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使者團離開了一個月不到, 德羅斯第就陷入了噩夢之中。


    後來的人們把這次事件稱為“血色星期四”, 因為那個奸狡詭譎、殘暴酷虐的兇手喜歡在周四對他挑選出的獵物下手。而德羅斯第的居民們如同散漫的綿羊一樣容易遭受侵襲, 他們習慣了安全平和的日子,在事情發生之前,他們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會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起初, 因為治安官的不作為,德羅斯第幾乎成為了那個混跡在人群中的屠戮者的樂園。後來那一連串的兇殺案被定性為了同一人作案, 於是教廷開始介入。


    一時間德羅斯第陷入了血色的恐怖之中。


    第一起事件發生在十一月末,受害者是梵妮·達勒,一位報社的記者。那個年輕的姑娘在夜歸的路上遭到了襲擊, 第二天傍晚, 她被發現死在了一個廢棄的地下室。


    她的舌頭和頭發不翼而飛, 美麗的小姐閉著眼睛的模樣如同沉睡,但是她的身體已經與空氣一樣冰涼。


    這個惡性|事件很快引起了關注,梵妮小姐供職的報社甚至停刊一天, 以緬懷這位可敬的同事。


    關於梵妮小姐遇害的原因有著很多種的猜測, 比如這位耿直的記者可能得罪過什麽勢力,或者,她的美麗為她招致了情敵的妒忌。


    然而事情發生後的下一個星期四, 第二位受害者出現了。死去的鋼琴家丟失了乳|房和雙手。


    此後的每一個周四,都成為了人們不願意提起的黑暗時光。


    兇手的作案規律並不難掌握——星期四、美麗的女人、殘缺的身體。


    大部分人認為兇手該是一位男性, 因為他需要有足夠的力量來襲擊受害者,並且拖動屍體。


    因為受害者都是美麗的女人,很多人都認為這與兇手獨特的性|癖有關——盡管她們並沒有遭受性方麵的侵害, 但是兇手卻帶走了她們身上最富有魅力的地方。


    輿論猜測的轉折點發生在第五起案件,那個一向縝密的兇手竟然留下了一個腳印。


    那個腳印即使是對於女人來說也小了點。


    人們一下子又發現是女人的話也說得過去,畢竟妒忌叫人失去理智。


    接下來冒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目擊者,他們信誓旦旦,聲稱自己看見了那個邪惡的兇手,她被描述成一個駝背黃牙,頭發蓬亂的老女人,而且身材高大,穿著黑色的鬥篷,臉上還有一個形似男性的生|殖|器的碩大鼻子。


    愚蠢的治安官們的確花了不少時間去尋找這樣一個可疑人物,但是事實證明那些目擊者們不過是一群無聊的妄想症患者。


    “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我們的治安官們什麽時候才能動動他們的腦子?”羅傑德樂不可支地向神父描述著那些治安官們拿著那張奇怪的畫像挨家挨戶地詢問的場景,“他們認為那個兇手或許就躲在住戶們的閣樓上或者地下室裏,夜半的時候會悄悄爬下來偷吃主人家剩下的晚餐。”


    神父皺眉道:“那些先生們不該把精力用在這樣的可能性上。他們每浪費一點時間,德羅斯第的女性就多了一分危險。”


    “您說得沒錯。” 羅傑德道,“不過現在教廷已經接手這件事情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神父問道:“是安德裏嗎?”


    這些天安德裏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可是為了不叫神父擔心,他總是在一些事情上避重就輕。


    羅傑德道:“沒錯。不過負責這件事情的不僅是安德裏,還有米勒·布魯克。他們兩個最近的關係可不太好。不過這次把他們兩個湊在一起是教皇冕下的主意,沒有人敢反駁。”


    安德裏的對手不僅是那個神出鬼沒的兇手,還有對他心懷恨意的另外一位聖子候選人。


    教皇將這當做了對安德裏的考驗。


    盡管安德裏已經盡量避免和米勒接觸,但是他還是在這一天碰到了米勒和羅利,並且產生了一點小小的衝突。


    羅利怒不可遏地衝上來就要給安德裏一拳,但是米勒阻止了他:“走吧,羅利。”


    在與安德裏擦肩而過的時候,米勒道:“背叛者不值得被當做對手尊敬。所以,小心點,安德裏。”


    但是這點威脅還不足以叫安德裏放在心上,早在太陽偏西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飛迴了家。


    一路上的風景都不能叫他留意,庭院裏的花兒把頭探到了他的褲腳也不能叫他稍作駐足,他的氣息都有些匆匆的不穩,心跳因為期待而雀躍,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他推開那扇門,看到了那個背對著他的熟悉身影,他的心一下子暖洋洋地安定下來。


    安德裏又恢複了從容的模樣,“羅傑德,你怎麽在這裏?”


    “哦,我剛好路過這裏。”羅傑德道,“你的事情進展如何?”


    安德裏看了神父一眼,顯然這個不值得信任的人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了神父。


    “沒有太多的頭緒。” 安德裏道,“那是一位非常謹慎的先生。”


    “先生?” 羅傑德問道,“你怎麽確定不會是一個女人?”


    “如果你見到過那些死者你就會明白。” 安德裏道,“她們被整理得太幹淨了,你在她們身上見不到一滴血,也沒有多餘的傷痕,我甚至覺得......兇手對待她們就像是對待朋友一樣。如果是出於嫉妒,她沒有必要那麽做。”


    “那腳印呢?” 神父問道,“難道是故意留下來誤導我們的嗎?”


    “我不確定。” 安德裏補充道,“還有一點。那些漂亮的切口。沒有一定的經驗可不能做到那樣。屠夫,醫生。在德羅斯第這些都是男人的職業。”


    “你派人去排查這些職業的人了嗎?” 羅傑德問道。


    “我能想到米勒也能想到。” 安德裏道,“沒有必要做重複的事情。”


    況且安德裏並不覺得這樣輕易就能找到那位先生。


    傲慢是很多聰明的犯罪者都有的通病,可是那位先生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問題。


    他並沒有將自己的“傑作”展示給公眾的意圖,也不想用血腥和獵奇引起關注或者出什麽風頭,他像個安安靜靜的紳士,將殺戮當做進食。


    對於款待他的那些女士,他則報以感激和尊重。


    神父道,“希望一切都能快點結束。”


    安德裏安慰道:“會的,神父。”


    羅傑德覺得安德裏的進度不該低於米勒:“你是不是有什麽隱瞞?”


    安德裏道:“沒有隱瞞,不過我是有一些沒有證據的猜測。”


    羅傑德挑眉:“說來聽聽?”


    安德裏道:“關於那位先生,我想,他應該並不是本地的居民,或許他剛來德羅斯第不久。還記得梵妮小姐嗎?”


    羅傑德道:“第一位受害者。”


    安德裏道,“除了梵妮小姐以外,另外的屍體都是在幾天後被發現的,他是個低調而謹慎的人,不希望我們太早知道他的痕跡。梵妮小姐身處的那個地下室的確隱蔽,但是當地人都知道野狗會在那裏過冬。他不知道這一點,所以第二天傍晚,狗吠就叫人們發現了地下室裏的屍體。”


    羅傑德表示讚同,“你通知市政廳了嗎?”


    安德裏點頭:“總不好落後對手太多。”


    臨近晚上八點,阿契貝才從外麵迴來。他同他的情人久別重逢,現在正處於最熱烈甜蜜的階段。


    “晚上好。” 阿契貝道,“真高興你們沒有等我吃晚餐。我今天離開的時候沒想到會在外麵耽擱這樣久。”


    神父對這個不著家的弟弟有些無奈:“你該知道現在外麵晚上並不安全,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難道不能放到第二天嗎?”


    阿契貝知道神父說的是什麽,一個殺害女性的變態犯正在德羅斯第逞兇。可是今天並不是周四,況且他一個年富力壯的小夥子又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雖然心裏不以為意,但是阿契貝還是解釋道:“我總得把愛莎爾送迴家才能離開,總不能叫一位姑娘走夜路。”


    神父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神父,您早點休息吧。” 安德裏走上來道。


    神父接下來不知道湊到安德裏的耳邊說了些什麽,竟然叫安德裏的臉變紅了。


    他紅著臉卻一本正經道:“我現在長大了,您不能再那樣稱唿我了。”


    神父歪頭:“可是你小時候很喜歡這樣。”


    安德裏妥協道:“您不能在外人麵前說這個。”


    阿契貝不確定他們說的外人是不是自己,但是他心裏隱隱覺得有些古怪——這對養父子之間的氛圍太過親密,實在是叫人難以介入。


    看到安德裏陪同神父迴到房間並且索取晚安吻的時候,他心裏那種古怪的感覺更甚。


    神父身上從來就沒有什麽父親的威嚴,沒有誰比阿契貝更清楚這一點了。神父那種溫和的特質叫他很容易寵壞他的孩子,叫他們依賴貪婪,以為隻要索取就能得到一切。


    果然,神父對這個成年養子的要求習以為常,他叫安德裏垂下頭,這樣他才方便親吻這個已經同他一般高的孩子。


    “晚安,阿契貝。”神父也沒有冷落他的弟弟。


    阿契貝感覺到額頭上的觸感,他的耳朵尖都泛紅了,他已經將近十年沒有得到這樣的待遇了。


    “晚安,哥哥。” 他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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