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愧是有名的品牌,限定巧克力非常美味。當然,也是因為沙發上還有另一個人陪我一起分享,才讓它變得更好吃了。


    在巧克力的魔力下,安室也久違地在客廳度過了上半夜,最近的夜晚他不是出門去做偵探的工作,就是早早迴臥室去了。難得他對我堆放在桌上的書有興趣,我也不再對著電腦,而是和他同樣找了本書看。


    窗外似乎響起了雨聲,這個冬天雨水還真是多。


    “看來明天會冷一些呢。”身邊的男人唐突地說道,“你不是怕冷嗎?記得穿厚些。”


    我當然點頭迴應。想到在玻璃館時,他也總是關心我會不會冷,但現在已與那時不同了。


    今晚的新聞剛公布了警方的兩條偵查進展——花園事務所參與違禁藥品買賣,西川玻璃館建築事故疑似有人為痕跡——黑暗中的謎團一點點接近黎明,所有當時在館內的人,一定和我一樣逐漸放下了心頭的沉重。


    有些意外的是,三海遭遇的事故在今天被認定為人為的事故,是安室告訴了警部角川(免)的存在,還是他們自己調查得來的呢?


    “日本警方可不是推理作品裏那樣沒用的存在。”對於我的提問,安室卻答非所問地吐槽。


    低下頭看向茶幾,上麵恰好放著我的幾本拙作,我好歹也是創作推理故事的,難道他是在不滿我的作品裏沒有警方嗎?嗯……這當然是因為,主角是偵探啊!


    我拉迴飛奔的小心思,繼續之前的話題:“那,警察也會去抓阿角……呃,那個自稱是免古地棲河的角川嗎?”


    “我想他們還沒調查到那個地步吧。”安室翻過一頁書,仿佛在念著書上文字般,視線未曾離開過書麵。


    “會發現人為痕跡,應該是在維護玻璃頂的操作中有很明顯的人工失誤,諮詢過專業人士後,警方發現這不是失誤,而很有可能是故意為之。那就是很明顯的犯罪了。可惜監控裏都沒有捕捉到酒店方供出的嫌疑人選——某臨時派遣工,警方即使結合酒店方提出的‘高大男人’的口供,也很難完全鎖定嫌疑人。畢竟誰會想到之前入過警視廳的某人還會和這次的案件扯上關係呢?當調查陷入僵局時,及時公布調查進展和犯人信息,反而可以通過新聞散播讓情報浮出水麵也說不定。”


    說完,他停下了翻書的手,又淡然一笑道:“——這點上來看,一課該是有個很勇猛的管理官吧。”


    “可是,這樣不會讓犯人注意到,然後及時處理掉知情人或者犯罪證據嗎?”


    他轉頭看向我。臉上的微笑沒有因為我的追根問底消失,我想他的好心情還在延續。


    “你說的沒錯,這樣做確實會提醒、甚至刺激到犯人。”他的手指將書本放下,移到自己的臉頰邊,對著顳顬點了點,“但是,好好思考的話就會知道,這是一個雖然有風險,但十分正確的選擇。現在網上對三海雅司事故的討論你應該知道。”


    “嗯。”那真是我不願意去關注,卻不得不去關注的熱門關鍵詞。


    《女z》雜誌那邊關於三海和十二林火乃、六林凜王的稿件確實被壓下去了,凜王的身世沒有暴露。但取而代之的,三海整容的流言卻在今天我出門在外時開始在網上流傳開。直到下午收到小蘭詢問的郵件(園子告訴她的),我才得知此事,和安室在網上看了一圈各色流言:從整容展開聯想,追名逐利,拋棄女友,與高層男女性都有權色交易(???)……甚至是惋惜三海去世的飯們都不願麵對他的死亡,反而開始主動討論起這些流言了。這樣這場事故就像是變成了對三海的天罰,她們就不用感到痛苦了。


    我難以理解這樣扭曲的愛,但如果說這是種逃避悲傷的方法,我卻能感同身受。畢竟我也一直在用“三海不過是追隨著其他幾人的後塵,這就是他不得不麵對的命運”這樣的理由來穩定自己的情緒。可現在想來,除了在電視采訪上哭成淚人的凜王和語帶哽咽的十河與大山導演,還有多少人會為他傷心呢?


    “三海的事故已經被大家用另一種形式平靜接受了。”


    他說的沒錯。這就是一個藝人死亡後的新聞價值,隻有八卦。生時取悅他人,死後也是……雖說他確實為了名利拋下了火乃,可這樣的結局,也不免讓我產生悲憐。


    似乎看穿了我開始陰鬱的內心,安室向我靠近,他的聲音也離我更近了:“如果這樣下去,大家都會認為他的事故隻是一場意外,甚至他活該遇到這樣的事。那麽誰也不會注意到真相,兇手也就逍遙法外了。”


    “所以警方才要宣布嗎?”


    “沒錯。既提出存在人為幹預,又不明確指出是有目的的謀殺。這樣網上的風向便會一轉,原本接受了事實的人,無論是同情還是嘲諷的家夥,都會熱衷於做一個雲偵探,為了參與討論而選擇以警方通報為依據,從而在心理上相信了人為的可能。人們總喜歡去過度挖掘一件事的真相,就好像隻是有人提到三海的過去一角,就牽扯出一係列臆測。今晚,他們也會開始過度想象,事故是針對三海的謀殺?還是對別人的?或者說……有沒有可能是八光製造的自殺機關?或是八光他們背後還有人在作祟,進一步陰謀論則是各事務所的勢力鬥爭導致的玉石俱焚。又或許是另一起案件,正是對三海過去行為的複仇——兩場複仇劇在那出電影中上演——原本在討論八光和二四音一案的人們,會全都被吸引過來。”


    他的語調忽然轉低,仿佛從一個身份轉移到了另一個身份那般,表情也不自覺地嚴肅了。


    “民眾的想象力沒有盡頭,總會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在今晚、明天冒出來。隻要有人討論其可能性,那犯人想蒙混過關的目的就無法達到了。反複的談論隻會讓民眾心中他殺的想法越加根深蒂固,也可能在當中有酒店員工,或是其他目擊到他的人匿名提供線索,還會有人自稱知情人士爆料,讓討論熱度不斷炎上。接下來,酒店相關者就會主動放棄這家酒店迅速恢複使用的想法,將酒店長期封鎖,這樣就更有利於警方展開深入調查。”


    被他說的我好想打開電腦看一眼網上的發言,可是他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讓我不願打斷這樣兩人討論的氛圍。我還是繼續提問吧。


    “那安室先生說的風險,是指酒店相關的人可能遭遇到危險嗎?”


    “他們當然會有警方的保護。”


    “像阿一那時候一樣?嗯……但是我覺得阿一不靠譜。”


    隻和阿一見過一麵的安室,卻調皮地對我眨眼道:“這可未必,也許隻是在你麵前如此而已。”


    他對日本警方真是很有信心呢。


    “還有酒店的經濟損失怎麽辦?要是酒店關門了,員工也沒有工作了……”


    “有人為痕跡的建築事故,保險公司的調查會跟進警方,這樣保險理賠便會延長程序時間。而讓現有員工在殺人案後繼續工作,他們也許會要求酒店增加薪資。生意受到衝擊,員工費用過高,也得不到理賠,對於這個小體量又是個人經營的酒店而言,最多也就隻能撐一兩個月。立刻關停酒店,反而對酒店持有人而言是及時止損。”


    也對,死了那麽多人,還發生過建築上的事故,就算是來湊熱鬧也不敢入住裏麵吧,倒不如改建成參觀地還聽上去安全些,或者可以做成幾位藝人的紀念館……


    “……搞不好,飯們反而會來聖地巡禮。”不知不覺,我的想象已經到了非常遙遠的境地。


    “不愧是作家小姐,今天也想的很遠呢。”笑聲傳來,安室自然地摟住我的肩,拉著我一齊陷入到柔軟的沙發靠背上。“限定巧克力真是厲害,讓你今晚的腦細胞如此活躍。”


    那是,我現在可是思路非常清晰可以媲美偵探——我是說毛利偵……………………


    “………………??!!!”


    ——為什麽安室先生會對我做出好像一對戀人在沙發上看電視時的親密行為啊?!!


    隨著我臉頰的熱度上升,身體成正比地僵硬起來時,我感覺到背上的手臂和肩上的大手也瞬間一緊。


    他不會是現在才察覺自己的行為不太對勁吧?!喂喂,聰明的大偵探怎麽能一時糊塗啊啊啊?


    “那、那個?”“啊,這是……”


    不小心同時發出聲,氣氛變得更尷尬了。


    也更曖昧了。


    他會馬上放開手嗎?可是這樣就顯得不夠從容了,總是遊刃有餘的他應該不會做這種有失風度的行為。也許他會拍拍我的肩再放開,或是自然地在接下來的聊天中悄悄鬆開……我大概隻能想到這兩種解除尷尬的方法了。


    然而,他什麽轉移話題的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做任何糊弄過去的舉動。


    抬眼,想在不被他發現的情況下偷偷看他,可我卻瞧不出他的神情。他早別開了臉,我沒辦法推理他的表情。


    至多也就是看到他耳根顏色漸深的程度。


    是、是在害羞嗎……安室先生?——我好想這麽問,但我知道,我一定得不到肯定的迴答,因為他總是狡猾地避開任何直接的發言。


    在酒店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說的什麽關係“會變味”,對我“做了過分的事”,叫我“有點自知之明”,還有什麽“你是個人太好了”?永遠都是在繞著彎兒說話。


    要是現在也被他這樣繞過去的話……我會後悔為什麽要多嘴一問——果然還是退一步選擇沉默好了。


    然而……我的體感時間至少過了4分鍾(也許事實上隻有40秒),他依然沒有放手。


    身體太過貼近,我聽得到他喉嚨裏發出的細微聲響,似乎是咽了口水。可當我想仔細聽聽時,窗外的雨聲就忽然提升了音量,打亂了我的聽力。被這雨聲擾得心癢,比起不敢開口的膽小,好奇在我心中占了上風,並且隨著雨點的極速逐漸放大。我終於還是張開了嘴:


    “安……”


    可才一個音就很快後悔了。肩上的手忽然一震,我想大概是嚇到了他。不過這位大偵探應該不像我這麽膽小,難道他在思考別的事,所以忘記了手裏還摟著一個我嗎?


    既然都開口了,我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室先生,雨變大了。”


    “啊,明天會更冷吧,記得穿厚實的外套和長裙。”


    “哦……”


    …………怎麽變成看完天氣預報後的對話了?


    但是……他的手依然沒有放開。高興得有些恍惚。


    不對,是非常恍惚。


    就像是臉頰發燙程度同樣的恍惚,宛如在夢中的遙遠。


    雨聲也跟著遠去了,現在我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耳鳴。


    …………耳鳴?咦,為什麽會……對了,隻要說話就行了,肯定是太久沒聽到他的聲音,耳朵抗議了。


    ——安室先生……


    奇怪,我明明喉嚨震動了,可是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是聲音也突然啞了嗎?


    我不知所措地抬頭看向他,他的臉顯然是聽到了我的聲音,轉過頭來,神色怪異地張嘴動了動。


    ——咦,他在說什麽?


    ……他也太久不說話聲音啞了?


    ——安室先生……?


    安室的神情變了,非常古怪的扭曲,他搭著我的手不知何時變成雙手握著我的雙肩。


    他又開口了:


    “…………——————裏不適嗎?你能聽到嗎?!”


    啊,有聲音了。


    “……嗯。”我總算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所以剛才是突發性耳聾嗎?……原來如此,是突發性耳聾啊,我竟然知道這個詞。


    放下心來的同時,才注意到剛才經曆了多可怕的事,心髒比火山噴發跳得還急,讓我忍不住求助般地拉住了眼前人的襯衫前襟,躲在他的懷裏。這樣的接觸至讓心中的慌亂漸漸平息了。


    “莓愛裏小姐?”


    他的手由下往上,來到了我的臉頰旁,他捧起我的臉:“剛才你很痛苦,到底怎麽了?”


    原來表現得很明顯嗎……


    “我…………——?!”


    還沒等我說出那個剛想到的名詞,我的身體突然失重了,這是……


    這是……我竟然被公主抱了!安室先生那麽強的嗎?!我以為這隻能在漫畫中出現啊!!!


    這下張大嘴的我隻顧著驚訝,顧不得說話,更忘了拿起手機拍照留念。


    “我帶你去臥室休息。”完全不給我拒絕的機會,他強硬地把我“搬運”到了臥室內。


    這是我第一次躺到這間屋子的臥室床上。臥室裏沒有多少安室生活過的痕跡,隻有簡單的家具,讓我微妙地失望了。要是地上有睡衣或是內褲的話也許會更“有趣”吧,可惜安室透顯然不像這麽“有趣”的人,能見到那些東西的機會隻有在洗曬衣物的時候而已。


    但連一些生活用品都看不到的臥室,絕對是無趣的——總算,在陽台邊的矮桌上,我看到了一台筆記本電腦。與我工作用的大機型不同,那台顯然要更小巧輕薄,我猜是新型的超極本。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他替我蓋上被子後倒未立即離開,而是打開空調,坐迴到床邊拉起我的手,像是在確認體溫。


    我想搖頭,但很舍不得枕頭的觸感,不想動彈,隻能用“沒有”作答。


    安室籲了口氣。當我以為他是放心了時,他卻低下身湊近我,大而有神的淺色眼瞳直視著我的雙眼:“我知道你不想去醫院,但我希望你告訴我出了什麽問題。”


    我確實不想為這種事去醫院,畢竟就隻是一分鍾不到的小“障礙”。可如果現在我說出“耳聾”,他會不會馬上又“抱”我去醫院呢?畢竟這也不算是小病吧。


    算了,說的小一點吧。


    “……耳鳴。好像是雨聲聽太久了。”我隨口說了個理由,畢竟確實有本格推理小說裏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我這才發現他隻顧著打開空調,都忘了開燈,我隻能借由房門外走道的燈光注意到他眉頭一皺。


    他放開了我的手,正要失落,卻見他以利落的動作移動至矮桌邊翻開了他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光霎時照亮了他的臉,電腦很快就在他的操作下放出了一首舒緩的曲子——我記得這首音樂,是那次看電影時,車站報時的曲調。


    溫柔的琴聲搭配著雨聲,竟然像它們本就是完整的一首曲子那樣協調。


    他又迴到了我的身邊,這一次沒有再拉起我的手。幸好他依然坐在同一位置,我假裝無意地重新拉住了他。可惜他一抖,我就知道又被發現了。也對,不被發現就怪了。


    “……我不會睡覺。”轉移話題,趕緊地。沒開燈真是太好了,這樣他就看不到我又發起熱度的臉。


    我聽到他的歎息。而後,手被迴握住了,是他恰到好處的力道。


    “我想可能是不眠症導致的,過度的疲勞會引起突發的神經性耳鳴。”


    “我也這麽覺得。”


    最近確實太累了,出門多,人際交流多,案件也多。累積下來的壓力和疲勞,加上剛才太過……呃,興奮引起了自主神經的瞬間斷片,大概就是這樣一迴事吧。


    “閉上眼休息會兒,不睡也沒關係。”他的聲音終於又溫柔起來。“別讓我太過擔心。”


    擔心——這是安室對我最直接的表述方式。他對我向來是:關心,擔心,注意。雖然這樣也不錯,但我還是希望有更親近些的詞來形容我們的關係。“在意”啊“牽掛”啊或是“喜歡”也可以的吧?我是說作為朋友的那種。


    他不會是個從來沒對朋友說過“喜歡”的人吧?當然,對越親近的人越難說出口這種事,我想也是有的。就好像我可以很自然地向小蘭、小哀、園子、柯南他們說出朋友的“喜歡”,對安室,似乎越來越難了。


    現在想來,聖誕節那天對他調侃著說“喜歡”是多麽遙遠的事啊!那時候迴應我的安室,恐怕也沒有意識到這個詞的重要吧。


    如今我們住在一起,同處一室,牽著彼此的手,要再說出這個詞,反而曖昧過頭了。可我還是希望……


    ——在這一刻聽到他溫暖的話語。


    “安室先生……”


    “請別說話,你要休息。”


    “喜歡……”


    他的手沒有太大的力道,他果然還沒有意識到我說的話吧。


    “……!”可我才這麽想著,就感覺到他的手一緊,溫暖的體溫從他的大手間湧入我的手,傳達而來。


    他的唿吸都變調了,這個詞殺傷力那麽大的嗎?


    安室一語不發。我等了幾秒,最後還是隻能認輸:


    “……這首曲子。”


    完全不用猜,他直接重重唿出一氣以示放鬆。


    ……就這麽嫌棄的嗎?傷心。算了,反正這一下我也精神了,放我一人出去冷靜吧。


    “我休息好了,現在把床還給你。”


    我本想帥氣起身,然而慢吞吞地還沒撐起身子,就被他直接壓下來的半身堵了迴去。


    “你給我待在這裏。”語氣雖溫柔,但卻是命令式。


    “……可是安室先生要休息……”見他剛要開口,我猜他肯定要說他出去,趕緊先拉住他。


    挨得近的好處是,我能直接抱住他不讓他走。


    可我這個行為倒讓他更說不出話了。因為距離近得鼻子快要抵在了一起,一時間我們都動彈不得,隻有緩慢而憂鬱的音樂在我們的耳邊遊動。


    “……我隻是出去關電器,不行?”他小心翼翼地說著,唿出的氣息還是不免燒到了我的臉上。


    都這樣問了還能不行嗎?羞得側過臉後,我也隻能乖乖放開手,轉而試圖把自己埋進被窩裏。


    還好他沒騙我,一分鍾後他就迴來了。接著便強行鑽到了被窩裏,正要探頭看他的我嚇得驚呆了。


    “你一定會說我不能坐在床邊睡,要我進來吧?”聽聲音,他是在笑。


    他猜對了,可我是要出去的啊?


    “這樣也不壞,我可以監督你休息了。”他正麵對著我,這可一點都不好。


    這個發展絕對哪裏不對。


    “安室先生……”


    “晚安,莓愛裏小姐。”


    “……晚安。”


    4


    過了好久,我才從僵硬的動作中放鬆下來。


    他應該睡著了吧?


    “……喜——”


    “怎麽了,不舒服嗎?”


    他怎麽還醒著!


    “……喜歡這個枕頭。”


    “是嗎?這是我之前買的,你喜歡以後給你用吧。”


    又很久後,雨聲已經停了。


    “喜……”


    “喜?什麽?”


    “……喜歡雨後的味道。”


    “那明天我們早點出門,我帶你去我晨跑的地方。”


    又過了一陣子,窗外傳來鳥叫聲。


    “喜……”


    “還有什麽中意的嗎?”


    “……喜歡……鳥叫。”


    “我知道了,也會帶你去附近公園,那裏有很多鳥類呢。”


    天色從窗簾外透進來,從灰色逐漸變淺。


    “喜……”


    “現在就要走嗎?”


    “……唿……吸……唿……吸……唿……”裝睡,裝死。


    ——安室透,你根本就沒睡吧!


    5


    今天是帝丹高中表演係社團的對外發表會。包括合唱部,吹奏部,輕音樂部,舞蹈部,啦啦隊舞部……還有演劇部在內九個社團,進行共三小時的表演。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被她們演劇部的同班同學拉去幫忙準備了壓軸舞台劇,因此才招待我們去觀看活動。


    至於為何會找她們倆,在安室先生車速較平日稍慢的白色馬自達內,我總算聽到他提前給我揭秘的驚喜:


    “她們今天會表演一出改編自現代小說裏的舞台劇——《夜和雨的魔法之藥》。”


    這個標題我自然很熟悉。看向身邊駕駛座上的人,見到他恰好瞥來的一笑後,我知道心裏的猜測已是正確答案:


    “——《他不在的午後》第八章‘夢想窮途的午後’裏登場角色克麗絲所寫的故事。”


    “不愧是原作者老師,反應很快。果然這部分不會出錯呢。”他的稱讚裏帶著調侃,我想起他昨晚坐在我身旁時看的書恰好是收錄了那篇的卷數。原來他當時看那本書是因為這件事啊,我還以為是他對我的作品稍稍有興趣了呢。


    我開始迴憶自己小說的劇情——雖說是自己寫的,但畢竟是幾年前的作品,不是能很快迴想起的。幸好這幾周剛複習過自己的小說(雖說是為了尋找記憶),我至少對這段還記得清楚。


    夢想窮途的午後之章,講述的是一位夢想成為作家的女士克麗絲,在30歲時逐漸遠離了夢想感到痛苦。她的本職是家庭主婦,唯一的作品是《夜和雨的魔法之藥》,由於定位是童話,卻通篇描寫十分現實因而收到過多投訴,由此受到打擊無法再次提筆。在小說女主角火乃花打工的水族館裏,她遇到了一位自己的小讀者。對方對這個故事的解讀讓她感到意外,在火乃花的開解下,她放下了心結,決定要寫一篇水族館的故事,而後,在整本書最後的結局裏,她寫出了一部以火乃花為原型的作品《他不在的午後》。——也就是現實裏的整套書。


    由於在小說裏童話段落篇幅不多,能被改編成舞台劇還真讓我意外到不行。


    “蘭小姐她們之前沒告訴我。”


    “我想她們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安室心情愉悅道。


    可我卻與他相反的沮喪:“可是我提前知道了,這就不是驚喜了。安室先生是故意的吧?”


    “是嗎?我隻是沒睡好說漏嘴了而已。”


    不不,怎麽看都是對我打斷他安睡的報複!某方麵來說太孩子氣了!!而且很過分!


    “可是這樣會讓蘭小姐她們失望的……”害我一人就算了,為什麽要傷害她們?救救jk!


    他卻毫無悔意,隻是一笑:“那就是你要煩惱的事了。想辦法騙過她們試試?”


    “我不擅長說謊。”


    “那樣才好啊~請為了不讓她們失望努力吧,莓愛裏小姐。”


    就算他笑得如此陽光,我的心也和陰沉沉的天氣一樣。


    好討厭。


    但是,喜歡。


    不,還是討厭。


    可就連這討厭的部分,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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