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白佳玉進了屋,狄奧多拉、蕭圖古、耶律餘離演,蕭哈兒都在屋中。狄奧多拉見白佳玉進來,有些詫異,但隨後一笑,道:“雖說是斥候營集合,不過你來,也就聽著吧。”


    根據之前的布置,蕭圖古、耶律餘離演、蕭哈兒各領三百名遊騎兵,依次監視靖遠砦南五十裏範圍,現在估計靖遠砦已經開始搬遷,隻要車隊停下,就予以騷擾,決不能讓他們安生。


    而狄奧多拉自己,則和白佳玉,往南,雲州城外設伏,這裏的防務,就交給蕭撒不宛和蕭歡歡了。


    等眾人離開,狄奧多拉看了白佳玉一眼,問道:“醒酒了?”


    “嘿嘿,還行吧。”白佳玉晃了晃腦袋,他又想起了剛才的夢,狄奧多拉現在對於自己的作用,真的如同當年的王家西麽?


    “既然醒了,那就跟我走吧,記得穿厚一點,這次咱們估計要在冰天雪地裏待四天。希望遙輦部族的士兵能忍得住。”


    “你放心吧,老臭四喜他們,一個個聰明著呢!要是現在走,我就讓他們收拾!”


    太陽剛露頭,白佳玉手下的一千人,加上耶律興哥手下一千人,開始向南啟程。雲州城方位很好找,看著陰山,一路往南就行。在寧遠看陰山,必須得晴天,但這樣也隻能看到一個朦朧的輪廓,直到陰山清楚了,那就是到了雲州城一百裏外了。當然,如果翻過陰山,下麵就是雲州。


    狄奧多拉之前從南朝來大漠,走幽州、薊州一線,過古北口、居庸關,體會的是險峻雄奇,而雲州這麵,山勢雖然陡峭,但下麵就是萬裏草原,由於連年幹旱,外加正值寒冬,草原宛若一麵灰黑的氈布,上麵稀疏點綴著黃白顏色,黃的是枯草,白的是雪花,唯獨沒有半個人影,身臨其境,說不出的沉寂蒼涼。


    “他們放牧放的太狠了。”隨性的耶律興哥看著光禿禿的草原,歎了口氣,搖頭道:“要養綿羊,絕對不能養山羊!”


    狄奧多拉聽他語氣十分惋惜,就詢問原因。耶律興哥告訴他,之前草原上,綿羊山羊都有,大部分賣給南朝,換糧食。這些年呢,南朝不知道刮了什麽風,說綿羊肉不如山羊好吃,就不要綿羊,專要山羊。可哪知道,山羊吃草有個毛病,就是刨根:不光吃草,還吃草根。本來北方就冷,就旱,草長得就慢,你把根兒都吃了,草場不就退的更快了?而且山羊長得慢,綿羊一年就成,山羊,得三年才能賣,太耗草場了。啥地方養山羊?那是往西麵,阿勒泰山下,吉利吉思那裏,雨水豐沛,草場茂密,才養得起山羊。


    狄奧多拉一聽就知道,這是南朝搞的鬼,就是趁你幹旱,還壞你草場。不過這耶律興哥對畜牧很有研究,隨口一說,就是這麽多道道,她問道:“耶律興哥,你不隻會打仗吧。你家裏,有專門擺弄羊的?”


    耶律興哥不好意思的一笑,說不瞞大於越,家裏祖祖輩輩,都是羊倌兒,一見到羊,就見到親人了,就是自己不認字,肚子裏的貨,倒不出來。


    狄奧多拉看他尷尬的樣子,笑道:“以後你就到軍官學校學習,保你認字,你這一肚子養羊的學問,要寫成書,在契丹世世代代的傳下去。


    耶律興哥聽說能學習,高興地手舞足蹈,又告訴狄奧多拉,要想把草場養迴來,得養牛,牛不刨根,產奶還多,牛糞還能當肥,少養羊多養牛,草場就緩過勁了來了。


    一行人走了一天一宿,終於在第三天的清晨,來到了陰山下五十裏處安營紮寨。白佳玉告訴狄奧多拉,順著這條道往南看,左麵就是陰山,右麵就是白登山。兩山陡峭險峻,仿佛一道屏風,擋住北方的風雪和刀劍。而這條小道,就是通往南朝的必經之路,若到兩山之間,山風所過,龍吟虎嘯,在遇到北方南下的寒風,更是碎石亂走,昏天黑地,宛若大戰,宋人稱之為黑風口。


    狄奧多拉聽他如此說,豪情陡生,在草原上極目遠眺,發現遠處兩山之上,隱約有不少烽火台,就拉著白佳玉,讓他陪自己再往南走走,繼續講講宋朝在這裏的事情。


    白佳玉告訴她,前麵的陰山,上麵有一道長城,宋人稱為外長城,之前太宗年間,還曾修葺過,隻是這些年財政緊張,再加上草原安靖,就不在駐軍,周圍一塊塊的田地,就是軍屯,現在也不種了


    狄奧多拉點了點頭,她說自己在書上看過這裏,東麵的山,就是白登山吧,當年漢高祖劉邦,就在這裏,被匈奴的冒頓單於圍住,後來答應了嫁女兒,才得以生還。後來匈奴和漢維持了很長時間的這種關係,你們叫做和親吧。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匈奴的男子,喜歡南朝的女子?白,你是南朝的男人,你喜歡南朝的女人麽?


    白佳玉沒想到她把話題扯到這,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甚至連他自己都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狄奧多拉見他尷尬,啞然失笑,道:“一個大男人,喜歡女人是很正常的,要不然這次,咱們在雲州外麵走一圈,給你帶個南朝姑娘來?”


    白佳玉連連擺手,道:“我不迴答,原因很簡單,沒有南朝姑娘看上我,我還以為我這一輩子得打光棍呢。”說到這,他撓了撓頭,道:“找個色目女人也挺好的,蒙古女人也不錯啊。”


    狄奧多拉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次潮紅,側臉看著白佳玉,笑道:“那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會照顧我麽?”


    “我感覺應該是你照顧我。”白佳玉哈哈大笑,說道:“你是我見過,最與眾不同的女的,雖然我沒見過多少女的。跟我說過話的女的,十個手指頭能掰的過來。”


    “那你真可憐。”狄奧多拉頑皮的眨了眨眼,繼續說道:“匈奴這個種族真是有意思,到哪裏都愛娶公主,當年匈奴也曾打過我的家鄉,也讓我們的皇帝將女兒嫁給他,還要了兩個省,哦,應該是你們這裏兩個州那麽大小土地的陪嫁。”


    “你好像跟我說過這件事,哦,應該是在孟邈那裏,跟孟邈說過。話說匈奴人在你們那裏過的怎麽樣?”


    “早就沒影了。”狄奧多拉聳了聳肩,笑道:“不過他們和你們北方的遊牧部族不一樣,他們是真的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白佳玉歎了口氣,他在軍隊的時候,長聽那些儒門弟子,吟誦關於漢將擊退匈奴,揚威塞外的詩,他問過這些人,匈奴是個啥玩意,我咋沒聽過?和契丹相比,誰牛逼?那些弟子告訴他,匈奴是個了不起的種族,曾經給漢人帶來難以想象的恐懼,每個漢人,都以擊敗匈奴,甚至以擁有匈奴這樣的對手為自豪。今日聽狄奧多拉一說,這樣一個曾經讓兩個大國恐懼的種族,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竟湧出一股悵然。


    “報!”傳令兵的叫喊,打斷了白佳玉的思緒。“大於越,蕭圖古大人帶來消息,他說靖遠南麵,並無兵馬調動意向,但這三天,有四股車隊進了靖遠,但都沒有出來。而據斥候十夫長四喜報告,看到靖遠砦內堆滿了車輛,想必很快就會啟程。”


    狄奧多拉眉頭微皺,和白佳玉迴到了主帳,與耶律興哥一同查看地圖。


    狄奧多拉聽說方瑾函把靖遠砦裏麵堆滿了車輛,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所有貨物,一起往南麵運。這是最危險的做法,因為你車多,相對來說,護送的人就少,更容易被劫,方瑾函素以穩重著稱,為何要做這麽蠢的事?她問耶律興哥,你是遙輦部族的,這麵你熟,如果方瑾函南撤,能不能不走陰風口,走別的路?


    耶律興哥堅定地搖了搖頭,告訴狄奧多拉,如果真繞道,那就意味著從陰山西麵走河套,這需要繞將近一千兩百裏的路,人吃得消,馬都吃不消。


    狄奧多拉又問他,如果方瑾函求援,斥候會不會隻走陰風口?而不走別的地方?


    耶律興哥有些迷茫,他說南朝傳令,應該有“軍驛暗道”,這種通道又快又隱秘,不易被發現,就算他們自己士兵,也不知道,隻有專門的斥候才曉得。


    狄奧多拉點了點頭,她告訴耶律興哥和白佳玉,對方這麽有恃無恐的冒險南撤,隻有一種可能,他斷定,南朝雲州那麵,會派援軍,而且是大量的精銳部隊接應自己,否則絕不敢走這部險棋。別忘了,再往南五十裏,就是南朝的外長城,雖然已經荒廢,但畢竟工事還在,真不知道那裏什麽時候迴過來兵。所以大家一定多派斥候,打探南麵消息,一旦出現敵軍,馬上迴報。自己這麵隻有兩千人,絕不是南朝大隊士兵的對手。而且現在自己的紮營地,看方位,離大賀部族也不過一百裏,斷不可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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