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仙風,手指撥弄著青玉酒盞,嗅而不飲,眉間不溫不火。深夜到訪,久候主人不歸,還能有此裝逼的閑情逸致,當是重淵莫屬。


    “虧我掛念,給你帶了上好的藏窖,你倒是把氣朝著我撒了。”重淵從桌底下拿出兩壇酒,朝著桌上重重一擱,心中憤憤不平,“沒良心的東西。”


    仙界的藏酒,有價無市。要是平常,故彥定然是撲過去將酒收下,日後找個清淨的地方跟小徒弟你一口我一口的慢慢細品。可剛剛才見了一劍封喉的場景,他喉間哽著一口無由來的氣,全沒了往日雲淡風輕,花前月下的心思。


    連帶著這好酒,都入不得他的眼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出什麽事了。”


    故彥進了屋坐在重淵對麵,眼神都不帶在酒壇上停留的。修長的手指搭在桌上輕輕叩擊,心裏一團糟。


    禦邵湮冷眼斜睨了重淵一眼,走到床榻邊坐下。兩人雖不算仇人相見,可也絕對沒有心生好感。隻是故彥沒有讓他迴避,他當然不會那麽自覺得給兩人機會單獨相處。


    “你們...睡一個房間?”重淵一愣,緩過神來,當下就氣急敗壞的指著故彥鼻子罵,“你們可是師徒,還同為男人,怎麽可以如此喪德!”


    喪德。故彥細細想了一下,覺得這個詞還挺有感覺的。淡飄飄的眼神落在重淵臉上,沒有半點羞愧,“你在客棧等了我們這麽久,別說你現在才曉得我們住一起。”


    重淵臉上表情風雲變幻,最後嘿嘿一笑,端端正正的坐好,“你非要拆穿我不可嗎?”


    “你到底有什麽事?”


    壺裏的茶已經涼了,禦邵湮在一旁看似逗弄雲黯,實際心思全在對話的二人身上。故彥的手剛碰著茶壺,雲黯就在他的示意下‘嗖’的躥了過去,橫在兩人中間。尾巴不客氣的一掃,擦過重淵臉頰,將茶壺掛在腦袋上,對著故彥一臉諂媚。


    “我去讓小二給換熱茶。”


    “......”


    故彥的手停在半空中,默默的縮迴來,剛點完頭,雲黯尾巴又是一掃,一扭一扭的爬下桌去調戲那可憐的店小二了。


    重淵伸手欲抓雲黯的尾巴好好教訓一番,卻被故彥冷冷的眼神看的發毛,氣鼓鼓的拍了桌子,“你下界這麽久,成天就跟他鬼混,此事傳到仙帝耳朵裏,你還要不要命了?”


    話音剛罷,屋裏剩下的兩人眼神瞬息萬變。


    “仙帝會怎樣對付我們?”禦邵湮坐在床邊,目色深深。


    重淵冷笑,“怎麽對付你我不知道,但是歸墟老祖位列仙班多年,私下凡間,犯下情戒,師徒*。光是這些罪名,按照仙規例律,就足夠他在誅仙台上走三迴了。更別說還助紂為虐,損壞神者封印,與魔相交,為禍世人...”


    “既然橫豎都是死,你又何必費心拆散我們?”故彥神色微妙,帶著些許涼意,字字清晰,“重淵,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下凡不足兩月,算起來仙界才不到兩個時辰,你怎麽突然就改變主意來尋我?”


    “......”


    “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待在仙界?”


    這才是故彥真正關心的問題,重淵身份特殊,又是僅次仙帝的天仙之一,地位舉足輕重。人界自古伊始便受仙界庇佑,凡塵俗事皆需仙界時刻關注,暗中相助。


    要說重淵能這般清閑的穿梭仙界與人界,怎麽都講不通的。可偏偏,他總是在人界跟故彥撞麵。這一迴想推算,打從三百年前故彥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就有些古怪。


    仙帝急召,何須堂堂一天仙屈尊紆貴,奔走相告。而他在無魂七海之中受創,奇跡般的出現在琉璃海域,恰好遇到重淵...


    那可不是爛大街的秘境!


    這麽巧的事?越想越覺得可疑。


    “你這白眼狼!”重淵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胡思亂想,當下黑了臉,“要不是我替你頂著,仙界有人私入人界,能兩個時辰還不被察覺?你當天上那些個都是吃白飯的?”


    “你替我頂著?”故彥表情鄙夷,明顯的不信,“怎麽頂?難不成還專門下凡給我創造機會?”


    重淵神色一僵,“你怎麽知道?”


    還真是...


    這謊撒的太沒水準了。既然天上那些不是吃白飯的家夥能輕易知曉他私下凡間,怎得就不知道有人暗中相助,監守自盜?


    但現在這情況,故彥不打算當場戳破。重淵避而不談的,勢必有問題。可兩人也算是故交,起碼這麽久沒有過任何的利益衝突。至於,重淵跟歸墟老祖以前有什麽瓜葛的話...


    以不變應萬變,總好過身份敗露,有口難言。


    “那還真是多謝你了?”


    “好說好說。”


    重淵一飲杯中酒,眉飛色舞的模樣,哪裏像是得道高仙?反倒似個傻兮兮的二愣子。物極必反,愚極必疑。落在故彥眼裏,便是此戲太過,欲蓋彌彰。


    雲黯一臉春意盎然,換壺熱茶倒像是去風流快活,搖頭晃腦的模樣,角上頂的茶壺滴漏燙在身上也不在意。一仰首,將茶遞到故彥手裏,顛顛的迴了床邊。


    “該趕路了。”


    禦邵湮站起身,打破了相持的局麵。遠方漸顯魚肚白,天色將亮,稀裏糊塗的折騰,竟然已經耽擱了一夜。


    故彥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滿嘴青澀。也懶得搭理重淵,朝著禦邵湮“恩”了一聲。


    “你們要去哪?”重淵擱下盞,瞳間異樣無處可藏,“現在外麵近海的城市蟒災嚴重,危機四伏,還是別亂跑的好。”


    故彥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他,一揮袖就將兩壇上好的藏酒收入乾坤袖,“你覺得如果打起來,黑蟒和你,誰會死的比較慘?”


    重淵一噎,知道這是在諷他操心的多餘,支支吾吾道,“那,我這不是擔心你的安危嗎?”


    禦邵湮兩步上前,雙手搭在師父雙肩,目色溫柔以示,半抬眸,淡淡接了話,“我自然會好好保護師父,不勞天仙費心。”


    話說到這份上,重淵覺得自己也就隻有討人嫌的份,哼哼唧唧了半天,還是被故彥和禦邵湮甩了麵子瀟灑走人。他還不至於厚臉皮的跟上去,隻能咬了咬牙吹了聲口哨,招來隻雪白的信鴿。掏出筆和紙,唰唰寫了封信件,綁在鴿兒腿上放飛了。


    故彥剛踏出門,就聽見那不太明顯口哨聲,眉一蹙,就朝身後的空中望,“你聽見了?”


    禦邵湮眼神晦澀不明,看著白鴿展翅飛過天際,鄭重的點了點頭,“他是故意讓我們聽到的。”


    “追上去看看,究竟寫了什麽?”


    “聰明人騙聰明人的把戲,”禦邵湮拽住故彥的胳膊,繼而攬住他的腰,往上一帶,兩人便安安穩穩的坐在雲黯身上,“重淵不是簡單人,或許,他就是想讓你看到信裏的東西呢?”


    故彥抓住雲黯頭頂的角,轉眼騰空上行,耳邊的風唿唿直刮,臉都被擠壓的變形了,一張嘴就口水亂飛,“那...那怎麽辦?”


    禦邵湮默默擦去被波及的手背上的口水,調動靈力撐起一個球型結界,將兩人包裹,狂飛驟停於外,他才伸手替故彥理了青絲,擦去嘴角晶瑩。


    “既然師父下定決心不想參與他說的事,為了避免引起興趣,最好的方法,就是見而未見,聞而未聞。”


    “恩。”故彥臉色微紅,因為對方曖昧溫柔的動作心裏小鹿亂撞,似懂非懂的哼了聲,“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霧蠱骸澤琉璃海域。”禦邵湮吻了吻他的鬢邊,“渡劫期巔峰的靈力我已經開始控製不住了,不出兩月,必將曆劫。”


    故彥臉色霎時大變。


    琉璃海域這個屬於男主的修煉聖地竟然真的莫名其妙的爛大街了?!


    連反派都能隨口一說,就大搖大擺的飛去了?!


    而且...在琉璃海域曆劫,故彥真真切切的記得,這可是男主的劇情啊!


    是反派搶戲還是另有其因?


    當故彥雙腳踏踏實實的站在琉璃海域的沙灘上時,幡然醒悟了一件事情——


    書裏寫過的劇情或許殊途同歸,無法改變,可那些這個世界自己完善的設定,全部都是一個未知數。


    如果這是一個破綻,或許,他可以從這裏著手改變禦邵湮死於沈書錦劍下的結局?


    充沛純正的靈氣撲麵而來,連故彥都忍不住多感受了一下。


    他們落在琉璃海域的西邊海岸,細細一看,這裏的沙石以色彩居多,浸在水裏五光十色,異常耀眼。橫行的螃蟹受了驚,慌慌忙忙鑽入石頭底的縫隙裏去了。


    “師父。”禦邵湮眼中柔情似水,可仍舊蓋不住底下蘊藏一團火焰,低低的一聲喚出口,緊接著就將故彥撲倒在地,“我想要你。”


    “......”


    所以說反派突然發情這種事,真的是很突然啊!!!!


    “師父...”禦邵湮胡亂的吻著他的臉頰,炙熱的*說起就起,隔著衣服就不斷磨蹭,“師父...”


    故彥躺在沙灘上,雖然衣袍厚,不會硌著背,可掙紮中難免有些細沙從脖頸出溜進衣服裏,磨蹭的難受。雙手掙紮不得,又是光天化日之下,露天海畔,頓時又羞又氣,差點就真的動手,一巴掌打醒身上這亂摸亂咬的家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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