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最近幸每晚都會生氣。我看綜藝節目上說這樣對身體不好,欲言又止地想提醒她。如果是我做了錯事,那道歉就能讓事情翻篇了。偏偏這次也不是我的錯,我不知道要怎樣更快結束才好。


    “把別人家的孩子踢傷竟然也不送迴家登門道歉,現在的年輕人也太狂了吧?!”


    不耐煩地瞪著正被美雪上著藥的我的臉,幸繼續著無用的狂怒。


    “也不想想我們這邊根本不能去醫院,她可是連健康保險證都沒有啊!”


    重點不是這個吧。我當然想為對方辯解,可是現在光是忍耐藥物的刺激就讓我神經緊繃了,根本沒辦法應對幸的憤怒。


    隻有靠美雪“哎呀哎呀算了啦”的安撫,才讓幸稍稍穩定了情緒:“我當然知道現在大家都很警惕陌生人,但是……透雖然身份不明,可是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做出殺人這種事的孩子啊。”


    “說的也是啊~小透連超市買的米都搬不動,如果是能扛三袋米的小幸被懷疑倒還是比較可信呢!”


    “我才不會被懷疑,兇手已經被確認為是男性,我怎麽會是……”正反駁著美雪的吐槽,幸的臉色卻逐漸怪異起來,我斜著眼實在看不清她的細微表情變化,忍不住轉了臉。


    “小透你……”美雪剛想提醒我,卻因為我的動作也望向了幸,“小幸,你的臉色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嗎?”


    “我想起來一件事……”幸的聲音突然變得極為沉重,那是我在第一次聽她提起七年前的事件時聽到過的聲調,我想她一定是想到了與“雨男”有關的迴憶了。


    她先是嘖了一聲,而後長籲一口氣,我想她是怕被憤怒淹沒理性吧。數十秒後,她才冷靜下來向我們說了剛才的想法:“目前數起相關的案件除了我以外都沒有目擊者,那並不是因為‘那家夥’有多狡猾會避開人群的視線——事實上最新的一起酒店案件裏有數個監視探頭應該有拍到他才對。”


    美雪發出了疑惑聲:“哎,那為什麽警方沒有公布嫌犯的圖像呢?難道是怕打草驚蛇?”


    “不是那樣,越遲公布犯人的情報,反而越容易引起社會恐慌。正確的應對方法應該是及時公開對方的情報,讓整個社會能有共同的目標人物,才能轉移警方的壓力,防止民間猜疑鏈暴力化。雖然不喜歡警方這種好像在減輕自身責任的做法,但我承認這是正確而且必須的。”


    幸攤開手,像是電視上的領導演講般發言:“但是,即使到了如此地步依然沒有公布犯人影像,這證明警方也無法確認目標。要鎖定監視探頭裏出現過的人的身份並不難,可是警方卻沒有那麽快確認對方,這說明……”


    與耐心等待答案的我不同,美雪催促道:“這說明什麽?小幸,你不要賣關子啦!”


    “這說明‘那家夥’現在還能偽裝身份。”


    “偽裝身份?但是對方本就是逃犯,會偽裝身份也很正……”


    “不是那麽簡單。”幸冷冷地重複呢喃道,“沒有那麽簡單的……‘那家夥’=美羽接近梨花的時候——是個女孩子。”


    這下我也變得好奇起來,和美雪一起發出了“哎”的驚訝聲。


    推理這一職業習慣讓幸完全摒棄了個人感情,變得理性而有條理起來,唯有她撥弄著桌上杯墊的動作,還隱隱透著不安。


    “我一直不想迴憶,但我心裏知道,我絕不可以忘記關於對方的所有細節,因此不得不記住那些。那些梨花曾經說過的話——


    她告訴我交到了新朋友,叫‘美羽醬’,對方是隔壁中學的學生。她說對方很漂亮,一頭暖茶色的長發就像是電視上介紹的奶茶一般。她開始和對方一起放學玩。某天下雨,我怕她沒有帶傘,提早迴家後想衝去小學給她送傘,但是我沒找到她,聽她的同學說她先迴家了,但她確實沒有帶傘。我擔心地到處找著,按照一路上她可能去躲雨的地方去找。終於找到了一處廢棄的街心公園,在那裏看到了她和她口中的‘美羽醬’。”


    桌上的杯墊被扔到了地上。美雪沉默地快速跑了過去,撿起並擺放到了廚房裏,總之是幸看不見的地方。到她迴來之後,幸才像是迴過神來似的,繼續道:


    “那家夥是男孩子是我告訴警方的。我沒有說謊,當時我用雨傘抵抗他的時候,確實戳開了他的裙擺。驚恐又詭異的感覺讓我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我隻記得妹妹的哭喊聲和對方野獸般的殘忍……事後,我們被送到醫院,我和父母在忙著應付警方和媒體的過程中還要焦急等待急救中的妹妹,身心俱疲,那時候給出的證詞到底有多少,老實說我都不記得了。”


    “那就是說,對方是穿著女裝的男孩子?”美雪走到她身邊,邊輕撫著她的手臂邊問。


    人的觸摸會讓人變溫暖,幸顯然也感覺到了,她的神色柔和了些,望向美雪輕輕點了頭。可接著她卻低下了頭,顯而易見的沮喪。


    “不知是我當初沒告訴警方,或者警方沒有采納,那時候隻對周圍在推測年齡段範圍內的男性進行了調查。現在想想,要是那時候就找準這個方向的話,也許早就能捉到了……”


    “幸……”不知如何安慰她的美雪隻能喚出她的名字。


    我有些不忍看到照顧我的人這樣,猶豫了片刻,還是試著開口:“幸,現在是警察,所以,還來得及。”我不利索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偶爾會這樣,想說什麽的時候腦子卡殼了一般:“說,就行。”


    “太難了,我已經不在第一線了。”她苦笑著歎息,“不管是警署那邊,還是刑事一課,誰都不會聽我的話,哪怕我說自己是當年的目擊者或是被害者家屬也一樣。因為當時梨花未成年,警方公開的記錄裏並沒有太過她的信息。在此之前一直未完全確認最近的殺人案和七年前的舊案有關,因此還暫時沒有深入調查到以前的資料。誰也沒有理由相信我,更何況我還是被一線排擠到辦公室的文員。”


    聽起來在那個組織裏要搞好人際關係好像很難。不單是這樣,幸能稱得上是朋友的同事也很少的樣子,她太過專注於自己的目標了,也隻有那個能對任何人真誠付出的阿一可以理解她。但是我最近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和她朋友有關的事——


    “……那個,美和子,刑警?”


    她很意外我提到這個名字:“美和子?你是說佐藤美和子?你怎麽知道她?”


    由美美隻提過名字,我也無法確認是否就是幸提到的人。而且由美美(人家叫由美啦)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羽田秀吉的女人,我還是先替她這個情報源保密比較好吧。


    “呃,聽說。”


    “難道是在毛利偵探那邊,因為她是刑事一課的……”之前還陰沉著的臉的幸,逐漸明朗起來,“對,小透!你可以替我向毛利偵探傳達,讓他告訴刑事一課!”


    “呃?”我說這話的意思不是叫她去找朋友的嗎?為什麽事情反而到了我身上?


    她竟然還笑了。“你隻要說這是來自七年前案件當事人的情報就好。你知道梨花的情況,也和她視頻聊天過,完全可以當梨花的朋友啊!讓毛利偵探動用關係去調取當天酒店的監控錄像,最好你能親眼看到,這樣就可以確認到對方的偽裝了!”


    不對不對,我根本沒見過對方,這是要怎麽確認?


    “隻要確認是否有可疑的女性裝扮的人出現,而後指認對方可疑,接下來讓刑事一課的人去解決就行!”


    等一下,萬一我指錯了路人,對方豈不是很可憐?


    “而且是那位名偵探先生的女兒把你誤認為是壞人攻擊你了吧?正好利用這個要求他幫忙。”


    是這樣沒錯,但是用這個去要求……不對,這是叫“威脅”吧?如果我翻看詞典時沒記錯的話。


    麵對向我步步逼近的幸,我隻敢把這些吐槽全部藏在心裏,最後說出:“……我知道了。”如此迴答。


    幸與美雪相視一笑。看來我是幸此時好不容易抓到的希望了。


    如果我這麽做能讓笑容一直伴隨她們的話,我當然樂意這麽做。哪怕說謊也沒關係。


    8


    盡管因為塗了藥膏加上吃了止疼藥我這一夜過得還算安穩,可臉上的腫塊用膠布和兜帽都擋不住,我隻能用上了美雪準備的口罩。頭上頂著兜帽,兜帽下還有一定鴨舌帽,帽簷下的上半張臉被亂發遮蓋,隻留下一隻直到昨天還被眼罩蓋著的眼睛,下半張臉被大大的口罩遮擋——怎麽看我都很可疑。


    怪不得電梯裏的阿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當我走到大門前時,若非管理員認出了我是赤阪家的住客,怕不是現在就要立刻報警了。


    這樣走在街上,倒是並沒有太多人關注,大都市裏人們行色匆匆,特別是上午的時間段,該上學的上學該上班的上班,人們還來不及看清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是人是鬼,就已經將對方拋之腦後了。


    當然這樣的裝扮若是站在哪家店門前就不一樣了。


    是的,我在米花書店門前被注意到了。


    “這不是昨天被那個女孩見義勇為的小偷嗎……”


    “我記得是變態啊,聽說是跟蹤狂!”


    “什麽,我聽隔壁店長說是……”


    “哎呀你們都是聽說,我親眼看到的,這個人其實是敲詐小學生的混混!”


    你親眼看到了什麽啊,怕不是和我一樣帶著眼罩瞎的。我可沒空理這些人,而是一邊思考著該如何接近那家“毛利偵探事務所”一邊無意識地念出了書店櫥窗裏今天新書推薦的書單。


    “《他……不在……的午……後》……與雨季……相稱的……愛的……物語。噫——”


    我大概是有什麽毛病,一看到“戀”啊“愛”啊的就皺起了眉頭,總覺得這些都與我無關。在我看來,美雪向往的這種感情隻能使她在阿一消失後感到痛苦,每當她想到阿一的時候,那張臉比吃到討厭食物的幸更加古怪。讓人感到苦的東西我隻接受黑咖啡和黑巧克力。


    我戴著口罩,自然剛才那串自言自語也變成了悶悶的“rarurei”之類意味不明的聲兒,我想應該沒人聽得懂吧。


    然而——“不喜歡這本小說嗎?”


    突然一道聲音把我嚇了一跳,在我還在遐想“rarurei”是啥時冒出來,誰啊那麽沒禮貌——是卡車——哦不對,是咖啡店的店員先生,那沒事了。


    麵對這位我的“布丁友”(喜歡布丁的同好朋友——我剛想到的詞),我乖乖點頭。


    “為什麽?”咖啡店員今天穿著便於行動的t恤,沒有圍裙,看來是還沒到當班時間。他依舊是眯眼親切的態度,主動問我。


    “因為是戀愛故事。”為了迴答他的問題,我特意拉下了口罩。


    “你不喜歡戀愛故事?”


    他的反問讓我為難了:如果他很喜歡這些而被我當麵否定,豈不是很讓他難堪?曾經耿直到在美雪麵前吐槽偶像純愛劇漏洞的我,如今已經不會犯下年輕人的這種錯誤了。(特別是在接連吃了三天沒有肉的咖喱飯後……)


    對於我的沉默,他似乎並不介意。“雖然男孩子確實對這些比較無感,但是……”他摸索著自己手中的袋子,那上麵印著米花書店,他應該剛從書店內購物完出來。不一會兒,一本文庫小說遞到了我的麵前,距離近到我如果不雙手接過,反而是失禮的那種程度。


    “試著看一下吧,哪怕看完後再說不喜歡也不遲。年輕的時候要多做嚐試啊。”


    什麽年輕的時候,你看著也和我差不多年紀吧…………以及,這位咖啡店員還兼職書店推銷員的嗎?還是我在這世界上生活的時間太短,所以對咖啡店員的認知太淺薄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啊。


    ……不過,正好。


    我恭恭敬敬接過書,鞠躬致謝:“我知道了,還請讓我拜讀。”——好歹這也是一個接近偵探事務所的方法,對吧?


    店員先是一愣,而後輕笑了一聲,指引我看向他家店門的方向:“那麽就請到波洛咖啡店喝上一杯咖啡,慢慢享受戀愛小說的魅力吧。”


    ……他根本不是書店推銷員,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咖啡店店員——魔鬼營銷教主級店員!


    好看的麵容在接觸到我暗藏吐槽的眼神後卻絲毫未變笑容的角度:“請放心,本店還提供午市套餐與晚餐,今天也並非休息日,客人可以在店裏待一天慢慢閱讀哦。”


    ——這根本就是魔鬼吧?!再說了我哪裏有那麽多錢啊!!


    盡管如此,想到幸昨晚的神情,想到今晚能和美雪有共同話題,我還是勉強點頭聽取了對方的建議。


    然而當我坐到店內之後,剛才這份沉重的決定卻突然變得毫無必要了。說是為了表示歉意,昨天那位毛利蘭小姐向他表示可以預付我在波洛消費的賬單作為補償。當然並非是無限製消費,隻要在合理預算內,到我腫起的臉頰消退之前他們都願意任我享用咖啡店的餐飲服務。


    雖然我覺得沒必要這麽較真,不過咖啡廳特有的香味還是誘惑了我,望著菜單上各種我隻在網上見過圖片還從沒嚐過的料理,沒矜持住,我在口水流下的前一刻答應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獨自在外用餐,沒有“一家之主”幸和“家庭主婦”美雪,隻有我一個人——那麽首先把你們店裏的甜點和招牌菜都拿上來吧!


    ……“店員先生。”


    正在為我端上招牌三明治的店員因我的唿喚停下了動作:“叫我嗎?”


    我沒有點頭,而是仰起腦袋直直盯著他露出困惑眼神的臉。


    “——你是料理天才嗎?”


    “……你太過獎了。”


    我趕緊搖頭:“不僅是天才,還是特級廚師,會發光的那種。”這可不是誇張,而是真心誠意的讚美。


    以他的年紀顯然知道我在說什麽,笑了起來:“這可太誇張了,看來客人是覺得我的手藝還不錯。”


    何止是不錯,在今天前我還希望多瀨川美雪每天能給我多做些料理,而現在,此刻,我的世界裏出現了另一個人——“是好吃到我想每天都吃到的程度!”


    “每天都吃到嗎……”他的眼神一瞬間有一股近似美雪的落寞,我沒來由地想到了昨天門口那位“前女友”。那位小姐以前一定天天吃店員先生的料理,所以才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我自信滿滿地猜測。


    他苦笑著把托盤裏的三明治盤輕放到了我的桌上:“我想並沒有好吃到那個程度,至少我無法靠它留住想離開的人呢。”


    啊啊,我懂。電視劇裏受過情傷的人都這麽說,不過這更像是女性角色的台詞。一般這種劇情裏,女人身邊總有一個一直默默守護她的備胎男,會在這種時候說——


    “我願意做那個被留住的人。”


    他驚呆了,雙目閃爍了一下,而後側過頭,似乎不好意思起來。看來我很有寫戀愛小說的天賦,竟然一句話就把這麽個大男人說害羞了。


    “客人,我想我先說明一下比較好……”


    “嗯。”我聽著呢。


    “我並沒有那方麵的癖好。”


    “哦。…………?”


    這好像和我想的台詞不一樣。一般接下來不該是俏寡婦(為啥是寡婦)對著備胎說“你是一個好人,但是對不起,我還是忘不了當初的那個人”嗎?看來電視劇和小說的套路我知道得還不夠多。


    店員看我的眼神變得奇怪了,他收起托盤的動作比上一次快了許多,站的位置也比剛才遠了。是我的錯覺嗎?他的營業笑容好像角度也不一樣了。


    “請問您還有什麽需要嗎?”


    我想想,招牌三明治,半熟蛋糕,是不是少了點什麽……


    “咖啡。”


    對嘛,來咖啡店,不喝一杯怎麽行?


    9


    閱讀的時間就像是從人生中直接被抽取了那樣消失不見。將手裏的小說看到最後的“完”字時,我才注意到窗外已是半黑的天色。


    當我正要吃驚時,注意到是雨雲導致的陰沉讓我鬆了口氣。要是我不小心待到了超過晚餐的時間,幸和美雪一定會很心急吧。糟了,我好像出門忘帶手機了,這下豈不是更糟糕……


    “似乎快要下雨了,客人沒關係嗎?”


    一旁突然冒出的店員這一次總算站得比剛才靠近了些,他剛給隔壁桌的客人送餐,倒也不算是唐突出現:“我看最多再過十分鍾就會下下來吧。天氣預報說陣雨在下午5點-8點間,如果現在不走的話,可能會拖到很晚才迴去哦。”


    下雨我倒是並不在乎,隻是按照他的說法,現在怕是已經過了五點,我再不迴去可就趕不上晚餐了。雖然今天很對不起美雪地發現了料理世界是如此之大,但我果然還是想迴去吃美雪準備的晚飯。畢竟那裏才是我迴去的地方,而這家店隻是路過而已。


    我點點頭,把看完的書擺在桌麵上,站起身來就想往外頭走。店員卻攔在了我身前:“書不帶迴去嗎?”


    “這是店員先生的書。”隻是強迫借給我看了。


    “我原本打算作為賠禮送給客人的。你看完後還是不喜歡這樣的書嗎?”


    他提問的臉是如此真誠,我如果不認真迴答似乎有些對不起他這位圖書推銷員了。看了眼桌上的書,我舉起看了看封麵——作者的名字盡管有些奇怪,書卻並沒有這樣的感覺。我似乎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討厭戀愛故事。


    搖了搖頭,我迴答他:“並沒有那麽討厭。”


    “那就是喜歡?”


    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他很聰明,應該能懂我的意思吧。同樣的,我將書遞到了他麵前,他應該也懂我的意思吧。


    “你既然喜歡……”他正要說下去,卻很快理解了我的想法,“你擔心下雨會淋濕這本書,而你並沒有帶雨具是嗎?”


    他果然和第一次見麵時一樣聰明,不愧是以偵探為名的咖啡店的店員。


    我“嗯”了一聲,表示之後會再來(因為還有幸的委托)。盡管遺憾於沒有見到毛利蘭,至少今天也有了一本小說的收獲,我有些滿足地走到了店門口。可在我拉開門之前,門卻突然向我這邊推開了。


    身後一股力量迅速將我攔腰向後攬去,我看著門離我的距離逐漸變遠,正疑惑麵前怎麽沒看到推門進來的人。身後沉穩禮貌的男聲便近在耳旁地響起了:


    “怎麽了,柯南君,你好像很匆忙的樣子?”


    我一低頭,果然推門進來的是小學生江戶川柯南(這是我在剛才與另一位店員小姐的閑聊中得知的小男孩的全名)。他背著書包,氣喘籲籲地手撐在門前,抬頭看向我們:“安室先生,蘭姐姐迴來了嗎?”


    “還沒有。”店員放開了我,蹲下身反問他,語氣一瞬間變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剛才——路過書店旁的巷子,那裏被現場封鎖了!聽說下午2點的時候在商店街的巷子裏發現了女高中生的屍體!”柯南邊說著還大口喘著氣,聲音有些破音,顯然是飛奔過來的。“……安室先生沒有注意到嗎?!”


    店員卻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樣子:“啊,那件事的話梓小姐之前告訴過我了,有客人進來和她聊了這件事。”他的語氣比剛才輕鬆了些,就像是在和客人寒暄那樣的語調,“柯南是擔心蘭小姐嗎?不用擔心,那和蘭小姐無關。我在休息的時候有去確認過,死者身著的並非是帝丹高中的製服。”


    “死者是從其他地區過來的嗎?”


    “似乎是這樣,而且當時在現場處理的高木警官告訴我,初步鑒定死亡時間在淩晨至上午8點的時間段。”


    “白天殺人?在商店街這種人流密集的地方?為什麽會那麽遲才發現屍體?”


    “不巧的是,今天是周刊漫畫雜誌的上架日,書店的送貨車本應在昨夜送到,可是印刷廠失誤導致今早貨車才開始配送,因為貨車司機等了一夜的貨,在最後配送完這裏後就停在那裏,先迴家休息了。因此到下午來接班的司機開走前,小巷就一直被遮擋著,沒有人注意。”


    “原來是這樣……那就是說,死者應該是淩晨貨車到那裏之前就在巷子裏了。”


    “這些就等警方進一步的調查吧。不過……”店員的話突然多了一絲逗弄,“即使是再聰明的孩子也會驚慌失措啊,你可以打電話確認她的安全,不用那麽急躁的。”


    “因為打不通才擔心——啊,對哦!現在還是社團活動時間,她肯定把手機放在更衣室裏了……我怎麽就忘了這事……”少年幹咳了一聲,用手臂抹了下額頭,我這才注意到他的額發濕漉,抬頭看向還半開著的店門外,原來驟雨就在這一兩分鍾的談話間已經落了下來。


    雨不算大到無法出行的地步,但比我以為地帶上兜帽就可以跑迴家的程度要嚴重些,等柯南跑迴樓上的事務所後,我才走出店外,在狹小的屋簷下看著雨滴催促著行人的腳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全身淋濕跑迴家?還是在這裏待到晚餐後?怎麽看都是後者比較合理一些,可是,夜晚果然還是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比較好,我想迴家。


    當我還在美食和好友之間搖擺不定時,店員先生卻替我做了決定。


    他脫下了圍裙,帶著一把傘站到了我的身邊。


    “我看接下來很少有客人會來,就和店長請了半小時的假,由我來送客人你迴去吧。”他轉過頭來,向我微笑。


    “不用麻煩……”


    “這不麻煩啊。當然,隻是借給客人雨傘也可以,但我果然還是想為這兩天的事向你的同住人進行道歉,我想她們一定也很擔心你吧?”


    “是這樣沒錯,但是……”


    我的猶豫顯然沒有出現在他的眼裏,撐開傘,就像是我們早說好了似的,他走入雨中後便等著我加入到那把傘下。


    “哎呀,差點忘了。”他眯起的雙眼表露出對我的關心,“你的口罩還留在店裏呢,不過沒關係,在我的麵前,你沒有‘隱藏’臉的必要。”


    經他這麽一提,我才想起來還有口罩這迴事。不過在迴頭看向店裏前,我被他拉入了傘下。


    “我們邊走邊聊吧,作為同樣喜歡料理的朋友。”


    店員先生——這個與我同名同姓的男人依舊掛著那優秀青年的燦爛笑容,在這片陰沉的雨中像人工陽光那般耀眼。


    可是從他淺色天空般的眸子裏,我看不到一點溫度。


    難道是因為,現在離夏天還差一點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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