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衿現在比施月明還高, 半大的少年雖然清瘦但也挺有重量, 壓得施月明有些承受不住。


    施月明本想把他給推開的,可她還沒動, 就感覺到施子衿的淚沁透她的衣服把她燙了一下。


    就像蠟油滴在體表, 卻直燙到心口裏。施月明心裏陡然酸澀了一下。


    隻要施子衿一哭,她就覺得自己心尖被人狠狠擰了一下。


    可當她放輕唿吸, 她甚至能感受能感受到他銳利的喉結緊緊貼著自己的肩胛,碰觸到她的筋絡, 把她神經都麻了一下。


    好久之後,她把心中的異樣給平複下去,伸出手在施子衿的後背拍了拍:“要不你今晚先在那兒歇一晚上,隔壁的屋子我今兒堆了不少東西,等明兒早阿姐再幫你收幹淨了住進去?”


    施子衿沒說話, 他的眼簾低低垂著, 鼻翼微微動了動, 一遍又一遍貪婪地嗅著阿姐身上的馨香。


    畢竟他現在大了,能親近阿姐的機會也越來越少...要是以後阿姐同他成親就好了, 這樣他就能日日抱著阿姐。


    施子衿也不敢把這事兒做的太明顯,他害怕阿姐察覺之後厭惡他。所以沒過一會兒他便直起身子,用一雙通紅的眼盯著施月明:“可阿姐我還是怕...在那兒一閉眼好像就有鬼在我旁邊似的。”


    施月明看到他這樣子也犯了難。


    施子衿微抬抬下巴, 小心翼翼地說:“要不阿姐我今兒同你先睡一間屋吧, 等明兒晚我再搬過去...”


    剛說完,施月明連神色都慌了,強撐起一副長輩責備樣, 義正言辭道:“那怎麽行?你現在都多大的人了,還和我睡一塊,要是傳出去別人怎麽想?”


    施子衿撇下頭,有些傷心,腳尖朝前蹭了蹭,揪住施月明的袖子:“但是阿姐,我們是親姐弟啊,更何況以前冬天冷的時候都是你抱著我睡,難道你忘了嗎?怎麽現在就不行了?”


    施月明被他說得心裏一跳,忙調過臉:“你說的倒是輕巧,你那時幾歲,現在又什麽歲數?別說旁人知道後該怎麽瞧咋們,就連我都覺得害臊。”


    剛說完,施月明就見施子衿小狗巴巴地看著自己。施月明怕自己一個心軟就答應了他,轉過身,拿上麻巾提起桶:“要不這樣吧,今晚你睡我這屋,我先去隔壁擠一晚上。等明天早上再說成不成?”


    正將門打開了,施子衿卻把她的水桶給攥住了。


    “嘩!”將近半桶熱水被潑到地上,層層霧氣從青石板上躥了上來,密密麻麻的熱包圍在他們二人周邊。


    本來就將近夏日,這麽一弄,施月明更是熱得發悶,臉上也沁出一層瑩亮的汗珠。


    施子衿隔著霧氣看著滿麵潮紅的施月明,手差點兒沒忍住探了上去。可終究理智戰勝欲/望,他呆立在那兒,喉結上下動了動,在施月明動怒前忙推開門道:“阿姐,還是我睡在隔壁吧,那兒又沒有床,你過去打地鋪準得受涼。”


    說完,推開門把自己關在寂靜又隱秘的黑暗中。


    施月明低頭盯著隻有半桶的熱水,好半晌沒說一句話。


    身邊的少年長得快比她還高了,言語舉止漫是依賴,有時候他用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她的時候,她總會覺得心亂意亂。但究竟是慌什麽、怕什麽她從未想過——也不敢想,因為她知道有一些不該冒出來的念頭像心魔一樣,時不時探出來扯拽著她的心扉,好像隻要一不留神,就會把她拖入深淵似的。


    另一個屋中,施子衿闔上門靠在門扇上,隔壁窸窸窣窣的,水流聲一會兒有一會兒無,他幾乎能想象阿姐在做些什麽。


    他臉也很燙,熱氣從胸腔上湧起來,一股腦的衝向自己的腦門,終於他再也忍不住,抬起剛剛握過阿姐的手心闔在自己的臉上,聲音啞的不行卻極其纏綿:“阿姐...”


    他一聲疊著一聲兒,可始終覺得不夠。


    施子衿沉陷在漆黑的夜裏,伸出手在空中一遍又一遍描摹著她的美好,好像隻有才能平息掉心中的躁動。


    ***


    清晨,直到陽光曬進院子施月明才起床。


    農家少閑月,鄉下人雞才叫便開始忙活了。可施月明上輩子當夠了社畜,從沒睡好過,到這來之後就把鹹魚的本性發揮的淋漓盡致,不到太陽曬屁股絕不睜眼。


    剛打開房門,便看到施子衿坐在院子裏看書。


    見阿姐起床了,施子衿很高興地站了起來:“阿姐怎麽不多睡會兒。”


    施月明總教育他認真讀書,自己卻是懶散的,又聽到他這麽說有些難為情地岔開話題:“餓了吧?想吃什麽?”


    隻要是阿姐做的他都喜歡吃。


    於是他說:“都行。”


    “成。”


    施月明進廚房做飯,施子衿也不看書了,就戳在門口像隻尾巴一樣盯著她。


    說實話,施月明其實很享受這個樣子。


    因為她小的時候也曾幻想,等以後自己成家後,在廚房間忙碌時一轉頭就能看到自己的丈夫。


    不需要多富有、也不需要多帥氣。


    隻溫柔地看著她,她便會覺得心裏特別滿足。


    可是施子衿靠在門扉的時候,她從來不敢迴頭看。


    她害怕有一些不知名的情感從自己的心腔裏鑽出來,生成枝蔓再也無法鏟除。


    她害怕捕捉到他溫柔地、依賴地眼神——因為她無法掙脫又不能迴應的禁/忌。


    施子衿靠在門扉邊靜靜地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施月明,恨不得讓這一刻永恆下去。


    他喜歡看施月明為他忙碌,還喜歡盯著她臉上如玉一樣的肌膚。


    那摸上去的觸感一定很好。


    其實,施子衿最開始關注施月明,就是她有一副很好的肌膚。


    潔而無暇柔亮生光,離的近了甚至能察覺到她隱在皮膚下青紫色的筋脈,是那麽的細膩和美好,唇齒碰上去,施子衿甚至能感受到它們被咬破、鮮血橫瀝的淒美樣子。


    是那麽的美好和珍貴,讓他看了一眼就記了一輩子。


    可他還是強忍著這種欲/望。


    即使如今已經臨近邊緣。


    正說著,院子裏響起了敲門聲。


    施月明正忙,指使施子衿去開門。


    可施子衿把門一開,當下臉色就黑了下來。


    屋外的人正是袁少爺,見他出來便掛著笑:“袁某失禮了...”


    施子衿看到這個想搶走阿姐的人,沒什麽好脾氣,於是瞄著他冷笑兩聲,“啪”的一下聲將門又給關上了。


    袁少爺被迫碰了一鼻子灰,站在門外愣在那兒像個傻子。


    等施月明把手裏的事兒忙活完了,迴頭問施子衿:“誰來了?”


    施子衿靠在門扉上抱著胳膊,看著阿姐關心他人,心裏又酸又澀,抿著唇,一聲都不吭。


    屋外的人又敲了門。


    施月明看了看屋外又看了看他冷冰冰的臉色,伸出手指抵了抵他額頭:“嘿,瞧瞧這棺材臉,是誰又惹你了!”


    說完,就準備去開門。


    可施子衿卻攔在她麵前,有些置氣地偏過臉,語氣涼嗖嗖的:“阿姐,我餓了,你快做飯。”


    施月明以為他又在鬧脾氣,伸出滿是麵粉的手彈了彈他腦門:“德行!瞧瞧這小氣巴巴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得看看是誰得罪了我弟弟。”


    施子衿第一次這麽無助,阿姐要去見姓袁的,他一點兒阻攔的理由都沒有。


    他們一個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什麽也是應當。


    可施子衿心裏卻要痛死了,他恨不得把阿姐一個人私藏在自己的屋子裏,讓誰也不能見。


    施月明沒注意施子衿情緒不對,她把手洗淨了把門一開,定睛一瞧,自己也楞了一下。


    袁遠山剛剛吃了閉門羹,正手足無措像個棍子一樣立在門外,陡然看到自己心裏的姑娘,臉“唰”的一下紅了,話也說不順,結結巴巴道:“施、施姑娘...在下、唐突了。”


    施月明雖沒心思和他成什麽事兒,可人畢竟來了,她直接攆人也不好,隻能掛起笑:“袁少爺這次來是有什麽事兒?”


    畢竟這一個城南,一個城北的,若是無意怎麽會湊到一塊兒去?


    施月明一問,袁遠山的臉便更是紅了,他抬了抬臉,看見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張麵孔,更是慌亂:“就是聽施姑娘搬家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家裏若是缺什麽,你同我說一聲兒便是...我家都有。”


    施月明被他這話逗得一樂,噗的笑開:“多謝袁公子關心,我家什麽都不缺。”


    袁遠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愣在那像個呆瓜一樣。


    既然來了便都是客,袁遠山自己不走人,施月明也不能攆他,於是朝旁邊讓了讓:“袁少爺吃了麽?沒吃便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袁遠山巴不得能和她近距離接觸,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似的:“好。”


    末了,又覺得自己這樣子有辱斯文,摳了摳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施月明笑了笑:“那,就先進來吧?”


    自袁遠山進來後,施子衿麵色沉涼如水,手指也止不住痙攣,恨不得握了刀把這人剁碎才好。


    施月明讓他泡茶,他把自己起伏的心緒壓了壓,然後隨手拿了隻破碗舀了碗水磕在桌子上:“家裏赤貧,沒什麽茶葉,隻能先委屈你袁大少爺了。”


    袁遠山知道自己不受這少年喜歡,可也沒多在意。


    他喜歡的是施月明,以後還想娶她,從某一種程度來說,其實他是來從施子衿手裏奪人的,能討他歡喜更是見鬼了。


    於是他歡歡喜喜地捧著破碗像飲瓊漿玉液一樣把一碗井水喝的底朝天,待施月明進屋的時候還滿臉真誠道:“施姑娘這地兒真不錯,連水都比別處要甜許多。”


    施月明本來是掛著笑,可一看到他捧著一個破碗坐在那隻有三條腿的椅子上,當下就火了,把麵碗朝袁遠山一擱,轉身盯著那個苦瓜臉:“施子衿,你皮又緊了?”


    施子衿抱著胳膊站在那兒,看著她也不吱聲。


    他越是這樣,施月明心裏越氣。


    袁遠山在當地學問都算出名,若是施子衿能在他身邊得到一點兒指點也是件慶事兒。可你瞧瞧他現在的模樣,是誰借了他的米還了他的糠?


    施月明刷起袖子準備擰起他的衣服,可剛一走近,施子衿的眼圈就紅了。


    他嘴巴一張一閉,聲音卻小小的,委屈的就像隻被人拋棄的奶狗。


    他說:“阿姐,難道他一個人外人會比我還重要麽?”


    作者有話要說:暴君又奶又狗,我覺得挺可愛的~


    嘻嘻嘻


    大家踴躍留言呀~不要讓我覺得在單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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