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片土地都有屬於它的神靈,在西門氏熏陶之下,大家都相信句芒就是守護垣郡的神靈,黍和麥要想有好的收成,既不能離開農具,也不能離開這樣的祭祀。


    石狐子隻聽過寧嬰胡編的桃氏師門之歌,卻未見過神社祭祀的盛大的舞樂。


    金鍾玉磬各四枚,高高懸掛。十二人擊鍾磬,二人擊鼓。正中,八位身段修長,發簪羽毛的舞伎揚起五色窄袖起舞,宛如神鳥,在句芒神獸的陶像之前行走。


    “哇。”石狐子哇了一聲。


    他記得,最左側那枚發出深沉的聲音的金鍾,在冶氏的院子裏重鑄了十八迴,原因不是哪裏不夠硬,哪裏不夠長,而是它發出的聲音,讓樂正覺得不純淨。


    鑄造那樣大的金鍾,要用鑄鼎的坩堝才能容下金液,有一次澆鑄時,因為泥範崩裂,燙死了五六個徒刑工,還有一次,因為運送時磕碰,罰了整座冶署的祿。


    這一刻,他終於聽到了鍾的聲音。


    聲音很渾厚,奇妙的是,鍾響了之後,空氣中仿佛泛起了波紋,久久不散。


    祭師身披彩衣,吟誦祭詞,舞伎就環繞在周圍,像是一片片花瓣圍繞著花芯。


    “石狐子,你看那眼角有一顆黑痣的,俏不俏?她嫁人之前,送過我馬鞭。”寧嬰笑道,“不過那時你采蘋姐已經有孕在身,我沒敢要,我還了她一個牛鼻環。”


    石狐子道:“不怕我告訴采蘋姐?”


    寧嬰道:“謔,你盡管去。”


    石狐子道:“我還知道雲姬。”


    寧嬰道:“雲姬是妖,不是人。”


    石狐子不信妖和神,以為寧嬰在嚇唬自己,心裏不服氣,於是開始四處探看。


    各國豪民,花花綠綠,在堂中寒暄。石狐子眼毒,一下子就看見了在榆柳攤相劍的兩位楚國人。楚人抱怨連連,那老楚王剛死,魏邦府隔日就禁止了陘山附近兩國的通商,似要打仗,最關鍵的是,他們一整隊的黃金運在路上,被劫走了。


    黃金是楚國特產之物,楚人說,原本想拿這筆資產,作為競爭黑金礦的條件。


    韓國白家人安慰他們,若說黑金礦,恐怕他們誰都搶不過雀門的工師,又見今年冬季會很寒冷,皮毛生意或許吃香,念著去燕國運送貂皮,輸送中原。


    還有些是猗家人,在堂中走來走去,討要酒和吃食,談論和韓國貿易的關稅。


    “看見堂中那插著三支箭矢的高頸壺嗎?”寧嬰叫石狐子來幫自己係腰帶。


    石狐子嗯了一聲。


    他知道那是投壺,一種遊戲。


    寧嬰道:“那是上容郡的礦裏生產的,品低,因為含硫份太多,所以壺表麵的砂眼很多,一做薄就會龜裂,而今日,我要把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賣出去。”


    石狐子道:“還不就是在煎金時多置些白沙,連我都知道的,拿什麽去賣?”


    寧嬰道:“你知道的,人家未必知道。什麽是宴席?宴席就是,各吃各的菜,你看準了人,一不讓他吃別家菜,誒,二要叫他吃你的菜。”


    “鬼話連篇。”石狐子揉了一下眼睛,桌案之上擺著精美的吃食,可,他看著寧嬰走進冰霧繚繞的堂中的那個背影,又覺得,寧嬰就像是奔赴戰場的兵卒。


    石狐子自覺無趣,於是沒跟寧嬰。路過東邊一個院子,他聽見有人喝彩,還有青銅器的清脆聲響。他走進去,一群少年郎,紛紛拿著箭矢往庭中的一個空空的高頸壺中投。石狐子很高興,原來這裏也有投壺,他卷起袖子,加入了進去。


    “你是誰啊?”一個青衣少年問。


    “我叫石狐子,給我來兩支矢。”


    石狐子絲毫不為自己一襲麻衣在眾人的絲綢衣裳之中顯得突兀而感到自卑。從小到大,他擅長於各類遊戲,更擅長把遊戲之中的地位擴散到現實生活之中。


    他看這青衣少年的佩飾花紋與垣郡當地的有大不同,便知道是異地而來的。


    “來,我們組隊,和他們比一局。”石狐子步量好距離,一投矢,正入壺口。


    青衣少年看呆了,他從小學六藝,也沒見得哪個有石狐子投的這樣輕鬆的。


    “好,我們組隊!”


    一支,一支,接著一支。


    喝彩不斷。


    石狐子投得極準,一路領先,把對麵那幾個紫色衣裳的少年直逼得麵紅耳赤。


    “你不過是個賤民!”


    十雙箭矢落入高頸壺的一左一右兩隻壺耳,石狐子把兩隊比分拉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青衣少年長了臉,高興著,不說話。對麵生得高壯的卻過來推搡了。


    “賤民,不許你玩。”


    “反正我也不是來玩的。”石狐子咧嘴一笑,這時才亮出小西門的那塊帶鉤。


    “我是來還這個的!”


    封邑的仆從見了,急忙去找小西門,把那幾個欺負石狐子的傻孩子哄騙走。


    “喏,我先走啦。”石狐子揮手告別青衣少年,收獲了一段莫名的深厚友誼。


    小西門來的時候,胖胖的臉蛋泛著紅暈:“怎麽也不早說,阿翁很想見你。”


    “西門上卿?”石狐子撩起眉毛,“見我?為何要見我?我師兄也在宴堂上。”


    小西門唉道:“你寧師兄那是自立了門戶,至於你,不都說是秦先生嫡傳麽。”


    石狐子頓了一頓。


    “我是。”


    入夜之後,宴堂亮起了燈火,神社裏行祭的幾位舞伎換了廣袖,在席間陪坐。


    門客數百,人才齊聚。


    為舉辦這場穡宴,邦府上卿西門忱特意從大梁趕迴,招待門客友人。眾所周知,作為魏國在河東片區最大的邑主,西門忱的手裏有三板斧,能把商人、士族和政客召在門下。其一是足以匹敵平糴倉的屯糧和農具,其二是製定方圓三十城門稅以及與韓國邊境十城關稅的言權,其三,是與魏國王室姬氏的聯姻關係。


    據說,上容郡的銅壺之所以能在河東暢銷,起源便是穡宴上的一句話。當時,宴席上流行射箭,可許多新來的士子講究斯文,不會,西門忱也犯愁,突然眼前一亮,看見案前擺著一個高頸的瓶子,就說投壺更斯文,算六藝,也未嚐不可。


    上容的銅壺從此名揚四海。


    “叮!”


    石狐子走在台階上,還沒有看清遠處西門忱的臉龐,就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


    當堂的諸君也在投壺。


    然而,那聲脆響並不是投中而發出的,而是箭矢擦劃過銅壺的表麵發出的。


    寧嬰道:“唉!又差一點!”


    席間觥籌交錯,每隔三座立有一隻壺,每輪勝者,可以往上敬酒,挑戰高位。


    石狐子停住腳步。他看見,坐在寧嬰對麵的是抱怨有黃金而無處投資的楚國人,而坐在寧嬰身邊的是一位穿正色深衣的,被稱為方術家“元”的明眸士子。


    楚人笑了:“這個人的技藝看來也不怎麽樣,唉,憑何敢來挑戰河東元先生?”


    寧嬰道:“慚愧,元先生說當如何。”


    元道:“還能如何,寧郎把貴人從故國帶的箭矢投沒了,還不快去,撿迴來。”


    寧嬰立即提袍起身。


    “寧師兄。”石狐子心裏喚了一聲。


    石狐子在來的路上留心過寧嬰投茅草,無論車速快慢,車道左右變化,從寧嬰手裏投出的輕飄飄的茅草,全都似受過巫蠱之術,乖乖地落在路邊的窄溝裏。


    石狐子便知道,寧嬰的投壺遠勝於自己,隻是今夜為了留在此座而故意投偏。


    一支,一支,接著一支。


    全是輕輕擦過銅壺的外表麵。


    “這,這箭鏃……”


    鏃是黃金打造,質地柔軟,呈色金黃,並非是戰場上用來殺生的普通箭鏃。


    “這是文氏的鏃。”寧嬰在宴堂矢雨之中為楚人撿迴箭矢,笑著把玩在手中。


    “寧坊主識得楚文氏?”楚人放下筷子,抬起臉,拿絲帕擦嘴,“有眼力。”


    “文氏的金器,做工精美,造型獨特,尤其是它銘文處的蟠繞龍紋,至今中原無處可仿。”寧嬰對答如流,神情泛出光彩,“難道,貴人與楚國文氏有交情?”


    元笑歎道:“嗨呀,寧郎當真在秦先生門下久了,連貴人都不識。”說到此處,楚人的神色微變。元稍停片刻,繼續道:“寧郎,貴人正是文氏門下,方瓊。”


    寧嬰一激動,手中的箭簇落地。


    “兄長!”


    “且慢。”


    楚人被寧嬰的這一聲兄長叫得有些迷茫,忽地又想起什麽似的,問元道:“中原秦姓工師不多,垣郡鑄千劍的秦先生,莫非就是當年與我師文氏同拜於燭……”


    元麵捋平衣袖,對西邊行了一個禮,說道:“正就是文澤的三師弟,秦鬱。”


    寧嬰進前一步,大聲笑道:“難怪剛才投不進,原來是劣壺不入黃金矢的眼。”


    楚人方瓊欠身。


    當即酌酒,二人相敬而飲盡。


    然,寧嬰這句批評銅壺的話一說出來,立刻就引起了滿堂的議論,誰敢說,上容的高頸壺不好?可是,當所有人的考究的目光落在壺上,卻發現,在那層被箭矢刮花的表漆之下,坑坑窪窪全是孔洞,甚至在壺口的邊緣薄處,還有裂紋。


    “穡宴所用金器,居然有裂紋。”


    “上容的壺,原來徒有其表。”


    “這可怎麽辦?西門公該怎麽想?”


    不久,封邑仆從把席間所有的銅壺撤換為冰鑒,樂師奏樂,結束了遊戲環節。西門忱沒有過問,可,上容銅壺的名聲卻岌岌可危,就像一個垂死的病人等待良醫。元先生說,自己是方術家,隻治鬼神的疑難雜症,若要治金,還得看冶術家。


    寧嬰見縫插針。


    “兄長聽我說。”寧嬰坐到方瓊身邊,輕聲道,“上容礦裏的工匠隻有虛名,沒有新本領,但,你我不同。如今魏楚關係緊張,關城暫時開不了,你把藏著的黃金拿出來用於購置造型冶具,我負責培訓工人,為你提供純正的金料以及表麵硫化技術。想,隻要是出自上容,不都能沾名聲麽?中原,多少人家求之而不得。”


    方瓊聽出原委,笑說道:“原來,寧坊主有備而來,是想讓我把黃金從垣郡的黑金礦騰挪到上容的壺裏去,可是,上容那小小的一個銅礦,能容得下咱們麽。”


    寧嬰湊近,道:“兄長,我和你說實話,朝局緊張,西門公實際自顧不暇,他被司空府盯著,今夜絕對不會言及黑金礦之事。傳言,魏王就要嚴查私自鑄幣的封邑主,西門實際想做的,是多談些生意,把私鑄的偽劣布幣轉到外邦的手中。”


    這番話打動了方瓊。


    那幾家坐在西門忱眼皮底下的韓魏的商賈,所談無非是皮毛生意。白家原本也有意於黑金礦,卻不知為何突然變了主意。再說申俞這個名字,更無人提起。


    時局瞬息萬變。


    而寧嬰呢,一是秦鬱的弟子,名聲在外,二有靈通的信道,識破了他所說黃金被劫的謊言,三,其又機敏靈活,在河東有不少人脈關係,且,長得還養眼。


    方瓊想清楚這些,點了點頭。


    元笑了笑,接著,便以上容郡守友人的身份,遍數郡衙的裏外,說明冶商之道。一,謁見郡守,遞交文牒,二,市窯兌換貨幣,三,冶署登記戶頭,獲取招工的令書。三件事辦完,每年上一次實物稅,以其十分之一的產品交給官府。


    三人私底下洽談。談著談著,越來越起勁,方瓊說,想讓寧嬰看一把短劍,照榆柳攤的相劍師驗是假的,他不太信。寧嬰一笑,迴,定然是幹將,答應了。


    人影晃蕩,石狐子還站在台階上。


    他隔得遠,沒聽清寧嬰具體的話,隻隱隱覺得,同樣投壺,自己又遜了一等。


    “石狐子,別看了。我聽阿翁說,那幫楚人假借文氏之名來中原招搖撞騙,有錢,無分,隻能做些小本生意。”小西門說道,“你的寧師兄在城中是風流出了名的,一定比誰都清楚他們的底細,隻是裝作重逢故親,喊人作兄長罷了。”


    石狐子迴過頭,發現小西門在等他。


    “來了。”石狐子一笑。


    長長的宴堂走過兩位少年。


    舞樂繼續著,還有人在談論上容郡的銅壺,也有人剛談成了生意,紅光滿麵。人們觀望少年的身影,指指點點的,問是哪家的孩子能有幸與西門嫡子同行。


    寧嬰揉了下眼睛。


    “狼崽子,你作甚?”


    石狐子身段纖瘦,臉上生著淡雀斑,麻衣草鞋,兩隻裸露的腳踝細得像筆杆。小西門在他身邊,如一團雍容華貴的肉球,臉蛋白裏透紅,皮膚水嫩如凝脂。


    “阿翁!”小西門笑著跑上前。


    他剛近三尺,又退迴三步,諾諾低頭行禮:“父親,石狐子來了,他來了。”


    西門忱麵容精瘦。


    “你就是石狐子,秦鬱的嫡傳。”


    石狐子隻學過師門之禮,不會官僚等級之禮,於是站得筆直,也應得響亮。


    “石狐,見過西門公。”


    “十年,唉,冶鑄行業裏是翻天覆地的變化,相似的事卻總是輪迴發生。”西門忱說笑的聲音,總像含著一口痰,吐不幹淨,道是一晃之間,十餘年了。


    石狐子收緊瞳孔,覺得西門不在看自己,而是在看過去,看他不知的迴憶。


    石狐子告訴自己,自己是秦鬱的弟子,任何時候不能毀師門形象,不能畏懼。


    西門忱笑了笑。


    石狐子攥緊手中的句芒。


    “孩子,可知為了請你,我冒了多大的險。”西門忱前傾身子,眼睛彎起如兩條鉤月,笑道,“這世上的人,我喂過的,我罰過的,全都想著借這次穡宴送我歸田養老,可我並不在乎。礦嘛,中原有的是,布幣,散盡了還可重鑄,可要是讓天下人知道,我西門為了避禍,不辦穡宴,不招賢納士,那失去的可就多咯。你呢,你是秦鬱師門底下,我聽說過最有血性的孩子,我想,給你一塊玉帶鉤。”


    “我隻鑄劍。”


    石狐子很意外,迴了四個字。


    小西門推搡了他一下,笑著抓起他的衣袖,熱乎乎的手掌抱住他的手,握得緊緊的:“收著,以後你想來封邑,不必再通報,就像我去冶署找你玩一樣。”


    大家都笑了。老西門晚年得子,極寵愛小西門,任其紈絝,自然是愛屋及烏。


    石狐子抬起頭,看著西門忱。


    那刻,他感受著玉的溫潤,腦海中閃過的卻是祭祀的神與鬼,他麵對的是西門忱的慈愛的目光,胸腔裏卻噴湧起對於秦鬱的過去無法釋懷,水火難容的痛苦。


    突來的友好,反要了石狐子的命。


    石狐子覺得自己的手被割裂了。


    他可以忍受杖責,忍受七日困於幽黑平巷之中的饑與渴,忍受夏陽曝曬與臘月風寒,他卻不能忍受似這樣溫順地臣服於命運,他喊不出寧嬰的那聲“兄長”。


    他心裏喊的是“虎狼”。


    石狐子甩開手,把玉帶鉤丟在地上。


    一聲悶響。


    西門忱眨了眨眼睛。


    石狐子道:“西門公,我隻鑄劍。”


    石狐子語氣堅定,手卻在顫抖。他沒敢迴頭看坐席,隻側過臉看了眼小西門。小西門的笑漸消失,兩隻手臂空垂廣袖之中,顯得失落。石狐子知道自己失禮了。


    周圍全是聲音。


    “這孩子太不知禮數。”


    “果然是偷過劍胚的。”


    “還傻站著,也不知道撿迴來。”


    宴堂落玉,這樣的行為在封邑幾乎就是行刺。兩邊的武士按住劍柄,想要上前捉人。西門忱淡淡一笑,對他們揮了揮袖子,示意沒什麽大不了,讓他們退下。


    “沒關係,句芒不是工匠的神,既然你不喜歡,那就把它撿起來還給我吧。”


    石狐子定了定神。西門忱又給了自己一次機會,他現在是別無選擇,非撿不可了。他深吸口氣,垂下眼簾,彎腰,指尖一寸一寸地接近那塊玉器……


    就在這時,一隻手拉住了他。


    石狐子抬頭。


    “寧師兄……”


    “要站就站直了,我來撿。”


    寧嬰拽開石狐子,把腰佩的長劍擺在側邊,蹲撿起那隻句芒,放在衣襟裏擦了擦,對主座各位唱道:“玉鏗!玉鏘!”躬身碎步,舉之齊眉,送還給近侍。


    西門忱道:“到底還是寧坊主。”


    寧嬰道:“謝西門公賜宴,方才楚國友人說,想要獻一樣禮器,祝公之封邑,萬年安康。”


    楚人方瓊還在挑牙縫,突然聽見寧嬰這句話,吐了肉渣,咳嗽道:“我說……”


    寧嬰迴過頭,一記目光。


    方瓊咬咬牙,把話憋了迴去。


    寧嬰從宴案底下取出一把短劍。


    “西門公,幹將寧波。”


    舉座皆驚,就連小西門的失落的神色都有了變化。賓客們議論連連,寧波是什麽劍呢,傳說,昔日吳國有座瀾城常受水澇之害,幹將途經時,用當地土與火鑄造了一柄柳葉短劍懸掛於城門前,數十年,直到城池重編,田地也沒再受過災。


    寧嬰說完故事,撫平了西門族人的怒氣,又和賓客們共同慶祝西門得此寶劍。


    “好了,你以後可別嚇我。”小西門歎口氣,對石狐子道,“阿翁難得迴來。”


    “嗯。”石狐子道。


    石狐子看著寧嬰的背影,默默吞下一口淚。他自然知道寧波的故事,可他也知道,瀾城之所以沒受災,是因有位農家士子窮其一生,修建了一道堅固的堤壩。


    一場穡宴,伴隨宴堂外田間地頭傳唱的歌謠和宴堂士商的紛紛禮別而結束。


    石狐子也與小西門告了別,隻是,當他朝西邁開腳步,突然覺得草鞋變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秦先生和他的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又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又生並收藏秦先生和他的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