰,很是眼熟,這山的景色似在哪兒見過。
陸雪琪滿腹孤疑地走進村莊,誰知就在她踏入村莊時,裏麵的景色瞬間一變,熙熙攘攘的人群,嬉笑打鬧的孩童,宛如剛才的荒涼隻是幻覺。
正當她陷入沉思時,一道少年的聲音傳來,讓她頗覺耳熟,“驚羽,驚羽,你慢點兒!”
陸雪琪轉身,就見一個俊朗的少年健步如飛地向前跑著,時不時地迴頭笑道:“小凡,你追不到我,哈哈……”而他身後正是跑地氣喘籲籲的張小凡。林驚羽隻顧著迴頭看張小凡,沒有注意前方一個農夫推著裝滿稻草的車趕來。結果可想而知,林驚羽被推車攔住去路,而他又刹不住腳步,直接撞上去,還好上麵裝著稻草,軟軟的,真舒服!林驚羽躺在上麵,有些愜意。
張小凡趁機上前一躍,將林驚羽重重地壓下,稻草紛飛,兩人打鬧的笑聲傳遍整個村莊,就連路過的村民們都側目看著他們,似是司空見慣般,嘴角都流露出笑意。
“這是小凡和林師弟?”陸雪琪不解,隨即想到什麽,“草廟村?”難怪這裏的山色這麽眼熟,不正是曾書書帶她下山那次俯瞰青雲山的風景嗎?
場景再次變化,原來那個充滿生氣的村莊瞬間變得死氣沉沉,地上到處都是村民的屍體。而在滿地慘狀的麵前,站著兩個震驚無錯的少年,正是張小凡和林驚羽,兩人痛苦萬分,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最熟悉的家園,怎會一夜之間全都變樣了?
看到此景,陸雪琪才算明白這裏應是張小凡的心魔所幻化的場景,如同自己當初一樣,展現自己印象最深、最痛苦的一麵。小凡對報仇一直耿耿於懷,看來他沒有放下,隨即想到自己,陸雪琪苦笑,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陸雪琪漫無目的地走著,小凡一定被心魔困在這麵,否則她也不會誤闖進來。前方一處簡陋的廟宇傳來聲響,陸雪琪定睛一看,一個身穿破舊道袍的道士正說著什麽,而張小凡卻捂著耳朵連連後退,似在恐懼著什麽。
“小凡!”陸雪琪飛身上前,拽著他的肩膀往後一拉,眼前的那個滿身邪氣的道士竟憑空消失了。
張小凡垂著腦袋,雙拳緊握,“師姐,我……”
“小凡,這裏是你的心魔,不要迷失自己。”陸雪琪勸道。
“可我……”張小凡的耳邊不斷迴響著那個道士的話,殺了她,殺了所有人,你就會越來越強大,殺了她!心裏的戾氣越來越重,忽然他仰天大叫,“啊……”
周身被一股強烈的煞氣環繞,宛如在崖底的那個時候。陸雪琪手中的天琊劍也開始劍鳴,而且震動得越來越厲害,看來唯有阻止張小凡才行。
陸雪琪拔出天琊劍,飛身上前,張小凡察覺一道勁風襲來,轉身抬手抵擋,然後連連出招,下手絲毫不留情。陸雪琪眉頭一皺,出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然後趁張小凡反應不及時,抓住他的手腕,製止他出招,同時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小凡、小凡!張小凡!”
張小凡抬眼一看,驚唿:“師姐,我怎麽了?”
“小凡,不要被心魔控製,不要去想草廟村!”
眼前的一切明明都是草廟村的景色,沒法不讓他想起,張小凡搖頭,“我做不到,做不到!師姐。”
“張小凡!”陸雪琪嚴厲道,“看著我!”張小凡不自覺地抬頭看向陸雪琪,陸雪琪放緩語氣,“看著我的眼睛,小凡,什麽都不要想,不要想……”
張小凡看著陸雪琪鎮定的雙眸,緩緩地點頭,然後閉眼不去想眼前的一切,而圍繞張小凡身上的煞氣也逐漸消失,就在陸雪琪鬆一口氣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卻突然消失,一晃竟變成了青雲山的懸崖邊。陸雪琪一怔,這到底是張小凡的心魔,還是我的心魔?
崖邊一個小小的身影孤寂地站在那兒,令陸雪琪心裏一揪,就要上前給她溫暖。卻在踏出幾步後,忽然止住腳步,陸雪琪不禁握緊手中的劍,“心魔,你果然還在。”
“哈哈……”那個小小的身影突然發出男女難辨的笑聲,“你比上次謹慎多了,看來長了點兒記性。”然後迴神,赫然一個兒時瑤瑤的身影。
“我說過,不許你裝成她的樣子!”陸雪琪緊抿著唇,眼裏的憤怒顯而易見。
“好啊,”心魔爽快地應道,讓陸雪琪疑惑陡升,不安的預感隨之襲來,陸雪琪瞪大了雙眼,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
隻見小小的瑤瑤慢慢長大,最後竟變成了碧瑤的樣子,心魔滿意地看著對麵陸雪琪吃驚的表情,“這不一直是你心中所想嗎?我隻不過替你展現出來。”
陸雪琪緊咬著下唇,她雖早有猜測,但沒有親眼所見,也沒有親自證實,“你……”
心魔突然變換了聲音,用著碧瑤的聲音道:“小琪,我終於找到你了。”隨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讓陸雪琪一時晃了神,心魔也趁此逼近她,繼續蠱惑道,“怎麽了,小琪,不記得我了嗎?我就是瑤瑤啊。”
最終,陸雪琪抵不住內心的渴望,抬手摩挲著碧瑤的臉龐,“你……真的是……瑤瑤?”
碧瑤點點頭,“恩,小琪,我沒死,所以迴來找你了。”
陸雪琪眼眶微紅,她一直希望瑤瑤沒有死,然後出現在她麵前,直到碧瑤的出現,讓她小小的希望,再次升起。
“瑤瑤,瑤瑤……”陸雪琪前傾,抱住碧瑤,口中不斷呢喃的那個名字。
碧瑤卻邪魅一笑,手中忽現一把匕首,直接刺中陸雪琪的腹部。陸雪琪吃痛,這才清醒過來,但她卻無能為力,看著眼前心魔得逞的樣子,心想若是現在的秋司看到她這樣,不知作何感想。
“陸師姐!”秋司一進來,便看見陸雪琪在一個自己最熟悉的身影麵前倒下去,她憤怒不已,急忙衝上去接住陸雪琪,在看到她腹部的那把碧綠色的匕首時,眼角微濕,“陸師姐,你怎麽這麽傻,為什麽不出手?”
陸雪琪躺在秋司的懷裏,苦笑一聲,然後抬手輕撫秋司的臉頰,“你是碧瑤,對不對?”
秋司一怔,原來她早已看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秋司的臉漸漸模糊不清,而碧瑤的容貌卻逐漸清晰,她咬著唇點點頭。
陸雪琪看著熟悉的臉龐,漸漸陷入昏睡,碧瑤一驚,脫口而出,“小琪!不能睡,不能輸給心魔!”
陸雪琪聽到這久違的唿喚,勉強睜開雙眸,“告訴我,碧瑤和瑤瑤是不是同一人?”
碧瑤在進入心魔幻化的場景中,看到了陸雪琪的所思所念和所怨所恨,一切的一切都源於七年前的那場巨變。而當她看見心魔幻化成她的模樣傷害陸雪琪時,就徹底明白陸雪琪的心結一直停留在七年前,一直是她的死導致了心魔的出現。碧瑤含淚點頭,“恩,是我,小琪,我沒有死,瑤瑤沒有死,我說過會來找你的。”
“是呀,瑤瑤,你真的來了。”陸雪琪由衷地露出一絲微笑,讓碧瑤看得心裏很是安慰,“小琪,等著我,一會兒我就帶你離開。”然後,她抬頭看向心魔,目光如炬,將陸雪琪輕輕地放在地上,便抬手出擊。
可無論碧瑤怎麽出招,都被心魔一一化解,即使打在心魔身上,也毫發無損,碧瑤不禁心驚,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哈哈哈……”心魔放肆大笑,“這裏是內心世界,也就是由我支配的世界,即使你打中我,也殺不了我,因為這是由我的意念決定的。上次隻不過被你偷襲才重傷,但隻要她,”心魔指著地上的陸雪琪,“心裏有一絲不相信你還活著的念頭,我就會一直存在,直到取代她。”
“你休想!”碧瑤怒喝到,“小琪,不會被取代的!”
“哦?是嗎?”心魔詭異一笑,“那我們就試試看。”
“什麽?!”碧瑤一驚,眼看著心魔化為一道黑氣鑽入陸雪琪的體內,而她卻來不及阻止,“小琪!”
躺在地上的陸雪琪慢慢起身,上下打量著這副身體,然後舒展手腳,“嗯,不錯,不愧是修煉奇才,這副身軀正合我意。”然後抬頭挑眉看向碧瑤,“如何,你的小琪不會再迴來了。”
“不!”碧瑤連連搖頭,剛才小琪明明與自己相認,她一定相信自己還活著,怎麽會就這樣奪舍?“小琪、小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