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豪主意已定,下邊就加上了勁。偏巧,這兩天牢房的夥食也好了起來,完全不像給犯人的,倒像是招待什麽貴客。麗娜對此不解,李書豪卻是心知肚明,心想,好你個鬱青,等老子出去後,再請你吧。嘴上加勁吃,身上賤勁長,工作效率就明顯提高。況且,他和麗娜是朝夕相處親密無間的,比正常的夫妻都粘乎,想分開都不容易,也就不拘泥於什麽時間限製了,興之所致,一拍即合。如此頻繁的射擊,豈有不中標的道理。時光荏苒,日月如梭,非止一日,麗娜終於感覺到了異常,哇哇地幹嘔起來。


    這是勝利的號角。也就是第一陣幹嘔過後,監獄方麵就有了動作,多日來,對這對犯人不聞不問的沉默,終於打破,開始提審了。麗娜被帶了出去,那副把這對苦命鴛鴦連在一起一個多月的銬子,終於打開了。


    麗娜還是被那幾個婆子弄到了那間屋子裏。與上一次相同,一應的帶有強製和屈辱性的程序都有,隻是不挨打了。那幾個婆子反過來倒過去地,圍繞著麗娜的那處仔細查看,末了兒,拍了拍她的屁股:丫頭,你有喜了,恭喜你呀。


    什麽?麗娜當真吃了一驚:有喜,什麽喜啊?


    還什麽喜,裝得跟沒挨過的一樣啊,哈哈。幾個婆子放肆地笑起來,那聲音十分浪,麗娜也就明白了七八分,臉騰地就紅了。還是那個掌刑的婆子,把麗娜的衣服拿過來,扔到她麵前:換上吧,按牢裏的規定,有了喜的女人,我們要假釋的,你可以走了。


    這是那套麗娜進來時穿的衣服,本也不是什麽漂亮衣服。為了訛老丈人家,張家人特意給麗娜穿了這套肥大的貌似孕婦服,以便增加懷孕可信度。現在好,真的是懷上了,這套孕婦服也就實至名歸,派上了用場。麗娜一件一件地穿上屬於自己的衣服,心裏還有點放不下李書豪,就謊稱牢裏還有點東西,需要拿一下。婆子說可以呀,整個牢房裏你想拿什麽都行。麗娜心裏呸了一聲,想拿你外祖母。那個黑暗的臭牢房裏,除去一隻臭不可聞的糞桶,什麽都沒有。我迴去,是告訴我那苦命的夫君一聲,我在外麵等著他哩。


    迴到牢房,麗娜如實告訴李書豪,她就要出獄了,在外麵等著他。李書豪說你去吧,估計我這案子也快結了。麗娜又告訴了他懷孕的事,李書豪好像早就知道似的,並沒有絲毫意外,說這下不用裝了。麗娜說你可要娶我啊,現在我成了地地道道的殘花敗柳,名聲破了,人也蹲過大獄,你要不娶我,我隻有上吊,吊死到你家門上去。李書豪說你放心,我一出去就去找你。


    兩人正粘乎著,外邊的牢頭就催上了:怎麽迴事,不想走啊,不想走就多住兩天。麗娜聞言趕緊起身走了。


    麗娜走後,牢門就一直開著,沒關。李書豪看著奇怪,就試探著直到門邊,探頭向外看了看,沒人,就又仗著膽子出了牢門,來到走廊上,走廊上也沒人。這段走廊幽深漫長,陰森森的,充溢著潮氣和黴爛味道,十分瘮人。人一被帶進這個地方,精神上就立刻感受到空前的壓抑。李書豪在這走廊裏走了一會兒,就到了走廊的盡頭。還是沒人。


    走廊的心頭是個拐彎,拐過了這道彎兒,就是院壩了,一塊四四方方的小天井,也是這個監獄中唯一可見天日之處,平時,李書豪對這塊天地充滿了期待,一天之中,隻有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可以來這裏散步,唿吸一下新鮮空氣,感受或迴憶一下做人的感覺。


    小天井的左手邊就是監獄的大門。說是大門,也是相對牢門而言,那個所謂的大門,陰森恐怖的程度,比鬼門關都更甚一籌,或者,不如說是鬼門關的現實版,是陽間對陰間的詮釋。一個小小的拱形門樓,上麵裝飾著猙獰的鬼一般的浮雕。門樓頭大得出奇,總體呈現頭重腳輕,壓得喘不上氣之態。超大的門樓頭下是兩扇極窄的門板,顯示出無比的嚴實與防備,進來容易出去難,站著進來躺著出去,如此之類的不祥。


    天井裏沒人,一個人都沒有。監獄的人仿佛都死絕了。李書豪在天井裏站了片刻,有點明白了,就轉身徑直向監獄大門走去。快到大門口了,李書豪的心髒狂跳起來。畢竟是兩個世界的分界線啊,一邊是自由,一邊是關押,一邊是可以享受相對自由的世界,一邊是被加以重重屈辱條件的生活空間。人不進一次監獄,就等於一塊人生知識的缺失。進去一次,就知道什麽叫厲害,什麽是王法,就不會再誤認為你自己是個啥了。


    你是個啥哩,你他外祖母的什麽都不是。在那裏麵,你就是個屁。李書豪一邊感慨一邊往外走,他想,沒人攔著,就是暗示讓我走唄。


    等等。在即將跨出監獄大門的一刻,李書豪被攔住了。他心裏格登就是一翻,心想完了,我又要倒黴。


    聲音是從門房傳出來的。門房設在大門的一側,是個不起眼的小窗戶,從窗戶裏探出一個幹蘿卜似的的腦袋來,吊死鬼一般,仿佛這一方天地,不論犯人還是看守,都他外祖母的是鬼。


    換了衣服。


    吊死鬼說了聲,把一套衣服從窗戶裏扔出來。李書豪認得,這是自己的衣服。再看身上穿的這套囚服,穿到街上去,也真真的不像話。就在這陰暗的走道上換起來。這時李書豪徹底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鬱青在背後指揮的,這小子真他媽不是玩藝兒,你等著,看老子跟你算賬。


    李書豪來到了監獄外邊,走到大街上。是時的蘇州大街,也就一丈來寬,然而對李書豪來說,就是無限寬廣的世界了。街道不在寬窄,在乎可以自由行動也。李書豪在街上蹓了一圈,想了想,應該第一時間到哪裏去。他想現在就去追麗娜,卻不知道這個僅比他早一步跨出監獄大門的老婆,往哪個方向走的。他蹲在街邊想了想,慢慢迴過點味兒來了。這裏畢竟是自由的世界了,李書豪唿吸著沒有糞桶味的空氣,腦子開始活躍起來。


    他想,麗娜肯定是要去找的,但絕不是現在。現在應該是李書豪這一生中最低穀的時段,身無分文,剛從監獄出來,連北都找不準。這時候去向張家人求婚,不讓人一頓亂棒打出來才怪哩。在兩個老婆之間,在危難之時,落魄之時,還是應該先去找那個已經擺平搞定了的,方為上策。而且,輕車熟路。


    於是,李書豪就迴了老丈人家。在踏進家門前,李書豪很是鼓了一陣勇氣,在他的想象中,老丈人家因了他的牽連,因此定是門庭凋敝,人不聊生,恐怕連有沒有人都是個問題。可是,當他仗著膽子,終於推開了老丈人家的大門,呈現在他麵前的,卻是一片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景象。


    老婆,也就是祖奶奶,正躺在院當央的躺椅上曬太陽,她身邊有幾個小孩子,圍繞著她跑著玩兒,這是大舅子家的孩子們。屋內的廚房裏,正在吱吱地傳來炒菜聲,老丈人貓著腰,正在給花圃裏的花們剪枝。一切都是那樣地和諧美滿,跟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李書豪走到老丈人身邊,怯生生地叫了聲爸。


    老丈人迴過頭,看了他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答複。又接著侍弄起他的花兒來。李書豪又走到祖奶奶身邊,說你還好吧。祖奶奶身子一擰:喲,你不是奉旨完婚去了嗎,怎麽沒把新娘子給我們帶迴來瞅瞅哇。李書豪說,天地良心,我可是被那姓鬱的給關了大牢啊,哪有什麽奉旨完婚的好事哩。


    這時,大舅子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關大牢?不是吧,你出去掃聽掃聽,這滿大街都在傳誦著你們的西洋景兒哩。滿蘇州城,誰不知道李大人又是官運亨通,又是桃花運當頭,放了一任知府,還搭上了一房夫人。李書豪聞聽此言,就知道這又是鬱青搞的鬼,怪不得,他在監獄裏這麽長時間,家裏家外,硬是沒有一個人前去探視。


    天地良心,我可是真的坐了一個多月的大牢啊,在那種不是人呆的地方,我連死的心都有,你們不信,可以聞聞,我這滿身上下,還有那臭大糞味哩。


    沒人真的聞他,人們都躲他遠遠的,生怕傳染上什麽瘟疫。李書豪明白了,這就是鬱青玩的花活,他是以這種方式通知他,第一時間,應該去找鬱大人,而不是在別的地方浪費時間。於是,李書豪就奔他那原來的校長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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