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我去買。”


    “另外幫我買些黃紙冥錢、筆墨朱砂迴來!”白世寶又補充道。


    “這清明早就過了,要黃紙冥錢做什麽?”


    白世寶瞧著掌櫃的一瞪,掌櫃的連連點頭,不再多問,揣著銀元,親自為白世寶買東西去了……


    白世寶被那小夥子引到店內臨街東麵的一間偏房中,這房中一鋪大炕,炕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六個人,還在唿唿大睡,炕鋪裏側有兩個車把式正在就著驢肉喝酒閑聊。


    “他們都是趕夜路的腳力和車把式。”小夥子端來一盆清水讓白世寶洗洗臉。


    白世寶洗過臉後,摸著炕上的空位,將懷中的物件抱緊,夾著兩個膀子迷迷糊糊的就要睡下。


    這一路驚魂未定,白世寶滿腦袋想的都是現在王響怎麽跟袁龍招解釋,那袁龍招會不會因此對王響不利?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藍心兒的事兒,算算還剩三天的時間,若是真的晚了,她變成了孤魂野鬼該不會也纏著我不放吧?


    想著想著,白世寶昏昏沉沉的閉著眼睛睡著了。


    ……


    “哥們,你接著說,然後怎麽樣了?”兩個車把式在炕上盤著腿,繼續聊著。


    “後來可就更嚇人了,有人白天去他家敲門,發現門虛掩著,推門這麽一瞧兒,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


    “一家人七口,沒有一個活的,滿院子趟的像是血河一樣,男的雙目蹬的鈴鐺那麽大,兩個懷了身孕的家眷,腹部全被剝開了,腹中的孩子被人取走了……”


    白世寶蹭地從炕上坐起來,瞪著眼睛,瞧著這兩位素未蒙麵的車把式,驚訝地問道:“你說什麽?”


    兩個車把式一驚,看了看白世寶,又相互瞧了瞧說道:“哎呦!實在對不住,我們在閑聊,打擾你休息了。”


    白世寶爬起身從炕上跳下來,拖著鞋走到兩個車把式麵前,低頭抄著身旁一個木墩子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驢肉,又瞧了瞧已經喝得見底兒的酒瓶,轉身向那小夥子喊道:“店家過來!”


    小夥子推門進屋。


    白世寶從懷中掏出一塊銀元丟了過去,說道:“去給我切些熟牛肉,再打幾斤好酒過來!”


    兩位車把式相互看了看,不解地問道:“您這是?”


    “睡不下,聽你們聊得痛快,想和你們一起喝點酒聊聊天!”


    小夥子端來了酒肉,白世寶擺放在桌上,一邊把酒給兩位車把式倒滿,一邊問道:“你們剛才講的事兒,是真的假的?”


    兩個車把式見有了好酒好肉也不客氣,端著酒杯仰脖就啁了下去,一人借著辣勁兒,抿嘴說道:“這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我信!”白世寶說道。


    “我當車把式走南闖北大半輩子了,這檔子事還是頭次遇見,真是叫了奇了!”那位車把式用手挑起一塊牛肉往嘴裏塞,然後又是抿了口酒,辣味帶著勁兒直往鼻子裏嗆。


    另一位車把式說道:“你快別賣關子了,這位兄弟要聽,你便再給他講一遍!”


    那車把式用手抹了抹嘴,說道:“前些日子我為一家大戶運糧,這家大戶很有信譽,酬勞都是三天一算,偏偏那次過了五天也沒有給我,我等不及了就去敲他家的門,結果敲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開。


    這時,有街坊將我拽到一邊,說這家人招了惡鬼,一家七口一晚全都死光了,官府來驗屍也沒查個明白,男的眼睛凸了出來,身上沒有半點傷痕,看樣子是嚇死的,女的也死的蹊蹺,還有兩個懷了孕的,肚皮全被剝開,胎兒被鬼取走了……”


    白世寶聽到這裏張大了嘴巴,瞪著眼睛,似乎想起什麽,磕磕巴巴地說道:“剝屍煉鬼胎……”


    第028章 初入苗疆遇趕屍


    人受陰陽二氣,合成形體,魂魄聚則生,散則死;三魂者:視之無形,聽之無聲,謂之幽冥;七魄者:反顧於魂,隨屍自存,淪於無形;遇其三魂遊散,可擇清紙符咒,書寫生辰,記錄八字,臨河野荒廟,墳塋山林,喚其名諱,招其還魂;舉引魂幡,布招魂祭,名曰:叫魂。——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白世寶這人,一生事事被動。可一旦被人推上一條道,他就順勢往前滾,他坐在茶館聽戲著迷,見五花八門的賭局著迷,如今拜了走陰又是著迷。誰讓他當初入了道兒,成了陰陽道派的單傳,張瞎子夭喪後,隻能自己單挑起這個大梁。


    白世寶聽著這位車把式講的遭遇,和在那徐將軍家中發生的事簡直如出一轍,都是剝屍取胎。白世寶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想起師父說過,這幕後有位心術不正的道士在傷天害理,養鬼煉屍。


    車把式見白世寶低頭沉思,感覺他對這件事情頗為好奇,又重新打量了白世寶一番,問道:“敢問您這是要奔哪裏去呀?”


    “南下去做些買賣。”白世寶謊稱道。


    “可甭蒙我,您這樣可不像是買賣人,剛才您洗臉時從懷中露出來一個卷軸,隱隱約約好像畫著什麽字兒,我可瞧著呢!”


    白世寶一愣,急忙捂著胸口,笑道:“敢情是懷裏開花,露了白兒了。”


    “套車趕把式,我這對眼睛是幹什麽使的?常年大江南北的遊走,什麽人咱沒見過?單說有錢沒錢,我這麽打眼一瞧,準能猜出個七八分來;當然我是個俗人,不懂這些文玩字畫,但是沒吃過豬肉咱還沒見過豬跑嗎?剛才見你出手闊綽,就猜到你是幹‘那行’的,懷裏那幅字畫也是個古董寶貝!”


    白世寶心想道:“他們倒是把我當成‘摸金倒鬥’的了……”


    “聽我一言,按您這身打扮,這東西帶在身上準給您招禍;見財起惡也好,誣良為盜也好,這世上什麽人沒有?黃鼠狼還專咬病鴨子呢!不說別的,單是來幾個青皮無賴,隨便找個茬子跟您幹上一架,順勢把東西搶走,您能怎麽著?依我看,你不如盡早脫手,免得留禍!再說像你這樣的營生,身上恐怕也不知一件吧?剛才眼尖,還瞧見一本舊書。”


    白世寶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打扮,邋裏邋遢的確實不入人眼,但也不想是有錢之人。


    “我看您頭一件事兒,不如刮刮臉剃剃頭洗洗澡,買件幹淨的行頭穿上,就您這身打扮,頭上還頂著根辮子,弄不好被官差抓住,非押你去牢裏剪了辮子不可!”


    白世寶心想:我幹的雖然不是摸金倒鬥的營生,手上也沒有那麽多錢財,卻被他們看見了懷中揣著東西,若是南下路上再遇到些磕磕絆絆,惡賊強盜,擄財害命可就麻煩了。見這兩個車把式幾杯酒入肚,一個眼神有點飄忽,一個眼神有點泛空,便追問道:“我初來乍到不熟悉南下的路,可有些近路躲過那些官兵麻匪?”


    “聽說袁大腦袋開了年號,要做土皇帝,各地軍閥現在都殺紅了眼,走到哪裏聽不到槍子聲兒?不過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請我們喝酒,我們便給你說個近道……”


    白世寶大喜,急忙將耳朵湊了過去。


    兩位車把式將酒桌上的酒肉擺了擺,指著一個酒杯說道:“這裏是河南,你繞過開封城往西南走,穿過陝西再往南就到四川地界,順著山麓小徑就到了雲南,一路上城鎮不要去,撿些偏僻小路走,若你的馬腿夠勁兒,不出三日便到!”


    白世寶瞧著這條路線將湖北、湖南、貴州、廣西這些路段盡數繞過去了,擇了個西北荒涼的山險去走,少了盤查不說,也是省了不少時間。


    白世寶向兩位車把式拱手謝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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