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聲音既急又喘, 帶著隱忍的難耐, 辛夷輕輕撫摸他的耳垂,在指尖不住地輕揉, 他隻覺得自己連站立地力氣都快沒了。好久,又在遊離之中感受那柔若無骨地手順著他地肩胛慢慢向下, 寄奴含著霧氣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她強勢又不失溫柔, 帶著他走入全新的天地,卻那麽壞心思的看他在深海裏掙紮。


    寄奴不由按住她的手,聲音沙啞:“王妃...”


    辛夷親親他的唇角, 寄奴整個人繃得緊緊地,手背上的青筋全都鼓了出來, 握著的那隻柔弱無骨的手更加火熱。


    辛夷另一隻手抵著他的肩膀,湊過去,在他敏感的耳郭裏吹了口氣:“不行嗎?”


    寄奴恨不得跪地求饒, 他聲音發顫:“王妃, 我是奴隸。”


    一個卑微的、人人輕賤的奴隸, 一個注定沒有未來的人, 在漆黑的深淵裏從未見過光明, 若是見到了便會用盡所有的手段將它私藏。哪怕有一天王妃厭了、倦了, 他也會固執地留在他身邊。


    他是忠誠且頑固的野獸、是咬住溫暖就抵死不放的瘋子。王妃為了他這樣一個低賤的奴,在這樣的人毀了自己,不值得。


    即使這樣,寄奴心裏仍是帶著奢望。再憐愛他一點好不好?不要再欺騙他好不好?從指縫裏灑落的溫暖更多一點兒, 他這輩子哪怕見不到光也寧可待在王妃身邊,像狗一樣守護著她。


    辛夷低低笑了笑,順著他的肌膚摸到那個流淚的可憐小東西。寄奴悶哼了一聲,便聽見神女說道:“你是奴隸,卻是我一個人的奴隸。”


    寄奴渾身一震,怔怔地看著辛夷。她愛撫般地碰了碰他地唇,聲音壓得低低地:“不僅這樣,以後你還會是我唯一的夫,我的寄奴。給我好不好?”


    怎麽能拒絕呢?誰都拒絕不了。帶著柔情的手握住可憐的小寄奴,它激動地發顫,帶著主人難以言明的興奮拚命地跳躍。寄奴惶恐,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樣的伺候,那麽髒,王妃不該做這種事情。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是他該匍匐在她的腳下。


    可王妃絲毫不嫌棄她,於是他大著膽子伸出手輕輕觸碰她的麵頰,有些激動道:“王妃...”


    “叫我...”辛夷想了想,隻能說:“叫我素問。”


    “素問。”他聲音小的不可思議,生怕驚擾了什麽似得。又喊了一次,眼裏的光更加的亮。辛夷偏過頭,將自己的臉頰闔在他粗糲的手上。


    那麽軟,似蚌肉。寄奴珍惜地觸碰著。


    這樣的人,沒有人會不願意將她私藏起來。可他竟是如此的低微,寄奴心裏忽然生了怨懟,若他是蕭瑾瑜,他定然會將王妃捧在手心裏,而不是讓她悶悶不樂、受盡委屈。


    而不是像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他多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保護她、嗬她備至,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隻可惜他是一個奴,即使有一天得王妃愛寵,待在她身邊仍不見天日。


    此時此刻,欲生欲死間,寄奴忽然想成為那頂天立地的兒郎,握著兵將、踩著萬丈河山,供養他信奉的神女。


    夜不知何時昏黑、星辰亦不知何時悄然無光。唯有窗外的枝椏,枯葉簌簌落了一地。秋風從牆角吹來,穿過沒闔緊的門縫,落在寄奴的腳邊。他終於在情雨中睜開雙眼,攢住辛夷的手:“素問。”


    “恩?”


    “你那麽好,我...我如今配不上你。”


    辛夷臉上的潮紅瞬間退了下去,神色也冷了下來,她掙開他的手,整理好微微亂了些許的衣領:“所以呢?”


    寄奴心裏刺痛了一下,艱難開口:“我想...娶你,讓你堂堂正正的過好日子,讓京城裏的人都尊敬你,讓你不用再受任何委屈。”


    其實辛夷覺得自個脾氣硬,有仇早就報了,誰能給她委屈?所以她隻當寄奴說好聽的話再哄她,於是頗為受用地攬著他的肩膀往床上帶:“好啊,這種事以後再說,現在咱們先做高興的事兒。”


    憋了這麽多天,又要何蕭瑾瑜何柳思思鬥智鬥勇,辛夷等到現在才準備將寄奴吃入肚腹,已經是極限了。於是熟練地哄著他。


    可寄奴卻是個頑固地性子,說什麽也不肯跟她上塌。辛夷勾唇一笑,直接動手去解他地腰帶,可沒想到寄奴直接跪在地上,眼睛望著她地鞋麵。


    什麽意思?都到了這一步,還裝模作樣。這樣就沒意思了。寄奴強壓著喘息,從地上抬起臉,一雙比星辰還要亮的眼睛緊緊盯著辛夷:“王妃。不要讓這麽卑微地我髒了你,我一個奴隸,若是與你有了首尾,傳出去京城裏誰不笑話你。”


    辛夷坐在床榻上,瞧著他,把玩著床簾上地穗子:“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寄奴聲音一下子大起來,眼裏也有了水光,這麽多年作為奴隸他看慣了旁人鄙夷地目光。一個奴隸,一個沒有身份和權勢地奴隸,就這麽入了下堂王妃地芙蓉帳,有多少人在背後會嗤笑王妃。不該是這樣,這麽美好的她理應受到所有人地羨慕,而不是非議。


    “王妃,你不知道在京城裏一個奴隸有多卑賤,權貴人家的一條狗都比我們貴重,我不想讓你受到那種目光。”寄奴說:“我想讓最好的你得到這世上最好的東西,讓你自由地,哪怕放縱也沒有人敢給你眼色,我希望你能過得隨心所欲,沒有束縛。”


    說不感動是假的,辛夷從前不論有什麽事都是自己一個人頂著,從沒有人跟他說,天由他扛,地由他撐,她隻需要在乎風有多清,月有多朗、花開的有多燦爛。


    辛夷看著他,也是此生第一次認真地看著一個男人。目光不是驚歎他的長相有多美,也不是看他的身家能否與她匹配,而是看著一個男人的真心。


    “所以呢?”


    寄奴下定決心,緊緊地篡著拳頭:“王妃,一個奴隸若想改變他的身份就隻能參軍,四等軍工能讓一個奴隸脫掉奴籍,成為良民;三等軍功能讓良民成為士官;二等軍功能讓士官在朝中掛職吃錢糧;一等軍功便被皇上封為將軍,王妃,你值得最好的。我...我願意參軍,用我一身血肉,換你一生榮光。”


    辛夷偏過臉,用袖子掩在麵前,悄悄地擦了擦淚:瞧瞧,這話說的,真讓人感動。她強硬了一輩子,從未聽過這般軟人心坎的話。她多想告訴他,不就是榮光嗎,老娘上輩子見的多了去了。可她又有點兒高興,從未有人這般地愛護他。


    半晌,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鼻子卻是紅彤彤的:“好,我允你。”


    寄奴虔誠地看著他,低頭親吻她的鞋麵:“王妃,我會把榮耀奉獻給你。”


    柔軟的手充滿著力量輕輕撫過他的頭頂:“你若贏了,成為將軍,我便著鳳冠霞帔迎你入城,你若死了...”後麵的話變得有些哽咽:“我便替你守寡三年。”


    也隻有三年...不是不把一輩子給你,隻是希望你能惶恐我嫁給別人,努力留著命迴來。


    “好。”


    辛夷以為寄奴還能多留幾天,可沒想等辛夷離開王府迴白家後,他下午便悄悄一個人走了。辛夷知道他怕自己待得越久,越不舍得。


    於是,辛夷就開始在京城裏等著他。閑暇的時候收集他當奴隸時的資料,可惜少的可憐,他年幼時被倒賣過太多次,如今連籍貫都查不到。閑來無事的時候,辛夷想到他身上的傷口,讓綠翠暗中去查王府裏誰曾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打王妃買的奴隸,可查到最後,辛夷卻發現白素問藏在箱子最底下的鞭子。


    原來寄奴身上的傷都是原主抽打的,可即使這樣,她當靠近他的時候,他還是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那雙血淋林、滿是傷痕的爪子。像隻小狗一樣,踢了他、趕他走,可下次摸摸他的腦袋後,他又可憐巴巴、搖著尾巴湊到跟前。隻不過心裏仍是期盼著:這次我跟你和好了哦,不要再打我了,請對我好一點。


    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寄奴不會寫字,寄給辛夷的書信裏麵總是一些枯幹的野花還有用草編的蟋蟀、小兔子。辛夷都珍惜地藏在盒子裏。她想,不求寄奴能建功立業,隻要他平安地迴來,一切都夠了。


    白家又給她說過親,辛夷拒絕了,她在等她心中的將軍迴來。


    他生,她便嫁予他為妻;他死,她便親自替他扶棺。


    一年又一年,窗外地梨樹高過屋頂,恰逢暮春,花開花謝花滿天。班師迴朝的軍號響徹整個京城。白府地人發現他們府地小姐在那天早上盛裝打扮,穿著華麗的紅妝,守在城門等著她的如意郎君。


    而從前那個低微的奴隸騎著高頭大馬,掛著帥印踏著時光紛飛的流沉向紅妝女子伸出手。


    辛夷嫣然一笑,緊緊攬著她的郎君,她頂天立地的兒郎。


    寄奴的秘密:


    很久很久,直到寄奴都老了,他和辛夷都變成老公公、老婆婆,坐在院子裏看著小孩子們在玩遊戲。寄奴眯著眼睛看著自己這輩子的神女。


    他有一個秘密,他卻從未告訴過他身邊的神女。在打仗的第三年,他被敵軍一槍直刺心髒,在瀕臨死亡的時候,他渡過一條熒藍色的河,看到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樣的人。


    那是一個奇怪的地方,有高大的樓房、鐵皮子車“魔術”般地在寬廣的車道走。而他長著同樣臉的男人每時每刻都在自己屋裏畫著一個女人。和白素問生的頗為相似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他公司的女總裁,隻可惜在一場電梯事故中英年早逝,她名下的公司也被拍賣,所得的銀錢盡數被自己冷血的親人拿走。所有的人都淡忘了她,除了出租屋裏麵這個愛哭的男青年。


    直到寄奴見到他無數次抱著懷裏的畫、一遍又一遍看電視裏的影像,寄奴總覺得這個女人和她的王妃實在太相像了,終於開口:“你畫的人和我的王妃很像。”


    “誰?”


    男青年看著牆角的影子,迫不及待地問:“你是不是見過她...她是不是還活著?她活的好嗎?”


    說著,自己突然停下來,眼前的人影若隱若現,沒有實體很明顯不是一個人。這麽說辛夷真的死了?男青年眼睛的光滅下去。


    寄奴開口:“她還活著,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想找的那個人,他們生的很像,她是我的王妃。”


    “她叫什麽名字?”


    “白素問。”男青年愕然,突然從自己書架裏翻開一本年代久遠的小說,又盯著眼前穿著戎裝的人影:“你叫什麽名字?”


    “寄奴,我沒有姓氏。”


    “是了,是了”男青年喃喃自語,眼睛裏突然生出光輝:“她是不是...性格大變,不像你從前認識的人?”


    寄奴想了想,遲疑地點了點頭。王妃的確性情大變,還有她還給過自己藥擦傷口,還好奇是誰傷了他。


    青年一會兒哭,一會笑:“她穿了,她還活著,她活著一本書裏。”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你的王妃...她過得好嗎?”


    寄奴神情萎靡下來:“我答應她,要上戰場當將軍迴去娶她。”


    “可惜你死了。”男青年直接了斷的說道。


    寄奴沉默。男青年突然爆怒。怎麽能,能先他一步走進她的世界呢?怎麽可以呢?男青年痛恨眼前的影子,他去過寺廟,想用法子殺了他,這樣不論如何,辛夷都不會是這個人的。可後來他看著寄怒這張同他一樣的臉又安靜下來。


    他們生的一樣,若是辛夷看著寄奴的時候,會不會想起他?如此,他還是活在辛夷的心中?


    寄奴不知道青年在做什麽,他更加的煩躁,有時候兇狠地盯著寄奴,有時候也特別淒哀,終於有一天他走了再也沒迴來。


    寄奴一個人待在家裏有些寂寞,突然有一天一個和尚給他拿了一盞燈,他才知道青年將自己地生命點成一盞燈給他續上,送他跟他地王妃團聚。


    燈火點燃地時候,寄奴問和尚:“他臨走前有話讓我帶給素問麽?”


    和尚說:“施主起先說了很多,可最終又什麽都沒留。”


    “他說,他怕她聽了難過,而她這輩子合該平安喜樂。”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猜不到結局吧~


    這卷完了還有一卷,啊~終於把老和尚的伏筆要給寫完了


    感謝在2020-04-18 22:43:59~2020-04-19 01:50: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b的快樂你不懂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全世界的病嬌都蘇一遍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恪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恪非並收藏全世界的病嬌都蘇一遍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