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怎麽能躲起來,我還要去尋找自己的父母,我還答應了秦虎,我······”


    一時之間我如陷入了魔障,呆坐在床上,情緒時而暴躁,時而悲觀,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這才從那種魔障混亂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你怎麽坐起來了?”


    她眉頭一擰,跨步朝我走來:“你看你······”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很平靜的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平靜,混亂的大腦突然清淨了,迴到了空白狀態,她已經準備好要數落的我話卻令我有些意外的止住了,隻是蹙起的柳眉卻沒有散開:“怎麽出了這麽多汗?繃帶也崩開了。”


    我低下頭,才發現,束縛在我身上的繃帶都已經開始崩開脫落了,好像是被我用力給崩斷了。


    我給你換一下藥。”


    “好。”


    我略有些遲鈍的應了一句。


    她伸出帶著白色手套的手,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撚著繃帶的一頭,輕輕的一圈一圈將繃帶卸了下來,有繃帶黏在了傷口上,她用小鉗夾住一個棉球,輕輕的沾濕,塗抹一下,然後便將繃帶扯開了,並柔聲的問我:“疼不疼?”


    或許是我還沒有適應她這突然的溫柔,遲鈍了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沒事。”


    “你的傷口愈合的很快。”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常人至少需要三四天才能愈合成你這樣。”


    “可能是我身體素質好吧。”我迴應道。


    “所以你才這樣肆無忌憚的作弄自己?”她瞪了我一眼,鉗住沾了藥液的棉球在我的傷口上按了一下,我腹部的創口傳來絲絲刺痛,但我沒出聲,其實我該配合她假裝喊一聲好疼的,來彰顯自己很有情趣,好讓雙方的話題繼續下去,讓彼此間有些隔閡的靈魂摩擦升溫,讓曖昧與荷爾蒙的氣息擴散在這彌漫著福爾馬林氣味的房間裏,似乎一切都會那麽自然。但這得有個前提:如果我是周鶴。


    我默不作聲的看著她輕柔的用鉗子鉗住醫用棉球在我身上的創口上塗抹藥液,我答應了她爸要照顧她,可我該怎麽照顧她?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我不是周鶴,而是蕭強,她應該會崩潰的吧?我隻是一隻頑強的想要讓自己好好活下去的蟑螂,是蟑螂,不是她的周郎。想想,我應該能猜到那畫麵會如何的歇斯底裏。


    “你在看什麽?”


    她手上的動作一停,輕輕的抬起頭看著我,我從她的眼中能看出來她在期待我的答案,而這個她期待的答案無非就是那兩個字:看你。


    “哦,我在發呆,你繼續。”我很僵硬的笑了笑,一種敷衍的笑容,她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繼續了手上的動作,但是我能察覺到那原本輕柔的動作開始輕重不一了,她的心有些亂,如我的心一樣。


    氣氛很安靜,她少言寡語,我也不願多說話,任由她在我身上塗抹藥液,盡管我很不習慣就這樣被一個女人看光了身體,但還是很配合她。


    “好了。”


    她說完,便將手套口罩取了下來,將小車推走了。


    “你還需要什麽?”她返迴來對我問道。


    “不需要了。”我搖了搖頭:“謝謝。”


    “有事就叫我。”說完,她將燈熄滅了,然後將病房門輕輕關上離開了。


    房間瞬間陷入了黑暗,我躺了下來,心緒已經平靜了下來:“星核,這次來的會是什麽罪犯?”


    既然要來了,自哀自怨不過是如鴕鳥將頭埋在沙子裏躲避劫難一樣自欺欺人罷了。


    “宿主暫無權限,星核也被屏蔽了權限,無法得到準確訊息。”星核冷冰冰的迴應叫我有些無奈:“權限權限,到底要什麽樣的權限才能知道這些?既然要來了,為什麽還無權限詢問?這跟脫了褲子放屁有差別嗎?”。


    “請宿主盡快提升自己的星級,星核才能得到相應的權限幫助宿主。”


    星核也總算說了一句讓我舒心的話,但這句話跟說與不說也沒有多少差別。


    我對漆黑的環境開始升起了恐懼與抵觸的心理,一入睡便會被噩夢驚醒,翻來覆去,我隻能求助星核:“有什麽辦法能讓我盡快入睡嗎?”。


    “有。”


    星核的聲音剛落,便有奇怪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響起,聲音清悠,像是金石輕輕碰撞又像是一種奇怪的語言,聲段忽高忽低,我的身體仿佛與大腦失去了聯係,意識也漸漸揮散昏沉。


    嘭!!!


    轟隆!!!


    噠噠噠···


    這一覺我睡的很香,美中不足的是,基地外那急促的炮火聲將我驚醒了。


    吱呀!


    門外有敲門聲,似乎是叫秦研的,之後便聽到腳步聲離開了醫務室,門也‘砰’的一聲關上了,


    我伸手打開了床頭燈的開關,天還未亮,基地外急促的炮彈聲給人一種慌張的感覺,秦研應該也是去幫忙救治受傷的戰士了,但我卻有些不安。


    我看了一眼床頭放置的一套嶄新的作戰製服,我的牛角刀就放在頭盔的一旁,那應該是秦虎給我登機時準備的,我的牛角刀並沒有被丟掉。


    我伸展了一下身體,發現身上傳來的痛楚已經不再強烈,這意喻我已經可以下地行動了。我應該好好躺在病床上安心等待運輸機到來離開基地的,可我卻鬼使神差的從病床下來了。


    身上雖然綁著繃帶,但並沒有給我穿上衣服有所妨礙,盡管有些不適。


    我扯了扯軍服,輕輕的將頭盔的扣帶扣上,將牛角刀插進了軍靴裏,拿起了那本證明我身份的證件,翻開看了看,照片上的周鶴嘴角噙著一抹淺笑,我看不出來他對我的笑容是否是善意的,將證件本合上,我將它放置在我胸前的兜裏,在我意識到自己還缺一把製式步槍的時候,發現他們並沒有給我放置配槍。但是我並沒有在意,我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麽,或許隻是單純的想去護牆那裏看看。


    轟隆!!!


    嘭!!!


    噠噠噠···


    出了醫務室,那咆哮的槍彈與震天響的爆炸聲便一陣一陣轟炸著我的耳膜,我不由加快了腳步,盡管拉扯到了我腿部的傷口,痛覺神經傳來了一陣陣不適。


    在距離基地護牆還有一兩百米的時候,我能看到那臨時搭建起來的棚中燈光下的人都在忙碌著,有護士,也有幫忙的幸存者。棚子外清空的場地上覆蓋著一片白色的布,很刺眼。


    我停止了腳步,目光落在那白布上被定住了,一···二···三···很多,他們,都是戰死的士兵。我能看到他們半伸張的手僵硬的撐起了白布,那是他們拿槍的姿勢,甚至大多數手裏還握著槍,是捕衛,他們都犧牲在捕衛的粏素光線下,有些甚至就那樣放置在空地上,來不及給他們蓋上白布,他們的姿勢大都很怪異,有些甚至手裏還拿著槍,但是他們失去了生命的痕跡。


    一隊士兵抬著戰死的戰士過來了,那些戰死的戰士的身體都硬邦邦的,都是戰死在捕衛的粏素光線下的,我有些痛恨自己的視力為什麽這麽好,在漆黑的夜色中還能看清那一張張年輕的麵孔,他們的麵部表情還停留在犧牲的前一刻,或剛毅,或驚恐,或猙獰,或哀怒。但都緊握著槍,食指扣在扳機上,如果不把他們的手切割掉,槍是拿不下來的。


    我的唿吸有些粗重,無意識的攥緊了雙拳。戰爭!這就是戰爭。可笑我在此之前竟然還有些期待即將打響的現代戰爭。我才意識到,戰爭是一個深淵,一個用生命才能填滿的深淵。


    我突然有些膽怯了,想要轉身離開這裏,我不該來這裏的,我害怕自己成為那些死去的戰士,害怕······這理由多可笑啊。可為什麽我的腳卻移不動,為什麽我的身體不受思想的控製了?我沒有頭腦發熱啊?我沒有!我的內心在咆哮,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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