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一粒飛石墜進了洛河,將遊向魚餌的各色魚兒驚了散開。迴身一轉,一容色清絕的少年進了棠樾的眼。“北辰哥!”欣喜的手中魚竿一落,棠樾兩眼發光。


    “你這是在幹嘛呢?”一腳蹬著馬鐙,一腳折在鞍上,少年拎著一壺忘塵,側頭問向棠樾。


    “我在釣媳婦兒!”一口酒卡入氣管,北辰連咳出聲。


    急忙上前,棠樾一臉擔憂,拍著北辰的背反複問道:“北辰哥!北辰哥!你有沒有怎麽樣?”


    喘了過來,北辰抬眼看向棠樾,鎖眉出口:“誰教你的?”


    “我娘啊!她告訴我,河裏有許多好看的媳婦兒!隻要我耐心細致,便能釣到屬於自己的媳婦兒!”一邊細細端詳著北辰,棠樾一邊說出。可一說完,立馬想起北辰的娘在北辰出生時便離開了寰宇,為避免北辰心傷,小夥伴們都說好,絕不在北辰麵前喚娘,隻說母神的,懊惱滿臉,棠樾結了眉頭。


    噹!彈了棠樾腦門一下,北辰跳下馬來,抱手說道:“你剛剛在想什麽呢!我豈會是你一句娘親就生有心傷的人!”瞥眼看了棠樾落下的魚竿一下,北辰翹起嘴角:“也就是你娘能想出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讓你越來越白!”


    “北辰哥~!”十指擰成一團,棠樾頓了頓,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我不是不想離開洛河,而是爹爹和大伯都說了,我們正是凝神靜心,好好學習本領的時候,不該…不該,老是想著獨闖六界,懲惡揚善!”


    見從小追在自己身後不停問東問西的棠樾有了自己的想法,北辰兩眼晶亮,嘴角翹得更高,逗道:“好啊,這才幾天不見,你就想學人教訓我了?”


    “不!不是!北辰哥!不是的!你聽我說!”瞧北辰毫不猶豫轉了身,上了馬腹,棠樾疾步拉住馬韁,攔在北辰麵前,著急開口。


    撲哧笑出,北辰彎下身來,拍了拍棠樾肩頭:“好了,不逗你了!你就在洛水好好習練本事,釣你的媳婦兒吧!”


    一把將韁繩拽緊,棠樾睜圓雙眼問道:“北辰哥,你要去哪兒?”兩眼靈動,北辰好似欲飛蒼穹的幼鷹,清俊得讓人移不開眼。


    遲了一會兒,棠樾加重手中力度,死死拉著韁繩倔強開口:“你不說,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貼向棠樾手腕,北辰故意壓低聲線:“我啊,要去接著做我的混世小霸王,旦凡見到不順眼的,就狠狠揍上一頓!”趁棠樾閃神,北辰一個移形換影,奪迴了韁繩,抬手一抖,座下火耳張開了雙翼,踏空飛起。


    慌忙飛天,棠樾腳點祥雲,攔在火耳跟前:“我也要去!”


    “不行!你還是好好聽你爹娘的話,呆在洛河,做你的白鷺小公子!”斷然拒絕,北辰輕蹬一下馬腹,就要閃開棠樾,不想,棠樾竟兩手畫圓施展開了鳳族秘術,又一次擋在火耳麵前:“你若不帶我去,我現在就迴去告訴爹,也告訴大伯,讓你一年半載出不了門!”


    “棠樾,你什麽時候做了告嘴鴨,會說得很呐!”眼眸微眯,北辰心頭起了火氣。


    “我不是告嘴鴨!”諾諾迴了一句,棠樾越步上前,放軟神情暖糯揚聲:“北辰哥,你帶上我!我可以幫你的!”一臉希翼,棠樾望著北辰一眨一眨。想要閃開,北辰聽到棠樾心聲:“北辰哥雖是混沌神祗體質,卻自小體弱,我萬萬不能讓他一人去往危險之處,萬一他遇到實力很強的妖獸突然體力不支,可如何是好?我跟著,至少逃到安全之地是沒問題的!”


    心火熄滅,北辰叫停火耳,剛想勸棠樾迴家,耳中聽到一陣啜泣聲。側耳辨明是有妖獸犯了禁令,在欺淩弱小,北辰一手摟上棠樾放在身前。“坐好了!”正色說完,北辰身邊躍出一頭雪狼王。抖動韁繩,北辰瞭望遠方,嘴角勾起一絲邪笑:“血痕!我的鎖魂圈裏又要多一個小弟了!他若不聽話,記得給我狠狠教訓!”低聲迴應了一句,雪狼王淩空跨步,伴著北辰飛馳遠方…


    砰!砰!砰!棠樾蒙上身邊幾個孩子眼睛,頭也轉向一旁。再不見怪頭海獸被單方麵暴揍,幾個孩子心裏生出惋惜。感知到孩子心緒變化,北辰拍了拍手,拖著打成豬頭、出氣多於進氣的怪頭海獸上了岸。


    “道歉!”冷冷出聲,北辰掃了怪頭海獸一眼。


    全身一抖,怪頭海□□出從孩子手裏搶過的玩具,大哭出聲:“我再也不敢了!你們原諒我吧!”


    邁步跑了兩下,孩子們拿迴屬於自己的玩具,又看怪頭海獸哭得可憐,不忍上頭:“我的玩具以後都分你玩,你別哭了!”


    “真有出息!”揣了怪頭海獸一腳,北辰看向幾個孩子:“你們的玩具還是自己留著玩吧,他以後跟著我,用不著!”


    “大哥哥!你不要再欺負他了!他好可憐!”北辰話未說完,幾個孩子便七嘴八舌截了去。


    看幾個孩子護起了怪頭海獸,北辰兩眼一翻,手一揮,把怪頭海獸一收,跳上火耳,叫向棠樾:“棠樾,走了!”


    摸了摸幾個孩子的朝天辮,棠樾笑的溫和,縱身一躍,上了火耳。兩翼展開,火耳帶著北辰、棠樾一飛衝天。“啊,那是天馬!原來,暴力大哥哥和好看小哥哥都是神仙啊!”孩子們發出聲聲驚歎。


    太陽穴突突直跳,北辰輕哼出聲:“誰是暴力大哥哥了?誰又是好看小哥哥了?真沒眼見!”


    忍俊不住,棠樾笑出聲來:“北辰哥,你別在意!那些孩子隻是沒看清你的長相!若是看清了,他們隻會移不開眼,絕不會說你不好的!”


    “說什麽!你以為我會在意幾個牙齒都沒長全的奶娃娃說的話?”擰了擰眉,北辰接著說道:“我不過是覺得他們和你一樣,瞧著讓人糟心!若是他們知曉,那哭的兩眼淒慘的海獸,不僅想搶他們的玩具,還想取他們的心,我看他們如何再生出那麽多的同情!”


    “北辰哥,那海獸原是想借那些玩具吃了那些孩子的?”驚愕不已,棠樾一時閉不上嘴。望著遠方,北辰沒有作答。緩了緩神,棠樾轉頭又問:“那海獸還想再吃孩子嗎?”


    “他敢!他若再有半分歪念,我不把他揍得連他爹娘都認不出來,才怪!”揚起拳頭,北辰兩眼熾烈。


    “北辰哥,你現在要和我迴家嗎?”看了一眼太陽位置,棠樾問出聲來。


    搖了搖頭,北辰笑得滿臉孺慕:“不!我要去瀛洲,拿父帝的生辰賀禮!”


    “對喔!再有幾日就是大伯的生辰了!”腦袋一拍,棠樾開心問道:“北辰哥,你送大伯什麽東西?”


    轉目瞅了瞅棠樾,北辰迎著太陽迴道:“秘密!”


    “北辰哥,你告訴我嘛!”越發好奇,棠樾不斷追問,可迴應他的隻有笑聲…


    鍾鳴鼓樂,百花齊放,政界宮中,仙侍忙碌不斷,細心布置著潤玉被六界生靈共尊為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彌羅真武大帝後的第七百個生辰。


    “哎!你們幾個,把那盆苦樂花給老夫移走,換成嬌豔紅碩的花卉!”愣在原地,眾仙侍紛紛看向丹朱。憤然敲了敲姻緣杖,丹朱再指潤玉禦案上白的晶瑩的苦樂花,下令道:“聽到沒有!快把那礙了老夫眼的花移走!”


    遲疑原地,眾仙侍左右為難。瞪了瞪眼,丹朱舉步就要上前,身後傳來清悅嗓音:“不隻那花,這兒所有的東西全都換掉!還有那舞樂,跳來跳去都是那幾首曲子,毫無新意!莫說父帝,就是我,也覺得索然無趣了!”


    轉過身來,丹朱笑著迎上:“哎呦,老夫的兩個心肝寶貝!”抱了抱棠樾,攬了攬北辰,丹朱退後半步,糾結問出:“辰兒!老夫要換那花,是想潤玉瞧瞧白色以外的繽紛色彩,你為何連布置、女樂都要一並換去?”


    掀起唇角,北辰伸手拉向丹朱:“因為孫兒和您一樣,實在看父帝一人孤寂,所以想廣攬六界美女,為父帝納幾個側妃!”


    一把捂住北辰的嘴,丹朱壓低聲線急切阻止:“我的小祖宗哎,這話怎麽能說,你還想不想下床了?”


    拉下丹朱手掌,北辰翹唇迴道:“叔祖!您這麽擔心,幹嘛!我想,娘親即便知道了,也不會生氣的!”


    “是啊!你娘不會生氣!所以,你就算真的下不了床,她也不會生氣的!”聽到北辰與丹朱的對話,潤玉冷著臉現身大殿門前。


    “潤玉啊!辰兒還小,不懂事!你千萬不要衝動!”一下把北辰、棠樾護在身後,丹朱憂急勸見。


    “叔父!可我看辰兒他已經不小了!”瞥到北辰探出了頭,還笑著眨了眨眼,潤玉淡淡迴了丹朱一句,起手就是一掌。


    翻身躍起,北辰避過潤玉掌風帶出的水流,側身一滑,跑出了大殿。


    “站住!”旋身一轉,潤玉追了上去。霎時,你追我跑的父子交手又一次展示在眾人眼前。


    “來!來!來!下注了!下注了!這次小殿下能從陛下手中逃跑幾招呢?一百招內,1賠2!過兩百招,1賠1.5了!”頂著被北辰揍成豬頭的大臉,怪頭海獸拿著個水晶圓球走過每個前來道賀的神、仙、妖、魔、鬼、精、怪、人。


    跟隨玉鼎第一次來政界宮,百裏冰疑惑的動了動睫毛。上前兩步,怪頭海獸笑咧開牙:“這位漂亮的小元君,要下注嗎?”側轉身體,百裏冰抓著玉鼎衣角,靠了上去。看出百裏冰不喜自己,怪頭海獸轉了轉眼珠瞧向玉鼎,“仙尊,要下注嗎?”


    “你是辰兒新收的妖獸吧!”一語點破怪頭海獸身份,玉鼎笑得慈祥,抬手一指,在水晶圓球裏注入了五千仙靈。


    笑眯了眼,怪頭海獸問向玉鼎是壓一百招還是兩百招。拍了拍百裏冰,玉鼎伸手一牽,迴道:“十招!”呆若木雞,怪頭海獸眼看著玉鼎、百裏冰錯身而過。


    “五千仙靈記得事後加入到辰兒的藥浴裏!”醒過神來,怪頭海獸快速轉身,目眼以內,已沒了玉鼎和百裏冰的身影。麵部一整,怪頭海獸才要再向人問詢,耳中傳來驚喊:“通殺,沒走過九招!這次,小殿下是真把陛下惹火了?”


    “是吧!”…


    夜間,萬籟剛剛俱靜,前一刻還在親長麵前唿著痛的北辰滴溜溜轉了轉眼珠,化為紫金燭龍出了寢殿。尋了一路,北辰終於在星河找到了潤玉,尾巴一動,纏上了潤玉右肩。


    在北辰周圍布了一層禦寒靈罩,潤玉伸指點了點北辰額頭:“怎麽,前一刻還在你祖母懷裏喊著父帝把你雙腿打壞了,現在就能扒著父帝不放了?”


    笑彎眉眼,北辰仰頭迴答:“父帝,孩兒雖有所誇大,可孩兒的腿到現在還有些打顫呢!您可要拖著點!要不,孩兒從這裏跌下去,可就難看了!”


    笑著搖了搖頭,潤玉手點北辰額頭輸進仙靈活泛北辰腿腳。沒多久,北辰腿腳又如從前靈活自如了,笑得開懷,北辰撲進潤玉懷裏:“孩兒就知道,父帝最好了!”單手摟著北辰,潤玉笑歎出聲。依賴了會兒潤玉,北辰調頭看往潤玉之前看的方位,隻見山河一片壯麗,萬物祥和安眠,與過往沒有什麽不同,想了想,北辰問向潤玉:“父帝,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有什麽願望嗎?孩兒幫你實現!”


    “我的願望?”對上北辰認真眼瞳,潤玉淺笑迴道:“現在是看你長大!”


    “可孩兒已經長大了呀?”


    摸了摸北辰不比出生幼龍大上多少的龍角,潤玉眼底光芒一閃,嘴角再揚淺笑:“你啊,身長不過三尺,連第一階的燭龍原身都不夠,如何能說是長大?”按住北辰想要反駁的嘴,潤玉兩眼清正:“你若真的長大,怎會故意激怒父帝,隻為消去你叔祖換了父帝桌上那花的想法?辰兒,男兒在世,除了聰慧,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個俯仰無愧天地的胸懷!何時你有了這般胸懷,不再屑於一些手段、心計,才是真正的長大!”


    “父帝,孩兒錯了!”貼上潤玉心口,北辰真誠認錯。柔柔輕撫一陣,潤玉又看北辰抬頭問道:“父帝,除了看孩兒長大,你還有別的願望嗎?”


    停了半晌,潤玉聲音柔得燙心:“化天地,見眾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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