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書架上有兩本書,一本書名是《m》,另一本是《r》。


    曾經看過《m》一部分頁數但未看完的人,被告知他看過的部分已撕下並粘貼進了《r》中。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m》或《r》的故事就不連貫了,即使減去或增加這部分,兩者都依然是完整的書。


    但是《m》中已沒有了熟悉的文字,對於隻看過那部分的他而言,那一部分就是整本《m》的內容。如果缺失了這部分,其餘的便隻和其他書同樣,隻是一本陌生的書而已。


    那麽,為了那些從《m》中轉移至《r》的頁數而從書架上取下《r》就是正確的嗎?


    沒有了熟知部分的《m》,和盡管可以繼續看下去,卻與《m》大不同的《r》。


    要如何選擇?


    ——不,不是這樣。


    不是在《m》與《r》之間做選擇,而是如今隻有《r》這一選擇——


    ◇◇◇◇◇◇◇◇◇◇◇◇◇◇


    她不是莓。


    外表便顯而易見:盡管有些許相似,可無論是神情還是體型,十二林憐生都看上去更為成熟。更別說那雙神似照片上十二林火乃的琥珀色眼瞳。


    然而相處幾日,安室卻又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差別了。她的記憶和性格大部分與過去的莓都毫無區別,盡管性格開始變得主動了,但那或許是對他最近態度的不滿,並非本性使然。而且即使是逆來順受的莓,也曾有過“全果告白”那份大膽,人的性格當然會隨環境改變。


    那麽,人究竟是由什麽組成的呢?


    是身體?還是記憶?如果喜歡的人沒有了兩人相處的記憶,而另一個不同身體的人卻有著那份記憶,哪個才是自己應該繼續喜歡的人?


    失去記憶的人也許會因此性格大變,那就不是記憶裏喜歡的那個她了;有記憶的另一人,卻可能因為記憶而塑造成他喜歡的性格。此外,失去記憶的人即使想不起他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而擁有記憶的人,如果隻因自身身份的轉變就這樣被無辜拋棄,不算是對她的殘忍嗎?


    就算是他,也曾想過如果在哪裏重逢舊友……即使隻是一絲安慰,存在著那樣一抹黎明前的夢境也好啊。


    因此,他沒有辦法立刻把她從“記憶之夢”中喚醒。


    “安室先生……”她的視線是如此陌生,聲音依然聽不習慣。


    可是,其中的感情卻還是那樣——是他熟悉而渴求的。


    在察覺到自己對她產生了一些軟弱的情感後,安室主動遠離了她,但這隻能讓彼此都越加不安,疏離……終於——爆發。


    ——“你隻是擁有了‘她’的記憶的十二林憐生!你不是‘她’!”


    “……所以你才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一次都沒有?”


    避開了她的目光,這個問題的答案理所當然,但他不願迴答。


    ——構成一個人的存在的,是身體,還是記憶?


    “安室先生……我也不知道答案啊……”


    同樣的,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了一件事:麵對這樣哭泣許久的女孩,他沒有辦法狠下心來。


    最後,他替她的未來做下了決定。


    “從今天開始,你以‘十二林憐生’的身份在這裏生活吧。”


    他把眼前的人當做是個嶄新的朋友那般,緩緩露出了釋然的神情:“你也可以出門,你已經自由了。”


    憐生幾乎崩潰的精神,總算在他的這句話中恢複了神誌。她的抽氣聲逐漸平息,卻還是小小地任性了,倒向了安室的懷裏——他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迴應她的擁抱。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對。”


    “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隻要不違反這個國家的法律。”


    “真不像是犯罪組織的人說的話……”


    “那些與你無關。”


    “我知道。……我也不想失去自由,不會這麽做的。”


    “你知道就好。”


    “那……我可以去波洛,以新的身份和大家重新認識嗎?”


    “那可不行。”


    她推開了他,有些不滿:“那我繼續喜歡你也不行?”


    “……你知道就好。”


    掛著淚珠還板著臉的憐生,下一秒卻又破涕為笑了:


    “沒有直接迴答,果然很狡猾呢。”


    看上去是那麽像記憶裏的人,讓安室不由地閉上了眼。他不想記憶裏的那張臉被眼前所取代。


    “你是擔心我會逐漸替代‘她’的存在嗎?”


    睜開了眼,安室選擇了直視她。眼前的女人果然還是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怎麽可能代替得了那個人?


    時隔許久,他緩緩揚起了嘴角,終於恢複了往日的神采:


    “你很聰明。”


    “不過安室先生喜歡笨一點的女生?”


    “這不是聰明還是笨的問題。”他笑著轉身離開了浴室,隻留下了一句,“我隻是認為你有辦法照顧好自己。”


    當他再一次站在客廳中時,鬆懈下來的肩膀多了喪氣,嘴角的笑意也迅速消失,仿佛之前的表現不過是為了穩定彼此的情緒。


    他望著沙發一時失神——如果那一天,能夠有別的選擇的話……


    ◇◇◇◇◇◇◇◇◇◇◇◇◇◇


    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


    安室透厭惡地將眼前渾身濕透的男人擋在門外,不屑於用一貫的冷靜去掩蓋真實反應:


    “這就是你下定決心來挑釁我的方法嗎?”


    “拜托,我也是沒辦法啊,你看我都這樣了……”大個子男人——角川有氣無力地解釋著,他喘著粗氣,看起來像是冒著大雨匆忙趕來。


    安室當然不會看錯對方一側的臉上包著繃帶,但他可不管這事,他的重點從來就不在這個男人身上。用眼神刻意看了眼角川摟在懷中的人,他再次露出“你必須解釋清楚”的神情。


    “可別這麽看我,這是沒辦法的事……”


    “哦——?”


    “……好吧,我會解釋清楚,至少先讓她進去吧?”被堵在門前十分狼狽的角川,終究是架不住這種場麵,單手舉起,做了投降的手勢。


    進屋關門,並且讓角川把抱在懷中的熟睡女人安置到臥室後,安室姑且還是扔給了大個子一條幹淨毛巾。


    “謝了。”仿佛兩人間完全沒發生過情人節淩晨那場對決似的,角川還是態度謙卑地說著話,“也不怪你會生氣,我知道這次是我搞砸了。”


    “是你搞砸了?”故意重複著他的話,安室靠牆站著,一邊觀察他的表現,一邊在注意保持自身的防禦態勢。


    角川正用毛巾擦拭著臉上的繃帶,看得出來那些已經濕透,他隻是不想拆開才隻能這麽補救。他就這麽弄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迴話地“啊”了一聲:“抱歉,我剛剛在想要怎麽解釋整件事。”


    安室眯起了眼:“原來如此,找借口。那麽,你要如何合理解釋整件事呢?”


    無視了他口中的諷刺,角川佯裝無辜:“該從哪裏說起好呢,是先說她的身份還是……”


    “你說的是‘整件事’。”安室提醒道。


    “好吧,你不嫌長我就從那天開始講吧。”角川聳了聳肩,繼續說,“和莉特爾——教授是習慣這麽叫她的,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她——約好迴研究所後,我就報告了教授那邊,直升機是他派來的。我們被直接送到了研究所後,教授先讓我安排莉特爾的日常生活。她很聽話,沒有任何反抗,即使在我告訴她我與你的約定無效後,她依然不為所動。她已經不信任我了,因此也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吧。這麽看來,她從一開始就有與你永別的打算也說不定。”


    聽到這裏,安室的手不覺握緊,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聽了下去。


    “由於我這次辦事不利,教授沒有將我帶入研究室,甚至在幾天後還給我關了禁閉。就像你之前猜測的,之前在東京這裏我測試著莉特爾腦中植入的記憶,在那過程中觀測到的不眠症病情也一並寫到了報告裏,不知為何那引起了教授的注意。事實上帶走她的主要原因正是教授對我下達了帶她迴去的命令。


    教授做著與大腦和記憶相關的研究,記憶固然有趣,但大腦產生了這樣罕見的病症,他對這方麵更感興趣。當莉特爾的體檢和各方麵檢測都結束後,教授就開始了他的興趣研究。之後的事我沒法說了,因為那時候的我……”角川指了指臉上的繃帶,“到現在都還沒痊愈呢。”


    安室沉下了臉:“怎麽,你有自虐的癖好?”預測到接下來會有不想聽到的情況,安室便故意歪著嘴角反過來問。


    “玩笑就別開了吧。”歎了口氣,角川隨手抓住了垂落的毛巾,“這是懲罰。”


    “……之前那個角川也是這樣的吧。”


    “嗯。”


    為什麽在組織裏會有角川雙目失明又複原的傳聞——這是曾經的角川被懲罰至雙目失明後,現在的角川頂替了他的位置。


    但對他們這些犯罪者毫無憐憫的安室隻是冷漠地繼續問:“然後?”


    角川一愣,用掛在頭上的毛巾擋住了臉,似乎在盤算如何迴答,許久才發出悶悶的說話聲:“接著就發生事故了。不眠症的女孩變成了睡美人,誰也無法叫醒她。就像你那時候揭穿了我的想法,我的確害怕自己真正的迴憶會就這樣消失,所以我趁教授他們放棄喚醒莉特爾的時候,悄悄將她所有的記憶‘放入’了另一個實驗體的腦內。”


    “你說她……”


    “她是十二林憐生,你調查過應該知道吧,她是醫學博士西川針的女兒之一,也就是火乃學姐的妹妹。”


    “我不是說她!”沒有忍住,安室還是從牆邊竄起,幾乎是瞬間移動到了沙發旁,瞪視向大個子男人,“你該知道我生氣的是什麽事!”


    “……你是怪我帶她迴來,而不是莉特爾嗎?”


    “你清楚就再好不過了!”


    “原來你會為這種事生氣啊,波本。”


    安室隻是仰頭瞪著他,順便擺弄了一下拳頭。


    意識到他的想法,角川趕忙後退了一步:“別,我吃過你的拳頭了,可不打算再吃一次了。我也是沒辦法,教授很快發現我私下進行了記憶實驗。不過他現在的最優先事項是莉特爾,所以我想帶走另一個實驗體他不會追究,就決定先帶她過來了。”


    “恐怕是因為你的最優先事項是這邊吧。”瞥了一眼臥室的門,安室很清楚這才是重點。


    “真是躲不過你的眼睛……好吧,我承認,那也是因為我急著想保護憐生,就像當初對莉特爾那樣,我希望能有個人帶著我的記憶好好活著,就算是讓我嫉妒對方一輩子也好。”


    “那你大可以自己帶走她,不用給我看了。”


    “但是她擁有莉特爾——莓愛裏這幾年生活的記憶,也就是說,她有和你相戀的記憶。”


    “相戀”這個詞讓安室別開了視線,他並不喜歡從這個男人嘴裏聽到他們的關係。他癟了癟嘴:“你顯然誤會我和她的關係了,而且這與她是否是‘她’無關。”


    “那要看你怎麽想了。”角川的語氣一變,又是那樣悠閑的聲調,“戀愛究竟是喜歡著一個人,還是喜歡與她相處的迴憶和感覺。”


    “說的好像你懂戀愛一樣。”


    “這個嘛,我是不知道波本你的經驗,不過我的話……”他的聲調又是一轉,低沉了下去,“連殺死自己喜歡的人的經曆都有過呢。結果,隻要抱有對那個人的記憶,就算是沒有她的世界好像也無所謂啊。”


    “……十二林火乃麽?”隻是思索幾秒,安室便猜到了其中語義。“原來如此,你如此保護她妹妹的理由我也明白了。”


    被揭穿了心事的角川卻是鬆了口氣,沒有任何辯解。看來他對被揭穿的心事已經坦然麵對了。


    “不過,”沒有給他鬆懈的機會,安室終於主動開口了:“你會那樣做,並不代表我也會這麽做。如果認為我是這麽輕易就會放棄的人,那可真是小看了我。”


    “你的意思是……?”


    “你想讓我選擇留下她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會拿她當做是替代品的——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我會照顧她,幫助她正常生活,脫離組織的陰影,而與此相對……”安室揚起了嘴角,在高於自己的角川麵前氣勢全勝,“你要保障‘她’的安全。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個她。”


    “……你是要我再瞎一隻眼?”


    “你的眼睛與我無關。”


    “這算是交易?”


    “這裏有人質,這樣你還認為是交易嗎?”


    角川並沒有立即迴複,這讓安室心裏多少有些沒底,他思忖著是否要再下重藥。


    等了半分鍾,角川還是無動於衷,他不得不開口補上狠手:


    “如果你隻是隨便拿個人來糊弄我,她既不是十二林火乃的妹妹,也並非擁有別人的記憶,那麽你此刻完全不需要猶豫就可以答應我的要求。當然,我不得不考慮你是在演戲,畢竟你的演技向來很好,我也是見識過一些了。你大可以編出一套理由,無論其中有多少疑點或是矛盾之處,比如像剛才那些,我都不得不信你。


    ——那麽我該這麽考慮嗎?從你進入這裏開始,你說的話就全是謊話,正如你一直以來欺騙‘她’時做的那樣。那麽,現在就是有兩種情況了:1,你帶來的女人確實是擁有你過去記憶的十二林憐生,你尋求我的保護與幫助,因為你認為在我的手裏她會更為安全。2,無論她是否是十二林,或者有沒有你想保留的記憶,她隻是你應付我的工具,你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安室故作鎮定,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得意笑容來:


    “考慮到第二種情況,此時的人質就不是裏邊的她,而是你——你知道嗎,在你到來之前我正在和貝爾摩德通話呢。沒錯,就算是現在,她也正在通信的另一邊聽得一清二楚,包括你的謊話。無論你說的是真是假,你都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行蹤。隻要她通知琴酒的話……我想你不會認為能輕鬆打倒我逃跑吧?”


    這些當然是騙人的。安室自認說謊的水準要比眼前的大個子好上不少,而且他也確信角川並不想被教授知道這件事,通常來說,聰明的人都有一定的控製欲,事態發展超過考慮範圍的話會引起不安,更不用說是自己手下的私自行動了。安室幾乎可以確信,無論教授是否認為角川背叛了他,都會加強對他的控製,而這一點正是擊破點。


    不過,如果這一切都是教授和角川的合謀,就是自己的失算了。安室也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你可真是不信任我啊,波本。”


    “在這個組織裏我最明白的事就是,不要相信組織的人。”


    苦笑一聲,角川鬆開了包裹臉頰的濕漉繃帶,用了一會兒功夫,總算露出了完整的臉來,雖然那缺少了一隻眼球的眼眶,根本算不得完整。


    這並沒有讓安室感到吃驚,在這一點上他早就看出了角川沒必要撒這個謊,畢竟他無論是瞎了還是瘸了都無法博得安室一丁點同情。但這倒是證明了一點,就是角川的“某種行為”讓教授不快了。結合他明知帶十二林來這裏一定會起衝突還這麽做,可見他說的私下實驗應該是確有其事,十二林憐生的身份應該也不會有錯了。


    “這下你該相信我一些了吧?”


    安室冷哼了一聲,並沒有任何肯定的迴應。他必須保證自己擁有絕對的主動權,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不輕易表露肯定與否定的言論。


    “看來隻有接受你的要求才能讓你放心了……”


    很好,就差一點了。安室眯起了眼,假裝不為所動:“你無論做什麽我都不會放心,畢竟你已經打破了‘一次’我們的約定。我毫不懷疑你還會有‘第二次’。那麽,你是否接受要求對我而言都一樣了。對了,不如現在就讓貝爾摩德……”


    一隻手擋在了兩人之間,角川擺了擺手,無可奈何狀:“也就是說,現在不管你是否願意保護她,我都已經暴露了自己,很快就會被組織的別人找到。雖然我也不算是叛逃組織,但我沒記錯的話,傳聞中的琴酒是會對人屈打成招的吧?”


    “你說呢?”他將答案留給了問話的人自己。


    “也就是說,如果我欺騙了你,你總有辦法去除我,畢竟我這種底端的人,又是不招人待見的教授手下,組織的其他人不會關心我的死活。你不怕我逃迴教授那裏嗎?”


    終於將對方的心理逼到預設的範圍內了,安室冷笑一聲:“怎麽,還要裝嗎?你若可以迴去的話,本就沒必要帶她來這裏,你帶她去哪裏都可以。你會帶她過來,必定是因為帶她在身邊會是個累贅——即是說,你現在身負任務,必須在東京完成,這是重新奪迴教授信任的方法。而即使明知我不需要她還將她送來,說明你確實不想讓她身陷危險。那麽顯然,人質還是在我這兒了。你說是嗎?”


    這最後的圍剿之術,成功將對方打敗。


    “……波本,你果然是個厲害的人物。”


    來自敵人的讚賞對安室來說,卻隻是一句廢話。他此時隻顧著在反省自己當初的天真與考慮不周的同時,尋找能最大限度利用自身優勢的方法。他當然不會以傷害十二林憐生為前提發出這樣的威脅,但他會怎麽做無關緊要。


    無論是角川天真到相信他,而把重要的憐生送來這裏交由他保護。或者角川這一迴再一次撒謊了,他隻是想用一個不重要的人物換走“她”,順帶騙取安室的信任。這都無關緊要。


    關鍵是角川是否有陷入“我如果不按約定的這麽做就會有危險”這個思考模式。萬幸的是,和當初情人節前夜答應了他那時的情況相同,他再一次被安室四處圍堵到了思考盲點裏。


    盡管上一次的結果並不怎麽完美,並沒有讓角川切實地送迴約定的人來。但思考盲點的作用,讓角川不由自主地還是送迴來了一個人,這證明了他確實會陷入這種模式:答應的要求哪怕表麵上也要做到,明明可以完全不予理睬。


    某方麵來說,這是種自我安慰。也許角川很快會醒悟,就像是他對莉特爾說的“約定無效”那樣。這隻是毫無選擇的選擇,毫無辦法的辦法。隻是想留有一點希望與可能性……這是安室對於上一次自己過分天真的彌補。


    不,與其說是天真,不如說是他沒考慮到情況有變。


    明明五年來都沒有受到這樣關注的不眠症,為什麽會在如今被重視起來了。


    安室透不相信角川的“睡美人”言論。他並不認為對於這樣的結果,角川會如此輕描淡寫地帶過。如果那是真的,角川也就沒必要帶別人迴來,直接將這一沉重消息告訴他,那個約定就可以不作數了。而他卻還是帶了一個人迴來,明知會引起他的不滿。


    莓究竟遭遇了什麽事呢?


    彼時,安室透——降穀零不安的是這一點。這也就是他為何會對憐生留有一分憐惜的由來。


    結果他也和角川一樣,擔憂著如果“她”不在了怎麽辦——至少留下她的記憶也好,原來是這樣一種心情啊……


    ◇◇◇◇◇◇◇◇◇◇◇◇◇◇


    “降穀先生,果然這邊也沒有什麽情報……”


    風見裕也鑽進車裏,立刻就對駕駛座的上司——降穀零做了匯報:“果然角川一——也就是二若一沒有和碩嶽警署這邊有任何聯係。”


    “出勤記錄那邊呢?”降穀零隻是望著車窗外,從一排矮樹間關注著地方警署門前的道路。


    “關於出勤記錄,是由總廳那邊的辦公室發出的借用記錄。”


    “鳥海嗎?”


    “是的,鳥海明人警視補簽字的臨時文件。”風見查看著手裏的筆記本,有些困惑,“但這就和降穀先生之前說的一樣了,你說他的出勤問題可能會由前上司的鳥海警視補解決……咦,這個辦公室是警察史編撰室……”


    “風見。”


    “在。”


    “剛才你和誰說話了?”


    降穀指了指他看著的那條道路,那邊正有一位身著西裝的女性在打電話。他顯然看到了什麽才這麽問下屬。


    沒有察覺到這點,風見隻是有些愉快地迴答了這個問題:“啊,我剛才遇到了我的同期,赤阪幸警部補。我想降穀先生應該有聽說過她的父親,是前警視廳公安部公安一課課長赤阪保警視正。”


    “赤阪先生現在是調職到了地方縣廳了吧。”降穀腦中很快就整理出了對方的情報,他曾與那個中年人共事過,因此有些印象。


    “是的,他申請了好多年調職迴老家工作,前兩年終於成功了。”


    “他是一位很優秀的公安警察,以他的年齡來說還可以向官僚層爬,那麽早離開總廳真是可惜了。”


    “可能他們一家都無意做公安吧,幸也是以刑警為目標才在這邊警署的刑事課入職,打算升職到總廳搜查一課。”


    “刑事課……那就是角川一的同僚了?”


    “曾經是,她之前是刑事課強行犯捜査係係長,二若一的直屬上司。今天要去總廳的警察史編撰室報到…………”風見一拍腦門,“啊,對了!我就想這個辦公室名字在哪裏見過!”


    無奈於他的一驚一乍,安室揉了揉眉間,將視線從車窗外收迴:“那麽接下來就去警視廳吧。”


    “去找鳥海先生問話嗎?”


    “不是。”發動引擎,降穀操作著車繞向警署道路前的岔口。停下後他沒有立刻熄火,而是望著窗外,露出一抹微笑,“我們隻是順路送你的同期小姐去報到。”


    “這不需要勞煩降穀先生……”


    風見正欲阻止,卻反被將了一軍:“畢竟你們可是直唿其名的關係呢。”


    “不、不是的,降穀先生!我和幸……不是,幸小姐隻是……”


    “她過來了哦。”


    “啊……”


    絲毫沒有考慮到偽裝自己身份的降穀零,放下了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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