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當初給齊覃說這件事的時候, 就沒為自己昧一點兒功, 隻是說玫嬪靦腆, 不好意思自己去找陛下。


    不過, 這話聽在齊覃耳朵裏, 就變了個味兒了。


    靦腆什麽的, 自動就切換成了嫌棄。


    更有甚者,玫嬪那自以為掩飾得很好, 其實跟沒掩飾沒啥兩樣的嫌棄之色,不停地在他眼前晃蕩,一點兒一點兒地拉低齊覃對她的好感度。


    朕的後宮,怎麽會有眼睛瞎成這樣的嬪妃這要是傳出去, 朕的臉往哪兒擱


    以上,就是齊覃最直觀的想法。


    也是後來,這法子真的可行,能在他的功績上大書一筆了,他才能調整心態, 不把玫嬪當後宮嬪妃看,而是當成前朝的功臣了。


    籠絡功臣嘛, 是每個皇帝的必修課。


    雖然按照齊覃最真實的想法, 能替他鞠躬盡瘁那都是人家的榮幸。


    但該禮賢下士的時候,他也是能放得下身段的。


    什麽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雖然手段老套, 但有用啊。


    特別是他還生了一張光彩照人, 一看就是被上天偏愛的臉。


    雖然很多人都說什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但同一件事,潘安宋玉做出來,和李逵張飛做出來,效果能一樣嗎


    齊覃覺得,如果自己表現出禮賢下士的態度,玫嬪合該感激涕零。


    而從前的經驗也告訴他,這才是正確的發展脈絡。


    奈何,玫嬪也是個奇葩。


    她覺得自己幫齊覃解決了這麽大的問題,齊覃對她感激涕零才是理所當然的。


    兩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這想法還南轅北轍。


    撞到一起之後,是怎樣的災難,可想而知。


    齊覃覺得玫嬪不識好歹,玫嬪覺得齊覃不可理喻。


    淑妃親眼見證了修羅場,不知今夕何夕。


    到了最後,因著玫嬪這次的功勞著實大,齊覃覺得不給她升個分位,會影響自己“賞罰分明”的形象。


    所以,他還是準備捏著鼻子,給玫嬪晉位。


    這中間,還有一個問題。


    四妃之位已經滿了,貴妃雖然有兩個位置,可曆來的規矩,隻要皇後在位,貴妃都是隻封一個的。


    如今若是兩個貴妃封滿了,朝野內外指不定就以為是皇後失德,陛下這是警示中宮呢。


    於是,齊覃就派人快馬加鞭給太後送了信商議了一番,為玫嬪的破例,增加一個妃位,晉她為玫妃。


    總而言之,盡管過程坎坷,玫嬪還是成功領到了功勞,成了四妃之外的第五妃。


    而齊覃也對治療玫嬪的眼疾徹底絕望。


    作為直接受益者,齊晟種痘的時候,種的就是更安全的牛痘了。


    在這個年代,出了花兒之後,夭折的概率就大大減少了。


    這也是為什麽皇子們要趕在搬家之前種痘的原因。


    現有的皇子,除了三皇子已經封了太子,搬到了端本宮,都是住在東六所。


    大皇子住東頭所,二皇子住東二所,四皇子住東四所。


    原本東三所是三皇子的住處,可三皇子搬走了,等五皇子到了年齡,就占了東三所。


    如今輪到了齊晟,就住在了四皇子的隔壁,也就是東五所。


    提前一個月,淑妃便知會了內務府,把東五所收拾了出來。


    柱子、門窗、家具什麽的都重新上了漆,通了風,窗紗也都換了新的。


    說是搬家,也根本不需要齊晟自己動手,自然會有人把他的住處和東西都歸置好。


    而他目前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給自己挑伴讀。


    大晉自立國以來,皇子的伴讀多出自宗室子弟,和勳貴子弟。


    但齊覃已經是第三代天子了,天下承平日久,武將逐漸失去了用武之地。


    皇子伴讀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臣下的一種施恩,也是對重臣的一種拉攏。


    所以,這一代自大皇子開始,伴讀裏都有了文臣家裏的孩子。


    到了齊晟這裏,也不能例外。


    但是,齊晟覺得吧,自己就是一條鹹魚,還是不準備翻身的那種。那些有大誌向的少年們,自己還是別耽誤人家的前程了。


    因著存了這樣的想法,在淑妃詢問他的意見的時候,他提了一個很紈絝子弟很不上進的要求。


    “要會蹴鞠,兒子準備組建一個蹴鞠隊。”


    蹴鞠這種東西,原本是軍中訓練士卒的配合用的。


    後來,就逐漸流傳到了民間。


    貴族也有玩兒蹴鞠的,但時人卻普遍認為這種運動上不了大台麵。


    特別是在文官的地位越來越高的時候,這種從軍中傳出來的東西,就更為上流社會所鄙棄了。


    因此,齊晟這個要求說出口,從劉嬤嬤到淑妃身邊伺候的丫鬟,沒一個不麵露焦急的。


    要不是她們還記得主仆之份,怕是就要逼著他改口了。


    但淑妃不以為意。


    她從來不指望自己兒子能有什麽大出息,隻盼著他平平安安地長大,將來給她拐迴來一個漂亮媳婦兒就好。


    “就沒有別的要求了”淑妃笑著問。


    齊晟皺著眉頭想了想,又加了一條,“得皮糙肉厚。”


    他可是聽說了,皇子伴讀最大的作用不是激勵皇子讀書,而是替皇子受過。


    作為一個隻喜歡背書,不喜歡寫作業的準紈絝,做他的伴讀,挨打受過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且,這個要求,還能順便刷掉那些有野心的人家的子弟。


    這些人家都是夢想著從龍之功,或者是想著提前結交一個實權親王的。


    齊晟這倆要求一扔出去,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個胸無大誌的,哪裏還會拿自家的優秀子弟來投資他


    至於那些不優秀的,誰敢薦到宮裏來


    “皮糙肉厚”淑妃挑了挑秀氣的眉毛,蹲下身和他平視,一臉嚴肅地問,“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準備逃課”


    “咦”齊晟眼睛一亮,“我怎麽忘了還可以逃課呢原本我隻準備逃功課的。”


    “啊”劉嬤嬤終於忍不住了,一臉擔憂地說,“這怕是陛下會不高興吧”


    齊晟撇了撇嘴,堅定而自信地說“隻要我課逃的夠多,父皇的教訓便追不上我。”


    父皇每天那麽忙,兒子又那麽多,如果他天天逃課,父皇哪裏教訓的過來


    而且,他早看出來了,齊覃雖然表麵上對幾個兒子各種嫌棄,其實卻是個標準的慈父。


    見他這樣不上進,劉嬤嬤急道“娘娘,您快勸勸主子呀。”


    “罷了,隨他去吧。”淑妃道,“他本就生成了天潢貴胄,注定了一輩子榮華富貴。既然不愛吃那個苦,那就不吃。”


    見淑妃都這樣說了,劉嬤嬤縱然不甘,但也不敢再說什麽。


    說到底,她就隻是個奴才而已。也就是小主子吃了她幾天奶,才讓她得了幾分體麵。


    現如今,她心裏除了盼著六皇子好,就是盼著六皇子將來出閣開府之後,能替自己那可憐的女兒報仇。


    想到那殺千刀的丈夫和那個不要臉的賤人,劉嬤嬤就恨得牙癢癢。


    她的女兒才那麽小一點兒,能吃多少飯食,穿幾尺細布


    那時候,她人在宮裏當差,可是每個月和家人見麵的時候,都會把月錢和主子的賞錢給了丈夫,就隻盼著他能把女兒照顧好。


    誰曾想,女兒已經死了幾個月了,期間她和丈夫幾次見麵,丈夫都不曾透漏分毫,隻想著哄她的銀子迴去討好那賤人


    劉嬤嬤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那股鬱氣,目光希冀地看向齊晟。


    六皇子是個重情義的,自己精心伺候他這麽多年,想來這點兒心願,六皇子是願意替她完成的。


    而被劉嬤嬤報以厚望的齊晟,這會兒卻正窩在淑妃懷裏撒嬌,半點兒也沒有老黃瓜刷綠漆的羞愧。


    待做盡了小兒女態之後,齊晟有些不放心地問“母妃,兒子這樣沒出息,您真的不介意嗎”


    “唔,知道自己沒出息,還不算無可救藥。”淑妃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問他,“兒砸,你要不要表演個幡然悔悟,浪子迴頭”


    “哼”齊晟扭過臉去,“不約,咱們不約。”


    淑妃笑著捏他的臉,“你主意這麽正,我介不介意,又有什麽區別”


    “唔唔”齊晟努力解救了自己臉頰上的肉肉,雙手捂住,皺著鼻子哼了一聲,“母妃壞”


    “這就壞了還有更壞的呢。”


    淑妃說說著,招唿翠屏和畫屏左右按住他,大手一揮,“去,把本宮準備好的衣裳拿出來。”


    “不要啊,母妃”齊晟露出了驚恐之色。


    淑妃笑得溫柔又慈愛,“要的,要的。”


    錦屏很快就把淑妃要的衣裳拿了出來。


    那衣裳是用近些年最流行的素錦製成,據說這樣的素錦,一寸便值一金。


    宮裏繡娘的手藝更不必說,不但裁剪合體,更是刺繡精美。


    總而言之,這件衣裳實在是難得的珍品。


    如果,它不是一套群裝的話。


    齊晟發誓,他已經盡力掙紮了。


    可是,胳膊怎麽可能扭得過大腿呢


    一刻鍾之後,一個眉點朱砂的小仙女兒落入了凡塵,淑妃捂著臉,幸福的幾乎要暈過去。


    “兒砸。”她一臉夢幻地對齊晟說,“為娘對你沒有別的要求,隻要你保持這個勢頭,別長歪,我就心滿意足了”,,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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