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接他的話,繼續問我感興趣的話題:【你提到了“永生”,是字麵上的意思嗎?】


    我其實對於他的上一段信息極為關切,尤其是那一句“那是檢驗資格者的必須,是理解永生的必經之路”。


    “永生”難道還有別的理解?


    “檢驗資格者”的方式,是指那種詭異的自殺方法?


    想到那些死者的大腦竟然有一部分被煮熟了,我心中一凜,並且莫名感覺一陣惡心。


    正文 第八章 蠱惑


    k發來了下一條信息:【永生是無法具體描述的,那是一種狀態,要理解這種狀態,是擁有前提的,那就是成為資格者。】


    這一句我就能理解一些了:【就好像是要向一個從沒有吃過甜食的人描述蜜糖的滋味?確實,那幾乎是完全沒法辦到的事情。】


    【在所有和我有過對話的人裏,你的領悟能力要排到非常前列——那麽,談談你對於生命的理解吧。】


    盡管隔著網絡,但我還是能感受到對方的欣喜——我給這個自稱k的家夥貼上了新的標簽:情感易衝動。


    【生命是一個很唯心的概念,我們還沒有任何真正可靠的方式測驗生命的性狀,我們對生命的一切認識,幾乎都來源於我們對於自身存在的思考,這裏麵包含了很多哲學思辨的成分在內,或者說,我們可以給“生命”換一個注解,叫做“一切近似於人類的存在方式”。另外,我不認為肉體的消亡便一定代表著生命的終結,就如同生命的起源一般,死亡是另一個未經解開的謎題。】


    【沒錯,保守的生命理論擁有太多無法解釋的死角,但廣義的生命又簡直如同一個哲學命題。】從k的語氣上,看得出他對我的迴答極為滿意。


    生命的現代解釋,是指在宇宙發展過程中自然出現的存在一定的自我生長、繁衍、感覺、意識、意誌、進化、互動等豐富可能的一類現象。


    這是有漏洞的。


    比如,除了人類自身(實際上也隻有每個人自己),能真正感受並向其他人類描述出“自我意識”的存在,而由於交流方式所限,你永遠無法知曉同為靈長類動物的黑猩猩是不是擁有自我意識,也永遠無法知道你的寵物狗到底有沒有情感。


    又比如,如果人工智能機器人擁有了一定的自由意誌,能夠脫離人類的操控而保持自我複製,那麽,這些冷冰冰的機器算不算生命?如果算是生命,那麽我們將不得不承認,我們對於生命起源的一切猜想,其實都是無稽之談!


    另外,一直活動著的宇宙有沒有生命、我們生活的地球又算不算生命?就如同住在我們腸道內的無數微生物一樣,地球和生活在其上的一切生物是否也是達成了這樣一種共生的關係?而我們和地球無法交流,也無法理解地球的行為,就好像活在我們腸道裏的微生物一樣,它們或許也像古代的人類一樣,認為天圓地方、鬥轉星移——以為自己那巨大無朋的宿主是無法移動的呢。


    【資格者的意識永恆不滅——假若肉體是承載意識存在的必須條件,那麽肉體亦將不滅,以此類推……資格者存在的宇宙亦將永生。】


    正當我陷入思考的時候,k突然又發來了這麽一條看起來完全沒頭沒尾的信息。


    我立刻想追問他,這是什麽意思?但就在我的手指接觸到鍵盤時,我突然停下了動作,這在一瞬間,我駭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些自殺者,難道是因為受到k的理論的蠱惑,以自殺的方式檢驗自己是不是那所謂的“資格者”?!


    永生的……資格者。


    不可理喻的瘋狂!


    我內心湧起了劇烈的怒火——這個k,完全是一個邪教宣揚者的麵目!


    以邪惡扭曲的理論教唆、誘導他人自我傷害乃至於自戕!而他或許隻是一個隻敢躲在網絡世界背後暗暗邪笑的卑劣又膽小的瘋子!如果他真的篤信自己的理論,那他應該是第一個去死的家夥,哪裏還有空誘騙他人步入萬劫不複的歧途?!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發誓我一定要抓到這個混蛋!並非是純粹出於正義感,還有對於他那種漠視他人生命的惡劣行徑。


    或許,他找到我的目的,也是想要欺騙我“理解他的理論”,然後因為成功地愚弄了我而洋洋得意。


    此時我的表情肯定很難看,因為就連一邊包括李逸在內的那三個榆木疙瘩,也看出了我很不正常,朝我投來詢問和關切的目光,我搖搖頭,讓他們稍安勿躁。


    我的內心無比憤怒,但我的雙手卻從鍵盤上方離開了。


    我需要保持冷靜的應對,一時激憤而打草驚蛇,那是愚蠢之極的行為——我不禁慶幸我們隻見的對話是通過網絡進行,他隻可能分析我發出的文字信息,而無法通過我的現實表情、行為等方麵感知到我的真實想法。


    閉上眼深唿吸了幾下,我的穩定下情緒,發出信息:【我不太明白。】


    【直到真正體驗的那一刻之前,所有人對於永生的概念都將是極度貧乏和膚淺的。我的上一條信息已經是給你的最大提示,如果你能正確理解其中的涵義,那麽,我會給予你一些獎勵——幫助你結束你手裏的這個案子。如果你想到了什麽,給我留言就可以了。】


    接受到這條信息後,對方的頭像變成了灰色,這代表他處於離線狀態。


    我沒心情再搞什麽“點名”了,隨便從沈棠之給我的資料上抄下25個名字,交給李逸,順帶給了他一千塊錢,告訴他今晚上我就不去參加守株待兔行動了,這一千塊錢讓他幫我請兄弟們吃夜宵。


    打發李逸他們三個離開後,我立刻給沈棠之去了一個電話。


    將k的事情告訴沈棠之後,沈棠之和我一樣,對這個自詡為理論宗師的家夥極為反感。


    她告訴我,整理好資料,一個小時後,城市之星見。


    城市之星,是一家西餐廳的名字,位於錦官城市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方,同時也是整個城市的最高處——鉑晶時代大廈128層。


    “哇,城市之星,那家超豪華無敵都市夜景旋轉西餐廳啊?不會吧,沈科長,我雖然預支了你兩萬塊錢,可你也不能這麽敲我竹杠吧?這一頓下去,我又得喝西北風先不說,關鍵是你說我們用得著這麽鋪張浪費嗎?”我試圖以理服人。


    “閉嘴,我請客——但不是請你,你是順帶的。還有,穿正式一點。”


    沈棠之說完,也不等我反應,直接掛了電話。


    正文 第九章 擋箭牌


    聽到沈棠之說她請客,我鬆了口氣,自動過濾了她話中的其他字句,俗話說袋中有錢心中不慌,咱是地道的窮人一個,提到一個錢字,那是半分豪氣也無。


    既然是去高檔餐廳吃飯,我也不能穿的太過寒酸,但我一向都是極度自由散漫慣了,早衣櫃裏找了一圈,硬是隻找出一套黑色西裝。這套西裝的曆史還要上溯到我剛成年那會,我十九歲大學肄業,為了麵試才買的這套西裝……當然,後來我自然是沒有如願以償成為一名上班族,而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當上了一名靈探——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這套西裝當時還是下了血本的,料子不錯,式樣也是偏休閑的小領設計。我拿出來一試,竟然還很合身——可能當年我比較瘦,現在便剛好夠撐起這套西服。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看樣式也不落伍,隨便配了件藍色的襯衣,我便關店拉閘,出門赴約。


    城市之星西餐廳的裝修典雅大氣,絲毫不見一般高級西餐廳那種土豪氣息,一名穿著淡雅西式小禮服的女服務員微笑著問明了我的需求,親切有禮地將我引領沈棠之定的一間單獨的雅間中。


    那是一間半圓形的房間,布置得相當華美,厚厚的手工刺繡氈毯鋪滿整個房間,唯一的一麵牆上掛著一係列巨幅油畫,畫框精雕細琢,畫中是霧都倫敦的美景,圓形的巨大落地窗外,是整個錦官城市如星空般璀璨的都市夜景。


    房間內已經坐了三個人,見到我進來,一身深紫色晚禮服的沈棠之起身歡迎我,同時向我介紹在場的另兩位客人。


    沈懿,沈棠之的堂姐,一位相當迷人的女子,長相和沈棠之稍有相似,但相比於沈棠之的冷豔氣質,她的這位表姐卻散發著一股魅惑的氣息——染成暗紅色長發如瀑布般傾斜而下,露肩的黑色大開背禮裙,雪白的長腿和豐腴的胸口都半露在外,簡單的黑白對比,性感而不低俗。


    另一位客人是沈懿的朋友,一名外國友人,海德.埃斯托瑞爾,英國人,有著爵士頭銜。


    “這位就是本市最著名的靈探,吉光先生,”沈棠之帶著可疑的笑容,走上前來,挽住了我的一隻手臂,“也就是我剛交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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