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歪脖樹上的我已經幹瘦的不成人形了,但我依舊能認得出那就是我,因為那眼神就像跟我說話一樣,在說著他到底死得多慘,我感覺我的腦子越來越懵,腦子裏完完全全像是一團漿糊,我已經分不清我到底是睡是醒了。


    呱呱呱....夜哭鳥淒厲曆的叫著,我望著周圍,這時候四周空洞洞的一片死寂,沒有那個裂到後腦勺的女鬼,也沒有一片殘肢斷臂的孤魂野鬼,但我感覺我依舊是無路可走。


    我感覺渾身冰冷的已經像是一具死屍了,努力的緊了緊衣領,這不經意的時候,我碰到了脖子上的槐木牌子,我摸出槐木牌子一看,四塊槐木牌子居然有三塊已經變得漆黑如碳,上麵本來是朱砂筆繪的刻紋,但這時候,朱砂漆已經掉的殘缺不全了。


    我又摸出老頭兒給我的三塊槐木牌子,上麵略有不同的刻紋也是變得黯淡了許多,兜裏的小荷包一摸出來,燙的我幾乎差點兒撒了手,那小荷包居然燙的發亮。


    被這小荷包一燙,冷不丁的一個機靈,我的腦子感覺瞬間清醒了許多,想起剛才那群孤魂野鬼不敢近我的身,可能就是因為這槐木牌子和手裏的小荷包,我敢說,要沒有這東西,現在的我恐怕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迴想起剛才的一幕幕,很多東西現在都感覺不可思議,昨晚我明明問過小花旦兒,她說過老瘸子命硬得很,不用我擔心。我明明隻知道小花旦兒是出不了老宅子,她居然在我醒著的時候上了火車,可我依舊是跟了出來.....這一切都是那麽不可思議。


    腦子清醒的瞬間,這一團亂麻瞬間在腦子裏理清了,我似乎明白了,我是被這一群孤魂野鬼遮了眼。


    而就在這瞬間的工夫,我朝著周圍掃了一眼,眼前的麥垛子都沒了影兒,周圍一眼望去,居然都是光禿禿的一片亂墳,我站在這亂墳崗裏麵,身後的那顆歪脖樹,就是一個插在墳包兒上麵的招魂兒幡。


    我居然被勾進了一片亂葬崗。


    我咕咚咽了口唾沫。緊緊地捏著手裏的荷包,周圍死一般的靜,一眼望去,這片亂葬崗居然望不到頭,這片亂葬崗應該是有些年頭了,因為有的墳包已經被風吹雨打漏出了棺材,棺木已經是腐朽不堪,甚至能看得見裏麵白慘慘的骨頭。


    我一抬頭,瞅見不遠處綠油油的東西飄著,那東西是磷火,也就是人們口中的鬼火,那東西居然飄飄悠悠的朝著我這邊兒飄過來,本來我盡量的避開那東西走,但那些東西就像是跗骨之蛆似的,居然一個勁兒的往我身上靠,每接近我一次,我感覺手裏的荷包都是火辣辣的燙,但隨後溫度就變得淡了許多,身上的槐木牌子越來越發黑,就像是從火坑裏掏出來的黑炭,這幾乎已經是沒了用。


    我本來是快走著,到了最後我撒開腿就是瘋跑,一個人落在亂墳崗上,那種恐懼不是語言說的明白的,後麵綠油油的一撮撮鬼火飄忽不定的跟著,我感覺我都快瘋了,因為我手裏的小荷包....越來越涼了。


    我瘋跑著,猛然間腳底下踩到個什麽東西,一個趔趄趴在了地上,剛要爬起來,隻感覺腳底下像是個什麽東西個勾住了似的,一低頭,居然是一直慘白的手骨。


    這時候,不光是我的腳,一瞬間我感覺好幾處都被什麽東西抓住了似的,胳膊,大腿,肚子,甚至與脖子,眼前撲朔迷離的東西變得影影綽綽,像是人影,耳朵邊兒上,不自覺得又聽見了那麽一片咯咯咯的笑,笑的我渾身發冷。


    這時候,我背後已經是一片的冷汗,那種冷幾乎是鑽了頸椎骨一樣,渾身的麻痹了,我感覺前麵有東西,但我的脖子像是被什麽東西掐住了似的,抬不起來,也動不了。我掙紮著眼神兒朝著前麵望了一眼,隻看到一件大紅色的襖,看不到臉,但我知道了,她就是勾我出來的那個女鬼。


    手裏的小荷包已經變得冰涼了,我的意識變得也漸漸模糊了,我忽然感覺我像是被什麽東西吊了起來,感覺身後就是那棵歪脖樹,一條麻繩掛在脖子上,剛才見到的那個吊死鬼就是現在的我。


    一棵歪脖樹,一件大紅色的襖,我眼裏最後看到的也就這些東西了,意識中已經變得模糊,這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到對死的那種恐懼了,或許這就是人們口中的安樂死,我正要慢慢的閉上眼,眼前忽然映出了一張熟悉的臉,搽脂抹粉,帶著咯咯咯的笑,一雙小虎牙兒尖利的很,那個小鬼嬰,是他!


    緊接著一張俏生生的臉湊了過來,柳葉彎眉杏花眼,國色天成,端莊中帶著那麽一絲絲的媚態,說不出的風姿綽約,這時候小花旦兒嘴角上居然帶著一絲笑,看上去像是嘲笑,但這一瞬我看著這絲笑意,居然是前所未有的親切感。


    “你怎麽到這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小花旦兒帶著幾分詫異的說了句,小鬼嬰咯咯的笑,“爹,你來了是不是就不走了啊!”


    我茫然的聽著,感覺我在這居然是一種理所應當的感覺,小花旦兒看著我木然的表情,臉上若有若無的閃過一絲失望,“你還是走吧....再不走...可就要被人給勾走了!”


    小花旦兒側身望了一眼,我隨著目光望過去,不遠處白光光的像是插著個招魂兒幡,而那後麵,正是那個裂開嘴的女人,一雙眼裏血淋淋的看不見眼球,但我感覺的到,那直勾勾的眼神正望著我呢!


    “走吧...趕緊迴去吧,”


    “孩兒...快去送你爹一程!”


    小花旦兒說著,我感覺我的身體越來越輕,小鬼嬰拉著我的手,肉嘟嘟的小手,拉著我往外走,我扭頭望了一眼那個招魂兒幡和那個女人,她沒有動,或許是因為這小花旦兒在這震著,她不敢動,走了一段,我感覺像是邁出了一個門檻兒一樣。


    “爹..我隻能送到你這了,”小鬼嬰忽然說了句。


    我低頭望了一眼小鬼嬰,肉嘟嘟的小臉兒上兩個小酒窩,帶著咯咯的笑。


    “以後,記得過來看我!”


    小鬼嬰翹著小嘴兒,眼巴巴的望了我一會,忽然吱扭扭的像是一扇大門要關了似的,我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抬頭一瞅,頭頂上的牌匾正是寫著“程府”兩個大字。


    “滴滴滴滴......”


    一陣刺耳的火車汽笛聲把我震醒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天兒剛蒙蒙亮,感覺不遠處像是有火車啟動的聲音,一起身,我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我他娘的居然躺在了一個墳包兒上,我抬頭掃了一眼,眼前一片兒都是新墳,我躺著的墳包上還插著個招魂兒幡,上麵插著的招魂兒幡居然纏在了我脖子上,那架勢就像是要把我勒死似的。


    我恍然想起了昨晚的那顆歪脖樹,那就是一個招魂兒幡,最後我感覺像是要被一根兒麻繩吊死了似的,居然是差點兒被這招魂兒幡給勒死。


    這時候火車正要啟動了,我一把扯斷了那個招魂幡,趕緊著朝著火車跑了過去,昨晚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出來的,也不清楚為啥這火車在這亂葬崗子停了下來,但我知道,我他娘的昨晚差點兒就死在這了。


    第二十八章二十年的老家


    急匆匆的算是上了火車,火車已經是吱吱紐紐的跑了起來,一上火車,我所在的那節車廂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把我也是嚇了一跳,我跑到別的車廂裏一看,連續四五個車廂裏都沒人,我心裏忽然感覺有點兒不對勁,這時候忽然有人叫了我一聲,“小夥子,你在這幹嘛呢!”


    我一迴頭,一個女乘務員正愣在那望著我,手裏提著一包東西,我一看,正是老瘸子送我的那個包裹。


    ”小夥子,這車上的人已經都走了,你還在車上幹嘛?“女乘務員一臉驚訝的望著我,我眼睛卻是瞅著她手裏的那個包裹,聽著女乘務員說這車上的人都走了,我也是一愣,趕緊著說道,”大姐,你說這車上的人都走了,都走哪去了?“


    女乘務員愣了下,看我的眼色有點兒奇怪,“你不會都知道吧,昨晚火車在後麵的崗子上出了故障,大晚上的,乘務員帶著車上的人都去了前麵不遠處的那個停車站了,你怎麽沒走啊!”


    “出了故障....”我驚了一下,“大姐,這火車什麽時候停下的啊!”


    “就在昨晚午夜的時候,好像...好像是十二點多的時候吧!”乘務員說著指了指手裏的東西,“這東西...也不知道是誰的...”


    “我的..那包裹是我的!”我趕緊著說,“昨晚迷迷糊糊的跟著人走了,後來想起來包裹沒拿,這不是跑迴來拿包裹了嗎?”


    乘務員半信半疑,我也是好一頓的解釋,把裏麵的東西都說了個遍,乘務員才把東西還給我。隻不過當她看到我包裹裏的小棺材給嚇了一跳,偌大的火車上,也就幾個列車員和司機,我跟著到了最前麵,聽著這些人說著昨晚的事兒,停車的地方正好有個亂葬崗子,路過的時候都看見綠油油的鬼火了。


    一個年輕的女乘務員說著,“那哪是什麽鬼火,其實就是磷火,人死後骨頭裏就出那玩意。”


    我坐在旁邊也沒有插嘴,聽著幾個列車員說著昨晚的事,一個看上去上了年紀的女乘務員說道,“你們年歲還小,有些東西還別不信,我這火車上跟了二十多年的火車,也就昨晚火車壞在了路上,還正好碰上個亂葬崗子,這事兒挺邪乎的,沒出了什麽事兒還算好的!”


    這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後麵的不知誰來了句,“其實是你們不知道,那片地方一兩年前出過事兒,據說有那麽一次火車脫軌了,出事地方就在那亂葬崗子的位置,那次好像死了十幾個人,一個個都死得挺慘的,有的屍首被領走了,沒被領走的其實都被埋在了那片兒亂葬崗子上。


    聽著這麽一段,後麵的風言風語也就來了,我從裏麵也聽了幾句,說是那片地方其實出過不少事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沒個人管,總之,那一片的亂葬崗子邪乎的很。


    我也怕言多有失,一直都是閉著嘴不說話,其實說起來,他們說的再邪乎也是聽說的,我昨天晚上可是親眼見的,親身經曆的,有些事兒,傳來傳去的其實都是傳聞,聽到耳朵裏的不知道有幾分真的,但真的是經曆過的,往往都是把它埋在了肚子裏,有些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因為昨天晚上誤了半宿的車,等到到了北京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說實在的,我還是第一次坐這麽空曠的火車,想怎麽躺怎麽躺,想怎麽坐怎麽坐,但是有一點兒,我還是不敢睡過去。


    說起來,昨晚小花旦兒娘倆兒對我也算是有恩,她們要是真把我留下了,估計昨晚我就醒不過來了。想來要不是小花旦兒母子倆在那震著,我決計是逃不出那個女鬼的手段。


    一下了火車,夜裏十點多了,我也沒個下腳的地方,說起來我應該早點聯係家裏,我現在可是招邪的命,在哪都是不安全的。


    我找了個商店,用了個公用電話,撥過去我老爹的電話,沒幾秒鍾那頭就接了,“喂...請問你是....”


    “爹....是我啊,我是九斤!”


    我這一句話剛說出口,電話那頭就急了,“九斤,快說,你現在在那,我在火車站等了你一天一夜了,現在你下火車了嗎?”


    聽著老爹這麽一說,我心裏忽然一暖,“爹,放心吧,我已經下了火車了,現在就在火車站對麵的商店裏,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老爹沒有應,非要我在原地裏等著他,我剛把電話掛了沒一會兒,商店裏就進來個人,我瞅過去,一米七的個頭兒,臉上胡子拉碴的,頭上戴著個豬耳朵帽子,這一瞬,我感覺眼前就濕了,我爹,陳延祖!


    “爹...你..你來了!”


    老爹也沒多說什麽,過來幫我抹了把眼淚,拉著我就往外走,這麽多年了,老爹的脾氣其實我早就吃透了,沒事嘻嘻哈哈的,有了事兒一開始絕對是沉默,這是他的習慣,一輩子也改不了了。


    當時老爹做點兒買賣,還算是有點兒積蓄,開著個小貨車,我跟著老爹上了車,一扭頭的工夫,我看見老爹的眼角上帶著幾點兒濕潤。


    “九斤啊,你...沒事吧?”老爹一句話說出來,眼圈頓時就紅了。


    這一見了親人,我感覺我這心頓時就軟下來了,在父母身邊兒,自己永遠都是個孩子,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這一瞬間,我差點兒就大哭出來了。


    我趕緊著搖頭,說除了累點兒也沒什麽大事兒,這總算是迴了家了,老爹噓寒問暖的問了我半天,臉色一直是挺難看的,皺著眉頭,非要聽我把柳州的事兒跟他說說,我大概的跟他說了個邊兒,跟自己親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但那些死裏逃生的地方,我都給瞞下來了。


    聽我說著柳州的事兒,老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兩隻手緊抓著我的手,我感覺得出,那手心裏全是冷汗。


    聽我說完了,老爹坐在車上愣了半天,一雙眉頭皺的老緊,我看得出老爹好像是有什麽心事,這種表情像是在猶豫,很複雜,我捉摸不透。


    老爹忽然歎了口氣,“九斤兒,咱們今晚就別歇腳了,連夜就往老家裏走吧!”


    “迴老家?”我聽著一愣,“迴老家幹嘛,老爹,你不是說能借我身上的事兒嗎,難道你的意思就是迴老家!”


    老爹抬頭瞅著我,“這事兒...我其實也不知道個所以然,隻不過半個月前,你爺爺忽然去了城裏,非要找你,我就帶著你爺爺去了你們學校,可是一去,才知道你早就不在學校了!”


    “你爺爺當時就說壞事了,可是具體壞了什麽事兒我也不知道,我這不就趕緊著聯係你嗎,誰知道你的唿機也沒人迴,你也不跟家裏打個招唿,要不是你爺爺攔著我,我差點兒就報警了!”


    老爹說著,眼前居然有了一片朦朧,“你爺爺說了,等你迴來了就帶著你迴老家,具體的事兒...我是真不清楚!”


    老爹這話說的我有點兒懵,現在看來,很多不清不楚的事兒,都是被家裏的老爺子蒙在了鼓裏,說起來那個老家....我也是有些年頭沒迴去了。


    小時候我是出生在村子裏的,可是到了四歲那年,我就跟著父母出了村子,說起來我已經近乎二十年沒迴過老家了,逢年過節的都是父母把老爺子和奶奶接到城裏,寒暑假都是爺爺奶奶過來看我,我也曾經說過迴村子看看他們,可是父母和老爺子那邊兒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我,說起來我本來也沒感覺出什麽,但現在經老爹這麽一說,我感覺村子裏有些不對了。


    當天晚上,我也沒有迴家,跟我媽迴了個電話,報了句平安,我問老爹我的事告訴我媽了沒有,老爹搖了搖頭,說這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當天晚上,老爹開著車就往老家裏趕,北京距離老家其實挺遠的,我老家在一個叫唐平山的山溝子裏,那地方窮,出來的人幾乎沒幾個願意再迴去的,雖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家以前也算是依山傍水,可是交通不變,即便是有東西也運不出來,說起來那小山村裏還是落戶後的很。


    當然了,我說的是我四五歲時的山村,至於現在的山村子,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老爹開著車,我坐在車上也幾乎是昏昏欲睡,雖然我快到了家,但我知道我還是盡量不睡得好,這人倒黴了,喝涼水都是塞牙的,我真怕到了這家門口再出個什麽幺蛾子。


    我夢裏的事兒也沒敢跟老爹多說什麽,怕他擔心,他一直說讓我先睡會,我支支吾吾的應著,轉頭就車上摸出來一包煙,其實我本來是不抽煙,可是都說這玩意兒提神兒,我得先靠這東西頂頂。


    第二十九章老林子裏


    這深夜裏開車其實也是很忌諱,尤其是在這山村子老林子裏,我瞅著車裏的時間大約是兩點的時候,老爹開著貨車就下了高速公路,迴老家的一路幾乎都是小路,夜裏走這種路其實是很危險的,我本來說要先找個地方歇一宿,可是老爹說我的事兒著急,非要連夜裏趕這山路,說這迴家的路,一年他是要走個十幾二十遭,絕對是沒事。


    要放在平時,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可是現在偏偏是多了我這麽個招邪引鬼的玩意兒,說起來這一路上可就玄乎了。


    迴老家要穿過一片老林子,這片林子年代不少了,最起碼老爹說他小時候就有了這片林子,其實半夜三更裏過這種地方,我心裏也瘮的慌,可是老爹走南闖北的二十多年,膽子大的確實是沒的說。


    火車兩個大燈一直是照的老遠,整片林子都是黑洞洞,也隻有兩個大燈照出了一片兒光,可老爹沒開多一會,車速就漸漸地慢了許多,“娘的,這林子居然給起霧了!”


    霧剛開始很薄,不過也就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東西,可是過了沒多大會兒,那層霧罩的也就看得清十步之外的東西,這深山老林子裏的路,走起來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老林子裏起霧這並不算是什麽稀罕事兒,老爹說這東西像是瘴氣,後半夜到天亮的時候,正是這東西來的時候,可是來來迴迴的迴老家跑了十幾年了,遇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一巴掌都數的過來,今天怎麽就給碰上了呢!


    說到這,老爹的眼色我感覺也有點兒不對了,我隨著目光望了過去,不遠處的地方好像是有兩個人影,因為有霧,看上去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我眼瞅著前麵的人影問了老爹一句,”老爹,你看那前麵是不是有兩個人?“


    老爹沒有說話,我眼看著那兩個人就站在了呢,看裝扮穿得像是村子裏的人,一個女的,穿這個深紅色的襖,一邊兒攙著一個老頭兒,一隻手好像還拿著一個小包袱,那老頭一身黑布衣,看上去像是一對父女,燈光照過去,那女的忽然停下來扭過了頭,距離太遠,又加上有霧,我看不清她的臉,但看她對著我們好像是招了招手,看那意思好像是要噌會順風車,我本來想讓老爹停一下帶人家一段兒呢,可沒想到老爹一踩油門,車速居然給提了起來,路過兩個人的時候,直接就給開了過去。


    我剛醒過神兒來,老爹開著貨車已經跑出去老遠了,我一愣,”爹,剛才..剛才那兩個人好像是招手了....”


    “我知道...”


    “可你為啥不......!”我剛問出一半,老爹迴過個眼神瞪了我一眼,“這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的,誰敢停車捎什麽路人啊,指不定是個什麽玩意兒呢!”


    “記住了,這辦好事兒我沒的說,但也要分個時間地方兒,這老林子裏...最好還是把那好心給收收,兒子,記住了!”


    老爹這麽一說,我恍然也是想到了什麽,這荒郊野外,又是大晚上的,真不敢說會遇到什麽東西,我心裏念叨著老爹的話,老爹的車速也是越來越慢,因為林子裏的霧氣越來越大,眼看著兩個大燈也就照出兩三米的距離,老爹嘴裏開始罵罵咧咧的,這條路走了沒一百也有八十迴了,這種鬼天氣還是第一次見,這車還真不敢在走了。


    忽然車子一頓,我往前也是一頓,差點兒沒一頭撞在了玻璃上。我扭頭一望老爹,老爹的眉頭皺的老緊,車停在路正中間,老爹一拍方向盤,“娘的,車居然給滅火了!”


    老爹蹭蹭蹭的打著火兒,貨車隻是嗡嗡的響,居然一直是發動不了,我瞅著外麵的霧越來越濃,不知道是不是經過的事情多了,人也就變得敏感了許多,總感覺這黑洞洞的老林子裏麵像是有什麽東西似的。


    老爹蹭蹭的打了半天,貨車居然發動不了了,我瞅著老爹的眼色多了幾分不對勁兒,不像是恐懼,倒像是一種發自心底裏的擔憂。


    “九斤,好好在車上待著,我下去看看!”


    “娘的,什麽邪門外道的玩意,還他娘的不讓我走了咋滴!”老爹嘴裏罵罵咧咧的下了車,不知道從後備箱裏摸出來幾個什麽東西,手裏拎著個鐵皮桶,緊接著就聽見貨車外麵轟轟轟就是一通炮響,我知道那是二踢腳放在鐵皮桶裏的聲音,老林子裏靜的很,這連著幾聲炮響,直接是震得整片林子裏都是迴音兒。


    說來也怪,幾通炮響過去了,眼瞅著不遠處的霧好像是散開了點兒,老爹上了車,噌噌的發動了幾下,沒幾下火車居然就給發動起來了。我瞅著老爹的臉色一直緊繃著,即便是上了車依舊是冷著個臉,我問了一句,“爹,怎麽了,沒事吧!”


    “沒事...夜裏趕路碰上個大霧、熄火啥的,不算什麽,以前我跑車拉貨的時候,也碰到過幾次,弄出點兒響聲就行,沒多大事兒!”老爹說的很隨意,但臉上依舊帶著幾分嚴肅,我看得出,沒老爹說的那麽簡單。


    車開的很慢,開了一會,就連老爹嘴裏也不由得叨念著,“早知道咱們就在外麵歇一宿了,這他娘的遇到個大霧天兒,車開的還沒王八跑的快呢!”


    說是這麽說,可是車已經走了大半的路程,已經是沒法迴去了,老爹說這片林子也就二裏路,過了這片林子就是一片村子,到時候就好走的多了。


    我一雙眼瞪得滾圓,不光是老爹,就連我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這大燈照的也就三四米的距離,林子裏的這條路也是坑坑窪窪的,說起來這條路本來就是為了通到外麵去開出來的一條土路,走起來可謂是一路顛簸。


    吱吱紐紐的大半個時辰,正前方出現了三棵老鬆樹,看上去年頭不少了,長得盤根錯節的,樹冠擺的張牙舞爪,我眼瞅著老爹像是長舒了一口氣似的,老爹說了句,“看見前麵的三棵鬆樹了沒,過了這三棵老鬆樹,差不多就算是出了林子了,後麵的路就好走的多了!”


    老爹緊接著又說,“在這深山老林子也走夜路,其實最怕的就是起霧,一來是看不清路上的情況,這二來嘛,最怕在這老林子裏迷了路!隻要出了這林子,咱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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