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你忍著點。”


    “師姐,我怕我忍不……啊!”


    看上去挺瘦弱的夏素寒手勁著實厲害,啪一下就把南衣拉不開的腿筋給撐到了最大。


    “斷了斷了!”南衣狂吸冷氣地大叫著,拚命掙紮著想要坐起。


    “你基礎不牢,一開始自然是痛的。”夏素寒不為所動繼續壓著她的腿,順便單手鉗了南衣肩膀不讓亂動,不然姿勢不正。


    “痛痛痛!”


    “習慣了就好了。”


    半天拉筋結束,老胳膊老腿的南衣已成了一灘爛泥。


    一旁檢視進展的夏翎皺了眉,“下午領著你師妹紮馬步。”


    “是,師父。”夏素寒領命。


    攤在地上的南衣欲哭無淚——這才半天……她不想活了。


    ……


    “師姐。”南衣顫抖著雙腿,殷切地看向剛練完一套劍法的夏素寒,“我這還、還要紮多久?”


    收劍入鞘,姿態如仙的夏素寒看了看一旁的鍾漏,“才過了一刻,紮馬步以一個時辰為限。”


    一個時辰?


    南衣心裏一崩,腿部懈力,整個人仰麵倒了下去,腿還保持著馬步姿勢,摔成了個四腳朝天。


    “快些起來!”夏素寒見狀立時走了過來,“若師父見到,還會再加多一個時辰。”


    南衣:……殺了我吧!這日子沒法過了!


    任由內心如何哭天喊地,南衣還是咬牙再立了起來。


    這“清夏閣”的夏翎比起東方異來簡直就是個大魔頭。


    她對徒弟不打不罵,凡事做不好隻會冷著臉輕飄飄一句“加倍,做完再睡。”


    一個時辰蹲不了,那就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做不到,那就四個時辰!


    在身體心理的雙重折磨下,南衣沒有瘋魔最主要原因還是有夏素寒這個師姐。


    夏素寒雖然話不多,瞅著冷清,但實打實是個好姑娘,還是個漂亮的好姑娘。


    在南衣堅持不住的時候,會偷偷走到她的身後,裝作矯正姿勢,實則支撐她一會兒。


    雖然給南衣拉筋時毫不手軟,但見她疼得不行,手下也會輕輕揉個穴位,助她緩解。


    就連晚上吃飯,都會特地讓李媽媽燉些蹄筋湯給南衣以形補形。


    真是個好師姐啊……要是手勁不那麽大就更好了。


    ——靠!這條筋還能這麽拉?


    被從身後往上掰腿的南衣扣著身下草皮,表情猙獰無比,“痛痛痛!師姐師姐!我不行了不行了!”


    “忍住!”話畢,夏素寒冷著臉又給她往上硬掰了些。


    “啊——!”真要死人了!


    ……


    一晃就是一個月,南衣在這清夏閣已經徹底混熟了,心裏的擔憂也越來越盛。


    ——不知道師父他們怎麽樣了。


    就在南衣擔憂的同時,慈坊的東方門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一早就有人敲門,小北打開門,便看到十幾個身著藏青色勁服的男子站在門口。


    他們服裝統一,發飾一致,腰間跨劍,一看就是某個大門派出來的。


    “師父,外頭來了好多人!”北庫慌慌張張地衝裏頭喊道。


    ……


    院內正廳。


    除了東方異並三個徒弟,那前來的十幾個人將廳中站得滿滿當當。


    “既是來尋南衣,那麽幾位……還請迴吧。”再次提起這個話題,東方異的麵上依舊落寞心傷,“小徒南衣,已於一月多前離世了。”


    來人聞言詫異地抬了下眉,而後麵色有些不善。


    “老先生,南小公子與我木山瓜葛頗深。”


    前來的正是木山派來的,領頭的是當初給了南衣解藥的那位大哥,此人名叫伍成。


    除了主上和長風,隻有伍成見過南衣,這才專門領隊前來調查質問。


    隨意拉了把椅子坐下,伍成將手中配劍啪嗒一聲放在了桌上,“隻是輕飄飄一句南公子已經離世,我等也不好迴去交代。”


    隨著大哥話音落,十幾位木山小弟紛紛向前半步,壓迫十足。


    “我師弟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樣?”


    東冠開了口,作為大師兄的他稍稍站前,擋住了北庫與西今。


    年紀最小的北庫站在東冠身後,一副怯懦模樣拉著東冠衣袖,眼圈紅通通的。


    “二師兄他一迴來,就莫名其妙地沒了,也不知是不是木山下的毒手!”小姑娘淚眼汪汪,控訴得恰到好處。


    “小北,莫要多話。”等她將話說完,東冠這才將人給壓了迴去。


    “我堂堂木山可不屑對南小公子下手!”一個小弟頗有怒意地迴了一句。


    伍成一抬手,止住了小弟話頭,麵色也越發厲了幾分。


    “老先生。您該知道,這南小公子頗有些本事,便是您此刻拿了他的屍首與我們說他死了,木山……也是不信的。”


    都能仿出那樣的屍身,再仿一具又有何難?便是真下葬了,也可能是具假屍!


    一時間,廳內氣氛凝滯。


    “咚咚咚——”


    一直坐著的老頭就著鞋底敲了敲煙鬥。


    “木山果然好大的派頭啊。”


    雙手背在身後,老頭佝著背站起了身,視線緩慢掃過了對麵的木山人士。


    “我東方異幾十年都沒被人這麽蹬鼻子上臉的問過話了。還真當我東方一門好欺負不成!!”


    “啪——”老者一掌拍在了身旁桌麵。


    眾人視線都看了過去,隻見那桌子完好無損。正在詫異中,下一刻,一丈開外,領隊大哥伍成腳下數十石磚俱碎,轉眼成末。


    他的腳一下沒踏穩直接落在了石粉之中,黑色鞋麵整個被覆成了灰白顏色。


    木山眾人見之色變,腦中迴想著老者剛才所說——東方門?東方異!他竟然是東方異!


    “我那徒弟屍骨未寒,若是不信……”東方異視線淩厲地掃過在場眾人,“且讓你們宮主親自來與我這個老頭談談!”一甩袖子,“小北,送客!”


    “是!師父!”小北跳出來,板著笑臉一抬手,“請。”


    ……


    木山一行十餘人沉默著離開了院子,伍成背後冷汗連連,心有餘悸。


    ——不愧是東方門的“無魂掌”,若是那東方異剛才稍有偏差,他這一條腿此刻已是廢了了。想不到那南小公子竟然會是退隱二十餘年的東方異的徒弟。


    “大哥,接下裏我們該怎麽辦?”主上交代的任務沒完成啊。


    “怎麽辦?”


    啪——!轉移心底寒意,領隊大哥伸手拍了下小弟的腦袋。


    “迴去!稟告主上。東方異不是你我們等小角色惹得起的。”


    摸著腦袋,那小弟直點頭,“是,大哥。”


    東方異,不僅僅代表著東方門,更代表著二十年前一同隱退一幫江湖能士。


    說起來,現今的木山主在他麵前也得尊一聲“前輩”。


    ~~~~~~~~~~~


    送走人,關上遠門,北庫雙眼晶晶亮地跑迴了廳裏。


    “師父,您剛才實在是太帥了!”


    “是嗎?”咂口煙,老頭得意地摸了摸小北的腦袋,趁機教導一番,“好好學功夫,你也能和師父一樣帥。別和你那不成器的師姐一樣,盡挑個亂七八糟的學,還到處給我惹事。”


    話題扯到南衣,屋中靜了幾分。


    “師父,木山人既已經來過,南衣這事算了了嗎?”


    東冠開口詢問,對於江湖上的事,他們還是見識得太少。


    “了?”東方異歎了口氣,叼著煙鬥皺皺眉,“也算是吧。但以後啊,怕是太平不了。好不容易過了這二十年的清閑日子,可惜啊。咳咳……”不小心被煙嗆到,老頭咳了兩聲。


    西今見狀忙伸手端上了茶,“師父,那我們不如就此離開慈坊?您在這兒教導我們這麽些年,不若趁此機會出去溜達溜達,也好散散心。”


    北庫聽了立時喜上眉梢,“好呀好呀!師姐先前不還留了那麽多金子嗎?不花白不花!”


    “就你鬼精!都跟你師姐學壞了。”東方異笑著彈了下小徒弟的腦門。


    “師弟說得確實可取。”東冠也附和道,“木山此次離開,若不罷休定會再派人前來,徒增煩惱。我們暫且一避,也是上策。”


    抬眼看了看住了二十餘年的院子,東方異歎了口氣,半晌點了點頭,“找你們張叔整理一下,後天出發。我們離開慈坊。就先去……小西家那邊逛逛。”


    “好咧!”沒怎麽出過遠門的小北最高興,“小師兄,你家那塊好玩不?有啥好吃的不?”


    “去了你就知道了。”西今看了眼師父——醫穀在川蜀,這下離南衣所在南林就更遠了。這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見到那個厚臉皮的了。


    ~~~~~~~~


    幾日後,趕迴木山的人馬帶迴了南小公子已死,與那“東方異”正在慈坊的消息。


    “主上,事情經過便是如此。”領隊前去的伍成有些戰戰兢兢。


    “東方異的徒弟?”葉舟挽了個劍花收了手中長劍,這段時日,他身上的傷已好得七七八八,“既是如此,那死便死了。不必再查。退下吧。”


    “是,主上。”


    待伍成退出,男子喚了一旁長風,“將這消息也傳於那邊知道,且看看他們的反應。”


    “是。”長風領命而出。


    ……


    兩個時辰後,正披著大氅,悠閑坐靠在水榭榻上,喂著魚的晏奚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是東方異的徒弟?可惜了。早知道就不解蠱,帶迴木山了。咳咳……”胸口的傷還會時不時引發咳症,“那小子鬼精得很,八成是假死。”


    “宮主。”藏青衣裳的女護衛恭敬問道,“那我們可要繼續查探?”


    “查探?他秋梧宮不查的事,我夏樟宮又何必浪費時間。”丟下手中最後一塊餌食,晏奚神情漸冷,“繼續盯著,快些確認晏隸屍身下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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