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在入宮的時候還在感慨, 人走運了連老天都在忙他。起初他還做另外的打算, 若是沒能殺得了白素問,他便讓那些收了銀子的流寇將白素問強留在山上住一段時間, 到時候就算他不開口,京城裏都有無數的汙水往白素問身上潑。縱使她把他所做的事給拱出來, 那時木已成舟, 皇家也不會有她這麽一個髒了的媳婦兒。到時候他在虛情假意讓她留在廟裏祈福, 白府也不敢到王府裏來提嫁妝的事。


    不過白素問死了最好,免得再生枝節。想到這兒,蕭瑾瑜的步伐更加輕快了。入殿的時候挺直了脊背, 將袖間的褶皺一一撫平,作一副妻子被歹人所害的傷心模樣。


    蕭瑾瑜還沒入宮的時候, 王妃遇害的事便傳到宮裏了。太後身子不好,誰都不敢把這事往她那兒遞,皇上又派了人手, 可那山崖近乎有百丈高, 深不可測, 誰都沒能力下去將王妃的屍首給撈上來。


    此時殿門已開, 皇上看見蕭瑾瑜滿臉悲痛走進來, 盯著他瞧了半晌, 直到蕭瑾瑜的背後起了白毛汗,以為他看出了什麽。半久,皇上才喟歎一聲拉著他的手道:“皇弟這一路上受驚了,王妃人死不可複生, 皇弟莫太傷心,免得傷了身體,王妃的喪事還需要你看著呢。”


    蕭瑾瑜對白素問實在沒感情,要他哭喪著臉還成,讓他流淚當真是為難他了。於是掐著自己的腿強讓自己覺得如今躺在山崖底下的是柳思思,悲哀的聲音才漸漸真切起來:“皇兄,是臣弟不對,若不是臣弟想去白馬寺祈福子嗣昌盛,素問也不會出這種事。”說著,總算是滴了兩粒耗子淚:“皇兄向來是看著素問長大的,待她如同親女,如此素問被臣弟這兒不僅死於非命,連屍首都尋不著。”他跪在地上,頭磕的砰砰響:“皇兄,您怪罪臣弟吧,都是臣弟不對。唯求皇兄能瞞著太後,太後身體不好,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傷心難過。”


    皇上就讓他跪在地上磕頭,也不讓他起來,極有威懾力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脊背上,沉甸甸的,讓蕭瑾瑜連唿吸都覺得困難。皇上有些嘲諷地笑了笑,走過去,將他扶起來:“罷了,如今人死不能複生,可活著的人仍要好好活著。等這事過一段時間,太後也會如朕一般理解你。”


    蕭瑾瑜總覺得哪兒好像有些不對。曾經皇帝未登基前,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庶子,多靠白家在他身後支持著,皇上年輕的時候時常去外家,恰逢白素問才幾歲大,整個人像個粉嫩丸子一樣惹他憐愛,登基後除了婚事幾乎事事順著她,可如今她死了,皇上竟然一點兒都不向他發難,這太奇怪了。


    疑慮一生,蕭瑾瑜更是覺得惶恐,皇上看他臉色變了又變,這才似不經意道:“素問出事後,白家人來宮裏說了,素問在王府裏過得不好,生前最是不開心,希望死後衣冠塚也不要埋在皇家,而是入白家的祖墳,這事兒是素問的娘跪在地上求朕的,朕沒答應,想問你意下如何?”


    蕭瑾瑜當然答應啊。他那麽討厭白素問,別說她的屍骨,就連她的衣冠塚他都不能容忍它出現在蕭家的陵墓中。


    見他幾乎是允了,皇上歎了口氣坐在榻上,說道:“既然如此,素問生前的東西白家都要拿迴去。這兒應該也沒問題吧,她生前的嫁妝還有用過的器皿,若她喜歡的便一齊帶入她的陵寢,以安她在天之靈。”


    “不行。”蕭瑾瑜猛然跳了起來,不假思索道。白家嫁女兒的時候,白素問帶了多少東西來他們那兒都有數,如今被自己還有柳思思拿了不少去,留了那麽大的空缺,一時半會兒從哪兒找東西填補進去。


    “哦?你這是何意?”皇上略略向前探著身子,看著蕭瑾瑜,微微皺著眉,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膝蓋。


    蕭瑾瑜曾聽皇上身邊親近地太監說過,每當皇上心情不好了,總會不耐地用食指敲打膝蓋。是不是他剛才說得話太決斷,讓皇上起疑了?


    蕭瑾瑜努力平複自己地心情,努力讓自己地神情不那麽扭曲:“皇上,白素問既然嫁給了我,就是我們蕭家的人,若是葬迴白家,這讓我們皇家的麵子往哪擱?”


    皇上的臉色徹底冷下來:“你當真這麽想?”


    蕭瑾瑜垂低眉眼:“當真。”


    “好啊,當真是朕的好弟弟。來人,將大理寺的賊人帶上來!”


    蕭瑾瑜心頭一跳,隻見柳思思被人堵著嘴捆著膀子丟在地上。旁邊的衙役說道:“啟稟皇上,犯人柳思思因為偷竊王妃私庫,被王妃下人發現送到府衙中。”


    “嗯。”皇上端著茶杯,飲了口茶這才問道:“這人你可認識?”


    蕭瑾瑜看著柳思思眼中的眼淚,迴頭隻見皇上眼裏盡是清明,忙的跪在地上:“皇兄...不,皇上,此是我府中的夫人,怎麽會是王府的賊子,定是有什麽人誣陷她!請皇上明察!”


    “誣陷?”皇上一磕茶盞,浩大的宮殿竟不敢有半點兒聲音,所有的人都在屏氣吞聲:“蕭瑾瑜,你說你去祈福,為何不帶府中寵愛的夫人,單帶出了事兒的王妃一人去。為何你前腳剛走,她就敢大著膽子去偷素問的東西?不就是算準了素問必死無疑麽?”


    蕭瑾瑜大駭,跪在地上連走幾步:“皇上冤枉。”


    皇上指著他鼻子,點了又點:“你可知當年朕登基前,所有的人都輕賤朕,巴不得朕永生不能翻身,若不是外家,何來朕今日?當年你母妃陷害太後未果反倒讓自己栽跟頭,宮人怕受牽連,避你不及,是你求朕收留你,允你一口飯吃。素問喜歡你,想嫁給做王妃,也是你說要還朕恩情,娶了她,既然如此何要這般作踐她?”


    蕭瑾瑜緊咬牙關,心卻止不住顫抖。當年他又選擇的餘地麽不論是報恩還是皇上為了防備白家,白素問他必然要娶。可她憑什麽一副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樣子。蕭瑾瑜覺得惡心,他寧可去寵愛一個布衣民女,也不願讓白素問稱心如意。看到她臉麵全無的學著一個民女邀寵,蕭瑾瑜隻覺得爽快。即便他這些年是仰著皇兄鼻息生存又如何呢?皇兄恩人家的女兒在他府邸還不是過的連狗都不如。她這些年有多痛苦,他便有多爽快。


    見他不語,皇上對他徹底失望,對身邊的宦官說道:“讓素問進來吧。”


    她竟然沒死?蕭瑾瑜猛地抬起頭。


    不可能,那些山賊不可能放過她,還有那馬車...不對,這是她的一個局,她早就直到他想殺她,所以將計就計,他上當了!


    蕭瑾瑜眼睛全紅,手背青筋盡數繃了起來,看著白素問完整的從珠簾後走了過來,輕飄飄的眼神在他身上停了一秒,隨即不屑地移開。


    憑什麽,從前她隻不過是個追隨他腳步而走的可憐蟲,憑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著他!


    白素問此時穿著鵝黃宮裝,整個人雍容華貴,同地上狼狽的柳思思形成鮮明對比。白素問勾了勾唇,看向蕭瑾瑜輕輕道:“王爺,咱們又見麵了。”


    蕭瑾瑜厭惡地別開臉,皇上歎氣,正準備做個和事佬讓她們握手言和,卻見白素問跪在地上認真道:“還請皇上賜臣妾死罪。”


    皇上驚地手裏撥動地楠木珠串都頓了一下,訝道:“素問,你這是在埋怨表兄嗎?”


    白素問反問道:“請問皇上,此番素問僥幸不死,表兄是不是仍想讓素問和王爺過一輩子?”見皇上沉默,白素問又道:“此番多虧素問長了個心眼,瞧出王爺不對勁便提前調動了白家地私兵,否則此時素問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既是如此,皇上,還寧願讓我和一個想殺我的在一起嗎?皇上,若素問仍留在王府,就算此番不死,以後也難逃死於非命的結果,既然如此,皇上何不直接賜死素問,也免得素問一直這般提心吊膽的活著。”


    好久,皇上看著白素問,隻見她眼裏若有水光,雖然冷靜,可手指仍委屈的捏成一團。忽然又想到當年那個半大的小團子,他用糖葫蘆逗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皇上心裏咯噔了一下,什麽時候他開始慢慢忽略他曾經所擁有的親情,開始用最大的利益來衡量他們呢若當年父皇也是這般偏心,讓自己受盡委屈,自己是不是也站在堂下不甘卻隻能忍耐呢?


    半晌,皇上終於妥協,略有些疲倦地說道:“那你想如何?”


    白素問一字一句道:“我想和離。”


    她的話語逐漸清晰,帶著原主遺留在身體裏的悲憤還有痛楚:“我要離開王府,離開蕭瑾瑜。從此他喜歡誰,想納誰也夫人都可以不再用我的嫁妝、我的銀錢去討好別人。”


    “我想安靜地、過沒有他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完了,唿~躺平感謝在2020-04-17 21:22:21~2020-04-18 00:0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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