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彪可是不依,瞪著眼睛就撇我,“這娶媳婦這點兒錢哪夠啊,放著也是放著,咱們有錢就得用到了刀刃上,別跟我磨嘰了,跟個娘們似的絮絮叨叨的!”


    我一聽就樂了,合著這跟我害他似的。這憨子還說我磨嘰。這一路上可都是他在絮絮叨叨的說話,我對著實誠的漢子。也是真心的無語了,不過,這心裏卻是暖洋洋的。


    這時候還沒到中午,陳漢彪把東西收拾好了就扔在了炕頭兒上。非說趁著天兒還早呢,帶著我去老龍山轉悠一圈,本來我心裏一堆的事兒,也沒這個心思,這像小花旦兒他們的很多事兒陳漢彪其實是不知情的,我本來說趕緊著迴家,可是終究是磨不過這個憨子,他說這可是老爺子發的話,他這是奉旨辦事兒的。


    這憨子連拉帶拽的就把我往山上帶,臨走的時候還從家裏拿了兩個網子,帶著點兒五穀雜糧,說是這山上這時候鳥兒多得很,弄幾個迴去玩玩兒。


    這麽大的人,這憨子玩兒心還是這麽重,不過我也沒掃他的興,跟著就去了,這從小到大聽奶奶說這老龍山不少,說是這山上祭著東西,不讓上山去,可是陳漢彪說了,這山上沒祭台也沒寺廟的,一般村子的孩子們都去過這老龍山,也沒見過幾個出事兒的,這話一說,我心裏一橫,索性就跟著轉上一遭。


    也就因為見識了老爺子本事,我總感覺現在心裏踏實的多,即便是小花旦兒的事兒,因為老爺子的一句話,我心裏也是安定了不少,他讓我跟著陳漢彪出來,就為了不讓我多想什麽,放鬆一下心情,索性我也就把心放在肚子裏,有老爺子撐著,咱心裏有底氣。


    這老龍山不高,說來比起我大學時候爬的山矮的不少,沒多大會就到了山頂,說實在的,這山確實是不咋地,山不高不說,山上也沒啥東西,說白了其實也就是座荒山,這時節正是冬天,連個野花兒野果子的都見不著,確實是沒什麽意思,不過陳漢彪帶上來的東西倒是有用,山上的鳥兒確實是不少,布上網,撒上點兒五穀雜糧的,陳漢彪就帶著我在山上轉悠,說是找找野味兒,打打牙祭!


    這山上黃皮子,野山雞什麽倒是有的,不過想找這些還得需要個懂眼的人,陳漢彪說他打小就跟著村子裏的大人打黃皮子,野山雞,還掏過兔子窩,這山裏的兔子窩,黃皮子窩一眼就能望出來,眼瞅著,陳漢彪正說著話就給愣住了,眼光望著一片土山坡,那眼神兒就跟黃鼠狼瞅見了雞似的,我正打算著問他看什麽,陳漢彪低聲道念了一句,“這說什麽就來什麽,九斤兒瞅見那個懂了沒有,我敢說,這九成就是個兔子窩!”


    我順著陳漢彪指的望了過去,還別說,透過雜草還真看到一個洞,不過那洞打的可是有水平,沿著土山坡的山壁,帶著幾分傾斜打進去的,這乍一看去,還真看不見這個洞,也不知道陳漢彪那雙眼是怎麽長得,那麽遠居然也能瞅得見。


    陳漢彪說讓我在這口上守著,這狡兔三窟還真不是虛的,這兔子可是精得很,指不定打出了幾個出口呢,陳漢彪繞著那個洞轉了過去,沒一會就過來了。


    “九斤兒...那邊還真有兩個洞,你在這守著,一會兒啊,我保準那兔子給竄出來了!”陳漢彪在那洞口前擺上了網子,我就在那口子上守著,也就幾分鍾分工夫,我忽然望見不遠處居然冒起了煙,正打算著過去看看呢,忽然這洞裏就有了動靜。


    我趕緊著湊了過去,剛一湊腦袋,突地一下子就給竄出個東西,那網子離著很近,嗖的一下子就給撞在了網子裏,我一瞅,娘的,還真是個兔子,趕緊著就去拎那個網子,可是一隻手剛摸到那個網子,那兔子居然嗖的一下湊過了腦袋,上來就咬了了一嘴。


    我右手一疼,趕緊著送了網子,瞅著手指頭上硬生生的映出了幾個牙印子,幸好那個網子又一圈兒的鐵絲邊兒,不然我這手指頭非得咬出了血不可。


    這時候陳漢彪正好過來了,一瞅我捂著手,估計就看出來了,“九斤兒,咋了你這是,被兔子給咬了?”


    我應了一聲,按著手指頭,“聽說過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沒想到這兔子還真能咬人啊!”


    “那是了....你這城裏過來的,當然沒見過這個,怎麽樣,手沒事吧!”陳漢彪過來瞅了我一眼,擺了擺手,“算了吧,你還是去後麵的洞裏放火吧,我在這守著!”


    陳漢彪帶著我過去了,後麵林林總總的還真有幾個洞,他說這些洞有的時間長了,裏麵已經塌了,沒東西,他給我指了幾個,就在那洞口裏放火,其實這更多的是用這煙兒把它給熏出來。


    我守在個火堆邊上,按他說的在那洞裏麵填著火,這不算是個苦差事,倒是悠閑的很,這人啊,沒事兒了就愛找事,我把陳漢彪說的那幾個添上了火,沒事就在旁邊兒的幾個洞裏也扔了堆兒火,這時候陳漢彪喊了句,“在那等著我,不亂跑了!”


    我應了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幹什麽去了,坐在火堆邊上,正悠閑著呢,忽然的一個洞裏竄出來個東西,我激靈一下子望了過去,也就那麽一眼,我騰地一下子就給竄了老遠,娘的,居然熏出來一條蛇。


    那蛇不細,怎麽也有大人大拇指粗細,一身漆黑,看著兩米多長,一竄出來好像就盯上了我,嘴裏的芯子刷刷的吐著,一雙眼瞅著我就跟瞅著什麽生死大敵似的,我一想就明白了,原來我這熏兔子熏到了冬眠的蛇。


    冬眠的蛇被驚醒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那可是玩命的追你,我瞅著它,眼瞅著吐著芯子就朝著我悠悠的湊,我一著急,伸手就把手裏一根兒火棍子扔了過去,沒想到蛇沒扔著,那蛇騰地一下,像是被激怒了似的,這一下子俯身子就朝我竄了過來,這時候,二話不說,我掉頭兒就跑,張嘴喊了句,“彪哥,有蛇!”


    陳漢彪到底是沒在,反正是沒人迴應,這時候我也沒注意什麽東西南北,更不管陳漢彪說的話了,笑話,在這杵著,等著被蛇個咬死啊。


    這人一著急,也就顧不得眼前是什麽了,我一溜煙兒的往下就跳,這山路本來就不好走,我這一跳是不要緊,沒想到那山岸子居然有兩米多高,我這一竄下去,腳底下猛的就疼了一下,可我一扭頭,那條蛇居然順著山壁朝下順了下來,我也不敢停腳,撒腿一瘸一拐的就朝下麵跑,我感覺出了腳上的不對勁兒,可是相比起這腳,我更怕的是那條蛇。


    我這一瘸一拐的往下跑著,跟蛇賽跑可是不能走直路,因為蛇走直路可比人跑得快多了,我也就彎彎扭扭的往下跑,也沒心思往後看什麽了,這不知不覺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竄了多遠,等到我往後一望擺脫了那條蛇的時候,我四下一瞅,娘的,我也不知道我跑到那了。


    我杵在那呆呆的愣了半天,這四周望著,也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看樣子我還在這半山腰子上,我迴頭瞅了一眼後麵的山,我這都跑下來一半兒多了,一邁腿,剛才著急的時候沒感覺,可是現在....我這腳針紮似的疼啊。


    我脫了鞋一看,整個腳脖子腫的都快比得上大腿了,這一看就是扭了腳,說實在的,我現在倒是真佩服我自己,這扭了腳居然還能從山上竄到半山腰子上,我這忍耐力也真是不小了。島盡聖圾。


    我坐在一塊兒石頭上,心裏知道陳漢彪看不見我了得找我,上山我是上不去了,這下山....我估計我也夠嗆,說到底,我也就隻能在這耗著,這山不大,這憨子沒準能找著我。


    坐在石頭上,我就對著山上邊兒喊,“彪哥,我在這呢,在這呢.....”


    這一喊不要緊,左等右等,左喊又喊的,我急的是抓耳撓腮,眼瞅著我就喊到了天要蒙蒙黑了,我整個嗓子都沙啞了,望著山上麵,幾乎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黑了,估計現在也要有五點多了,我心裏這時候真是著了急,我不敢再等下去了,這要正等到了陳漢彪還好,這要是等不到了,看這意思,我這得在這山上過夜了。


    第六十四章鬆柏樹林子


    一想到這,我心裏就是一個哆嗦,要放在以前。我還真不不怕什麽,可是現在不同,我知道我命裏招邪,在這荒郊野外裏路過都能撞上點兒什麽東西,更何況還是在這老龍山上,一想到這,我又想起了奶奶的那句話,這老龍山上祭著什麽東西。真要是把魂兒給拘了,可就找不迴來了!


    我想著心裏一冷,不行,我不能在這耗著了,奶奶的話我是寧可信其有,如果真要是在這山上遇上點兒什麽,那我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我站起了身子,這時候正好在半山腰兒上,我要拖著這條廢腿走下山,估計得比來時多走兩倍的時間,再加上這天兒快黑了。這山路難走。我心裏頓時有點兒急躁了,不能再耗著了。我得趕緊著走,就算是迴不了家,找個借宿的地方也比這山上好得多。


    我一瘸一拐的就往山下走,說起來。這人倒黴了,喝涼水都會塞牙的,放屁沒準兒都得咂了腳後跟兒,走在這山路上,一路上磕磕絆絆的,比上山的時候可是難走得多,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說的也就是這個理。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我感覺拖著一條廢腿像是走了個二萬五千裏長征似的,我朝著山下一望,黑茫茫的一片,還是沒有一點兒的人氣兒,再迴頭望望那老龍山,黑的一大片山丘子,這乍一看去,還真有幾分像是個墳包兒,冷不丁的吹過來一陣夜風,我還真感覺頭皮有點兒發麻了。


    我咽了口吐沫,趕緊著加快了步伐,這時候這肚子也早就唱起了空城計,本來說跟著陳漢彪打打牙祭,可現在.....卻隻能在這喝著西北風,現在想想,我真有點兒後悔跟他上山來,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這時候夜色已經是深了,天邊兒大半個月亮掛著,映著我這形單影隻的影子,山林之間,從不缺少什麽鳥叫狐鳴,這到了晚上更是尤甚,我在前麵走著,時不時的就感覺後麵一陣陰陽怪氣兒的鳥叫聲兒,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鳥,隻聽著那聲音就跟死了人哭喪似的,聽著就耳根子發軟。


    聽著這聲音,我心裏一直的發虛,怕,我是真害怕,但這時候也就我一個人,即便是再怕也隻能是自己安慰自己,我咬咬牙,想起小時候走夜路的時候,心裏害怕了就唱歌,雖然這時候我嗓子已經是沙啞的不行,可是禁不住心裏的恐懼,沒辦法,我嘴裏就開始哼哼起兩句。


    我這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雖然嘴裏哼著調子,但心裏一直是很壓抑的感覺,這荒山野嶺的,大晚上一個人走著夜路,我心裏感覺早就發毛了,嘴裏哼著歌兒,這腳下不知不覺的就沒了深淺,拖著條廢腿,這一個不注意不知道踩了個什麽,這腳下一歪,我身子就給斜了下去。


    撲通一聲,我這身子一栽過去,直接就趴在了一個土坑裏,那坑不大,這一栽進去可是正好栽了個嘴啃泥,我氣得嘴裏罵罵咧咧的罵了兩句,這人要是倒黴了,幹啥都不順。


    我按在地上正要爬起來,可是往地上一按,感覺這手底下就像是按住了什麽東西,我低頭一瞅,騰地一下子我就給滾到了一邊兒,他娘的,手底下的東西,居然是塊兒骨頭,這骨頭早就發黑了,不過我礙事瞅著出,這絕不是什麽動物的骨頭,我盯著瞅了一眼,看那東西,倒有點兒像是當初亂葬崗子上,我摸過的那條腿骨。


    我這心裏撲通撲通跳著,趕緊著起了身,一瘸一拐的爬出了坑,迴頭一瞅那個坑,瞅著怎麽都感覺這不對勁兒的,這坑的構造怎麽看都和李老太下葬的墳坑有點兒像,我恍然間想起,家裏人也曾說過,這老龍山上以前也打過仗,倒是埋過不少人,後來這解放了,有些墳墓就給掘走了,莫非,這坑就是埋過人的死人坑。


    我心裏這麽想想就感覺瘮的慌,這畢竟是埋過死人的坑,這時候越來越晚,我這沒心思再多想什麽,天上掛著的半個月亮也已經快到了中天,估計著時候,也應該快到**點了,我瞅著這也快到了山腳,我得趕緊著下山找個人家睡一宿,不能再在這荒郊野地裏耗著了。


    咕咕嗚...咕咕嗚....


    也就在這時候,兩聲陰慘慘的叫聲讓我一個激靈,我抬著腦袋一望,腦袋頂上還真有兩隻大烏鴉撲棱著翅膀盤旋呢,這烏鴉本來也叫夜哭鳥,村子裏都說這是喪鳥,遇到這個十有**要出喪事的,再加上這叫聲本來就陰慘慘的嚇人,這鳥都是不招人喜歡的。


    可在這地界,這時候,忽然的在我頭頂上飛過來幾隻烏鴉,這兆頭兒不得不讓我多想幾分,我摸了一把後腦勺乍起的毛發,這時候心裏還真有幾分膽戰心驚的感覺了。


    我不敢在浪蕩了,雖然這右腳疼得要命,可是腦袋頂上遇到這麽幾個玩意兒,我心裏就跟吃了蒼蠅似的鬧心,我心裏正是發虛到了底線,心說這,這老龍山我就爬我也得爬下去,這山上可真是不能待了。


    幸好這時候也到了山腳,我呲牙咧嘴的拖著右腿往前走,耳朵邊上還不是的能聽到幾聲烏鴉的叫聲,聽得我心裏感覺壓抑的很,這地界雖然人家少的很,不過一眼望過去,這時候已經是有點兒麥子地了,也算是有點兒人氣兒的地方了。


    我朝著前麵望了一圈兒,都是黑洞洞的一片,不遠的地方好像是一片鬆柏樹的林子,這鬆柏樹又叫常青樹,小時候讀書的時候,說的都是些什麽堅韌不拔,傲骨風霜的代表,可要說擺在這村子裏,一般人家裏麵絕對是不種這個的。


    村子裏有講究,這鬆柏樹是種在墳地裏的東西,這墳地裏的鬆柏樹長得越好,這說明這墳地風水越好,更旺子孫後代,這要是一種上沒幾天就給枯死的那些,這說明墳地裏風水有問題,這家裏沒準兒是要出大事兒的。


    雖然長大了一直在城裏,可是耳濡目染也聽著老爺子講究過一些,我望著老遠的那片鬆柏樹,下意識的就要避開那邊兒走,看那範圍,這片的鬆柏樹麵積不小,指不定是那個大姓氏的家族弄得一塊兒祖墳呢,村子裏一個姓的就興這個,全都埋在一塊兒墳地裏,我知道這命裏就怕這個,我得避著點兒走。


    到了山腳下,這路也就鮮明了許多,不過我直接就是趟著麥子地往前走,這麥苗還很小,也不怕踩,這比走著大路可要近得多。


    眼瞅著那片鬆柏樹的林子就近了,我瞅著裏麵黑漆漆的一大片,心裏嘀咕著沒準還這是個墳地片子,我本來就招邪,這時候也算是深更半夜了,我是真不敢偷懶兒朝近路了。


    我繞開了個圈子,繞著那個鬆柏樹林子的外圍打算著繞過去,本來瞅著那片鬆柏樹林子裏黑漆漆的一片,可是走了一會,離近了看,那鬆柏樹林子邊兒上,居然露著火光兒。


    這黑漆漆的夜色裏,那微不足道的一撮火光可是紮眼得很,可是瞅著它就讓我心裏一哆嗦,這有驚也有喜啊,這驚得是這荒郊野外的,這麽一撮火光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不是我多心,這遇到的怪事兒多了,心裏也就難免多幾分打算,真怕是在遇到了什麽鬼遮眼,鬼打牆的邪乎事兒,這要是真進去了,可就真應了那幾聲烏鴉叫聲,栽在裏麵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要真是個人的話,我這今晚還就有著落了,說實話,這時候我感覺這右腳脖子腫的都有點兒麻木了,雖然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可是我真怕在走下去脫出個什麽毛病,這時候的心還真是糾結的很。島盡巨巴。


    這一邊兒想著,我眼看著就離著那火光兒近了,這近了一看,這鬆柏樹林子邊上,還真有兩間土坯房子,看外麵挺破舊的,應該是有些年頭了,瞅著裏麵的光分明是蠟燭,一想到蠟燭,我就想起了老宅子裏的那銅鏡子、白蠟燭擺的祭台,雖然現在對小花旦兒不怕了,可是再迴想起那銅鏡子裏的臉麵,我還真有點兒心有餘悸。


    我愣在不遠處愣了會,正尋思著到底要不要問一聲,這時候那土坯房子裏忽然傳來了幾聲咳嗽聲,這咳嗽聲聽得真切,聽著就跟要咳出肺來似的,聽著還真像是個人,我又愣了一會,那咳嗽聲漸漸地平息下去了。


    聽著這咳嗽,我心裏忽然踏實了許多,聽著還真是人啊,我站在外麵,心裏尋思了一番,張嘴對著那土坯屋子喊了兩聲,“屋子裏有人嗎,有人嗎?”


    我這話傳過去了,沉默了好一會,屋子才慢慢的有了迴應,“誰啊,這大晚上的....有事兒?”


    聽著這聲音,我心裏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難聽,費勁,聽著這兩句話像是就吊著半口氣兒似的,那聲音聽著就跟個拉破風箱一樣,這話音兒都聽著漏風,不過聽著.....還真是個人。


    第六十五章老頭兒要走了!


    我應了一聲,“大爺,我是這裏麵村子裏的人。白天在這老龍山上崴了腳,這不是走不到家裏,您說....能不能在您這.....


    “哦哦....知道!!”這句話裏麵的人迴應的很快,吱扭扭的那扇破門就給打開了,“借宿是吧....進來吧!”


    夜色正黑,那老頭兒映在門口,我離著不近,那張臉我還真看不清楚。不過聽著這老頭兒的話,意思是能讓我進去歇一宿,不論別的,這也算遇上了貴人。


    老頭兒扭頭進了屋子,我三步兩步,拖著那條廢腿也跟著走了進去,進了屋子,我瞅著屋裏的擺設,簡單的我都看不過去了,屋子不大,看著也就二三十平米,屋裏一張破桌子。桌子上麵有盆有碗兒的。兩把椅子,旁邊還有個一個三條腿兒的小板凳。不過有一點兒我倒是納悶,這小屋子裏,居然還擺著兩張床,一個雙人床。破的都快散了架,還有個單人床,破的木頭也都發黑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兒了。


    “將就著....隨便坐吧!”老頭兒一咧嘴,露著嘴裏僅剩不到的幾個牙茬兒,也怪不得說起話來跟破風箱似的,這一口牙已經近乎掉沒了。


    映著屋子裏昏暗的燭光,我瞅著那老頭兒的臉色,怎麽說呢,這看起來就跟一棵老枯樹似的,整張臉皺巴巴,比起老瘸子那老樹皮似的臉都差得很,老頭兒一抬頭兒,那雙眼也是讓我一愣,渾濁的就跟個死魚眼似的,眼角兒上還蒙著一層眼屎,眼色昏昏沉沉的,看上去是沒有一點兒生氣。


    我本來想就近坐在那張雙人床邊的,卻沒想到老頭兒忽然給我推過把椅子來,“坐著吧,別在那擠著了!”


    我支支吾吾的接過老頭兒的椅子,剛坐下,忽然感覺老頭兒這話說的有點兒不對勁兒,那雙人床上明明是空蕩蕩的,哪有什麽擠啊!


    我禁不住迴頭望了一眼,床上也就一床的被子,除此之外也就沒點兒別的東西了,也不知道是我過於敏感,還是這老頭兒糊塗了,這一句話弄得我心裏可是別扭的很。


    老頭兒在床上抱了個枕頭,給我指了指那個單人床,“晚上你睡那,沒事就睡吧!”


    這麽簡潔明了的一句話,老頭兒給了我枕頭,扭頭就過去吃飯去了。


    我瞅著老頭兒端起來桌子上的沒吃完的飯,裏麵好像是棒子麵兒糊糊,老頭兒吱吱的喝了兩口,那聲音聽著就跟吃豬食兒似的,也沒有迴頭象征似的問我一句,過了好一會,老頭兒像是想起了我似的,扭頭望了我一眼,“餓不,吃點兒?”島布節技。


    我雖然肚子裏也是空得很,可是瞅著那黑乎乎的棒子麵糊糊,我是真提不起胃口來,我咽了口吐沫,搖了搖腦袋,“大爺,您吃吧,我不餓!”


    老頭兒稍點了下腦袋,伸手給自己填了一勺兒,又順手給旁邊擺著的一個碗裏添了一勺兒。


    我本以為老頭兒是給我添得一碗,趕緊著又說了句,“大爺您吃吧,我真不餓!”


    老頭兒扭頭望了我一會,隻是點了點腦袋,桌子上的那一碗就這樣擺著,我瞅著這老頭兒,總感覺心裏有股子不對勁兒,他幾乎不怎麽說話,整個人陰鬱的像是個木偶。


    怎麽都感覺這老頭兒怪怪的,不過有一點兒我還能肯定,這老頭兒真是個人,想到這裏,我心裏還算是踏實了點兒,他一句話都不給我搭,我也不好再怎麽開口,這索性我也是累得要命,跟老頭兒說了一句,我躺在單人床上,雖然腳有點兒疼,但因為這又累又餓的,躺下沒多大一會,我感覺就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感覺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睜開了眼,那老頭兒迷離的眼神兒正直勾勾的瞅著我,這一瞅我感覺背脊上涼嗖嗖的就開始傾冷汗,這眼神兒太怪了,死氣沉沉的,就跟個死人似的。


    “來,吃點兒飯吧,吃完了咱們商量個事兒!”


    老頭兒少有的說了這麽長的一句話,我聽得愣了下,也就起了身子,心裏納悶著,這大半夜的吃什麽飯啊!老頭兒的眼色一直是瞅著我,我一起身,感覺這眼神裏像是多了幾分希冀,我感覺老頭兒恐怕真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呢。


    我這起身一看,還真讓我愣了一下,那張桌子就擺在屋子中間,那桌子上的飯菜在這還真能說一句甚是豐盛,半鍋子大米飯,有一大碗土豆白菜,這眼瞅著老頭兒起身,還從桌子底下摸出來一個小口兒瓶子,我估計著沒準兒是酒。


    老頭兒打開了瓶子,給我遞過來一個大碗兒,到了小半碗兒的酒,我心裏就納悶了,這老頭兒有酒有菜的為啥就喝點兒糊糊兒,還有,我這不過是借個宿,這老頭兒也不用招待的這麽殷勤吧。


    老頭兒對著我舉起了碗兒,我也是懂點兒規矩的,讓著老人舉碗可是給足我的麵子,我趕緊著站起來跟老頭兒碰了一個,老頭兒咧著一口爛牙,“隨意點兒,別站著了,坐下,坐下!”


    我坐下喝了一口,還別說,這酒味道還不賴,入口就是一股子綿勁兒,一點也不辣嗓子,真想不到,這老頭兒還藏著這種好酒呢。


    老頭示意我吃菜,本來我就又累又餓了,跟老頭兒客氣了兩句我也就不客氣了,吃了兩口菜,跟著老頭兒又是喝了一頓酒,碗裏的酒喝沒了,老頭兒就用那個碗給我盛了一碗米飯,我也沒客氣,一口飯一口菜的吃著,這期間雖然和這老頭兒也沒說上幾句話,可是這人客氣的讓我也有了幾分好感。


    說來著一頓飯,老頭兒也沒怎麽吃,差不多就看著我吃了,我因為餓的夠嗆,本來也就沒注意,等我吃了個八成飽,一抬頭兒,才瞅見這老頭兒一直是眼巴巴的望著我,幾乎就沒怎麽動筷子。


    老頭兒這瞅著我,我還就真不好意思了,趕緊說了句,“大爺,您趕緊吃啊!”


    老頭兒笑了笑,“別管我,你吃,你吃,就給你準備的!”


    老頭兒這一說,我還真不好意思再動筷子了,“我吃的差不多了,您吃吧,別給我準備了,一塊兒吃吧!”


    老頭兒聽著愣了下,“我都吃過了,這飯可就為你做的,吃完了,我老頭兒還有事兒求你辦呢!”


    老頭兒不這麽說,我心裏就感覺到了,人家不會平白無故的給你好吃好喝的,不過這既然吃了,力所能及的也就幫上一把,其實我心裏也打著算盤,這老頭兒應該也沒什麽大事兒,因為太大的事兒,我這個半大的小子也辦不了啊。


    我點頭應了一聲,“大爺,那您就說說,什麽事兒啊!”


    老頭兒聽我一說,忽然就笑了,“其實啊,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我得走了,這有些事兒得找個人托付一下!”


    “走!”我聽著這個字眼,心裏忽然激靈,問了句,“大爺,你這是要去哪啊!”


    “哎,我那老伴兒和閨女來接我了,這等了我好些年了,我這也沒個人托付,也就一直沒敢走,可現在好不容易也算遇上個人啦,我也等不下去了,有些事兒就得拜托你一下!”


    聽著老頭兒這麽一說,我心裏以為著,是他城裏的閨女老伴兒來接他了,可聽他後麵接著一說,我感覺這事兒.....有點兒不對勁兒了。


    老頭兒一臉笑著,“小夥子啊,我在這守了三十多年了,你知道這後麵的鬆柏樹林子裏是什麽嗎?那其實就是我當年的那些個老兄弟們!”


    我有點兒懵懂的點了下頭,老頭兒接著說,“當年我們是一塊兒出來的,那時候日子苦,都沒享過什麽福,這弄來弄去,最後也就剩下我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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