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人的紅眸在這句話下猛地縮了一下,鶴丸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這令人討厭的敏銳,從以前開始就這樣……”


    “不過,這才是安啊……”自嘲的笑容逐漸轉為了無奈,鶴丸搖了搖頭笑了起來,這一笑也讓他剛剛特意營造出來的陰沉氣氛轉變得明快起來。


    作為隨身佩刀的鶴丸國永曾經是最接近安達貞泰這個人的存在,甚至比他的雙親又或是仆從,更能看到這個人的方方麵麵,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多麽敏銳的,有著一顆溫柔的心的人,所以才會感染得喪失了身為刀劍的鋒利也說不定呢……


    從五條國永手中被鍛造出來的最開始一直到如今幻化成為付喪神,安達貞泰這個人陪伴他的時間,就好比是人類的孩童時期,是最能塑造一個人性格和內心的時間,也是哪怕經曆了再多,也無法被抹去的歲月。


    都說物似主人,其實大概就是如此吧,與怎樣的人接觸的多了,總會被影響著向那個人的模樣成長,因為那是一段彌足珍貴到印刻入靈魂的時光。


    鶴橫在鶴丸脖頸旁的刀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收迴了鞘中,有些時間,有些事情,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插足的。


    但無論是已經起身的鶴丸,還是一直握著刀站在那裏的鶴,在這一刻,卻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從那個人的身上移開了。


    其實在場的兩位付喪神心裏都很清楚,這樣的狀態也許是目前而言最好的狀態了,之前所走的每一步,也許精打細算,也許任性妄為,但哪怕走錯一步,也許都不會比現在的局麵要好,所以才會選擇接受而不是抗拒地打破。


    但也許是與人類親近的緣故,那顆仿佛擁有著人類的感情的心髒,還是會覺得壓抑地想要宣泄些什麽,卻是誰也不敢打破這微妙的平衡,哪怕嘴裏說著包含惡意的話語,哪怕刀劍相向。


    因為一旦說破,就會像現在這樣,忐忑得仿佛即將遭到宣判的犯人一樣,甚至沒有麵對對方的勇氣。


    “唿——”像是無奈地長歎一口氣,安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一手一個拍在此刻正無言地沉默著的兩位付喪神的腦袋上,揉了揉他們同樣柔軟的發絲,“我知道了,是我有不對的地方,本來想著你們兩可以自己解決的,所以我沒有插手,我道歉。”


    “不是!”


    “這件事連並沒有……”


    幾乎是同時,鶴丸和鶴極其默契轉過頭來看向安達的方向,急切地想要表打什麽。


    “但是……”然而安達的話並沒有說完,放在兩位頭上的手出其不意地一個用力,壓得兩位措不及防地做出了麵對著對方低頭彎腰的姿勢。


    “你們兩個也給我好好地道歉。”


    “不過不是對我……”


    “既然都覺得不甘心的話,就認真地向彼此道歉吧?”


    “你們是比親兄弟還要親密的存在不是嗎?自己也是能夠理解自己是怎麽想的,稍稍換位思考一下,其實是會有同樣的感受的不是嗎?”


    “認真地為自己因為嫉妒自己所以做出笨蛋一樣的事道歉,道歉也許並不能解決問題,但是不道歉的話,任何事情都沒辦法被很好地解決喲。”


    被刻意按著腦袋,被迫彎著腰向鞠躬一樣對著像競爭對手一樣的存在示弱其實一點也不好受,可他們卻沒有一個試圖去掙脫腦袋上那股也許並不能稱之為重的力度,隻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沉默著。


    “覺得這是在向對手示弱嗎?還是覺得說出那句話了就意味著自己輸掉了尊嚴?”


    “那麽你們在內心裏掙紮的時候也應該會知道的吧,說出道歉的話是需要怎樣巨大的勇氣的?這份勇氣可遠比所謂的自尊來的寶貴啊……”


    “……抱歉……”


    “……對不起……”


    開口其實真的很困難,可一旦說出了那句話,卻莫名地覺得輕鬆了不少。


    “什麽嘛,哈哈哈,感覺像幼稚園的小鬼一樣……”


    “這也太奇怪了吧……哈哈哈……”


    鶴丸最先顫抖著肩膀抬起頭來,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了笑聲,分不清到底是開心還是難過,隻是一邊笑著卻又有晶瑩的水珠從眼角滲出。


    “需要晚上幫你們安排在一個房間裏睡一晚培養培養感情嗎?”安達兩手扶好誇張地笑彎了腰的兩位,嘴角也不經揚起了柔和的弧度,不由地調侃道。


    “絕對不要!”


    “那樣太惡心了!”


    異口同聲地,兩人伸手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叉,對視一眼,然後為這一份默契再一次笑了起來。


    “嘛,不過也不是真的不可以嚐試……”鶴一手抱住安達的左手。


    “安睡在中間的話就可以哦!”鶴丸順勢攬過安達的右手,兩人不約而同地用一種從下向上看的撒嬌姿態看向安達,一點也沒有自己這麽高的個子應該有點大人樣子的自覺。


    “是是是,我知道了。”在一陣想扶額的衝動中認命地連聲答應,安達無奈地歎氣,“你們兩個是想讓我輪著陪這個本丸的刀都睡一遍嗎?”


    “啊!!這個發言超過分的!!!”


    “想都別想!!絕對不允許!!!!”


    兩人同時湊到安達麵前,發出了抗議而不滿的叫聲。


    “這種事情當然要瞞好的吧?”


    “還是說安你其實早就想這麽做了?”


    “打刀和太刀也就算了。”


    “連你對短刀也想下手嗎?”


    “狡猾!”


    “花心!”


    “為什麽突然變成了我的檢討會了……”安達頓生一種無力感。


    “還不是因為連的發言太危險了!”


    “這種想法必須扼殺在搖籃裏!”


    “主公,您在裏麵嗎?”門口突然傳來了太郎太刀的聲音,原本還亢奮地說著什麽的兩人迅速住嘴鬆手,退後一步拉開一個比較正常的距離。


    “嗯。”安達正了正衣襟,走去開門,“怎麽了嗎?太郎。”


    打開門後看到裏麵的兩位鶴丸國永,太郎太刀有一瞬間露出疑惑的眼神,總覺得裏麵好像發生了什麽,但卻又似乎什麽都沒發生,聽到安達的問話,這才迴過神來迴答:“是晚餐的時間到了,在下來通知主公去用餐。”


    “我知道了。”安達側過身示意房間裏的兩位走出來,隨後走出門來將房門拉上,“那麽一起去用餐吧。”


    --------


    “喂,安定。”手裏還端著飯碗的清光抬起手肘捅了一下坐在身邊的大和守安定,“你覺不覺得,鶴先生和鶴丸殿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好了啊?”


    “這不是當然的嗎?”大和守安定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覺得自己的室友就是在瞎操心,“那兩位鬧了這麽久,主公也該插手解決了吧。今天下午估計就是因為這事。”


    晚餐之後的時間,也許是為了掩飾些什麽,鶴拉著太鼓鍾在院子裏聊天,隻有安達一個人獨自迴到樓上將剩餘的一點文件處理了。


    而此時的鶴丸,卻走到這個本丸最為僻靜的一處。


    大概是本丸裏其他刀劍們不約而同的默契,這個地方除了偶爾會有人來送餐飲以外,再都無人經過了。


    而此刻,坐在院子裏獨自望著天空中那輪明月的身影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轉過頭去,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用著最為優雅從容的姿態這樣說道:“這可真是稀客呢……”


    站在樹下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來,將一身烏黑與血色的眼眸暴露在月光下。


    “怎麽,鶴丸殿下想要陪我這個老爺子一起賞月嗎?”


    “不。”鶴丸平靜地搖了搖,露出一抹笑容,“我對那種東西沒興趣。”


    “那麽?”


    “隻是心情比較好所以來告訴你些事。”鶴丸抬手拉了拉手腕,走到離結界最近的邊緣停下,“這邊已經開始行動了,被關在間道的你想來也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了吧。如果想做什麽的話,你最好趁早跟這邊的負責人搭上線比較好,也許我會看在我家主人的份上幫你們一把也說不準。”


    然而他說話的對象並沒有給予鶴丸任何迴應,隻是眉頭輕皺,平靜地注視著鶴丸,像是不明白對方的話是什麽意思一般。


    “你不明白也正常,”鶴丸笑著搖了搖頭,轉過身去擺了擺手,抬步離開,“但是那把三日月宗近會明白的。”


    “就這樣啦,拜拜。”


    清冷的月光之下,注視著鶴丸的身影逐漸遠去的付喪神將手輕放在腰間的刀柄上,那刀鞘上金黃的新月與此刻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交相輝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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