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翠幕,燃香嫋嫋。青煙浮動,花溢四方。


    床上的人眨了眨眼,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迴過神來。外頭傳來一陣急喘嬌吟,伴隨著壓抑的低吼,歸於平靜。


    他不是在琉璃海域陪著禦邵湮曆劫嗎?


    躺在床上聽外頭的活春宮是怎麽迴事?


    難不成他被雷劈過後能再穿越了?


    故彥試圖坐起來,丹田傳來的劇烈疼痛瞬間蔓延牽扯全身。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試圖壓下去的慘叫聲最終不受控製的脫口而出。


    “啊!”


    緊接著外頭“哐當”一聲,一個人影飛般的躥到他身邊,捂住了他的嘴。故彥本能的咬住近在口邊的東西,額間薄汗密布,身體抽搐。


    耳邊悶哼聲傳來,故彥滿嘴血腥味,濃鬱的讓他想吐。僵持好一會兒,等那疼痛過去,才半抬眸看著來人,吐出口中幾乎被咬掉一塊肉的手。


    有氣無力的道:“禦邵湮呢?”


    “你屬狗的啊!”對方咬牙切齒的看著自己淌血的手,“你自己差點就廢了,還管那魔頭幹什麽?仙雷都敢接,你以為自己是誰了?”


    故彥懶得聽他廢話,掃了一眼四周擺設,不甚熟悉,“重淵,你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這到底是哪?禦邵湮人呢?”


    門口探進個腦袋,緊接著便是少女的粉衣羅裙。腰帶鬆垮垮的係著,臉頰上曖昧仍存,婀娜身段娉婷而至,任誰都能看出兩人之間湧動的火花。


    “本仙子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才把你弄迴來,就不能消停點嗎?”百花心疼的看著重淵的傷,拿手絹輕輕包裹,淚花在眼底打著轉,“我都沒狠心這麽咬過,盡便宜你了!”


    “......”


    “百花,你先出去,讓我跟他談談。”重淵眉頭抽抽了兩下,“就當被狗咬了,不礙事的。”


    百花一跺腳,瞪了故彥一眼,扭著纖腰,轉身就走。重淵坐在床榻邊角,無奈的歎了口氣。將他昏迷之時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原是重淵被仙帝傳喚,異星歸位,六界禍福相生。言語之間,威逼利誘,竟是對故彥下凡之事知根知底。仙帝受奉凡間,眼看孽障作威作福,豈能坐視不理?


    重淵不敢與仙帝反目,隻得奉命帶領天將去捉拿禦邵湮迴仙界伏法。一心想保住故彥,才央求百花去凡間走一遭。


    哪知恰好遇見那小魔頭曆劫,百花正愁怎麽接近故彥,就見他被雷劈的昏迷不醒,趁機冒著狂風驟雨給帶了迴來,藏在她這百花閣裏。


    故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換的幹淨衣服,蹙眉問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重淵沒好氣的看著他,知道他擔心什麽,“不到一刻鍾。”


    “我要去找他。”


    故彥掀開被子就想下床,牽動受傷的丹田,頓時疼得雙眼冒星,跌迴床上,扣著床沿的指尖泛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的情況,如果還能去人界,我絕對不攔著你。”重淵冷笑,“要不要我順便告訴你個消息,百花帶走你之後,禦邵湮的那個魔女小姘頭,替他擋了雷劫,現在怕是已經去魔界雙宿雙飛了。”


    “你...”故彥一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捂著腹部沉了臉色,“你說謊!”


    “我騙你幹什麽?”重淵見他疼得厲害還要逞強,從袖裏取出個玉瓶遞上,“我派遣的天將趕到時,琉璃海域隻剩廢墟一片,不見他們蹤影了。”


    故彥接過瓷瓶,打開嗅了一下,“這是什麽?”


    “百花給的罌粟花酒,止痛用的。你丹田受創嚴重,得疼些時日,最近不要調動靈力。”


    “你知道我們在琉璃海域,所以一直在監視我們?”故彥將瓷瓶收入乾坤袖中,並不打算飲用,“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隻是做該做的事情。”重淵看著故彥的眼睛,黑瞳幽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如果不能恪守本分,沒有人能救的了你。”


    “你這是警告我?”


    “我這是在提醒你。”


    故彥沉默了,他不曉得重淵對他知道多少,但至少他能確定,重淵對他絕對有懷疑。已經不止一次的試探,這個人,真的不簡單。


    理智告訴他要遠離重淵,但是重淵卻告訴他要遠離是非。


    聽信自己去參合六界的渾水,還是聽信重淵,山水逍遙,獨善其身。


    他不知道,但是他現在想見禦邵湮。


    “我要找到他。”


    “我可以幫你打探消息,但是你必須待在這裏躲避風頭。”重淵對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表示深有體會,“仙帝已經知道我在暗中幫你,如果你離禦邵湮遠一點,我還能替你說點好話,將功補過,保你仙位。否則,我和百花都會受此事牽連,會有什麽結果,你比我清楚。”


    故彥閉上眼,神色疲倦,背靠床榻,“別傷到他。”


    “天將不是我的心腹,我隻宣布仙帝命令,沒有辦法參與其中。”重淵麵露難色,看著故彥又突然睜開的眼睛裏略帶期許,腦袋一抽,道:“好吧,我會想辦法,盡力而為。”


    “恩不言謝。”故彥口氣雖淡,有此承諾,也放下心來,“我想休息一會兒。”


    “以免被人起疑,有事讓百花通知我。”


    故彥點了點頭,背過身側躺在床上,雙手抵在丹田之處,蜷腿的姿勢讓他好受不少。重淵放下翠幕羅帳,將香爐裏的安神燃香又添了些許,放輕步子離開了。


    情怨相生,一曲難眠,


    要從百花閣離開,躲避巡邏的天兵天將,尋下界的出口,對歸墟老祖可能是手到擒來之事。但對故彥來說,完全是一臉懵逼。


    在仙界前前後後加起來不到半月的時間,連他自己的仙山都沒有逛完,更別說現在完全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連路標都沒有,這要怎麽找?


    於是,重淵前腳剛走,故彥就喝了一小口罌粟花酒,溜出百花閣後正大光明的迷路了。東摸西找,除了一望無際的花海,就隻剩下條淌水的小河。


    順水而上,好不容易離開了花海,卻又不知道又到了什麽鬼地方。


    洞穴瞑暝,冷風穿空。機緣所至,總好過空手而歸。故彥想了想,矮身鑽進去。通道不深,除了偶爾遇見些硌腳的碎石,並沒有青苔之類的植物。


    碧潭清澈見底,四周被冰璧圍的嚴嚴實實。刹一見,故彥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岸邊的石頭被磨的光滑,故彥走過去蹲下身,伸手碰了碰水麵。一圈圈漣漪從他指尖散開,碧色褪去,潭中間好像出現了什麽東西。


    故彥眉頭微擰,被驚的說不出話來。隻見一大塊長方形的藍冰沉在中央,封存在其中的人,鳳冠霞帔,一頭紅發鋪在身下。雙目緊閉,麵色如雪,柔唇更是毫無血色。


    眉目清晰如畫,沉睡在冰中的公主,美的驚為天人。


    可以沒有生機。


    故彥放出靈識卻無法感覺到任何活物的氣息,要麽是封印太過強大,要麽就是這是個死人,亦或者,鏡花水月,隻是如夢幻象。


    這不該是他知道的事情!


    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逃,快逃...


    故彥扭頭就從來時的路跑,慌不擇路就好像身後有猛虎毒蛇。直跑到渾身脫力,丹田又開始作痛,才停下來倚著玉柱大口喘息。取出瓷瓶,又趕緊喝了一小口。身體軟軟的滑下,連鼻尖都是細密的汗珠。


    “誰在那?”


    突然一聲冷喝,引來故彥心髒劇烈的跳動。


    白袖翩翩,冠發高束。出落的仙風道骨,塵世不沾。


    巡邏天兵紛紛單膝而歸,長槍置於身側,“見過歸墟仙人。”


    “我奉仙帝之命,去人界有要事可辦,需一人相助,諸位可有請命者?”


    一人出列,“末將甲祿願與仙人共行。”


    “甚好。”


    故彥撫掌,示其先行。甲碌領命,為其帶路。


    直到南天門,故彥掏出之前重淵給他的玉牌,大搖大擺的下了界。又趁甲碌不備,凝聚靈力將他打暈丟在一家客棧,騰雲朝著琉璃海域飛去。


    樹被連根拔起,劈裂成幾段,倒塌四方,巨石四分五裂,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土坑。當初那個仙境傳說,如今已經不成了樣子。


    重淵形容的廢墟,真的是很委婉了。


    純正靈力幾乎散盡了,沙灘上的死魚死蝦屍體已經腐爛,被不知道從哪來的禿鷲啄食的不成樣子。渾濁的空氣中還殘留著魔氣侵襲的痕跡,讓處於其中的人,渾身都不舒服。


    禦邵湮曆個雷劫難不成魔性大發了?


    還是說...這裏被魔界之人洗劫了?


    故彥離開的時候仍舊百思不得其解,他真的沒有想到禦邵湮在醒來後找不到他會有多麽的狂暴。


    如果他知道禦邵湮到底有多麽憤怒,絕對絕對不會高高興興的往傷口上撞,然後滿心悲憤的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有了難以忘懷的極樂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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