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當巴紮洛夫懶洋洋地走進臥室,伸伸胳膊,又要開打。柳芭阻止了他:別打了,我有了。


    有了?有什麽了?你能有什麽?


    我有什麽,當然是有了我們的孩子。


    巴紮洛夫愣住了,這倒真沒想到哩,我們有孩子了?不會吧,是不是這小娘們騙我,這要檢查檢查。就算是真有了,誰知道是我的,還是那個野種的。他滿腹狐疑,但畢竟這一晚上,柳芭沒有挨打。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巴紮洛夫就忍不住了。他想了一整天,怎麽想都覺得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柳芭與自己如此抵觸,怎麽可能懷上自己的孩子呢。說不定,在結婚之前就有了,找我當現成爹來了。要麽,就是她那個老相好的來過,他來去如飛,誰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總之,他們都是些精英人物,要想算計我,給我個綠帽子戴戴,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哼,也別欺人太甚了。於是,又開打了。柳芭貓著腰,盡量用後背迎接飛來的拳頭和巴掌,保護著肚子裏的孩子。好歹算是扛過一宿。


    柳芭真的有了。這是種全新的身心體驗。柳芭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一絲曙光。她想,巴紮洛夫一定會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原諒自己的,我是孩子的母親啊,隻有我健康了,孩子才能健康。他跟我過不去,不會跟孩子也過不去吧。這樣想著,柳芭找到廠子裏,去和巴紮洛夫談這件事。廠裏的老同事們見到柳芭,都大吃一驚:那個瓷娃娃一般可愛的小柳波娃,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結婚也就不到兩個月時間,在柳芭身上卻像過了兩年,甚至二十年。她老下去的太快,也太過突然了。柳芭不好意思地和大家打過招唿,就到廠長室去。巴紮洛夫對柳芭的到來十分不滿,說柳芭是故意來寒磣他。柳芭說你也知道要樣,知道保持形象,那你還打老婆。巴紮洛夫無言以對,說你想幹什麽?柳芭說我是爛命一條,死不足惜,可孩子沒有罪,你不能傷害他。你不能再打我了,實在想打,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再打。


    巴紮洛夫一聽就火了:你還想生下這個孽種來,做夢!你以為我會替你們頂一輩子綠蓋子嗎?


    柳芭也火了,她指著巴紮洛夫的鼻子說:你說話可要憑良心,我嫁給你多長時間了,現在懷上孩子,怎麽可能是別人的?


    怎麽不可能,你們本事多大呀,世界上還有你們辦不到的事情?


    啊,你這麽看我呀,那我在你們家算是熬不出頭了。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我忍著你,讓著你。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難不成你還想要了我們母子的性命?


    誰稀罕要你的狗命,我要的是這小雜種的命。


    柳芭僵住了,她看到巴紮洛夫雙眼射出兇光,十分怕人。她想到了狼。這一刻柳芭也豁出去了,她挺直了腰板,一字一板地對巴紮洛夫說:你給我聽好了,你怎麽打我罵我,我不和你計較,但是,你要敢對我肚裏的孩子有所不利,我讓你後悔一輩子。說罷,掉頭走了。


    巴紮洛夫對此嗤之以鼻,他才不怕柳芭的威脅哩,他打柳芭早已順了手,就像每天要喝酒要吸煙一樣,他想起了早就流傳於此地的一句諺語:你到女人那裏去嗎,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他想起了本民族許多以打老婆著稱於世的人,打老婆是件天經地義的事,根本不算什麽。不打老婆才奇怪哩,才被人笑話。


    巴紮洛夫照打不誤,力度有所加強。柳芭的防護措施也簡單,給你別的部位,保護肚子。應該說,丈夫打老婆,與古代的敵對陣營之間的對打,還有有區別的。後者是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前者卻多屬於泄憤立威型,具有一定的象征性。巴紮洛夫並沒有對柳芭下死手,他隻是打著玩,圖個開心解悶。但這已經令柳芭不堪重負了。現在柳芭身上沒了一塊好肉,滿眼看去都是傷疤和瘀血腫塊。可是,那個不成型的胎兒,依然頑強地居住在**裏,像一麵旗幟一樣,宣示著母親的英勇和無畏。柳芭就這樣堅持著,她用俄羅斯民族抵抗外族入侵的英雄事跡,激勵自己:俄羅斯很遼闊,但沒有退路。想當年,她的祖上,那個德軍馮·迪特裏希上將入侵蘇聯時,就是被俄羅斯人英勇打敗的。現在,輪到她堅守陣地了。她的陣地就是肚子裏的孩子。她堅信,隻要孩子保住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柳芭的頑強激怒了巴紮洛夫,他要下狠手了。他挑了個白天的時間,專程從廠裏迴來,揪住柳芭的頭發,一把扔到院子裏,緊跟著趕過去,照著她的肚子就是一個飛腳。這一腳就把柳芭踢出去三米遠,柳芭落地後,連聲都沒吭,就昏了過去,在她身子下麵,一攤黑血正在慢慢地浸染著土地。


    包括巴紮洛夫在內的他的所有的家人,都嚇傻了。會不會出人命啊?他們連滾帶爬地把柳芭送進醫院。大出血,胎兒肯定是保不住了,其他與生育有關的零件,也大體完蛋。柳芭昏迷不醒,整整一周都處於昏睡之中。


    巴紮洛夫嚇壞了。輿論大嘩。


    原春風公司總經理遭受非人道待遇。被打成重傷致昏迷一周。體無完膚,慘不忍睹。無數的視頻,照片爆料在大屏上,跟帖者過億,譴責之聲一浪高過一浪。


    春風公司炸窩了。全體員工紛紛向總裁李春請戰,要去營救他們的柳總,要向混蛋巴紮洛夫討迴公道。柳總是我們的人,是我們公司的功臣,是我們的老領導,我們決不能坐視不管。為此,李春和銀鳳專門召開了中層會議,全體員工通過大屏觀看現場直播。會上,主要是銀鳳站在婦女的角度,講了女人的權益,又請聯區委主管婦女的官員發表了類似的講話。末了,李春講話,他隻說了一句:


    我們一定是要有所作為的。有擅自行動者,公司將給予最嚴厲的懲處。


    柳芭挨打的新聞曝光後,李春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嘴巴。都是我李春害人不淺啊。這件事讓他再一次認識到自己過去率性而為,是一種多麽不負責任的事,一個大人物的隨意,會對小人物造成多麽嚴重的傷害。他用生波探測過巴紮洛夫,當時他就知道這小子心氣不平和,一定會對柳芭有所不利。但他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他放在柳芭辦公室裏的倒計時鍾,定時為一百天,他算準了,不出一百天,柳芭就會自動迴到春風來的。現在想想,這是多麽殘忍的計算啊。我李春還算個人嗎?


    當天晚上,李春和銀鳳一起迴到金鳳閣,麵見金鳳。


    金鳳挺著小山一樣的肚子,步履維艱。見到李春,她點點手:你給我過來。


    李春老老實實地走過去。金鳳搶圓了巴掌,啪!李春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手印模型。


    金鳳哭了:作孽啊,李春,你幹得好事,你害了多少良家婦女啊。銀鳳陪著姐姐一起痛哭流涕。


    打過了,罵過了,也哭過了。李春試探著要說點什麽。被金鳳罵了出去:滾,你給我滾遠點,我不想看見你。


    李春出去了,他不知道金鳳接下來要幹什麽。金鳳對銀鳳說,我們去,把她接過來。


    次日,金鳳駕原班人馬齊聚金鳳閣,由銀鳳訓話:我們要陪總裁夫人出去視察了,知道去哪裏嗎?


    哈巴羅夫!


    金鳳駕的二十多位幹將異口同聲,他們早在等待這一天了。


    起駕!


    貴婦再出巡,照樣的鑾駕,照樣的威儀。隻是金鳳不能步行了,眾人用一些杆子編了個十人抬的架子,架著一個躺椅,作為總裁夫人的座騎,金鳳挺著小山一般的大肚子,威風凜凜地端坐其上,一眼看上去,卻比走在路上更具威儀。


    視察是真的,他們一行到了阿圖斯加,這片新建的區域,現在已有了五十萬居民,而且正已每月十萬的速度遞增。金鳳坐在躺椅上,認真地察看了所有的市政設施,民生設施和衛生教育設施。胡敏英是主要的匯報者。在看了一圈之後,金鳳召集有關負責人開了個見麵會。凡與新城建設有關的人都來了,其中就有巴紮洛夫。


    金鳳在會上大發淫威,她拍著桌子罵娘,對新區建設的方方麵麵都不滿意: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看不出這麽多漏洞,要你們在這裏白吃白飯啊?當高粱稈子戳著呀?我看你們都是飯桶,是混蛋。


    人們都不作聲,大家都知道她在罵誰。巴紮洛夫的頭都快紮進褲襠了。


    罵痛快了,金鳳宣布散會,叫巴紮洛夫留下,吩咐道:帶路,走。


    巴紮洛夫一時不知就裏,問道:去哪兒呀?


    啪!銀鳳上來就給了他一耳光:知道了嗎?


    明白,明白。


    柳芭已被接迴巴紮洛夫家裏。柳芭的母親在一邊陪護她。金鳳一看到柳芭那張臘黃的小臉兒,淚水就下來了。她堅持著查看了柳芭身上的每一處傷痕,咬著牙,沒讓自己哭出聲來。畢竟是總裁夫人,畢竟媒體的人都在外麵擁擠著。金鳳穩了穩神,扶著柳芭站起來,說:


    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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