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上被人找上門要債,葉玉良仿佛被人扒了衣服,紅果果的丟在高台上,像猴子一樣被人圍觀。


    他的臉一瞬間漲得通紅,除了難堪,更多的是憤怒。他眯起眼,盯著紀雙雙,聲音帶著一股子陰狠勁兒:“紀師妹,你真要把事做得這麽絕嗎?”


    紀雙雙秀眉輕擰,聲音冷幽幽的:“這話應是我問葉師叔才對,你剛才已說過了,我們連師兄妹都沒得做。我父隕落不過幾天,你就背棄都靈峰,另攀高枝,剛剛半個月就另娶新人,並揚言要跟我斷絕關係。誰人不知,我父當初給我選未婚夫是希望以後有人陪我、護我,既然葉師叔已背棄承諾,何不將一切斬斷得一幹二淨。我也是為葉師叔好,區區靈石於師叔而言,不過是小事。師叔乃歸元宗出類拔萃的弟子,前途無量,切莫因為我父女而留下心魔,影響了以後的晉階。”


    說道最後,紀雙雙端是一副替葉玉良著想的模樣。


    看熱鬧的八卦弟子:怎麽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葉玉良被紀雙雙當著眾人的麵揭下了遮羞布,已經不是用羞惱就能形容他此刻的情緒了,如果眼神能殺人,估計紀雙雙已經死了千百次。


    他咬牙切齒地問:“好,要多少靈石,你開個價吧?”


    紀雙雙狡猾地眨了眨眼:“師叔覺得救命之恩值多少?一個元後大修士的悉心指導值多少?”


    她刻意加重了“救命”和“元後大修士”幾個字,葉玉良若是說太少,自己都不好意思,但他手裏又拿不出多少靈石。這段時間為了討好柳思雅和柳長老,他煞費苦心,投其所好,送了好幾件禮物,積蓄已經所剩無幾。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他不吭聲,現場的氣氛有些凝滯,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雖然大家都很意外紀雙雙會提這樣一個要求,但沒人覺得她不對,救命之恩、傳道授業之恩,兩恩累積,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可城陽道君隕落了沒幾天葉玉良就攀上了丹峰,拋棄了師尊唯一的女兒,另結新歡,未免太薄情寡義了點。即便紀雙雙的資質配不上葉玉良,也不代表葉玉良這麽做就是對的,隻不過他現在勢頭正盛,沒人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廢靈根去開罪他而已。


    葉玉良能受到了這種難堪,天之驕女的柳思雅受不了,她一跺腳,扯下了頭上的鳳釵就要摔在地上。可柳長老座下大弟子玉明真人的動作更快一步,他解下了掛在腰間的一隻儲物袋,遞給了紀雙雙,替葉玉良解了圍。


    “這裏麵有十萬下品靈石,紀小友可還滿意?”


    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口氣也非常平易近人,但紀雙雙卻感覺到了森森的惡意。


    大庭廣眾之下,他塞給她這樣一個練氣三層,又死了爹,沒人護沒人管的小可憐十萬塊下品靈石,就像給一個在街上跑的三歲稚兒塞塊金磚一樣,其心可誅啊。


    不過他有張良計,紀雙雙也有過牆梯,耍心眼誰不會啊。紀雙雙笑眯眯地接過:“那就謝謝真人了。”


    然後,她將儲物袋轉手就送給了羊靜思:“羊師姐,我現在修為低,用不上這麽多靈石,先寄存在你這兒,要的時候再問你取一點,可以嗎?”


    羊靜思也是個聰明人,轉瞬就明白了紀雙雙的用意,有些詫異地瞟了紀雙雙一眼。不是都說她被城陽道君寵得很天真很單純嗎?就今天這一連串的舉動可不像是個沒城府的傻瓜。


    瞥了一記葉玉良和柳思雅難看的臉色,羊靜思就是為了給他們添堵,也不會拆紀雙雙的台,當即就笑眯眯地接過了儲物袋:“師妹如此信得過,我自是不能辜負師妹的信任,你的靈石就放我這兒吧,以後要用,再問我拿便是。”


    “多謝師姐。”紀雙雙含笑道了謝,然後側身看向葉玉良,收起了笑,麵無表情地說,“葉師叔,賬已清,咱們接下來應該說說你我婚約的事了。”


    “靈石已經拿了,你還想怎麽樣?”葉玉良以為紀雙雙還要鬧幺蛾子,暴躁地說。


    紀雙雙淡淡地看著他,平靜地從儲物袋裏掏出了一隻蝴蝶造型的發簪,雙手托著,遞給葉玉良:“葉師叔誤會了,我是想跟你談解除婚約一事。這是當年你送我的訂婚信物,雙蝶琉璃簪,今天你我既已解除了婚約,當各自歸還訂婚信物才是,葉師叔請收好。”


    從頭到尾,紀雙雙的態度都非常平靜,非常有禮,跟葉玉良的浮躁包公臉一比,高下立判。


    不少弟子心底驀地生出一種,所謂的天才弟子葉玉良也不過如此而已的感覺。


    葉玉良被紀雙雙這話堵得差點心肌梗塞,經過今天這一連串的事,他算是明白了,是他小瞧了紀雙雙,以為這個小師妹是乖覺的,無害的,原來這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皮笑肉不笑地盯著紀雙雙,葉玉良勉力壓下心裏的憤怒,接過了簪子:“是師兄的錯,誤會師妹了。”


    一轉眼,他又恢複了謙謙君子好師兄的模樣,隻是到底年輕,自打遇到城陽道君後又一直順風順水,十年沒受什麽挫折,一時間表情控製得不大到位,看起來有些猙獰,更顯虛偽。


    看到他這幅明明恨不得弄死紀雙雙卻又故作大度的樣子,不少人心裏泛起了嘀咕,這樣子哪還有如玉君子的模樣,分明是個偽君子吧,真是錯看了他。


    紀雙雙倒是絲毫不受影響,連眉都沒眨一下,又說:“師叔既已收迴了你的信物,那是不是該把給你的信物保命符還給我?”


    “這是當然。”葉玉良從齒縫裏擠出這四個字,如有千鈞重般,緩緩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白玉符,遞給紀雙雙。


    這是當初他們訂婚時,紀雙雙給葉玉良的訂婚信物,儲存了一道元後修士最強攻擊的玉符,是城陽道君給愛徒兼未來女婿保命的東西,連他的大弟子都沒有。


    這種東西可不好弄,有靈石都買不到,還迴去,葉玉良的心中簡直在滴血。


    與之相反,紀雙雙的心情非常好。她掂了掂玉符,以後有了這個保命的底牌,除非生死大仇或者爭奪天材地寶,不然一般人輕易不敢動她,就是葉玉良想找她的麻煩,也要好好思量思量。


    “多謝師叔。”紀雙雙心情甚好地說。


    旁邊的羊靜思覺察到兩人情緒的變化,眼神閃了閃,問道:“紀師妹,你喚這玉符保命符,可是有甚特別的?”


    這分明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紀雙雙正愁沒辦法自然而然地把符的功效傳出去呢,當即笑盈盈地解釋道:“這裏麵儲存了我爹的一道最強攻擊。”


    “哇,城陽道君待你可真好。”羊靜思誇張地捂住了嘴,然後又竊笑著說,“以後我可不敢賴你的賬了,不然你激活玉符,我豈不是得魂飛魄散了。”


    紀雙雙捂住嘴,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羊師姐說笑了。”


    接著,她話音一轉,對這雙新人道:“今日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兩位師叔了,祝兩位師叔恩愛無雙,天長地久,告辭。”


    凡是過猶不及,該拿的都拿了,她再留下除了討嫌給其他人也留下不好的印象外,沒任何好處。


    見好就收,紀雙雙拱了拱手,轉身就走,腳步利落幹脆,半絲留戀也無,倒是讓吃瓜弟子們很意外,對她的印象也改觀了很多。


    “紀師妹,等等我。”見沒好戲可看了,羊靜思也懶得再留下觀禮,趕緊追了上去。


    還有剛才送紀雙雙來的那個男人也朝柳長老一拱手,跟著一個禦劍不見了。


    雖然隻走了幾個人,但這無疑是打柳長老的臉,打丹峰的臉。丹峰的弟子臉全黑了,婚禮再不複先前的喜慶和熱鬧,新郎新娘全程黑著臉,行了禮。一場精心布置的婚禮,就這麽草草收場了。


    *****


    “紀師妹,等等。”羊靜思在丹峰的半山腰追上了紀雙雙,並招唿她,“師妹要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羊靜思也還未築基,不能禦劍飛行,她用的是一艘小船一樣的飛行法器。


    有順風車不搭是傻子,紀雙雙謝過羊靜思,坐上了飛舟,好奇地東張西望。雖然原主的記憶裏有坐飛行法器的記憶,但到底不如自己實際體驗來得有趣真實。這舟非常穩,上麵有一層防護罩,擋住了風雨和陽光,比坐飛機還舒服,真的很神奇。


    “師妹第一次坐這麽小的飛行法器吧。”羊靜思笑眯眯地看著她,“道君連飛行器都沒給你留下一個嗎?”


    紀雙雙搖頭:“我爹說我修為太低,不讓我亂跑,所以沒給我準備。”


    羊靜思歎了口氣:“道君真寵你。師妹接下來有何打算?若是沒想好,不如跟我迴出雲峰。”


    出雲峰雖不如丹峰、都靈峰有地位,但也是一座大峰,於現在的紀雙雙而言未嚐不是個好去處。


    如今擺在紀雙雙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厚著臉皮繼續迴都靈峰,做個沒人管沒人理的小可憐。二,找個峰頭接納她,最好再尋個師傅做靠山。


    可她剛得罪了丹峰,靈根資質又差得全宗皆知,誰會想不開收她為徒?


    紀雙雙知道羊靜思的好意,但她還是拒絕了,指望別人終究是不長久的,原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多謝師姐,不過我這資質還是不去拖出雲峰的後腿了,麻煩你將我送到百尺峰吧。”


    百尺峰是歸元宗五大主峰之一,也是全宗處理公共事務的峰頭,議事堂、執法堂、任務堂等都在這個峰頭。眾多沒拜入各峰的外門弟子、雜役弟子也大多集中在這裏,接受各種宗門任務,聽每旬一課的道法講解等等。


    羊靜思明白了紀雙雙的心思,斟酌了片刻,關切地說:“師妹可想清楚了?外門弟子人多嘴雜,紛爭多,什麽樣的人都有。”


    “多謝師姐關心,你放心吧,宗門內禁止自相殘殺,無事的。”紀雙雙笑著說。


    羊靜思想想也是,紀雙雙雖然修為低,但從今天的表現來看是個聰明人,在不動手的情況下,最後究竟誰吃虧還不好說呢。正好,有一隻傳訊紙鶴飛來尋她,她的心思就拐到一邊去了。


    沒人陪聊,閑來無事紀雙雙便琢磨著煉化玉符,這樣以後遇到性命危險,才能最快地將玉符的作用發揮出來。


    但不知是她修為太低還是其他什麽原因,花了一路的時間,直到飛舟降落在百尺峰上,紀雙雙還是沒能煉化玉符。


    “多謝師姐,我先走了。”紀雙雙捏著玉符,跟羊靜思道了謝。


    羊靜思從儲物袋裏掏出一隻傳訊紙鶴遞給紀雙雙:“這是我的傳訊符,師妹若是有事尋我,可以用這紙鶴,至於師妹的靈石,我再替師妹保存一段時間如何?”


    “好的,麻煩師姐了。”這正合紀雙雙的意,她也掏出自己的傳訊紙鶴送給羊靜思,兩人算是交換了聯係方式。這種溝通方式有點像短信、微信之類的,不過速度要慢一些,而且距離也受限製,中途還可能會被人截了,到底不如現代社會的溝通方式方便快捷。


    紀雙雙默默地感歎了一句,準備下飛舟。為了她方便,羊靜思也在同一時間讓飛舟變小,紀雙雙不察,邁出去的一腳踩空,人跟著摔了下去,好在手先著地,撐在地上,減緩了衝力。


    “師妹,你沒事吧?”羊靜思趕緊收起飛舟,蹲下身扶起紀雙雙,“哎呀,你的手蹭破皮,流血了。”


    邊說她邊施了一個法術過去,流血的傷口立即愈合了。


    “沒事,多謝師姐。”紀雙雙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詫異,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客氣有禮地跟羊靜思道了別後,緩緩往任務堂走去。


    等走到沒人的地方,她悄悄鬆開剛才劃破了皮的那隻手,手心裏原本平平無奇的玉符變得瑩潤光澤,閃著翠綠的光芒。


    這塊玉符不止儲存了城陽道君最厲害的一道攻擊,而且其內還另有乾坤,裏麵有第二重儲存空間,藏了整整十萬下品靈石,一千塊上品靈石,十塊極品靈石,另外各種符籙一箱,丹藥數瓶,從低階到高階都有,其中一瓶裝著三顆極品築基丹,除了這些,還有法器、寶器、靈器數件,全都是女孩子用的。


    這些東西裏沒有特別珍貴,但架不住量大。這些資源足夠一個資質尋常的弟子修煉到金丹,機緣好,進階順暢,到元嬰都不在話下。


    不用說,這些肯定是城陽道君給愛女準備的,開啟的條件就是他女兒的血,難怪葉玉良拿著玉符那麽久都沒發現這裏麵的秘密。


    她就說嘛,城陽道君這麽愛女兒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沒給女兒留下後手,原來都藏在這裏。


    薑還是老的辣,玉符經這麽一倒手,誰還會懷疑裏麵有東西?而且過去的十幾天,有心人早就將原主和城陽道君的東西瓜分了,不會再關注她,隻要她自己不作死宣揚出去,誰也不會知道她擁有這麽一大筆財富,非常安全。


    對城陽道君的這一安排,紀雙雙佩服得五體投地。未來女婿若是信守承諾,替他照顧女兒,就能共享這筆財富,若是悔婚,財富就迴到女兒手裏,左右總不會便宜別人。


    不過葉玉良若是知道,因為他一時的貪心,攀附丹峰,從而與這麽大一筆財富失之交臂,丟了西瓜撿芝麻,估計腸子都會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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