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呃……”我剛開口,沈棠之便狠狠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我眼角一陣抽搐,硬擠出一個笑容,“我是說,很榮幸見到兩位。”


    沈棠之的表姐沈懿,在沈棠之說出我是她男朋友之後,臉色頓時黑了——盡管隻是短短一刻。


    “吉先生,很高興見到你”,穿著一身筆挺的深褐色定製西服的海德.埃斯托瑞爾朝我伸出手,似乎看出我眼中的驚訝,他咧開快被金黃色的大絡腮胡子遮掩住的嘴巴,笑道,“自從在兩年前認識沈棠之小姐之後,為了更好地理解和尊重神秘的中國文化,也為了能順暢地和沈小姐以她的母語交流,我花了一年時間,惡補了一下自己的中文。”


    “不得不說,你的天賦驚人,海德先生。”我和海德.埃斯托瑞爾握手,“你是我見過的中文說的最好的外國友人。”


    海德聞言哈哈大笑,然後請我和沈棠之迴到餐桌邊坐下。


    紫檀木的圓形餐桌在柔和的淡黃色燈光下,泛著黑色寶石般的瑩瑩光澤,白玉般的餐盤上,盛放著精致得有如藝術品的食物。


    “海德爵士是英國聖克利斯大學的客座教授,古文化和人類語言學博士。”坐在我對麵的沈懿這麽補充介紹道,語氣不冷不熱。


    到了此時,我早已經明白過來,自己處於怎麽一個境況下了。


    很明顯,這位中文說的很溜的英倫紳士,對我們的沈棠之小姐似乎有些意思,而坐在我對麵、麵色有些不渝的沈懿小姐,則是這段情感的極力促成者。


    我的頭又有些痛了:沈棠之這是將我當作了擋箭牌,而我在毫無心裏準備的前提下,則傻乎乎地闖進了一個類似於相親的場合。


    說不尷尬,那是騙自己。


    幸好,作為今晚男主角的那位海德爵士,相當的具有紳士風度,在之後的用餐過程中,他不但幫我打圓場,還很熱情地替我介紹餐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至少表麵上如此。


    “我聽說過靈探這個行業,很神秘的職業,不是嗎?但是,這好像不是中國的傳統……額,我不知道用什麽名詞描述,那種使用符咒的法師?我猜想你的職業像是通靈者和魔法師的混合體——我希望我這麽說不會冒犯到你。”


    海德爵士酒量很好,自酌自飲了不下五倍紅酒後,他的臉頰也隻是微微泛紅。


    我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大概是指道士。但中國的傳統文化博大精深,外國人能分得清道士與和尚就算不錯了,其他算命、風水、堪輿什麽的,就算是中國人也少有懂行的,何況這個老外了。


    我自然不會愚蠢到以為這位海德爵士真的對我的職業有興趣,從而好為人師地大放厥詞。我向他解釋,自己隻是和一些超自然的事件打交道,替人解決此類事件的困擾,使其恢複正常人的生活,我並非靈媒也不是魔法師,不會搓火球術,也不會和鬼怪之類的東西通靈。


    然後,我不動聲色地將話題轉移到了中國美食上麵,果然,海德爵士對於這個話題更有共鳴。他先是大讚中國那種類繁多、口味各異的美食,然後對英國人稍顯貧乏的食物炮製手法進行了一番幽默的自嘲,所以今晚他隻好聽從沈懿的建議,定了一桌法國大餐。


    “自從來到中國,我發現在我之前的人生中,我絕大多數的味蕾都處於從未被使用的狀態,哈,真是令人悲傷的領悟。”他笑了笑,“不過,英式下午茶絕對值得一試,如果擁有這個榮幸的話,我希望下一次能請吉先生品嚐。”


    健談的海德爵士引領了這場晚宴之後的情節,我不時附和一兩句,沈棠之則頻頻將經她切割好的食物放到我的餐盤中,在其隱蔽的威脅眼色下,我隻能照單全吃,而坐在我對麵的沈懿則全程黑著臉。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已經微醺的海德爵士率先告辭,沈懿在和沈棠之一番咬耳朵之後,也隨即離開。


    這兩個“外人”一走,我頓時整個人放鬆了下來——老實說,這頓飯我可是吃得半點都不開心,說不出的難受和尷尬。


    我脫下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將酒杯推到一邊,拿過盛著白水的玻璃杯一飲而盡:“出門前忘記喝水,剛才這個情況,我又不好意思這麽牛飲,實在是渴死我了。”


    兩個客人一走,沈棠之便恢複了常態,她揶揄道:“我當了一迴你的便宜女朋友,我可還沒半句怨言呢。”


    “你不提還好,這一提我還真有點來氣。”我點點桌麵,“沈科長,你這一聲不吭就忽悠我來當你的擋箭牌,似乎不太地道吧?”


    正文 第十章 量子自殺


    沈棠之輕笑了一聲:“怎麽,法國大餐、都市夜景、美女相伴還有外國友人,還委屈你了?”


    我趕緊反擊:“這麽說就沒意思了,你現在是委托我調查連環命案,可不是陪你應付相親,全世界的偵探委托協議中,都可不能會有這麽一條吧——盡管我們沒簽協議。”


    “那好,我現在就加上這一條。”沈棠之柳眉輕挑,“你也知道沒簽協議是吧?我付錢了,你也收錢了,所以,現在我是大爺我說了算。”


    “我要加錢。”


    “想得美,再有異議我就要收迴預支款項,取消委托了。”


    沈棠之這麽一說,我隻能閉嘴。


    他大爺的,沈棠之那兩萬預付款,我已經花的七七八八了,要是沈棠之真的要取消委托,這筆錢我拿頭還?


    “行了,別扯遠了。向我匯報一下,案件的最新進展。”


    沈棠之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雙腿交疊,朝我晃晃酒杯,示意我開始。


    我遞了一個白眼給她,然後才無可奈何地將之前在我的辦公室中發生的事情向她複述了一遍,包括了我和程城的通話內容以及我和k的qq對話內容,並且在最後,還加上了一些我的思考。


    沈棠之在一旁安靜地聽著我的講述,期間隻是偶爾啜飲杯中的紅酒,等我全部說完,她也沒有立刻和我討論的預兆,隻是反複輕聲重複著k留給我的那幾句難以理解的話。


    “資格者的意識永恆不滅——假若肉體是承載意識存在的必須條件,那麽肉體亦將不滅,以此類推……資格者存在的宇宙亦將永生?”


    “直到真正體驗的那一刻之前,所有人對於永生的概念都將是極度貧乏和膚淺的?”


    我知道她是陷入了沉思,便不去打擾她,自顧自對著麵前這一大桌子美食大快朵頤起來,不得不說,沈棠之真是心腸大大地壞了,剛才在她那個堂姐和英國佬麵前,裝模做樣地切牛排給我吃——關鍵是隻切牛排!而且不沾醬料!我沒被沈棠之的牛排攻勢噎死也算是命大。


    正當我放開肚子,吃的不可開交之時,右手中的的叉子忽然被搶去了。


    “你知道mwi嗎?”沈棠之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我這麽一句。


    我望著被她搶去的叉子上那半塊滿蘸了醬汁的鵝肝,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anyworldsterpretation——平行宇宙理論。”


    “嗯,那又怎麽樣?”我還是盯著那塊鵝肝。


    “我發現,這個叫做k的家夥,他那些故弄玄虛的話,似乎說的是一個著名的思想實驗——量子自殺。”


    我終於將注意力收迴,我想了想:“平行宇宙理論我知道,但這個量子自殺我就沒什麽了解了。”


    “那恐怕你對平行宇宙理論也是一知半解。”


    沈棠之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聳了聳肩,本來嘛,我連大學都是肄業,對於鬼怪靈異或許還能說道一二,對於西方學術就不知甚解。


    沈棠之對我那恬不知恥的嘴臉相當無奈,繼續道:“量子力學的哥本哈根解釋認為,觀測者對於微觀世界是有影響的,比較有趣的實驗是雙縫幹涉實驗和薛定諤貓的假想——總而言之,這一學派將人類的意識作為微觀世界變化的一項決定性條件,也就是所謂的‘意識怪獸’。”


    我別的沒有聽過,但“薛定諤的貓”這麽著名的思想實驗自然是知曉的,我試著問道:“那個著名的假設實驗是吧?關著貓的箱子,假如你不去打開,那麽你永遠不知道裏麵的貓是死亡還是活著——決定箱子裏的貓死活的決定性條件,似乎便是我們主動觀測的意識和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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