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小孩兒跟十六歲的少年,完全就是兩種概念。


    白禎看著許墨,有那麽一瞬間差點兒被氣笑了:“什麽叫做變不迴去?”


    許墨猛地心虛了一下又瞬間穩住了,忽然長大的確是因為力量失控,可不想變迴去,卻出自於真心。


    他之前隻覺得十歲這年紀正好,是最不會引起師尊戒備的時候,可越是相處他就越是覺得焦躁——


    他的確是備受寵愛,但,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他立刻就會因為年紀太小而被排除在外。


    比如之前師伯和師尊討論婚事的時候,又比如,師尊解決聞人烈的時候,他作為小孩兒,連個插嘴的資格都沒有。


    重新變成十歲真的沒辦法嗎?雖然很艱難,但其實有的。


    可他不想。


    雖然少年的外表並不能改變年歲閱曆,但人總是容易被眼睛和耳朵欺騙,他頂著一副十六歲的身體,師尊的許多事,他便也有了參與的資格。


    越是心虛,說出口的話卻越穩:“血脈力量的發展是不可逆的,我血脈斑駁更不容易控製……”


    白禎沉聲道:“說重點!”


    許墨滿臉羞愧:“對不起師尊,我太沒用了。”


    好好的小孩兒,往日眼睛裏就像是揉碎了暖陽一樣,這會兒卻滿眼都是對自己的厭棄:“我不僅是個怪物,還是怪物中最低等的那種。”


    白禎不喜歡極了他這般自我厭棄的樣子,捏住他的耳朵,警告道:“日後不要讓我再聽到這種話,變不迴來便變不迴來罷,把你的……角,捂嚴實了,不要讓人知道!”


    許墨眼中的陰霾瞬間散去,眸光亮晶晶地看著白禎:“師尊。”


    白禎卻沒有再被他的撒嬌蒙蔽,捏緊了他的耳朵,輕聲道:“許墨,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在謀算我……”


    許墨著急地爬起來:“不會的!這世上隻有師尊和奶奶對我好,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包括我自己!”


    白禎深深盯了他許久,把人重新按倒了:“躺好,別動。”


    他在意識海中叫了係統:“我要藥,雪膚凝丹。”


    雪膚凝丹,吃了能讓人肌膚賽雪,久曬不黑,祛斑祛疤,如雪落無痕。


    從另一個角度解毒——這玩意兒是外傷聖藥,正好能治許墨這滿身的裂痕。


    係統提醒道:“給宿主之外的人用,要付出兩倍積分。”


    它掃描了許墨的身體狀況,建議道:“許墨的外傷是很嚴重,但上等金瘡藥敷藥一個月就能好。宿主要考慮清楚,積分清零的話,再有意外怎麽辦?”


    白禎垂眸看著許墨,原本稚嫩的孩童臉龐,如今已經變成了清俊美好的少年模樣,但無論怎麽變,小弟子看著自己的眼神,始終是含著暖意和眷戀的。


    他簡單地道:“換。”


    係統有些擔憂,但還是麻利地進行了兌換。


    白禎隻覺得掌心微沉,一粒雪白滾圓的丹藥便出現在了合攏的手中。


    白禎把丹藥拿給了許墨:“吃下去。”


    許墨問都不問是什麽,張嘴便吞了下去,還迅速用靈力催化了藥力,衝著自己討好地笑著。


    明知道如今情況不明,他也還是敢這般信任自己!白禎心頭顫了顫,哪怕再知道小弟子跟囚禁自己的人脫不了幹係,可,他還是心軟了。


    白禎閉了閉眼,冷聲道:“接下來,你要閉關六年。”


    許墨心頭一震:“不!”


    白禎垂眸看他:“不然你怎麽解釋你驟然長大?”


    他沉聲道:“真不想要命了?”


    師尊到了這時候,竟還是在考慮我!許墨心頭仿若有一股熱流在滾滾燃燒,燒得他整個人都是暈陶陶的。


    可越是幸福滿足,許墨就越是不能忍受自己藏起來,把師尊一個人丟在外麵。


    他緊緊攥著白禎的衣擺,目光亮得驚人:“我不能忽然閉關,如果我長達六年不出現,他們會換別人來!”


    白禎眯眼看著他,神色淡淡:“你該睡了。”


    許墨固執地睜圓了眼睛,急得恨不得變成爬牆虎纏在白禎身上:“師尊,我不能閉關!師尊去哪兒我的都要跟著!我可以易容,可以假扮成師尊的小廝……什麽都行!”


    白禎抬手按住了他的額頭,將他按在了床上:“沒有別人,也不會有別人。”


    許墨一愣。


    白禎淡淡地道:“我陪你閉關。這六年,這院子裏隻有你我,不會再有第三個人。”


    許墨呆了呆,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師尊他,還是護自己護到這種地步!


    他輕輕抓住了白禎的指尖,低低地叫了一聲師尊,眼淚滾滾而下。


    白禎捏了一把他的耳朵:“哭包。”


    ……


    雲青第二天找上門的時候,聽著許老夫人的話,整個人都是懵逼的:“閉關了?您說殿下他……帶著許墨閉關了?還是死關?”


    許老夫人點點頭,有些無奈:“昨天夜裏殿下來看小墨,臨時修為起了波動,便封了院子。”


    雲青直覺哪裏不對,可再要求證,也隻能等到白禎出關了。


    隻是,雲青沒想到,這一等,竟是等了六年之久!


    帝都忽然被劫雲籠罩的那天,雲青正在府中吃飯,先是被嚇了一跳,緊接著立刻意識到了什麽,跳起來就跑,扛著天地威壓隻管往壓力最重的中心地帶衝。


    像他這樣一往無前的不止一個,但凡耳目靈通之人,都意識到大秦的機遇和挑戰就在眼前——是長公主!隻可能是長公主!


    以許家為中心,方圓三千米內都被清空了,所有人有誌一同地在三千米之外的地方遠遠停住,沒有一個人敢冒失上前。


    白帝比所有人都要反應更快,他甚至親自出宮,一身戎裝地帶著禁軍守在三千米邊緣處,連皇家供奉都被他帶出來了好幾個。


    所有人都知道,帝國守護神正在衝擊化神瓶頸,一旦成功,大秦將成為整個大陸最強大的帝國,沒有之一!


    雲青遙遙看了白帝一眼便也很快轉開了目光,尋找到許家人之後,立刻快步過去,幾經檢查之後,又詢問了俊美少年,才得到禁軍的允許,得以站在少年身邊。


    時隔六年未見,旁人或許不敢認人,但雲青跟許墨打交道了一輩子,絕對不會認錯這張討人厭的小白臉兒。


    “你比以前娘了好多。”雲青低低地笑了一聲,滿臉都是幸災樂禍。


    “你比以前老了許多。”俊美如妖的少年溫和說道,眼睛裏帶著的情緒,卻跟溫和沒有半點兒關係。他比六年前看起來更溫和了,卻也更銳利了。


    雲青抬頭看看天,距離第一道劫雷下來還早,他心中有了數,便有了更多的閑情逸致:“你在嫉妒我。”


    他篤定地道:“嫉妒我成熟穩重,哪怕做出逗比的樣子來,殿下也信我超過信你。”


    許墨並不理會他的挑釁,隻是問道:“你為什麽會有九思鎖的解藥?”


    什麽被人下了同樣的毒,騙騙師尊也就罷了,騙他,太可笑了。


    雲青眼中閃過一抹沉痛之色,反問道:“你為什麽沒有九思鎖的解藥?”


    許墨抿了抿唇:“與你無關。”


    雲青也不追問,隻是冷笑道:“那解藥的事,也與你無關。”


    許墨沉默許久:“我權限不夠。時間,也不夠。”


    雲青瞳孔微縮,知道這已經是許墨能給的最大的誠意了。


    權限不夠,是說他在那個組織裏如今人微言輕。


    而時間不夠,則是說,他已經服毒試藥,但還沒能成功。


    雲青依舊不知道眼前這蛇精病到底想幹什麽,但總算能確定,對方是真心要保殿下。


    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吝給對方誠意。


    雲青道:“知道為什麽我早你是殿下的弟子,卻一直對你不聞不問,直到十年後忽然處處提攜嗎?”


    許墨心中一跳,轉頭看向了雲青。


    雲青輕輕笑了一聲,隻是這笑卻冷得很:“那時候你已經摸爬滾打,坐實了許家少帥的名頭,可還是差得太遠了。


    我最早的時候嫉妒你,嫌棄你,你在他身邊七年之久,占了我曾經觸手可得的他的弟子的位置,卻眼瞎耳聾,讓他被人下了慢性毒都不知道,活該你失去靠山被人欺辱。


    可偏偏就是在十年後,在我幾乎都要忘記你的時候,我抓到了一個邪修,搜魂的時候,看到了一些東西。”


    許墨心頭猛地一跳。


    雲青看了他一眼:“我們都被騙了,殿下他並不是被毒死的,有人偷龍轉鳳偷走了他。他們把他養起來放血割肉,足足三年之久!每一次,每一次殿下快死的時候,都叫著你的名字!”


    他看著許墨,問道:“你能想象嗎?我透過那些片段看到了殿下的樣子,他眼睛瞎了,耳朵聾了,滿身都是傷口。


    殿下掛念他的師門,想念他的妹妹,但殿下最擔心的人,始終是你,因為在殿下心中,許老夫人過世之後,她就是你唯一的靠山和親人。”


    他閉了閉眼,身體卻克製不住微微顫抖:“我實在沒辦法在看到殿下那樣喃喃你的名字之後,再對你置之不理。”


    那是殿下最疼愛的小弟子,是殿下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至親。


    雲青隻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他瘋狂仇恨那些欺辱殿下的人,但他追查仇人的希望渺茫至極,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殿下完成遺願,照顧他的小弟子。


    雲青輕聲道:“所以啊,哪怕後來發現你叛國,我依舊願意給你機會,可惜,你倒是狠,反手就捅了我一刀……”


    許墨渾身的血都聚集到了頭頂,耳朵裏嗡嗡作響。


    他猜到了師尊必定吃了許多苦頭,卻不知,竟是如此!


    割肉放血……他們竟敢將師尊當做人牲來欺辱!


    許墨閉了閉眼,拚盡全力才沒讓自己當眾失態:“你想怎麽合作?”


    雲青斜睨著他:“你肯放下芥蒂了?”


    許墨淡淡道:“你上一世對這些隻字不提,如今坦誠,不就是為了合作?你我之間的芥蒂,也不過就是一場淩遲罷了,我放得下。”


    雲青冷眼撇著他:“‘也不過就是一場淩遲罷了’,這話,也就隻有你說得出口了。許墨,你真想清楚了?你捅我的事兒,要是再來一次,我可真是要翻臉的。”


    許墨淡淡地道:“我不管你想幹什麽,我隻要護住奶奶和師尊。”


    他雖然討厭雲青,甚至因為這個人被活剮而死,但,他卻是相信他的承諾的。


    雲青哼笑道:“巧了,我也不想管你想幹什麽,我也隻是想護住幾個人。”


    許墨看了一眼白帝,又看雲青。


    雲青哼了一聲:“別看我,沒興趣,你喜歡你接著來。如果有錢有閑,我不介意給你當副手。”


    許墨搖頭:“我也沒興趣。”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認真,不由同時在心底冷笑了起來。


    談定了合作的大方向,雲青心情挺好:“說說條件吧。”


    許墨溫聲道:“隻有一樣,你那用爛掉的東西,別拿來惡心我師尊。”


    雲青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然後狠狠嘖了一聲:“幹淨著呢!少爺我青青白白二十歲的處男之身!”


    許墨往世家聚集的地方看了一眼,溫和地衝著雲青笑了笑。


    雲青隱隱覺得對方這笑是在罵自己,也朝著那邊看了一眼,不由摸了摸鼻梁:“何必翻舊賬?”


    被他目光看過的幾個少女遙遙地衝著他招手,其中就有王雨菲。


    這麽多年過去了,王雨菲已經從小姑娘長成了美麗的少女,嬌媚甜美,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能把人醉死在裏麵。


    雲青可以對所有人無情,但對這個小姑娘,哪怕不想再招惹,也總多了幾分縱容保護,可也正是因為這份不同,讓小姑娘精準地抓住了靠近他的機會,追了他好幾年。


    王語嫣這般癡纏,以至於雲青每每碰上她,都以“不喜歡女人”為由,拒絕得幹脆利落,鬧得整個帝都都知道他不喜歡女的。


    這麽清清白白地過了六年,雲青有時候想到與眾多女人勾勾搭搭的上一世,自己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雲青滿臉認真地看著許墨:“你不信可以去問去打聽的,我如今特別清心寡欲,隻信奉一生一世一雙人。想做你師丈,我是認真的,這些年我為殿下守身如玉,連姑娘的小手都沒有拉過。”


    許墨溫聲道:“滾。”


    雲青嘖了一聲,俊朗的臉上帶著不滿:“要不是看在殿下把你當親兒子的份兒上,我要娶殿下就是你後爹,你以為我很稀罕跟你和平共處?”


    許墨瞥了他一眼,再一次溫聲道:“滾遠點。”


    雲青嗬嗬了一聲,半點兒不在意地把玩著腰間的玉佩:“我不信還能有人比我心誠,比我堅定。再好好考慮考慮,這年頭,像我這麽好的後爹可不好找了。


    你看聞人烈吧,人前人模狗樣的,修為還高,還總是一副對殿下用情至深,不願意找妻子的樣子,人後還不是跟那些小侍衛都快嗨上天了。


    我就不一一樣了,咱倆鬥了一輩子,別的不說,我守信這事兒你是知道的,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想想吧,爹爹當年可是連你捅我都原諒你了。”


    許墨終於看向了雲青:“我死的時候,你一共娶了六個女人,王雨菲已經懷了你的孩子,其他跟你有牽連的什麽魔女聖女妖女,數不勝數。”


    他認真問道:“你的人品我信,但,需要用下三路去堅守的東西,在你這兒,我不信。”


    他瞥了雲青臍下三寸一眼:“想報恩就好好報,別打我師尊的主意。師尊若是有心成親,我會替他找一個幹幹淨淨的人,若是無心,我便一輩子陪著他。你,太髒了,不合適。”


    雲青:“……”mmp,爸爸這一次是真想當你爸爸!唯一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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