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蔓延,殺意四散。憶起往昔的簌離,陷入了癲狂。她的眼中沒有了潤玉,沒有了洞庭。有的隻是鄙夷的雙眼,四散的火焰,鮮血淋漓的太湖。怒吼聲,反抗的金屬聲,庇護的雙手,僵住的身體,撕裂的靈魂。報仇,即便化身妖魔,即便摧毀一切,也要報仇。


    漆黑的雙眼,露出熊熊的仇恨之火,練就多年的禁忌術法盡數施展,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隻想殺了那個目露鄙夷的人。潤玉急忙上前,雙手施展靜心咒。柔和的水靈力快速聚集,奔向簌離。潤玉動作雖快,卻沒有止住簌離的殺招。一片片冰淩激射而出,摧毀了房內所有的事物。潤玉沒有抵禦,頂著凍結一切的冰寒,任由冰淩劃破了衣襟,下擺,手背。


    淩厲的攻擊,毫不掩飾的殺意,卻避開了潤玉所有的要害。潤玉心海翻騰,止不住的心痛伴著升騰的孺慕之思。兩手交疊,把柔和的水靈力再度拓寬。輕蹙劍眉,滿是擔憂的溫潤嗓音,響徹簌離的房間: “娘,是孩兒!您聽得到嗎?求您冷靜下來,好嗎?”…


    唿喚一遍又一遍,柔和的保護不斷加持!嗆!冷冽的冰淩劃過了潤玉的脖頸,帶著紅潤的鮮血飛入淡藍的牆麵。滴答!淡淡的龍涎香蔓延開來,熟悉的味道從鼻腔灌入五髒六腑。心驚不已,被仇恨蒙蔽的雙眼慢慢清晰…


    靈魂顫抖,心髒快要爆裂!泛著欣喜的眼眸,仿若能將所有痛苦和悲傷化為希望和溫暖。顫抖的靈魂被深深吸引,雙腿不由自主地步步靠近。兩手輕顫,緩緩扶上帶有清晰血痕的優雅脖頸,雙淚簌簌而下。“為何不反抗?為何不閃不避?為何時隔多年,又是娘把你弄得遍體鱗傷?”不能麵對眼前的一切,傷痛欲絕的簌離,旋身就想消失在潤玉麵前。


    一把拉住身著紅衫的母親,另一手悄悄捏著法決。被冰淩劃傷的肌膚快速結痂,再度光滑。溫柔的安撫,隨後脫出:“娘,您迴頭看一眼!您沒有傷到孩兒!”始終不能掙脫的簌離,緩緩迴身,驚恐的看了過去。


    沒有,什麽也沒有!沒有血跡,沒有傷痕,甚至沒有破碎的衣襟和下擺,一切恍如錯覺。不可能!快速伸出雙手,一點兒一點兒細細查看。潔淨的脖頸、如玉的雙手,帶著笑意的臉龐。沒有痛苦,沒有壓抑,隻有滿滿的孺慕和溫柔。潤玉望著喜極而泣的簌離,第一次為身為應龍感到慶幸,為強大的自愈力感到開心…


    聽到動靜的鄺露,急忙推開房門,頓時被眼前宛如狂風過境的寢室震懾當場。心中焦急,四下找尋。還未尋到人影,潤玉清冷的聲音,傳進了雙耳:“鄺露,帶人將這裏重新布置!母親頭疾發作,本殿扶她去後院休息!”未待鄺露迴應,潤玉便扶起簌離,朝後院而去…


    清冷的聲音,不容拒絕的背影,無不昭示著被拉大的距離。鄺露雙眼迷離,不明白為何半月不足,潤玉就變得如此強硬。雖然在進璿璣宮前就做好準備,但真的麵臨這一刻時,鄺露仍舊心痛非常,情難自已…


    潤玉扶著簌離在後院的青玉桌坐下,揮袖變出一套茶具,安靜的為簌離烹茶。溫和的淺笑,溫暖的茶杯,簌離笑意漸露,溫柔的與潤玉對視。此時簌離覺得,這樣的靜謐是這世上最大的幸福。茶香四溢,斷開千年的母子親緣不僅得續,還慢慢升華…


    即使再幸福,再開心,該麵對仍要麵對!潤玉把最後一杯茶水倒進簌離的茶杯,靜靜的看她喝下,坐正了身體。潤玉端正的坐姿讓簌離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她把茶杯仔細放入茶盤,雙目幽幽看向潤玉,柔聲起唇:“殿下來此,所為何事?不妨直言!”


    簌離毫無避忌的態度,使潤玉心頭一顫。他知道簌離越是如此,他越難說服。很可能兩人一言不合,就會陷入僵局,傷到彼此。但是若任事態發展下去,不僅保不住簌離,數萬洞庭水族也會受到波及。猶豫再三,潤玉開了口:“娘,孩兒明白您的痛苦,但請娘想一想洞庭數萬無辜生靈!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簌離淡淡一笑,直視潤玉,犀利開口:“殿下要本君放過的,究竟是自己,還是那棲梧宮的主人?”


    潤玉心房一縮,伸手握住簌離,誠懇答道:“是娘!隻要娘放過自己,自然不會傷及無辜!”


    簌離將手從潤玉手中抽出,站起身,決絕否認:“無辜?火神無辜?真是天大的笑話!”簌離一掌按在青玉桌上,傾身俯視潤玉,厲聲說道:“本君告訴殿下,誰才真的無辜!是我!是你!是我太湖龍魚一族!而不是養在天界,傲視各族的火神旭鳳!”


    潤玉心急萬分,再次朝簌離伸手拉住她,不讚成的喚道:“娘!”


    潤玉還未說完,簌離再次甩開潤玉,滿臉冷意的開口:“殿下!你想說服本君,就先迴答本君一個問題!”潤玉站起身,端正一拜,請簌離直言。冰冷無情聲音,響在潤玉耳邊:“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潤玉心中一顫,想起逝去的敖婧、青瑛和身處冥界的貪狼,閉了閉眼。掀衣跪在簌離麵前,正色答道:“孩兒並非聖人,做不到以德報怨!可當年青瑛離世,青蓮帝君攻打翼渺州,四族死傷無數。孩兒那時便知道以殺止殺、以怨報怨,不過是枉添無辜!娘!這麽多年,孩兒不曾忘懷當年的一切。所以,孩兒希望您放過自己,放過旭鳳!”


    簌離冷笑一聲,盯著潤玉張口繼續:“不能以怨報怨,難道就要以德報怨?隻因我們矮人一頭,勝算不高,就要咽下欺淩!咽下羞辱!咽下仇恨!”


    潤玉對上簌離愈發冰冷的雙眼,抱拳說道:“不是以德報怨,而是以直報怨!孩兒多年來一直搜羅天界的弊端,找尋解決之道!等孩兒將一切理清,定會將弊病連根拔除,為所有死難者平反,讓作惡之人受到應有的懲戒!娘,孩兒再次懇求您!放過自己!放過旭鳳!”話音一落,潤玉堅定的朝簌離拜了下去。


    被潤玉一番話深深震撼的簌離,驕傲的看著俯地的潤玉,她被潤玉說動了。但是她太了解九天之上的荼姚,她清楚隻要太微一天不曉瑜六界,公開承認旭鳳的儲君身份,潤玉都會是荼姚的眼中釘、肉中刺。要轉移荼姚的注意力,讓潤玉不受到傷害,她就不能心軟。再三看了看心尖的孩子,簌離決然轉身,甩袖說道:“殿下清貴,悲憫眾生,本君感佩!但是本君狹隘,隻知道血債要用血來償的道理!本君與殿下是兩個世界的人,說不到一起去!從今以後,本君不會再見殿下,殿下也莫再踏足洞庭!”說罷,簌離化為一道紅光消失在了潤玉眼前…


    “娘!”清淚滴落,化為珍珠滾落一旁。潤玉站起身,滿臉肅容的向外走去。他要迴天界,重新部署一切,杜絕一切不利簌離的因素。潤玉行到中庭,便看到手捧蓮台的鄺露,他交代鄺露好好照顧簌離,如有不妥,用璿璣令急速通知。從潤玉手中接過璿璣令玉佩的鄺露,堅定的應了一聲,心中的傷痛隨之舒緩。潤玉迴身再看了一眼後院的方向,抬步走出雲夢澤,化為銀光消失在了下界…


    隱於湖底的簌離,確認潤玉迴了天界,旋身出現在後院。她俯身撿起化為珍珠的應龍眼淚,心疼不已,抬首看向高空,輕聲低喃:“鯉兒,原諒娘!娘隻要你好好的!”…


    返迴天宮的月下仙人,向七政殿前的天權頷了頷首,抬腳走了進去…


    天帝停下筆,看著獨自迴來的月下仙人蹙了蹙眉,張口問道:“丹朱,叔祖呢?你把他送迴昊天宮了?”


    月下仙人俯身一拜,站直身搖搖頭,答道:“皇兄,叔祖沒有和丹朱迴來,他遨遊各界去了!”


    “怎麽迴事?”月下仙人上前一步,將黃袍老者的話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天帝。天帝將禦筆閣下,站起身,背著月下仙人來迴走了幾步。他沒想到一個思慮不周,被自己從上清昊天宮請出的叔祖會不迴天宮,打亂他的鋪排。本來按照計劃,隻要不是潤玉或旭鳳去立盟,即便兩界訂立天誓告書,以後也可隨機應變,再立天誓。如今黃袍老者不知所蹤,要想更改告書已不可能。事情一再脫軌,讓天帝不自覺的放出威壓。


    “哎呦!”月下仙人,摔倒在地。天帝快速轉身,將威壓一收,伸手朝月下仙人拉去,皺眉說道:“這麽多年,怎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一點點兒太乙金仙的威壓都承受不了!”


    月下仙人笑嘻嘻的站起身,張口答道:“皇兄知道,丹朱一向醉心牽紅繩,修為自然沒有什麽長進!”天帝望著嬉皮笑臉的月下仙人,歎息了一聲,交代他好好休息,吩咐天權送月下仙人迴姻緣府。扶上天權,月下仙人對天帝告辭了一番,揉揉屁股離開了七政殿…


    天帝看著數萬年如一日的月下仙人,輕輕搖了搖頭,坐迴了禦座。天帝伸手一指,一麵散發金光的水鏡出現在了七政殿。之後,一個身著玄衣龍甲、腰掛黑色盤龍佩的青年,朝天帝抱拳行了一禮。天帝看著青年,開口問道:“簌離,有什麽動作?”


    青年搖搖頭,抱拳迴稟:“陛下,這段時間洞庭君一直忙於修複鄱陽水脈!”


    天帝雙眼慢慢深邃,輕起雙唇:“潤玉,有去過嗎?”青年躬身答複潤玉剛剛離開洞庭。雙眼透出威壓,天帝正色再問:“潤玉何時去的?離開時,麵色如何?”


    青年正色迴答:“大殿下布星後,從布星台下界洞庭,呆了半盞茶不到!離開時,一如往常謙和端正!”


    天帝低眼思慮了一番,知道簌離未將當年的太湖之禍全盤告訴潤玉,心頭一鬆。可一想到從昊天鏡看到的一切,霎時滿心不耐。


    以往簌離出手,天帝都當作是對旭鳳的試煉。直到疫鬼天禍,注意力被疫鬼轉移,讓簌離一擊得手,迫使旭鳳為了保護錦覓,折損半數壽元和修為。天帝耐心告罄,冷意從眼底漫出,抬頭看向青年,下令道:“七殺,看緊簌離!若她再有什麽動作,就把旭鳳被滅日冰淩偷襲的事實,透露給天後的暗衛!”七殺星君心中大驚,但仍舊躬身領命,執行天帝諭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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