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籍眼皮一跳。


    樞密使乃是儲相。所謂儲相之意, 即是一旦台閣三相或者某位副相, 例如參知政事,因事去職, 樞密使即可頂替這個空缺, 出任宰相。


    而大宋自有國情在此, 禦史們每天摩拳擦掌地準備參倒一位相爺揚威,皇帝也不太喜歡有宰相一直當政妨礙君權, 是以宰相們的離職率頗高,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遭貶了。


    當個一年半載的樞密使, 怎麽著也能撿個漏, 順順利利地當上宰相。


    樞密使之職在高階文官裏就是塊香餑餑, 出任樞密使等於提前拜相。


    也就是之前出了個萊國公寇準, 自己本來就是宰相了,還占著樞密使的職位不放。


    你吃肉, 好歹給別人也留口湯喝呀


    好容易等到萊國公倒台,各家就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空出來的樞密使一職。


    昭文相的位置是被皇帝內定給範仲淹了, 那樞密使的位置怎麽著也得空出來了吧


    結果皇帝就把樞密使給了他表弟了。


    龐籍身為樞密副使, 心中五味雜陳。


    當不上樞密使,就沒法當宰相。


    他也老大不小的了,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做打算了。


    當官嘛,不就指望著一個封侯拜相。


    如今這個世道,封侯可能有些困難, 但拜相這個事兒怎麽著也得爭取一下。


    就在他暗自期盼著皇帝受不了八賢王的磨嘰, 將狄青免職, 讓自己這個樞密副使名正言順地頂上的時候,皇帝突然對他說,將此事辦成,咱們不做樞密使了,直接做宰相。


    還有這等好事


    他深吸一口氣“臣,必不辱使命。”


    直接當宰相欸


    雖然隻是副相,但離三閣大學士也隻有一步之遙了


    現在三相之中隻有昭文館大學士實授了範仲淹,也就是說,還有兩個名額空缺


    穩住龐醇之千萬要穩住啊


    趙受益道“龐卿家,一定要把這件事做好啊。”


    稅收乃是國家一等一的大事,他都要為了減這一波稅不惜冒著開罪三衙的風險直接大刀闊斧地裁軍了,如果後院起了火,這些犧牲沒叫災區百姓得到實惠,而是填補了貪官汙吏的錢袋子,那麽


    他道“有勞卿家。”


    希望龐籍能拿出他震懾宵小的殘酷手段,幫他穩住這黃河流域的半壁江山。


    龐籍道“請官家放心。”


    不就是監督郡縣減稅,不讓貪官汙吏們中飽私囊、發國難財嗎


    多麽簡單的事情


    別的官員們可能不善於和基層小吏打交道,以至於很可能被刀筆吏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但他是誰,他可是龐醇之呀


    他起於微末,對小吏們欺上瞞下的那一套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瞞得過誰,都瞞不過他龐籍。


    既然皇帝說了不在乎他的手段,那他可就


    不客氣了。


    至於禦史台那幫吃飽了撐的滿世界抬杠的禦史們知道了他幹的事情之後又會怎麽參他


    龐籍暗笑一聲。


    他是給皇帝做官,不是給禦史們做官。


    皇帝既然說了要保他,那就算禦史們參他的奏章壓斷了崇政殿的桌案板,他龐醇之依舊風雨不動安如山,好好地當著他的樞密副使,等著事成之後的拜相詔書。


    趙受益道“龐卿迴去吧,迴家收拾收拾行李,二府的旨意這兩天就能發下來,到時候你就可以啟程了。”


    送走龐籍之後,趙受益問劉恩“說起來,李娘娘那邊如何了”


    從包拯帶著這位李娘娘迴京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快十天了。


    越是牽扯得廣的大事才越要速戰速決,否則不知道從何處就會出些紕漏,然後滿盤皆輸。


    他相信包拯也明白這個道理。


    怎麽他們一行人到現在還沒張羅著讓他和他親娘見上一麵呢


    劉恩道“李妃娘娘已經住進了南清宮。”


    趙受益點頭“那下一步,狄娘娘就得找個機會讓我和李娘娘見上一麵了吧”


    劉恩點頭“對,但這機會不好找。官家操勞國事,宵衣旰食,平常無事的時候都不常與狄娘娘見麵,何況這個節骨眼上。”


    何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前朝的事情且不說了,狄娘娘的丈夫八賢王還在堅持不懈地和趙受益就狄青的問題扯皮,狄娘娘夾在兩人中間,趙受益設身處地地為她想一想,也覺得她實在是很不容易。


    “苦了狄娘娘了。”趙受益略有些心虛地道“等此間事畢,咱們得好好謝謝她。”


    從十七年前收養流落出宮的小皇子,到趙受益登基之後的一路護持,再到後來幫著趙受益把八賢王的金鐧偷出來,現在還要提心吊膽地給皇帝認親媽。


    這一路走來,終究是狄娘娘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趙受益道“朕得給他們創造個機會啊。”


    他得親自和李妃見一麵,認下這個親娘,才足以對八賢王形成道義上的威懾。


    “最近有什麽事情值得我出宮嗎”


    劉恩想了想“狄青和範小姐婚期將近,這樁婚事是官家賜下的,又是皇親與宰相家的姻緣。官家到場,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趙受益想了想,還是搖頭“別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何必去給人家添麻煩。”


    範仲淹是他的宰相,左膀右臂,他好歹也得給人家保留些尊嚴。


    你皇帝和親媽在人家女兒的婚禮上相認,多麽喧賓奪主,叫人家怎麽想。


    “除了狄青的婚禮,那近期就沒有什麽名正言順的出宮理由了。”


    所謂名正言順的出宮的理由,是指全副儀仗地作為皇帝出行。


    皇帝正式出宮的事由不太好找,那麽不如就悄悄地出去。


    不必有多麽大的儀式陣仗,隻需叫他身邊的幾個近臣知道他出宮來了就行。


    比如範仲淹,比如包拯。


    趙受益道“不如明天咱們去清北大學看看夏玉奇的船造的怎麽樣了”


    夏玉奇的蒸汽船是皇帝欽定的項目,趙受益關心進程,出宮探望也在情理之中。


    劉恩道“可行。今天就先派人知會夏玉奇,狄青目前正住在夏玉奇的隔壁,官家明天駕到的事情瞞不過他。他又是範仲淹的準女婿”


    一來二去,範仲淹一定會在今晚前得知皇帝明日將要駕臨清北大學。


    也算是給他留出了充足的準備時間了。


    第二天正是休沐,沒有朝會。趙受益早早起床,先批了一上午的奏章,趕在飯點之前啟程出宮,往清北大學的方向去。


    好久沒見晏殊了,他得去跟他吃頓飯,順便看看他的晏公筆談編成什麽樣了。


    他沒坐皇帝的車駕,而是坐了一輛小車從邊門悄悄出宮的。


    若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叫人看見有人在皇宮裏飛簷走壁,他寧可叫劉恩施展輕功帶他到清北大學那邊去。


    輕功可比車馬快得多了。


    清北大學離宮城稍遠,但好在皇家禦馬腳程不賴,終於在趙受益快要餓扁之前到達了目的地。


    大學和官府的休沐時間是同步的,官府放假,大學也放假。


    此時偌大的校園裏麵沒有幾個人,趙受益在校門前下了車,問劉恩“晏殊的校長室在哪裏來著”


    他沒來過幾次,不太認路。但劉恩是係統ai,來過一次,就能記住所有的路。


    劉恩道“沿著進校門的大路一直走,在一處丁香花圃後,就是晏校長的校長室了。”


    趙受益剛想點頭說那咱們走吧,忽然聽得遠處一聲悠長的號角聲響起。


    他問“這是什麽聲音”


    清北大學上課下課都是敲鍾的,那鍾就擺在校園正中央的一處高台上,足有一丈多高,敲出來的聲響足以響徹整個校園。


    而且今天學生放假,根本沒有課上。是誰在吹號


    劉恩腳尖點地,跳上了旁邊的一棵樹,望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接著又跳下來,道“是夏玉奇在試開那艘船。”


    趙受益道“咱們過去瞧瞧。”


    清北大學比鄰汴河而建,夏玉奇的船就停泊在汴水之畔。


    此時河岸邊站滿了人,都是來圍觀無帆自行船的周遭百姓與大學師生。


    河流中央,一座沒有風帆、沒有拉纖,卻在甲板正中樹起了一根煙囪的古怪大船正在緩慢航行,逐漸加快速度。


    趙受益和劉恩擠過了歡唿著的人群,站在岸邊,正好看見夏玉奇站在甲板上,意氣風發,間或衝著甲板下的鍋爐房裏吼著什麽。


    不怪他聲音大,實在是鍋爐運作時噪聲巨大,如果不吼,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麽。


    不一會兒,那船就開走了,隻隱隱能看見煙囪在天際冒出來的黑煙。


    趙受益心裏估算了一下此船目前的速度,發現已經比他之前下揚州時乘坐的大船快得多了。而且此時距離夏玉奇和他約定交貨的九月還有一段時間,也就是說此船的性能還有可改進之處。


    或者是速度更快,或者是穩定性更好。


    不過


    他拍了拍旁邊的人肩膀“這位兄台,勞駕請問一下,這船是要往哪開的今天還迴不迴來了”


    他是來參觀夏玉奇的蒸汽輪船的,結果這船現在都開沒影了,他上哪參觀去


    身邊那人轉身道“客氣了,這船是我師父”


    看清了趙受益的臉之後,他忽然定住了。


    趙受益心道,呦嗬,熟人啊。


    此人正是夏玉奇的關門弟子白玉堂。


    想到夏玉奇先前還托趙受益看在他的麵子上寬待白玉堂一二,趙受益笑得更親切了。


    白玉堂看著他道“你你”


    皇帝怎麽在這裏


    哦,對了,皇帝今天確實是要過來看船的。


    不過為什麽來得這麽無聲無息皇帝不應該是端坐在校長室等他們三催四請才扭扭捏捏地往河邊來看一眼的嗎


    趙受益道“我姓趙。”


    他以為白玉堂不記得他是誰了,因此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畢竟他倆就正經見過一麵,小孩子忘性大,記不得人也是正常的。


    他打量了白玉堂一番。


    十四五歲的模樣,長得雖然高些,背影看上去像個成人,其實就是個小孩子嘛。


    白玉堂道“趙兄。”


    趙受益挑了挑眉。


    白玉堂看上去恨不得把“趙兄”這兩個字給吞下去。


    他怎麽就鬼迷心竅,開始和皇帝稱兄道弟了呢


    趙受益暗笑,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驚一乍的。


    “白少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


    趙受益指著遠處若隱若現的一縷黑煙“這船是要往哪開什麽時候開迴來”


    白玉堂道“迴”


    他剛想說迴官家的話,但又想起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皇帝似乎沒帶幾個護衛在身邊,身份好像不宜暴露。


    可是他要怎麽迴話他要麽稱唿皇帝


    一時間,他竟想不起來要怎麽稱唿皇帝了。


    越急越亂,越亂越急,他看著皇帝越來越高深莫測的表情,滿頭冷汗“我”


    趙受益心道,果然是個小孩子。


    他道“你叫我趙兄就好。”


    反正微服在外,人家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橫豎他現在就看見了白玉堂這麽一個熟人,總得從他嘴裏問出點話來。


    白玉堂道“趙兄,師父昨天聽說趙兄要來,心潮澎湃,靈感迸發,連夜給船上又加了幾處機關。這幾處機關加上之後,船行的速度就能更快,燒的石炭也能更省些。安上這幾處機關之後,師父他本打算等趙兄來了再試開的,結果一個沒忍住”


    一個沒忍住,就迫不及待地趕在皇帝來參觀之前就將船下水試開了。


    “這次是實驗船行的速度,一共隻開二十裏,很快就能迴來了。”


    白玉堂手指遠處天際“看,已經往迴走了。”


    趙受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眺望,果然又隱隱看見了那杆煙囪,煙囪頂上冒出的黑煙也越來越凝實。


    船在往迴走。


    白玉堂喃喃“比上次下水速度快了一倍還多。”


    趙受益問他“你師父怎麽沒帶你一起下水”


    白玉堂是夏玉奇的關門弟子,按理來說,夏玉奇試開輪船是一定要帶著他的。


    白玉堂道“我不上船,我得在岸上看著這個。”


    他指著腳底的一方沙漏“我得在這裏給船計時,看它往返二十裏究竟要用多少時間。”


    趙受益笑道“原來如此。”


    那是一個小小的黃銅製沙漏,擺在一處平地上,上麵有精密的刻度。


    趙受益不會看沙漏,隻是根據其中細沙的流速和沙漏底部堆積的沙子體積來看,夏玉奇的這艘船,速度當真是極為可觀。


    “對了,”白玉堂問他“趙兄為什麽不去校長室那邊範相和晏校長在校長室等你。”


    趙受益裝作毫不知情地道“如何範相也在這邊”


    白玉堂搖搖頭“我不知道,興許是來找趙兄的。”


    趙受益道“什麽事情非得要在今天說”


    白玉堂道“這我就不知迴來了”


    他興奮地指著河中“你看,迴來了”


    說話之間,大船果然開到了近前,船身兩側的大輪子飛速旋轉,激起巨大的水浪,澆了岸邊圍觀群眾滿身。


    劉恩用身體護著趙受益,沒叫浪花澆到皇帝。白玉堂護著沙漏,直竄出二丈遠,等大船停穩、輪子不再旋轉,才迴到趙受益身邊“隻有這點不好,水浪太大。趙兄,你沒事吧”


    趙受益搖搖頭“沒事。”


    以劉恩的身手,怎麽可能讓他被澆到。


    他示意白玉堂懷中的沙漏“記下往返的時間了”


    白玉堂點頭“記下了”


    此時夏玉奇也從甲板上跳上了岸“玉堂時間記好了”


    白玉堂將沙漏舉了起來“記下了比之前快了足有一倍還多”


    夏玉奇道“連石炭也比之前省了一倍還多。這下我總算能對官家有些交代”


    他忽然看見了正站在白玉堂身邊微笑的趙受益,驚到“官”


    趙受益將食指豎在唇邊“噓”


    岸邊這麽多人呢,一聲官家喊出來可不得了。


    夏玉奇忙點頭收聲,白玉堂道“師父,這是趙兄。”


    趙受益道“令徒當真年少爛漫。”


    夏玉奇道“不敢,不敢。”


    趙受益向身後示意“前輩還有什麽事情要做麽晏校長和範相正等著咱們呢。”


    夏玉奇道“沒事了,沒事了。”


    “那走吧。”


    一路上,夏玉奇手舞足蹈地給趙受益解釋他昨晚加進船上的那幾處機關,是如何使等體積的石炭能燒開更多的水的,又是如何使船行的速度提高了一倍以上的。


    趙受益點頭微笑,雖然一句也沒聽懂,但還是明白,夏玉奇將這船造得不錯。再改進改進,九月份真正現世的,一定是一艘能載著大宋朝揚帆遠航向星辰大海的寶船。


    他不禁心潮激蕩,狠狠拍著白玉堂的肩“夏老前輩,朕得前輩相助,真是三生有幸啊”


    夏玉奇年紀大了,而且太金貴了,趙受益不敢拍他萬一拍壞了怎麽辦


    隻好拍他徒弟代替。


    白玉堂莫名其妙被皇帝拍肩,扭頭又看見皇帝雙目折射出耀眼的日光,越發襯得那雙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


    他僵硬地扭迴頭來。


    夏玉奇樂嗬嗬地道“不敢當不敢當。”


    轉頭又開始說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他從船上得到了啟發,覺得既然船都能自行,那車是不是也能自行也像自行船一樣,在車上安個鍋爐,就能叫車自己在地上跑。


    不過他又覺得現在的車都是木頭拚的,似乎過於脆弱了些,不能經得住那麽大的鍋爐,不如用鋼鐵打造一輛車不過這是否有些過於廢鐵了,畢竟鐵還挺貴的


    趙受益心道,等你把蒸汽輪船這事情弄完了,朕就打發你去造火車。不僅車廂是鐵造的,連路都要用鐵鋪上,教你看看什麽叫廢鐵。


    不過再廢鐵也不怕,等朕將高爐修遍祖國大地,叫你們看看什麽叫鐵比土還不值錢。


    校長室很快就到了,白玉堂上去敲門,得了一聲“進”之後,推開大門,請夏玉奇和趙受益進去。


    屋內的晏殊、包拯和範仲淹本以為隻是夏玉奇和白玉堂迴來了,沒想到趙受益也跟著來了,忙都起身“官家”


    皇帝怎麽這麽不聲不響地來了他們都不知道


    趙受益擺擺手“都坐。”


    自己也坐在了劉恩端來的凳子上。


    他看著範仲淹和包拯,笑道“怎麽,兩位卿家也來找晏校長吃飯”


    包拯和範仲淹對視一眼,範仲淹站了起來“官家,我等不是來找晏校長的。”


    趙受益道“哦不是來找晏校長的”


    “那兩位是來找誰的”


    範仲淹道“臣等是來找官家的。”


    “找我”


    趙受益奇道“兩位卿家如果找朕有事,何不在崇政殿奏事即使有急事等不得朝會,也可直接進宮求見。在晏校長這裏等朕,又是怎麽一迴事呢”


    範仲淹道“因為有些事情,不好在崇政殿裏稟奏。臣等須得叫官家見上一個人,才能將此事迴稟。”


    趙受益道“什麽人”


    範仲淹輕聲道“請娘娘出來與官家相見吧。”


    一陣環佩叮當之聲,有人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趙受益抬眼一看,見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婦人,那婦人雙目含淚,定定地看著他。


    他偏頭問範仲淹“朕似乎,聽得範卿喚她娘娘”


    “先帝後妃,都在宮中頤養天年。朕的諸位叔母,都身在王府。這又是哪裏來了一位娘娘”


    李妃道“皇兒你是我的皇兒啊”


    趙受益大驚“這是從何說起”


    他對李妃道“朕的生母是八王妃狄娘娘,朕的嫡母是先帝劉皇後。你是何人,竟稱我為皇兒”


    李妃泣不成聲“皇兒,這麽多年來,你竟認賊做母。那劉氏不是什麽皇後,我才是先帝的皇後,我才是你的母親”


    趙受益轉頭對範仲淹道“範卿這是怎麽迴事此人到底是何來曆因何口出妄言”


    李妃怒道“這不是妄言”


    範仲淹歎道“此事說來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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