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我還要一塊丁骨牛排,要很薄很薄。”我捏起指頭比出厚度。


    看著肉店老板從架上拿下切肉的鋸子,我的第六感又開始蠢蠢欲動。是什麽東西在暗示我,會是鋸子嗎?這太難了吧!誰都有可能去買鋸子,魁北克警局就曾嚐試調查這個地區的刀具店,他們賣出的鋸子數量有上千把,對案情一點幫助都沒有。


    那會是什麽呢?沒關係,經驗告訴我這種預感還會再出現,到時候自然會明白。我付了肉錢離開,又到聖凱薩琳街的漢堡王再買點別的東西,最後才迴家。


    迴到家,一眼就看到我最害怕的事——答錄機裏竟然有通留言。我害怕是湯格打來的,猶豫著不想聽。不能這麽神經質,有可能是萊恩,於是我按下按鍵。


    “晦!媽,是我。最近還好嗎?喂!有人在家嗎?接電話嘛!”我可以聽見電話那一頭車水馬龍的聲音,她用的好像是公用電話。“我想沒人在,好吧!我也不 多說,該要出發了。整個旅行都很愉快,媽你說的對,麥斯是個鳥蛋,我再也不需要那種人了。”好像有人在旁邊說話,我聽到她迴答,“再給我五分鍾。”然後繼 續,“媽,我剛好有機會到紐約,而又有人讓我搭便車到蒙特婁,所以我馬上要出發,很快就可以看到你了。”


    卡嗒。


    “不!凱蒂!千萬不要來。”我狂喊著。


    我又聽了一遍留言,仿佛在做惡夢。戈碧死了,那變態狂甚至把凱蒂和我的照片放在她的墓穴裏,而凱蒂現在正在過來的路上。我心跳加速,腦袋裏一片混亂。該如何阻止她?她現在人在何處?


    找彼得。


    等待電話接通時,我的腦海迴溯到凱蒂三歲那年,有一天我帶著她上公園玩,她原本待在沙坑裏,我則在一旁和其他媽媽聊天。突然凱蒂起身丟掉手裏的鏟子,對著在擺動的秋千跑過去,我清楚的知道秋千就要打到她,卻已無能為力。這一次我又有相同的感覺。


    彼得的專線電話沒有人接,於是我試著打總機。秘書告訴我他不在辦公室,我並不意外,隻簡單地留話。


    看著答錄機,我試做深唿吸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全身發熱,仿佛有人在後麵掐住我的脖子。


    “不會發生的。”


    我發現博蒂正盯著我瞧,於是又對著它重複說了一遍:“絕對不會發生。”


    它弓起身子,伸了個懶腰,坐了下來,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臉。


    “我一定會采取行動,不能讓這惡魔得逞,尤其是對我女兒。”


    把剛買的食物丟進冰箱後,我拿出手提電腦,打開我的資料檔。記不得是什麽時候開始參與這件案子的調查,最早的日期記錄是伊莉莎白的屍體被發現的那天——6月2日。隻不過是七個星期前的事,感覺上卻有七年那麽長。


    我拿出檔案夾,希望借由這批資料可以找到些線索。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我細細檢查所有的照片、人名、日期,斟酌調查報告裏的文字,一遍做完再重頭,總共看了三遍。


    在讀到萊恩訪問葛麗絲父親的報告時,我的第六感又出現了。


    肉店,葛麗絲曾在肉店做事;兇手以廚師專用的刀鋸為兇器,又熟練解剖技巧;湯格嗜好解剖小動物。這些事情問或許有什麽關聯。


    我翻來翻去,就是找不到肉店的名字。


    於是我依檔案資料上列的號碼,打電話過去。


    一個男人接起電話。


    “當馬斯先生嗎?”


    “我是。”厚重的英國腔。


    “我是布蘭納博士,正在調查你太太死亡的案子,可以請教些問題嗎?”


    “好。”


    “她失蹤的時候在外有工作嗎?”


    停了會兒。“有。”


    我聽見電話那端傳來的電視聲音。


    “你知道她工作的地點嗎?”


    “在費蒙的一家麵包店,叫‘好牛角’。那隻是一份兼職工作,她要照顧小孩,所以從來不上全職班。”


    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掩飾自己的失望。“她在那裏做了多久?”


    “隻有五個月,她一向做不長。”


    “之前她在哪裏工作?”


    “一家肉店。”


    我屏住唿吸。“哪一家。”


    “叫‘拉波奇’肉店,是我們教區一位教友開的。在聖多明尼克街上,離聖羅倫街不遠。你知道在哪裏嗎?”


    沒錯,我知道那個地方。


    “她什麽時候去那裏工作的?”我盡量保持冷靜。


    “她做了快一年,1991年大半時間都在那裏。這我可以查,很重要嗎?從來沒有人問過這個。”


    “我也不能確定。當馬斯先生,你聽過你太大提過湯格這個人嗎?”


    “誰?”聲音急促。


    “湯格。”


    一陣沉默,我可以清楚聽見電視裏廣告的聲音。


    “沒有。”


    他暴戾的語氣讓我嚇了一跳。


    “謝謝你的幫忙,有什麽進展我會通知你。”


    我掛斷電話,馬上撥給萊恩。他不在辦公室,家裏也沒人。我知道現在該做什麽,於是再撥另一通電話,然後拿起鑰匙出門。


    聖多明尼克街比我上次來時要熱鬧許多。拉波奇肉店窗戶上的標誌沒變,但是今晚燈光明亮,還在營業中。裏麵的客人不多,我排在一個老太太的後麵,看她指著要架上的兔子。小小僵硬的屍體讓我想到湯格冰箱裏那些可憐的收藏品。還有阿莎。


    我等老太太離開後才走向櫃台。櫃台後站著一個五官兇忍的男人,倒三角臉,露出t恤外的手臂雖細,卻滿是結實肌肉。他身上圍裙沾著汙漬,看起來有點像一朵朵的碎花。


    “你好!”


    “好。”


    “生意好嗎?”


    “每天生意都差不多。”與當馬斯先生相同的英國腔。


    我聽見店後麵有人在洗東西。


    “我在進行葛麗絲謀殺案的調查,”我打開皮包亮出自己的證件。“可以請教一些問題嗎?”


    男人看著我。店後傳來開水、關水的聲音。


    “你是老板嗎?”


    點頭。


    “貴姓?”


    “普內瑞提。”


    “普內瑞提先生,葛麗絲曾有段時間在這工作,對嗎?”


    “誰?”’


    “葛麗絲·當馬斯,聖多明尼克教區的教友。”


    他兩手環在胸前,終於點頭。


    “她什麽時候來的?”


    “大概三四年前,我也不確定,這些工人總是來來去去。”


    “她自行離職的嗎?”


    “甚至沒有知會一聲。”


    “為什麽?”


    “我怎麽知道,反正每個人都是這樣。”


    “她看起來不開心、失望或是緊張嗎?”


    “你以為我是誰,弗洛伊德?”


    “她在店裏有沒有朋友,誰和她比較親近?”


    他眼睛閃亮,嘴角露出笑意,油腔滑調地說,“親近?”


    我瞪著他,沒有笑容。他也收起玩笑,眼光繞著店內看。“這裏隻有我和我弟弟,沒有人可以讓你親近。”


    “有什麽人來找過她嗎?或是曾和誰發生不愉快?”


    “喂,我給她一份工作,我隻需要告訴她該做什麽,不用管她的社交生活。”


    “我想或許你留意到……”


    “葛麗絲是個好幫手,她離開讓我手忙腳亂。每個臨時跑掉的工人都讓我陷入地獄般的生活。我承認很氣這些人,但並不恨他們。在教堂聽到葛麗絲失蹤的消息,我以為她跑掉了。當然這不是她會做的事。想來她老公有段難過的日子。我很遺憾她死於非命,但我真的記不起什麽了。”


    “你說難過的日子是什麽意思。”


    他麵無表情地低頭用拇指摳弄著櫃台。“你要問她老公,這是他們家的事。”


    我終於能了解萊恩先前對這一區人的評語。現在呢?看看照片吧!我拿出皮包裏聖傑魁斯的照片。


    “看過這男人嗎?”他拿起照片。“這是誰?”


    “你的鄰居。”


    他仔細看著照片上的臉孔。“這照片照得不好。”


    “這是從攝影機上翻拍下來的,不過還是可以看。”


    我看到他的臉孔突然皺了起來。


    “怎樣?”


    “嗯……”


    “如何?”


    “看來有點像另一個我跑掉不幹的員工,不過可能是你剛才的問題讓我想起這個人。我真的不知道。”


    他把照片推還給我。“我要打烊了。”


    “你說的是誰?”


    “喂,這麽爛的照片,每一個留這種糟頭發的男人看來都像照片上的人,沒意義。”


    “到底你指的人是誰?”


    “那人在葛麗絲走前來上班,然後葛麗絲不告而別,不久他也同樣消失,沒有再出現。他們兩個都是兼職,那時我弟弟在美國,隻有我一個人守在這裏,他們是我唯一的幫手。”


    “他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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