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接下來需要你們自行做選擇。首先是喬魯諾,我與他的目標是一樣的。”


    無人知曉此刻布加拉提的內心,他是在忐忑還是平靜無波,或已經燃燒起了推翻老板的火焰。但那雙帶著淡淡藍色的瞳孔早已從愛琴海的柔情轉換為堅毅的大洋深處模樣,波濤就暗藏其中。


    “還有阿帕基,他也已經決定與我同行!”


    這兩句話說得米斯達和納蘭迦有些反應不過來,猝不及防的背叛組織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震撼。隻要自己對本國黑幫稍有了解,就會明白“熱情”的boss到底有多大能力。他身份隱秘,卻坐擁整個那不勒斯的經營業及灰色、桃色產業,走私販賣麻藥倒賣人口,甚至連當地的警方都拿著組織提供的“援助”。這樣的存在,布加拉提跟喬魯諾卻想要挑戰“他”。


    “你瘋了嗎?神經了?喂喬魯諾!你是不是給他神經接錯啦?!”


    納蘭迦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同伴,然而喬魯諾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他仍舊是那個簡單的金發少年,替身擁有著無限可能的黑幫,納蘭迦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問錯了人。他們不過是同一條船上的傻瓜!


    “納蘭迦!我並沒逼迫任何人的意思!這個計劃從我遇見喬魯諾時就開始了。理由的話,說得自私一些,算是因為父親。”


    布加拉提放下手臂,隨後昂起下巴。


    “同樣也是為了像他一樣無辜的人們!”


    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一般,納蘭迦歪著頭死死盯著布加拉提。他張開口想要說話,最後卻被不知什麽東西堵在了喉嚨裏。憋悶感隨著內心不斷沸騰的某種意識膨脹,納蘭迦緊緊握住了自己倚靠的桌沿。


    “接下來需要你獨自完成抉擇了,納蘭迦。如果跟著我,一定會麵臨生死兇險,在此之前我曾預測過我們的勝算……它是無限接近於零的。”


    聲音放緩的布加拉提認真迴應著對方,他明白納蘭迦有太多不懂,也一時無法接受自己背叛了組織與老板的狀況。可這一刻他與喬魯諾等太久了,久到在遇見岸邊露伴後才找到了零星的希望。


    “我不懂啊布加拉提,如果老板他不販賣毒品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了?難道在成為幹部的時候你心裏就已經完全是背叛的樣子了嗎?那家夥也是站在你這邊的嗎?!”


    激動地指著岸邊露伴,納蘭迦想要聽到的太多,對於背叛與否並不多麽介意,隻是這樣下去小隊就要分崩離析。他們在一起的這幾年雖然不算太長,可不論表麵上多麽亂套,每個隊員之間都有著相當深刻的聯係。討厭算術也願意接受福葛的教學,他討厭笨蛋也還在不遺餘力地傳授。相當怕吵的阿帕基就算是戴著耳機聽音樂也不會一個人獨處,米斯達更是無時無刻都在充當著警衛的工作且嘴上怎麽嘮叨也會第一個以身犯險,沉默的喬魯諾最後一個來,在融入隊伍時也沒有任何困難。而布加拉提更是不必說,既是團隊領袖又溫柔如家長。


    “可是納蘭迦,毒品鏈能產出的利益高到我們想不到,它每年都在為boss提供數十億裏拉的收入,他怎麽會輕易放手。說句真心話我不知道自己的歸處是哪裏,在組織裏確實習慣了,但那樣的自己就好像行屍走肉。我不知道自己除了遵從指示工作外存在的意義是什麽,也不清楚未來到底要活到哪一天,怎樣活下去才不後悔。所以至少,這條路黑暗卻存在著屬於我的方向。”


    布加拉提知道,自己不該去勸說,也不必說誘導。決心跟隨的話自然不必自己蒙騙他人,存在著猶豫踏上行程也必定會因為那份猶疑而無法戰勝對方。


    “而露伴老師他,我不希望他站在我這邊,也慶幸我們之間存在的是交易。”


    莫名其妙的解釋雖然聽不懂,納蘭迦也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布加拉提的決定了。如他所言,那是他的道路,那個男人已經別無他路可選。隻是這一刻好糾結好痛苦。


    為什麽,布加拉提明明是黑幫中的一員,做出了無可饒恕的“背叛”決定,卻有人要去跟隨。如果從一開始有著一顆正義的心,何苦還要成為黑幫流氓?而原本身為警員的阿帕基,卻也決定跟隨他。這條路是在更正自己的人生,渴求著救贖嗎?如果能夠通過這樣的行為完成自我救贖,那歸宿呢?失敗便連命都沒有了,活下去也隻剩苟且。如果為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以命相賭,除了愚蠢還能說些什麽……


    陷入自我拷問的納蘭迦急躁地抓起頭發來。


    “啊啊啊——啊!你到底要怎樣啦!我已經不會選了!我腦袋一直都這麽笨,你讓我怎麽思考下去啊!要不換你來幫我決定算了!”


    像當初撿迴了納蘭迦一條命時那樣,他渴望著在這個時刻有人能告訴自己該怎麽做。可是不論怎麽狂抓頭發也沒有用,納蘭迦聽不到任何人給他解答。


    “啊……我要怎麽辦?布加拉提,快告訴我啊……!”


    那就像要哭出來一樣的表情十分可憐,然而布加拉提還是沒有替他迴答。隻是這樣靜靜等著,所有人都在等待納蘭迦的迴答,直到米斯達受不了。


    “嘖!我不管你哦納蘭迦,我隻說我的。”


    站起身來朝布加拉提身邊走去,他的手中還悠閑地握著杯子。那沒什麽猶豫可言的神色一派輕鬆。


    “我這個人喲……最討厭的就是想問題了。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頭疼死,所以我就遵從內心的抉擇,選擇跟布加拉提你同行啦~畢竟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又不會別的工作,也懶得做那種辛苦的……這樣想想,萬一成功了,我也就會成為幹部啦哈哈哈!”


    極度樂觀的態度讓其他人歎了口氣,然而納蘭迦還是無法給自己完全成立的答案。他害怕著未來成為整個組織的敵人,也因boss的強大而看不到什麽希望。


    “呐……布加拉提,再說出一個理由,至少再說出一個……你一定有的吧?請你講一個哪怕是可笑的理由,怎麽樣?”


    被自己逼入絕境的納蘭迦已經失去了自我分析的能力,渴望著別人給自己帶來指引,隻要那樣就會輕鬆很多。


    看著這樣的納蘭迦,布加拉提很難開口。但幸好,空白的時刻有人替他解釋。


    “我想,如果是別人說的話也許沒什麽可信度,但是納蘭迦,我跟布加拉提希望不要再有人遭受荼毒。於無辜的家人也好,於不諳世事的孩子也好。即便這話像是在扯謊,但我們的心是真誠的。”


    還狼狽跪在地上的納蘭迦停止唿喊轉頭看過去。


    “如果能更少一點,甚至是杜絕,那不勒斯就不再會有我這樣的孩子。父母哪一方過著怎樣的生活我已經不去管了,他們也並不在意我。可我不想再次在街頭看到跟自己一樣遊蕩的人,像我或像你這樣的……”


    直視著自己的喬魯諾沒有伸出手,但納蘭迦卻被這個理由深深打動了內心。他終於不再迷惘,雖然還不知道未來是否會成功,他卻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了。


    “嗬、嗬嗬……喬魯諾你這家夥應該做一個律師什麽的,真是被你說服了啊!”


    從地上爬起來,納蘭迦終於站到了布加拉提的麵前。他不必說任何話,誰也不會去問,他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站位。如今,隻有福葛還保持著沉默,眾人也將目光投向他。


    “……”


    被指派去詢問布加拉提情況如何的福葛並沒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早已聽到了談話內容,心中早已在急速時間內做好決斷的福葛看起來並不糾結。他孤身一人朝前走著,就在抵達仍舊被捆綁的女性身邊站立,微微看了對方一眼迴頭。


    “我不會跟一群你們這群傻子一起離開,如果你們覺得我是你們的‘背叛者’的話,處決掉我就可以。能看著你們這群執迷不悟的笨蛋這麽團結,我也就放心了。不過放心吧,如果未來某一天我們再相遇,我也不會對你們發起攻擊。”


    他冰冷的話語緩緩流出,眼神也冷冷的,福葛於無形中在自己與其他人之間劃出一道界限。


    “因為相處久了,所以我明白你們到底有什麽本事。雖然‘紫煙’的病毒確實很致命,但我的短板顯而易見。作為一個冷靜的人,我至少還算得上識趣,算得上有自知之明。”


    這話顯而易見是在無聲嘲諷其他人沒有自知之明,被激怒的納蘭迦氣得呲起了牙,皺成一團的眉頭卻仍舊有許多糾結。說到底誰是背叛者很難定論,是背叛了組織的布加拉提有罪,還是背叛了布加拉提的福葛有罪,又或者,身為黑幫流氓本就是渾身沾滿了罪惡的……


    “你這種可惡的聰明家夥……”


    咬著牙想要動手,肩膀被布加拉提一把摁住。對於福葛的話,布加拉提沒去反駁,而是微笑著,將手中的香檳杯遞了出去。


    “你的抉擇是聰明的,福葛。如果可以,我願祝福你未來能夠前途光明。就到這裏了,再見。”


    說罷不等對方反應,先碰撞了一下杯壁,一口飲盡裏麵的香檳。


    朝著米斯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送走福葛,米斯達這才苦著臉低頭走了過去。


    “喂,走了,聰明人!”


    酸澀的話語聽起來有些刺耳,氣憤不過的納蘭迦早已學著岸邊露伴一樣轉過身體不去看。福葛隻是遲疑了一下,眼神裏少見地露出了些許寂寥,在迅速喝掉後扔掉杯子轉身便跟著米斯達離開。


    黑得徹底的夜晚,兩個男人走在沒什麽人的小路上。看樣子米斯達想要送他到可以乘車的地方,而福葛隻是略感茫然地望著星空,不知在想什麽的他歎了口氣,隨後聽見了清晰的左輪彈夾轉動的金屬聲。福葛沒有迴頭,嘴角是釋然的笑。


    “米斯達,也許我比你更了解你。”


    沒由來的一句話讓米斯達一愣。


    “怎麽會呢?”


    “因為我了解自己啊!跟笨蛋生活一起久了,所以才了解。”


    “你連臨別都要這麽說話嗎混蛋?!”


    “你的道別方式不是也很有質感嗎?金屬質感。”


    隻有米斯達一人的身影隱在路邊樹底下,路燈的光照不到那裏,福葛知道自己就算迴頭也看不清,看清了也躲不了。


    “……我已經是背叛者了啊,不過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吧?真的以為跟老板可以聯係上?別想得太美了啊!”


    福葛自然知道,米斯達簡直杞人憂天。


    “我自有我的路要走!米斯達!就這樣吧,你該迴去了。”


    說罷便不再停留,徑直朝著遠處走去。米斯達手中的左輪一直沒有放下,在嚐試著扣動扳機的同時,自己的替身沒再爭吵一句,那些平日裏吵吵鬧鬧的小家夥們接力一樣將子彈踢飛,唿嘯的彈丸似乎就從福葛的耳邊飛馳到看不見的地方。


    “還是你們懂我……呃嗬嗬……”


    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雙手垂下,左輪也不知道插迴腰帶了,低著頭的男人滿臉暗淡。他這才發覺,在麵對生死抉擇時似乎並沒有太大感觸,卻在跟原本的同伴站在對立的立場時滿是無力感,連半句話都不願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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