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凡一迴到青雲,立馬被田不易逮個正著,他麵色隱含著怒氣,田靈兒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糟了,她悄悄地躲在和林驚羽一起下山檢查的掌門弟子——齊昊身後。齊昊看著可愛的小師妹,心領會神地偏了偏身子,擋在田靈兒身前,所幸田不易此刻眼裏隻有張小凡,並沒有看到她。


    “師父···”張小凡低著頭,田不易見此生氣地轉身走了,他有些遺憾地看著身旁的林驚羽,“驚羽,我···迴去了···”


    林驚羽擔憂地看著他,“小凡···田師叔不會罰你吧?”


    張小凡勉強一笑,“沒事的,驚羽,師父頂多就責罵責罵我,放心吧。”


    林驚羽有些不舍,“小凡,咱們兩年未見,沒想到還沒多說會兒話···”


    “張、小、凡!”田不易怒氣衝天的聲音傳來,張小凡一驚,向林驚羽點一下頭,便急忙地跑迴去了。


    陸雪琪迴到小竹峰,見水月在大廳閉目打坐,便放輕了腳步,拱手道:“師父。”


    水月睜眼見是她,問道:“下山打聽到了什麽?”


    陸雪琪搖搖頭,“煉血堂近年來毫無動靜,實在是讓人費解。”


    水月皺眉,“魔教中人速來狡詐,看來隻有等掌門師兄的內應傳來消息了。”


    “內應?”陸雪琪驚訝道,“掌門已經在煉血堂派了內應?”


    “不錯,自從你出事後,掌門察覺青雲門不能再被動了,所以便在魔教安插了內應,應該會有煉血堂的消息,我們暫且耐心等待。”水月道。


    “師父也不知那內應的身份?”陸雪琪疑惑道。


    水月點頭,“為了保護他,此人的身份隻有掌門師兄一人知道。”


    “這樣確實穩妥。”陸雪琪讚同道,隨後想起一事,她抬頭問道,“師父可知河陽的顏如玉?”


    水月自然知道,“顏如玉是被戒律堂長老定為禁止青雲弟子進入的書鋪,怎麽了,雪琪,你問這個作甚?”


    “禁止進入?”陸雪琪皺眉不解地看著水月,水月一頓,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不確定地問道,“雪琪,你···進去了?”


    陸雪琪點點頭,“師父,有何不妥?”


    水月內心無奈,看著雪琪純真的眼眸,清了清嗓子,“雪琪,那間書鋪···可是以賣不雅書籍居多的,而青雲弟子修煉要清心寡欲,所以要禁止弟子們進入。”


    陸雪琪一聽,有些窘迫地呆愣在那兒,水月難得見她如此一麵,不由地微微一笑,陸雪琪看到,耳廓微熱,喊道:“師父!”


    “好了,為師知你無知,”水月止住嘴角的上揚,好久沒見這孩子表露在外的情緒了,心裏甚是寬慰,“所以,顏如玉怎麽了?”


    陸雪琪正色道:“顏如玉的老板讓給我有些在意,他名叫年大。”


    “年大?”水月猜測道,“你懷疑他是年老大?”


    “隻能說是有些關聯,”陸雪琪迴想道,“不僅因為名字像,而且他總讓我覺得眼熟,但是與當年的年老大又不像。”當初她碰到的年老大一身黑袍,滿身魔氣,而如今的年大卻一絲魔氣也無,就像個普通人,所以她才感到困惑。


    “魔教擅長偽裝,你察覺不到,也許是他們隱秘地太好了,”水月思索片刻,對陸雪琪道,“雪琪,你先暗中留意顏如玉,看看有何動靜?”


    “是,師父!”陸雪琪拱手道,“不用向掌門稟報此事嗎?”


    “此事尚無證據,等查清楚了,再告訴掌門師兄,戒律堂那邊我會想辦法幫你說明的。”水月謹慎道。


    “是,師父。”陸雪琪恭敬道。


    大竹峰的大廳中央,張小凡不安地站在那裏,周圍的師兄們都擔憂地看著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隻因在中間的那位氣壓太低,使得無人敢出聲,而田靈兒挽著蘇茹的胳膊,在田不易的身後,也同樣目露擔憂。


    田不易雙手背後,威嚴地站在中間,張小凡低著頭,同時不安地抬眼瞟瞟他,在觸及田不易微慍的眼神時,又慌忙地低下頭,不敢再亂動。


    “張小凡,你可知錯?”田不易隱含怒氣的聲音傳來。


    張小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師父息怒,徒兒知錯了!”


    “錯在哪裏?”田不易背對著張小凡道。


    “弟子···弟子不該擅自下山,更···不該進入···顏如玉···”張小凡跪在那裏,聲音越來越小。


    “你還知道!”田不易轉身指著他大怒道。


    張小凡渾身一抖,戰戰兢兢地跪在那裏,田不易繼續問道:“好!你既然知錯,河陽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我問你,是誰唆使你下山的,你不要命了,是吧?”


    張小凡抬眼看了看田靈兒,田靈兒有些愧疚地低著頭,卻又不敢向田不易坦白。


    “當初收你為徒時,為師怎麽跟你說的,沒有為師之命,不得下山半步,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是吧?這眼睛裏還有沒有為師了?!”


    張小凡眼眶微紅,抿著嘴不說話,周圍的師兄們相互看看,都不知該怎麽辦。


    田不易上前,“說話,說話啊!悶葫蘆啊!”他見張小凡依舊悶不吭聲的,氣道,“好,不說話,是吧?那從明天開始,上後山連砍三個月的竹子!”


    張小凡瞳孔微張,吃驚地看著田不易,隨後便認命地低頭接受了。後麵的蘇茹偏頭看一眼身旁的田靈兒,她早已猜到是自己的女兒帶小凡下山的,於是她上前扶著田不易,勸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然後對著張小凡道,“快起來,去做飯吧。”


    張小凡看看田不易,再看看蘇茹,見田不易沒有反對,便聽話地站起來,點頭道:“哦。”


    田不易捂著胸口,生氣地指著他,“你看看你這樣子,啊?你就不能把做飯的心思能多花一點兒放在修為上,你看看你現在,連法術都使不出來,入門七載,除了跟師父學了一點兒三腳貓的功夫,你還學了一點兒什麽?”


    張小凡低頭不語,內心也十分自責,田不易重重地歎口氣,“張小凡,為師求你了,以後你行走江湖,千萬別跟別人說我是你師父,為師丟不起這人!”然後轉身一甩衣袖離開,蘇茹知道田不易的性子,隻好跟著他,再準備勸勸他。


    田不易走後,師兄們圍過來紛紛寬慰張小凡,隻有田靈兒沒有上前,她覺得是自己害的小凡被爹罵,內心十分愧疚,不知怎麽跟他說。


    夜風習習,淚竹林中竹葉沙沙作響,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滿地鋪滿了一層銀光。而在這本該夜深人靜的時候,卻劍風陣陣,劍光忽隱忽現,萬從綠葉中一襲白衣若雪,身姿卓越地舞動著手中的劍。


    陸雪琪揮舞著左手中的劍,右手拿著劍鞘,每一劍都精準地劃在落下來的竹葉上。待到萬物靜止的時候,就能看到她周圍的竹葉每一葉都已成兩半,而周圍的竹身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劃痕,可見她的劍法甚是精湛,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忽然,陸雪琪半跪在地,左手持劍支撐,右手捂著自己的右眼,那裏隱隱作痛,她不明白,為何腦海裏總是浮現出白天見到的那個身穿鬥篷的女子,隻因她讓自己想起了瑤瑤?


    陸雪琪搖搖頭,瑤瑤已經不在了,她在心中無數次地告訴自己,讓自己接受這個的事實。而如今她已然接受,為何又出來個如此相像的女子?讓她的內心蠢蠢欲動,生出希冀。


    “不,絕不可能!瑤瑤怎麽可能還活著?!”陸雪琪的心裏一團煩躁,她起身將劍收入劍鞘,然後一轉身消失在竹林深處。


    淨月潭中,陸雪琪靜靜地打坐冥想,也隻有在這優曇花的花香下,才能將她的雜念和妄想都一一去除。


    張小凡漫無目的地走在後山中,他覺得自己很沒用,總是惹師父不高興,不知不覺來到了以前與驚羽經常見麵的地方。他環視一周,並沒有看到心中的那個身影,他搖頭苦笑,驚羽那麽忙,怎麽可能來呢?兩年前,從他每次來這裏,見不到驚羽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驚羽已經今非昔比了,驚羽成了龍首峰的首徒,如今更是進入戒律堂,掌管門中的一些事務,哪有時間再來這裏和他悠閑地談天說地。不知為何張小凡一想到這裏,內心就泛起一絲落寞和苦澀,他抬手撫摸著心口的位置,疑惑地皺眉不解,這種心情他從來沒有過。


    “小凡!”林驚羽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張小凡的思緒,他眨眨眼,確定了眼前的林驚羽不是他的幻覺,高興地上前抱住了林驚羽,而這時心中的那種難受的感覺卻不翼而飛了。


    林驚羽伸手拍拍張小凡的後背,喜悅道:“我還想著你會不會來這裏呢,沒想到你真的在?”


    張小凡笑著放開他,上下仔細打量著,“驚羽,你長大了,顯得更風度翩翩了。”


    林驚羽伸手一張小凡的肩膀,“看你說的,你不也一樣長大了嗎?再說,我們不是白天才剛見過?”


    張小凡抿嘴一笑,“白天沒有好好看看你。”


    林驚羽伸展雙臂,再轉個圈,“那你現在再好好看看。”


    張小凡見此,高興地笑起來,林驚羽也跟著笑起來,“我擔心你被田師叔責罰,心情不好呢,看樣子還不錯。”


    張小凡的笑容凝固住,他歎氣地坐在草地上,“驚羽,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林驚羽坐在他身旁,“小凡,你不要這麽自卑,要相信自己。”


    “可我總是惹師父生氣,現在連法術都學不會。”張小凡將下巴抵在胳膊上,失落道。


    “小凡,也許你在修為上確實差了點兒,但是隻要你堅持下去,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修煉道路。”林驚羽見張小凡還是無精打采的,便拽起他,“小凡,我們好久沒切磋了。”


    張小凡見林驚羽認真的樣子,一如當年的表情和語氣,讓他心生寬慰,於是拋卻煩惱,上前和林驚羽交手。他們不用法力,隻是單純的武功切磋,就好像迴到了小時候,兩個人無憂無慮地在草廟村嬉笑打鬧的日子。


    在返迴大竹峰的路上,張小凡的心情舒暢了許多,迴想著剛才的切磋,他的嘴角一直上揚著。突然一隻小猴子竄出來,嚇了張小凡一跳。


    “小灰,是你呀。”張小凡放下戒備的雙手,上前抱住它,“最近都跑去哪兒了,連五花肉都不吃了?”


    一聽到五花肉,小灰就興奮地叫著,張小凡看它貪吃的可愛模樣,揉揉它的腦袋,笑道:“好了,迴去就給你,嗬嗬。”


    在大竹峰的岔路口上,小灰忽然從張小凡的懷裏跳出來,跑向另一個路口,那裏是小竹峰的方向,張小凡疑惑片刻,遂高興道:“難道是師姐?!”


    果然,張小凡跟著小灰來到了淨月潭,他興衝衝地跑進去,喊道:“師姐!”可當他拐進洞室,卻發現空無一人,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張小凡失落地走出淨月潭,看著在他腳邊的小灰,自語道,“小灰,我是不是又來晚了一步?”


    無意間抬頭,張小凡看到竹林中有一個白色身影,在月光的暈染下,顯得朦朦朧朧,宛如他之前一直隔著結界看到的那個身影。


    “師姐!”張小凡喊道,同時飛快衝過去,生怕那道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張小凡飛快地跑著,耳邊生風,周圍的景色不斷地倒退,漸漸地已經跑出淚竹林,到了一處空曠的道路上,周圍毫無遮擋,隻有地上的青草隨風搖擺,而且那條路的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隻是此刻,他的眼中隻看到自己與那白色身影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無暇顧及自己腳下的路。


    然而就在他準備大喊出聲時,他腳下一滑,身體傾斜,便從懸崖邊摔落下去,口中的那聲師姐還迴蕩在山中。


    陸雪琪一直感覺有人在跟著她,所以特意選了這條視野寬廣、不易藏人的路,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詢問身後人時,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從下麵傳來,她一驚,那好像是小凡的聲音。


    張小凡在墜落中,惶恐萬分,慌亂中想抓著身邊可以支撐的東西,卻不慎被崖壁上的石子劃破了手背。在他懷裏的噬血珠感應到他的血腥味,忽然發出紅光,讓他在墜地的前一瞬,緩衝一頓後才落地。張小凡感受到身後著地的痛感,卻發現除了些微的疼痛外,並無大礙,他不禁滿腦疑惑。


    這時,張小凡才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眼前有一個深青色的水潭,周圍被斷崖環繞,而水潭的上麵還漂浮著黑氣,感覺十分陰冷恐怖。


    “這是什麽地方?”張小凡疑惑道,他環視一周,想尋找能出去的路,但視線所及皆是陡峭的崖壁,他不禁仰頭看向毫無盡頭的上方,難道唯一的出口就是自己摔下來的地方?但自己又不會法術,不能禦劍飛上去,怎麽辦?


    就在張小凡苦惱著如何離開時,水潭那邊的黑氣似是感受到了什麽,慢慢地爬過來靠近他。而張小凡懷中的噬血珠也感受到了這股煞氣,忽閃著紅光。


    張小凡低頭,將懷中的噬血珠拿出,噬血珠的反應讓他疑惑不解,但他還來不及細思時,噬血珠忽然紅光大盛,然後嗖地一聲拽著他向那水潭上方的黑氣而去。


    張小凡一驚,想用力拉迴自己的右手,卻仍無法迴來半步,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拖入水潭上方的半空中,然後被那黑氣漸漸地包裹住,眼前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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