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影大會發迴指令,解密之後看明白要加緊對佐助的審問,早日套出有關曉的情報。“宇智波鼬”是不用指望了,關於其冒牌貨身份的事情已經第一時間匯報給綱手,估計也已經知會其他四影。


    偶爾在村子裏見到那班同期生們、尤其是小櫻和鳴人,有些尷尬,好在少年們都懂事地迴避佐助的話題不談,由此我作為知情人也好過一些。


    卡卡西單獨去了監獄兩次,很快迴來之後都隻是拉長著臉獨自沉思,要麽就一聲不吭地在樓下鋸木頭、漆家具。料想也知那位頑固的學生有多油鹽不進。


    “比耐力的話,他可能還不如鳴人。讓他獨自應付佐助,打不能、罵無用,軟話又說不來,隻能铩羽而歸吧。”


    我靠在窗邊,見遠處森林已經染了一小圈淺金色。農忙已經進入了最後時刻,木葉的年輕中忍和下忍們一邊要參與木葉重建,一邊又要幫周邊的農民割田,稍有空閑便又急著修行,忙得不亦樂乎。


    難得鹿丸卻帶著本厚厚的書來找我,說是鹿久前輩吩咐他帶來,順便也來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其實我看老爹的意思,未必要從佐助嘴裏套出情報,不然早就請出山中家的秘術了。不過我們得對四大國表明我們的態度,況且佐助確實惹了不少麻煩……”


    少年看的很明白,可以說在他這個年紀已經很難得了。


    “但他其實也沒怎麽了解有關斑的計劃吧?他那種橫衝直撞的風格,估計沒怎麽探聽過曉的情報,僅僅是想借助斑的力量把忍界攪得天翻地覆而已。”


    我聽後就替鹿久和阿斯瑪欣慰,“鹿丸,你不但善於謀略,且對每個人的個性都掐得很準。阿斯瑪老大對你很得意吧。”


    他像被誇得不自在似地,低頭搔搔發,故意抱怨:“阿斯瑪那家夥,自從紅老師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就整日傻笑,恐怕讓他得意的事情太多了吧。”


    “哈哈,也是呢。”聽他從側麵描述起猿飛一家的幸福生活,我也好像感染到了那種喜悅。“活著真好呀……鹿丸,你說,假如我沒把草木送走的話,會不會這一切就可以避免了?”


    “嗯?到現在才問這樣的問題嗎?”少年走過來看了看我,“莫非還有辦法把那位大姐請迴來?”


    我哂然,對於小朋友的反諷技能不置一詞。


    “你這小子,大概沒想過假如阿斯瑪真地戰死了,又會對你有什麽影響吧。”


    “怎麽會沒想過!”少年噙著笑朝牆上輕靠,定睛看去,雙眼中閃爍的光芒已不再單純。


    也就在這時我才恍然意識到:這些年輕忍者已經不是孩子了,即便還未沾染滄桑,他們卻都在各自的路上經受磨礪,倍速地成長起來。


    “不過,”他說,“當然阿斯瑪還是活著好,雖然棋品極臭,但少了他我還真不知該找誰下棋。老爸太厲害,卡卡西老師又不常來,也隻有他了。”


    “這樣啊。”我便不再就此多說。


    “是啊,看他現在婚後越發懶散,我們還得再加把勁,才能在下次兇險的戰鬥裏保下他,而不是靠‘預言’那類旁門左道的東西。不僅是他,還有紅老師和未出世的孩子,我都會拚了命保護他們!”


    不知道還以為鹿丸被鳴人掉包了,氣質忽然熱血白癡起來,引得我不禁伸出手去按了按他的腦袋瓜。


    “光說大話可不行哦,真要做到才好。”這些是在木葉的陽光下長大的好孩子,沒想要去推翻什麽舊的束縛,便已經明白了守護的意義。“而且也別隨隨便便把拚命掛在嘴邊啦。大家都會拚命保護彼此,但是活下來才能叫勝利。呐,你是‘軍師’的孩子,也是未來的軍師吧?勝利才是軍師的任務。”


    說完連自己都覺得有道理的話,聽的人卻不給麵子。少年的答話險些嗆到我:“哎呀,囉嗦。你怎麽也開始喜歡說教了?別老的這麽快啊。”


    內心自我催眠“我不喜歡暴力、我不喜歡暴力”,手掌還是在硬邦邦的後腦勺上輕輕扇了一把,“臭小子。”


    聽他隨口就喊疼,我才分辯說根本沒用力,少年一邊壞笑一邊卻還是賣慘,說什麽就算跟老爹告狀、老爹也不會替他主持公道,“我爹媽簡直把你當成比我還親的閨女了。”


    我剛要呸,轉念一想也不虧,就叫他喊姐姐。


    攀親的老套遊戲結束,還是重提正事。“我也認為佐助其實不了解曉的內情,不過監獄那邊我會再去一次。迴頭你請暗號班的人擬一封迴信,大不了將派出去的各情報組截至目前迴傳的信息整理一下,條理明晰地報送到五影大會。”


    他應了,不再逗留,和我一起走出了公寓。


    =


    監獄裏的兩位相處意外和諧。我請看守迴避後,走進去一看,才發現佐助靠在和度母之間的監牢上,像是睡著了那樣麵容安詳。


    不過這也說明我白來了,假如他已經入眠,那我就什麽也問不了。而他難得平靜的樣子也叫我不忍打擾。


    “他睡著了?”我向特別監獄裏關的另一“人”求證。


    “應該是吧。”度母迴答說他大概睡著剛有一會。“淩晨開始還問我關於鼬君的事情呢,我也跟他聊了挺長時間,不久前才發現他睡著的。”


    原來這倆人竟在獄裏過得時間顛倒了。佐助眼睛被蒙著,分辨不了時間還好說,度母也不用休息嗎?


    ……該不會真地對這倆“犯人”管理太寬鬆了吧。


    “他知道是你變成鼬以後,沒有再發飆吧?”


    “沒有哦。他一直很平靜的。”自己的聲音被別人使用,真是種奇怪的體驗,而我也不解於為何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竟是這樣的。“弟弟對鼬君的依賴很深吧,他真是恨不得將有關鼬的每個細節都問清楚呢,大約這就是弟弟對於兄長的敬仰。我好像也稍微有點明白你會憑借我沒有鼬君的深情就能拆穿我了,確實我無法明白他們的感情。”


    原本見要無功而返,我打算就此離去,沒想到還多花了些時間和度母交流。


    我看她那副樣子,搖搖頭,“那是我匡你的。鼬原本就不是個輕易將情緒露於表麵的人,隻不過我恰好死過一次,又恰恰在死後的世界見過鼬,因此你頂著他的‘殼子’活動,當然奇怪。”而且直覺告訴我,真正的鼬也不會對我做那種事。


    “他真地很喜歡你。”


    我一聽就愣了,正待否認,餘光卻忽然察覺到不妥。


    “正是因為喜歡你,鼬君才會一次次地抱我。”


    “你等等。”忙叫她住口,因為我很確定剛剛看見佐助動了一下。我可能是忘了來這裏的真正目的,走到牢籠前,竟不假思索地對依著柵欄的少年發動了自創幻術雙麵。用完才想起我本來是要問他關於曉和斑的秘密的。


    不過也難說,我之所以偏偏選擇的自創幻術,除了發現他很可能已經醒來之外,其實是因為寧次曾說這個幻術讓他看見了自己最想要的事物。或許我也希望佐助能夠看清能令他幸福的是什麽,或許能就此慢慢放下偏執也未可知。


    “夫人。”屬於清俊年輕人的聲音再次喚我,我一晃神,還以為那位宇智波大公子真地迴來了。


    迴過頭,竟是牢籠中的度母又變作鼬的模樣,也走到了靠近佐助的這一邊。


    隻聽那本該沉寂的聲音說:“你真地對我沒有一點感覺嗎?”


    一點都沒有嗎?


    望著記憶中已永遠化作少年的麵孔,我險些陷入茫然。


    當然不是一點都沒有,甚至我都親口在那永恆的世界裏向他承認自己曾傾心。說來我的感情已不是純粹無瑕的,在卡卡西身邊,卻隱瞞心意的變化,還毫無悔過之意,這樣的成年人很糟糕吧。


    確實,在發現假的“宇智波鼬”居然還活在世間,我雖然滿腹疑問,但內心也有僥幸——如果他還活著,那不是很好嘛——就像鹿丸在談起阿斯瑪時說的那樣。


    大約我沉默了太久,欄內的人竟探出手觸碰到我的臉龐。我想起複活的那天晚上,“他”也這樣對我笑,大約這就是他對度母笑時的模樣,後者記住了這副溫柔的表情,大概也受他所吸引。


    不禁又向前靠近一點,輕聲告訴“他”:“你根本就不明白。”


    “鼬”的臉上忽然失去了笑容,代之以“我”錯愕的臉。


    我則幾乎臉貼在欄外,告訴她:“你是悲天憫人的度母,見到一個悲傷的人,就變成了另一個人去安慰他。你一位隻要變得足夠像,就可以溫暖他了,可你知道他悲傷的原因到底是什麽?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麽?他或許會抱你,但並不一定就喜歡這樣;他可能想要得到這樣的擁抱,但這並不一定就是愛情。”


    後麵的話早在第一天審問的時候,我就想告訴她了。


    “你根本不懂人世間的糾葛與人心複雜,不是每個人都想你們度母一樣‘單純’。人們的需求從來不僅僅隻是和哪個男人或女人睡一覺,在這背後其實內心的需要多種多樣,有人或許渴求溫暖的身體、有人或許想要陪伴、有人因為思念、有人隻是迷茫、當然也有人為了□□……


    “可你……你恐怕很難給予真正的幫助吧,反而濫用自己的能力,愚弄了每一個悲傷的人。所謂度母,原來也不過是人形的‘變色龍’。你以為的拯救,隻是你生存的方式,你真的——”


    眼看著自己的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我咬咬牙,不由自主地告訴“她”:“——太討厭了。”


    諷刺的是,對著自己的臉說出這樣的話,我忽然有種解氣的感覺。


    “為什麽?你會在死後的世界見到鼬君,不就說明他想見你。那我變成你的樣子去撫慰他有什麽錯?”


    聽著這樣認真的辯白,我實在想不通所謂“單純”的心靈世界到底會有何種是非觀。


    心頭的怒火已經被點燃,我反而笑了起來,不想就已死的人再爭論,而是直接將頭腦裏已盤旋多日的疑問道出:“你在到木葉之前,是不是見過卡卡西?”


    那與我一樣的人居然很敏銳地露出了然,頓時令我感到無地自容。


    “是,我見過他兩次。”


    “那時你是誰?”想了想,我還是改作:“你變成了誰?”


    她又露出眨眼睛的表情,看著我,就是不答。


    我隻得再換一題:“你也讓他碰你了?”


    她還是沒有正麵迴答,反而朝我笑了起來,隻聽從記憶中的母親那繼承來的柔和聲音說: “嗯,我又明白了——你說的人很複雜——人確實很複雜,明明最想要的人就在身邊,卻不肯直接告訴他。你明明可以去問他,卻偏要問我。是因為人們的自尊心都太強了嗎?”


    無言以對。


    “呐,你說人們想要的是被騙,還是被毀?”她的問題直率地令人膽寒。“我說的你就會相信嗎?我說鼬君喜歡你,你卻說我不明白。人其實隻是在選擇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吧?因此,我變成你的樣子去接近鼬君,有什麽關係?即便我變成卡卡西君的樣子接近你,又有什麽不對?”


    “我搞不懂你這種是非觀。”我本能地自我防衛。


    “哪有什麽絕對的是非?對我來說,能讓人們無憂無慮的就是盛世。”


    “不存在那樣的盛世。”她也太大言不慚,“普通人沒有你那樣的能力,還是活的清醒一點好。”


    “你怎麽知道沒有?”真正諷刺的是,眼前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卻有和我完全相反的性格。“你所說的清醒是什麽?”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調皮,“知道卡卡西君有沒有同我‘那個’,就算清醒?還是說會更傷心?”


    看見她臉上的狡黠,我有一陣恍惚。“我不知道。”說完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好像現在說不知道不啻於認輸吧?


    度母卻一把握住我的手,“那不如我變成鼬君和你也做一次,這樣你不就和卡卡西君兩清了?”


    “這是在拉皮條麽!”我立即甩脫她的手。


    她卻趴在欄杆上笑,用的是我的臉。“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沒有條件可談。”她在獄裏,我在欄外,這不是談條件的情境。


    “哦,那我就隻能告訴你他很溫柔咯。”她歪著頭說,“不過鼬君比他還要溫柔。”


    我隻想立即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想看見這張拉皮條的臉,況且還是和我一樣的臉。


    從沒像這一刻如此清醒地討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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