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落聞言臉上閃過一陣不自然,該死的,他怎麽知道的,她本來也以為自己能在這呆幾個月的,把他這皇宮鬧個雞犬不寧再離開;可是直到這大婚臨近,她才發現她是真的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要在這麽強逼自己忍忍忍,她一準得孕婦憂鬱症,或許這些日子喜怒無常,就是病了也說不定……


    當然,那個……大殿上放他鴿子,她已經答應他穿上這身鳳袍,當他的皇後了,也不算違諾吧;再說,他若攔不住她,那隻能怪他自己沒本事……


    看她濃妝下的麵色仍在變幻,軒轅祈又是笑著搖了搖頭,“坐下吧,我們時間不多了;”,要在大典之前讓她離開皇宮,他怕自己後悔,這樣……確實時間不多了呢……


    她不是金絲鳥,她是遨遊九天的鳳凰,曾經,他有想過斷了她羽翼,將她強留在這皇宮中伴隨自己一生,然而……終是不忍嘛……


    籬落迴身看向他,皺了皺眉問道,“為什麽?”,他到現在說要放了她,忙活了這麽久,他就為了讓她穿上這身鳳袍?


    為什麽?軒轅祈微眯了鳳眸,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麽?


    收了思緒,對上她的清亮雙眸,軒轅祈悠然起身走向她迴道,“因為,朕不想你變成母後那般,朕也不想自己變成朕的父皇,如你所說,感情是勉強不來的;朕一直認為自己喜你,是喜你的才能,喜你的性情;你如朕一般,眼看天下,眸中卻融不進一物,你看似有情,卻和朕一般冷然無情;”


    籬落秀眉微皺,與他對視著眸中卻有些茫然,她想反駁他的話,可是卻不知道從何反駁;


    軒轅祈薄唇微揚勾勒出一個弧度,少了邪氣,少了戾氣,此時的他是柔和的,“朕一直以為,隻有你,隻能是你,也隻有你才配和朕一起彼肩而立,俯瞰天下;和你在一起時,朕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直到……你的那一巴掌,朕才徹底的幡然清醒;”


    他是嫉妒了,他愛上的是她這個人,所以才會想要不擇手段的除去她眸中的那個身影;


    籬落下意識的握了握上次打他的手,那他也打了她一巴掌,大家扯平了,“對不起,上次,我不該……”,不該拿太後和先皇的糾葛來說事,那一次,她也是失控了;


    “過去的便讓他過去吧;”,軒轅祈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籬落近前,抬手輕撫上上次被他打到的右臉,那細密的觸感頓時讓籬落閉了氣,驚愕的抬頭看向麵前的人,想退開時卻被他拉住了;


    “恨朕嘛?”,軒轅祈視線盯著她的臉頰上,淡淡問道;


    籬落怔了怔,鼻息間那淡淡的摻著龍筵香的檀香味道,不如熙然身上幽穀氣息的清雅,卻獨有一番味道,“不恨,恨太累了……”


    軒轅祈聞言鳳眸中染上笑意,慢慢收了手,微退了兩步又將她細細打量了一番,那翱翔在她鳳袍上的鳳凰,仿佛將要衝破九霄,“走吧;”


    籬落迎眸看向他,思忖片刻終是問道,“那等下大典……”,好吧,當她沒問;


    軒轅祈挑起了俊眉,揶揄的看著她,“進來吧;”


    隨著他一聲吩咐,從外麵走進來一個人,看著那張臉,籬落差點見鬼的驚叫出聲,忽然看到那雙眼睛有些熟悉,這才止了驚叫,走近她細細打量起來,“碧雲?你這是易容啦?”


    進來的這個人,和她竟是長的一般模樣,她剛才真真是以為見了鬼;


    碧雲一愣,她怎麽就認出她了?隨即行禮迴道,“迴郡主,是奴婢,您怎麽這麽快就認出來了?奴婢現在不像嘛?”,她看了鏡子的,簡直一模一樣啊;


    籬落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原來,他已經想好招了啊;


    軒轅祈眸中一動,那一夜,她也是認出了他的眼睛嘛?


    碧雲這才恍然大悟,不過這郡主隻憑眼睛便能認出她來,著實厲害,“皇上,郡主,這時辰快要到了……”


    軒轅祈聞言看向籬落,“走吧,從這裏直出神武門;”,若再遲疑下去,他當真會變了主意;


    籬落迴看了他一眼,抬手扯開胸前鳳袍的衣帶,瞬間如錦的華服從她肩上翩然滑落,那鱗袍上金絲雲錦繡的鳳凰仿佛活了般,在雲端上飄然遊浮,生動得緊;


    看著籬落錦袍下不合大禮的素色衣裙,顯然是她早就準備好的,雖然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軒轅祈還是有些控製不住的黑了臉;


    籬落心間吐了吐舌頭,迴看了他一眼,“你保重;”,說完,她便越過碧雲向外走去;


    “落兒……”,軒轅祈似有些焦急的喊了一聲,然後沉了口氣,鳳眸抬起看向她道,“落兒,朕是帝王,天生就是帝王,朕的胸膛裝的隻能是天下,不是心;而帝王是不該動情有心的,可是卻偏偏讓朕遇到了你,生出了這心,……唿,今天,朕讓你離開,也將這心讓你一並帶走……”


    籬落眸中一熱,卻沒有轉迴身看他,笑了笑道,“皇上,您是個好皇帝;”


    軒轅祈聞言眸中染上笑意,好皇帝嘛?他也僅限於是個好皇帝了,但願來世,他隻做一個平凡的男子,“你還會迴來嘛?葉家就你一脈了,母後她會想你;”,他也是會想的吧……


    籬落微仰頭看了看殿中紅色的紗幔,良久,點了點頭,不等他再迴話,閃身出了內殿;


    內殿又沉默了良久,碧雲忍下心間酸楚,躬身行禮道,“皇上,吉時將至,您再不換袞服就來不及了……”


    軒轅祈鳳眸中情緒已經斂的一幹二淨,就連麵上也恢複到了麵癱狀態,掃眼看向碧雲淡淡道,“你今天做好她就行了;”


    說著,他抬腳向殿外走去;


    隨著他身影消失,碧雲眸中終是落下一滴淚來,是呀,她今天做好皇後的替身就好;


    禦天皇朝,天元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帝上順天命,下應民心,立當朝郡主,葉氏端華為後……


    禦天皇朝,天元八年,七月十三日,後懷胎七月卻遇早產,誕下皇子於夜裏夭折,後於悲戚中同夜薨天,帝大哀……


    四年後(從天元八年開始算起!)


    四年時光,天下間橫生出一個叫魅的地下組織,其產業遍布天下,其強大讓各國聞之膽寒,就是想將其除之後快,也是連人家老窩個毛都找不著,反而頻頻遭到報複……


    沒有人知道魅是男是女,是神是鬼,就連他們內部也甚少見到龍頭露麵;


    所幸魅卻從不參與各國政界,反而不分國籍普濟天下萬民、造福百姓,所到之處荒地變田,旱地落湖,落魄的山村讓其不出月於便富比城鎮,其名甚得天下百姓擁護愛戴;


    流丘皇宮,富麗堂皇的宮殿下卻傳來極不和諧的嘶罵聲……


    “混蛋,那個臭女人……她居然想自己跑出去風流快活,不帶我!!!”,後麵三個字才是關鍵;


    一身錦服的無憂手中拿著一張信箋,來迴在殿中渡著步,麵上氣憤之情不予言表;


    近五年的時光,並沒有給她素雅的容貌上留下歲月的痕跡,反而越發的富有女人味;當然,還得忽略那不雅的動作和口中不時的粗料……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無憂狠狠的將紙拍在桌上,轉而朝著外麵大吼道,“來個喘氣的啊,人都死到哪去了……”


    片刻功夫,如霧,如夢,還有如煙接連奔了進來,一身勁裝的如夢率先問道,“魅姐,你這吵吵的,又怎麽啦?”


    無憂挽起兩邊袖子,邊走迴桌邊邊說道,“給我拿筆墨來,我寫封信,你立馬給我送到雪老大那去,順便信封上貼三根雞毛,加急的……”,再過半月就若兒和寒兒生辰,那女人一定是給兩孩子過完生日就要跑路的;


    “啊?”,三人同時驚愕的轉看向無憂,貼雞毛?


    “啊什麽啊?快點!”,無憂又是一聲河東獅吼,“混賬東西,敢背著我們家雪老大勾三搭四,我讓你得瑟!”,因為貿易發展,籬落來信欲要去達莎拉國,但是交通落後,她這一去指不定得兩三年才能迴來;


    就因為達莎拉國是女皇執政,那邊的國製,女人同時可以多納夫,男人也可以納妻妾,籬落在囑托他照顧這邊事物的同時,就得瑟了一句她要去替她看遍異國美男了……


    得,觸到某隻夫管嚴的腐女死穴,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可是魅姐,那四年前你送去的那張皇榜你忘啦?現在要是再送信給雪神醫,你不穿幫了嘛?”,如煙在一旁提醒道,四年前魅姐和郡主打賭,賭那軒轅祈標榜的‘大行皇後’薨天,普國哀悼三日的皇榜送去給雪神醫,看神醫他會有什麽反應,結果雪神醫即沒有迴信,也沒有下山,後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對啊,我怎麽把這茬忘了,幸好你提醒我;”,無憂連忙將寫到一半的信又給揉了,想起雪老大那報複手段,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重新攤開一張紙再寫;


    “魅姐,你和郡主關係那麽好,你不應該向著郡主的嘛?為什麽老是幫雪神醫啊;”,如霧有些不明的問道;


    無憂將隻寫了一句話的信箋塞進信封,邊封邊迴道,“哼,我家雪老大,那是溫柔,體貼,萬裏挑一的好男人;我這輩子倒黴,遇上個禽獣暴君,還不讓我想一想啦!”


    再說她家女人,也就為了續她早年的理想,打拚事業到29歲,29歲後便安心呆在家中相夫教子;什麽破理想,愣是把人家雪老大晾了近五年,她現在知道怕啦,又想拍拍屁股跑路?!哼,沒門!


    “誰是禽獣暴君啊?”,殿中莫名冒出個隱忍著怒火的暗啞聲音;


    無憂想也沒想的接口道,“自然是你個……”卡卡,煞車……


    “皇上……參見皇上……”,其餘三個連忙行禮道,看著一身明黃龍袍的鳳修澤,那張聘美鍋底的黑臉,魅姐,你保重……


    如霧和如煙瞬間光速的向門口衝去,如夢反應慢了點,待再跑時一把被無憂拉住了,“如夢,你要敢敢敢……丟下我一個,我就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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