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隨著一聲號角般的大屁震響,從耀明的閘門裏噴射而出了一道屎黃色的激流,它們像一道衝決堤岸的洪水,像一群掙脫韁繩的野馬,像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從萬米高空傾泄而下,在天上畫出一道優美的曲線,挾帶著泡沫,裹挾著塊壘,以淩空之勢,向著地麵奪路而逃。


    哇,這一通酣暢淋漓的排泄,直把個李耀明爽到歪歪。多日來的發愁上火,離愁別緒,感情糾結,種種的不爽,其實早已在腹中積鬱,物化成了這些腥臊惡臭之物,是它們折磨著耀明,讓他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是它們的作用,令耀明的嘴上無端地就拱出了一排水泡,舌尖上生出了一層痛煞人的火燎,眼角上整天掛著擦不淨的眵目糊。現在,它們終於走了,帶著耀明的煩燥與憂愁,帶著即將迎來成功的提前的喜悅,從耀明的體內一泄千裏,去往它們應該去的地方了。


    它們都去哪兒了?


    耀明無比惡作劇地放大了那夥子正在急急趕路的清兵。就見這些清朝最後時期的大兵們,他們的樣子十分地搞怪,就軍裝而言,有的還是清朝的裝束,大褂長袍,有的卻已是西洋式的服裝,腦後卻一律拖著大辮子,大辮子上邊頂一個大蓋帽,顯得無比滑稽。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的,以傳統的大刀長矛為主,夾雜著一枝半枝的步槍。雖則樣子可笑,卻一個個兇神惡煞相仿,臉上透著兇狠與毫無來由的威嚴。


    這一隊清兵正在跑步前進,顯然是有緊急的任務,也就是要快點直到殺人現場去行兇。對這類糗事,耀明懶得再管了,他也根本管不過來。耀明無法明白,當八國聯軍進北京占皇宮之時,這些武裝力量到哪裏去了。耀明尤其不明白,一群被洋人打跑了的武裝力量,怎麽還好意思對著自己的同胞吆五喝六,大開殺戒。這些耀明都弄不明白,他也無須明白,因為,一出好戲上演了。


    正在埋頭奔跑的清兵們,突然就被一陣從天而降的屎雨打懵了。這陣屎雨來得突兀沒道理,雖則分散卻力度很大,精準度極高,幾乎沒有落空的,齊刷刷地灑在官兵的頭和臉上。剛才還像模像樣行軍的隊伍,頓時就亂了套。這真稱得上是奇觀了,天上何嚐落下過這種物件哩。官兵們一邊抹,就從味覺上判斷出是人屎,而且是涼的,不像是現拉出來的。仰頭往天上看,什麽都沒有。以往,鴿子之類的鳥們從天上飛過,也曾把屎拉到人身上過,都被視為平常,也是帶了些個晦氣。今天這從天而降的人屎,卻足以抵銷他們對味道的不適,而陷入沉思,或反思。


    就有當兵的說:咱們是不是犯了天怒哇,幹脆,弟兄們撤了吧,今兒這趟差咱甭出嘞。當下就有應和者:我看成。難不成是老天爺看不公,給了咱點教訓哩。當官的左唿右喊地,才把弟兄們彈壓下去,一幫子人到路邊上,找了點子黃土,把身上的屎蹭了蹭,好歹弄得像個人樣子,就又踏上了殺人的道路。


    看了一場好戲,耀明心情大悅,就重新迴到掌心屏前,認真觀察起來。綠色小燈亮起來的地方,是南方,距離耀明所在的保定北京一帶,有三千裏地遠。耀明迅速調整地心引力定向偏移,瞬間就到了綠燈閃爍的上空。綠燈就閃得更亮了,信號十足的強,確定就有現成的人在下邊。耀明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啊,那個千唿萬喚的祖宗,就要見到真人活人了。


    又經過一番微調,耀明就鎖定了一片綠蔭掩映之所。南方就是南方,對南方的景色,耀明並不陌生。在他生活的未來世界中,耀明就偏愛在熱帶和亞熱帶生活。自從長大成人之後,他就很少住在位於溫帶與寒帶交界的金鳳閣裏,更多的時候,耀明總是和同學們一起,跑到非洲的綠色二環上去玩,到那裏感受大自然蓬勃旺盛的生命生長的力量,與原生態的野獸們做近距離接觸,體驗粗獷豪放之美。


    耀明迫不及待地降落到地麵,在地麵上,搜索就比在天上更加精確,是地道的人肉搜索了。


    在一片濃密的綠蔭覆蓋下,耀明被掌心屏上的亮點指引著,走進一片白牆黑瓦的建築群。這是一片相當好玩的建築,精致而充滿了詩情畫意。這些如詩如畫般的建築,又被密密的水網分割,又被這水網連接。房屋的倒影映在水麵上,輕輕的小船兒在水網中穿行,高高隆起的拱橋,令人聯想到姑娘豐滿的胸脯或屁股,分外妖嬈。


    耀明不再冒失了,在保定那個小縣城裏,他冒失地用一兩金子買早點吃,一下子就被官差盯上了,由此被捕入獄。雖說是有驚無險,卻也有教訓值得吸取。耀明在清朝生活了多半年,也有了相當的經驗,當過大仙,會過洋人,還見過中國的皇帝,盡管是個著名的糗皇帝,卻也算是個皇帝吧。特別是在天津的裁縫鋪子裏,耀明跟著那個精於世故的老裁縫,學了不少人情世故家常裏短的東西,此時就都派上了用場。再說,現在的耀明已是一副完全的清朝人打扮,腦袋後麵,甚至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大辮子,盡管是假的,卻也還算是辮子,就跟那個有其名無其實,屍位素餐的光緒皇帝一樣。


    在小街上,耀明又要了一份小吃。這時的耀明,口袋裏也不隻有那幾塊沉重的大金子了。他從口袋裏摸出幾錢碎銀子,打點了酒店的小二,問他這裏是什麽地方。店小二奇怪地看了看耀明,他大概不太理解,一個人到了此地,卻為何不知此地為何方呢?耀明又給了他一點銀子,店小二就完全是一副獻殷勤的架式了:這位爺,您老是考我,這裏是蘇州了。


    店小二完全是一副京腔,這令耀明感到奇怪。在街上,耀明分明聽到此地的人們,完全操著一副輕柔溫潤的語調,好像從鼻子裏哼出來一般,也像是在唱著一種平淡而日常的歌謠。不過,店小二的如此腔調,卻給了耀明無比的方便。在未來世界,耀明他們說的就是京腔,或說的準確一點,是以北京口音為基礎方言的普通話。這種普通話,已成為世界性的語言,無論哪個大區小區,人們都要首先學會說普通話,否則就不可能進入主流社會,也直接影響到一個人的發展。


    耀明告訴店小二,我是從北方過來的,坐朋友的車,到了這裏就下車,下車伊始嘛,當然什麽都不知道不明白,你要是給我服好了務,我會給你很多好處的。店小二說一切全聽客爺您的了,小的也就是個跑腿伺候人的,今兒個能遇到您老人家,也是我的福分嘍。耀明也不客氣,就讓店小二給他找一套房子,不是租住客店,而是買斷的房產,問他能不能辦成這件事。


    店小二一聽,神情也緊張了一下子,畢竟是買房置業,不是平凡的小事,小二說:不知客爺您要什麽樣的,也就是什麽檔次的房子。我們這裏,號稱是蘇州園林,自古以來就有花園式庭院的傳統,房子建造得精致細膩,當然價格也不菲。耀明說就找個一般的吧。


    耀明這樣說,完全是不想引起注意,其實現在的耀明,手裏有的是錢,就是把整個蘇州都買下來,也不費力。但是,錢多了未必就是什麽好事。他一個初來乍到之人,連蘇州的名字都叫不出,一出手就把此地最高檔的庭院買下來,就成了眾人矚目的對象,也就成了出林的鳥,出頭的椽子。耀明告訴小二,就要一般的,我要把家眷搬過來,還要住一些朋友,總共也就十幾個人吧,住得開就行。這件事,你給我辦的消停點,事成之後,我另有重賞喲。


    說著就先給了店小二一錠大銀,足有五兩不少。


    店小二屁顛屁顛地走了。不多時,轉迴來,身後跟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老者身穿一件夏布長衫,一看便知是個讀書之人,而且不是窮酸類文人。經店小二介紹,這老者便是業主。但在當時卻沒有業主這個稱號,此時,人們還沒有一個對於不動產的產權所有者的固定稱謂,所以店小二就說這是房子的東家。


    東家姓鬱,名一文,在此地廣有影響,據說祖上曾出過一個狀元兩個探花,房產也就是那個輝煌年代置買下的。到了鬱一文這個年代,家道早已是今非昔比,不是中落,而是早就落魄到了不成格局。如今的鬱一文也就是靠著給人代寫書信,以及告個狀子之類的零星活計為生。零散的收入不足以支撐偌大一個宅院,鬱一文早就有心將此宅出手,換一處小點的住處,好歹維持生計也不成大問題了。


    這個非窮酸文人,在蘇州地界上,家喻戶曉,人人都知道他想賣祖產,人人都知道他已經沒有能力支撐家業。店小二當然也知道。聽了耀明買房子的意向,覺得與這個非窮酸文人的條件吻合,就近把他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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