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尖銳的驚唿,疾跑中的我急忙迴頭看去,好像是那女孩一下沒注意,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倒了,一跟鬥栽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扭傷哪沒有。我急忙停下腳步打算上去扶起她。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摔倒的她並沒有立即爬起來,反而是掏出槍,順手就對著旁邊的人開了槍,砰砰砰!連開三槍,全部打在人的腿上。


    我一下就蒙了。


    就像是明明是一場輕喜劇的畫麵突然一變,變成了血腥驚悚恐怖劇。


    三個人,一個中年的禿頭大叔,一個穿著西裝帶著眼睛一派成功人士的模樣,還有就是那個穿著棉服、染著黃色頭發的青年。他們三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橫禍給撞蒙了,一個個毫無心理準備的一頭栽倒在地上,捧著自己的腿慘叫起來,那撕心裂肺的慘叫刺進了我的耳膜,叫我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冷顫,牙齒不自禁的咬緊,如同一腳踩空掉進了冰窟窿,渾身發涼。


    “你.他媽瘋了!”


    驟停的心髒如突然間被起搏器擊中,我從呆滯的狀態中驚醒,驚恐的看向收起槍爬起來的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報複性的將槍給她,究竟是犯下了多大的惡果。這是她赤.裸.裸,毫不遮飾的報複!


    “救我!救我!”


    周圍圍攏過來的那些聞到了血腥味的病源體越發興奮的嘶吼了起來,那三個被槍打傷了腿的人淒厲的朝我們喊著救命,乞求的眼神望向我們這些埋頭逃亡奔命的人,希望我們誰能搭手幫他們一把,然而看到所有人都無動於衷,隻顧著逃命,他們終於流露出怨毒絕望的神色咒罵起來,尤其是看向我與那個女孩,那怨毒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是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叫我從頭皮麻到了腳後跟,他們知道女孩手裏的槍是我給的,或許他們認為是我認為他們不聽話唆使女孩這麽做的。


    我能感覺到他們內心的絕望與對我強烈的恨意,因為我知道死亡的恐懼足以將一個正常人逼瘋。這原本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嗎?為什麽我會如此的惶恐不安?或許我的潛意識裏,那隻是一個我無意識發泄的惡作劇,卻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女孩真的會如此的瘋狂,然而這一切都發生了,我主導的。


    “你是不是瘋了!你看看你.他媽.的在做什麽。”


    我對她咆哮著,想要以此來減輕我內心的不安與痛苦,那淒厲的慘叫聲與怨毒的咒罵如同鋒利的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剖開了我的胸膛,袒露出裏胸腔裏那顆貼著罪大惡極標簽與套著虛偽外衣而懺悔的心髒,赤.裸.裸、血淋淋的,一絲不掛。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懺悔之色,淡漠而帶著病態潮紅的臉麵無表情的看著我,仿佛在譏諷我的虛偽做作,毫不留情麵的將我那虛偽的外衣一層一層剝去,然後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在我血淋淋的傷口上。使得我惱羞成怒,我想要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槍,卻被她用槍指住了腦門。望著那幽冷的槍口,我失控的情緒如同剛點燃的火苗,被她輕而易舉的掐滅了。


    她瞥了一眼那驚恐看著身後的病源體,掙紮爬起來的三個人,眼神流露出報複後的瘋狂與快感:“他們三個能給我製造出足夠逃命的時間,你要是不忍心,你可以去救他們,他們是三個可能也不介意多拉一個陪葬的。”她的聲音沙啞的如同吞了火炭,而我,卻似是泥塑木雕般杵在原地,無動於衷。


    我沉默了。


    看了一眼喊著救命,卻又惡毒咒罵著我們的那三個人,我知道,她的那幾槍,無疑是給他們三個人判了死刑。


    她在用這三個人的性命來拖延後麵追來的那些病源體,給我們製造甩掉那些病源體的時間。同時,還成功的報複了他們。為她死去的父親送去了三個懺悔的靈魂。


    冷酷!?


    殘忍!?


    我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她這極端而瘋狂的舉動,從她條理清晰的言語中,我知道,她並沒有失去理智,甚至理智的讓人覺得恐怖可怕,她有底氣毫無顧忌的這麽做,因為她手裏握著足以掌控他人性命的武器,而我們,早就在倉惶的逃亡中,將僅有的寶貴資源消耗殆盡,根本沒有與她對抗的底氣與勇氣。


    我甚至看到有人害怕她再次發瘋,成為前麵那三個人,竟然冒險脫離了前麵的隊伍,鑽進了街道旁的居民小巷裏,我知道,這個女孩病態瘋狂的報複已經將他們嚇的失去了方寸,寧願冒險自己一個人去逃命,也不想成為她槍下的亡魂。


    我的手在顫抖,一隻無形的手掌緊握住了我的心髒,用力的碾壓著,那種窒息的感覺折磨的我幾乎快要發瘋了。迴頭看了一眼那三個人,這個時候,就算我想去救他們,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毫無顧忌的開槍給那三個人判了死刑,而作為主導這一切的我,卻要遭受良知上無窮盡的折磨與煎熬,我是兇手,卻也是受害者,可笑的是,這一切是我自導自演的,想悔之...卻已晚矣。


    啊!


    圍上來的病源體開始了它們的血肉盛宴,那三個掙紮起身的人再次被撲到,然後被淹沒,伸出的雙手還在不甘掙紮,好像是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結果抓住的卻隻是一縷空氣,他們的每一聲慘叫都如同無形的刀子,割絞著我的心髒,如同遭受淩遲之苦的那人,就是自己。


    ......


    窗外的天色漸漸變的暗下來了,不知道外麵那些病源體離開了沒有,不知道那隻是用鐵拴拴上的大門能不能攔得住它們,應該能吧。


    我們躲在了一家幼兒園裏的教學樓裏,氣氛沉悶壓抑,從東牆到西牆的唿吸聲都能聽得清。


    我拿著小板凳坐在角落裏,她在另一個角落,剩下的十一個人擠在一起,不知是因寒冷而瑟瑟發抖,還是因為她的緣故。他們當中總會有人時而緊張,時而警惕的看了一眼她。唯有那沒心沒肺的傻大力一臉稀奇的翻弄著課桌裏小孩子遺留下來的小玩具,把玩了個把小時也不見厭倦,隻是偶爾朝我投來渴求食物的目光,但被我刻意忽視了。


    我將左手端在懷裏,端詳著那塊沉默的黑色金屬腕表,摩擦著它那光滑的鏡麵,倒映出我那張說不上滄桑卻顯得異常疲倦的臉龐,還有眼白上那盤踞著的網狀血絲。許多天沒打理的頭發已經浮起了一層油垢,雜亂的像是被豬拱過。


    星核說,兩日後就是那批流放的罪犯到達的時間,我以為兩天時間足夠我們將尋到物資,迴去避難了。我還曾想,這小小的縣城難道還會比一線城市二線城市還要危險?現在想來,其實就是我運氣好而已。當老天不再眷顧自己,所謂的運氣就會變成黴運,從下午兩點時分出發,三個小時內,先是遇到畸嬰,嚇跑了一半人,後是被病源體狂追,六十多個人,到現在還剩下十三個人,有人是自己跑的,有人是被畸嬰殺死的,有人是被病源體...還有人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我為什麽會懺悔?或許是他們因為我而死所以過意不去吧,可事實就是這樣,如果無關於我,我又何苦為難自己?希望那死去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歇吧。


    我偷偷瞥了一眼她,她正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著了,可是她的手卻緊握著槍,槍的保險開著,像是在警惕誰,我?可能吧。


    “大力。”


    我沉聲道:“別玩了,睡覺,睡醒了我就帶你去找吃的。”


    他不舍的看著手裏的變形金剛小玩具,想了想又將它放進了原來的課桌,然後抱著板凳坐在我身邊,摟著鋼刀,靠著牆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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