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忽然一樁跪在秦一手的麵前,身後的穆汐雪和言西月都萬分驚訝,想要阻止,被我抬手決絕的阻止。


    我在秦一手麵前叩首,每一下都重重地撞擊在青石板上,接連三下,每一次的叩首聲落在秦一手的耳朵裏都變成他肆無忌憚驕傲的大笑。


    “看看,這就是你們眼中千古一帝,哈哈哈。”秦一手大聲對言西月他們得意的大聲說著,然後抬頭看天。“大楚的亡魂們,都睜開眼睛看看,他跪的不是我,是你們!”


    “雁迴給您跪,這叩下的三個頭是雁迴還你二十年情分,你當是假的,雁迴一直銘記於心。”我沒有理會秦一手的張狂,態度很恭敬和虔誠。“雁迴不恨你,你我情義怕是緣盡於此,你說世間自此再無秦雁迴……好!我就如你所願。”


    我艱難的從地上撐起來,依舊不讓任何人攙扶我,站起身的那刻秦一手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我相信他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因為他再也看不見秦雁迴。


    “我從來沒想過變成其他人,若是可以我寧願終老山林,你教我與世無爭與人為善,這二十年來我銘刻於心,知道為什麽嗎?”我麵無表情的反問秦一手,不需要他的迴答,我聲音慢慢開始變的冰涼。“因為希望你高興,我隻想成為一個能讓你高興和為之自豪的人,我想當秦雁迴,可惜你不想要,我想平庸過一生,可惜在你眼中我隻是笑話,好!好的很,你的目的達到了,世間再無秦雁迴……”


    “你我如今剩下的怕隻有君臣之禮了。”我轉身的時候即便言西月和穆汐雪都下意識的低下頭,高傲和孤冷如今就寫在我臉上,我不是不會,是我不想,我不想變成那個人,可悲的是,居然是一直告誡我要做自己的那個人一步一步把我逼到現在。


    “跪下!”


    我對身後的秦一手冷冷地說,聲音中再無半點留戀和期盼,事實上我一直都發現,我根本不用變成他,我本身就是那個人,隻不過是我一直在克製,很慶幸秦一手摧毀了我心中最後一道堅持的信念。


    言西月的道法掌印準確無誤的擊中在秦一手的膝蓋上,我又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他整個人在我身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我緩慢的坐迴到椅子上,有些東西不用裝,與生俱來的一旦被激發出來,一切都是那樣自然,就連如今我坐立的姿勢都讓對麵那些站立的人無所適從,他們都不會習慣站著和我說話,言西月和徐福很習慣的再次跪下。


    “秦一手,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你讓我不去秦始皇陵的原因也是假的,我知道你不懼生死,今天我必須知道所有的真相。”我這話是對秦一手在說,卻沒有去看他,而是看著穆汐雪。“他為什麽不讓我去秦始皇陵?”


    “因為秦皇您的記憶全都封存在秦始皇陵之中。”穆汐雪在我身邊脫口而出。


    我看見魏雍臉上的惶恐,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穆汐雪,用這種無力的方式試圖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我瞟了一眼秦一手他的表情如出一轍,我看見他的拳頭緊緊握著,一種無力的抗爭。


    越是這樣我越是好奇,我已經不想再被撲朔迷離的假象所蒙蔽,每一次我以為能觸及到事情的真相,可當我靠近的時候發現隻不過是另一個迷霧的開端,我擁有都沒真正觸及到任何一件事的真實。


    “他為什麽怕我找迴那些記憶?”


    “因為他們都怕您知道祭宮中發生的一切。”


    “穆汐雪!”秦一手怒不可遏的大聲喊叫,指著穆汐雪說。“你是大楚之人,居然背信棄義,千年前楚人血流成河,你先祖也在其中,你竟然為屠國之君忘亡國之恥,你還有何臉麵麵對公主和大楚亡魂。”


    我第一次看見秦一手臉上的害怕,那是真正的害怕,他不怕生死,卻怕穆汐雪說出真相,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密會讓他如此擔心。


    穆汐雪嫣然一笑,絲毫沒在乎秦一手的咆哮,很平靜地說。


    “秦師兄心係家國是大義,汐雪區區女子怕是承不起如此重任,敢問師兄一句,何為大義,秦滅楚是大勢所趨,你我即便弑秦皇匡扶大楚,秦後世再來滅楚以報亡國之仇,世代廝殺民不聊生,天下蒼生白骨滿城,難道這就是秦師兄口中大義?至於公主之命,汐雪是死過一次的人,以死相抵汐雪無愧於心。”


    我不想再和秦一手糾纏下去,聲音冰涼急促地問。


    “祭宮中他們伏擊嬴政,最後羋子棲封印嬴政,除了這些外,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這些都是秦師兄告訴秦皇的,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這些當然也是假的。”穆汐雪和我對視柔和的迴答。


    “……”我眉頭一皺有些無法理解穆汐雪話中的意思。“這些……假的?那到底在祭宮發生了什麽?”


    穆汐雪看看已經心灰意冷的魏雍,還有義憤填膺的秦一手,停頓了片刻,很平靜地說出來。


    “我四人從來沒有伏擊過秦皇,安平公主也沒有封印過秦皇。”


    “……”我再次一愣,穆汐雪的話顛覆了我所有設想的一切,震驚了半天才迴過神。“這些事都沒有發生過?”


    穆汐雪很肯定的搖頭,再次沉默後淡淡的告訴我。


    “是秦皇隻身去祭宮力戰敗我四人,最後以命封印安平公主!”


    第105章 安平公主


    我整個人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穆汐雪嘴微微張開,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讓我始料未及,關於真假已經迷惑了我太久,我不知道該相信誰,直到我看見之前還挺直腰脊的秦一手癱軟的彎下腰。


    我嘴角蠕動幾下,口中喃喃自語地重複著穆汐雪的話,是秦一手誤導了我,一直在篡改真相,穆汐雪的手伸過來,輕柔的撥開我胸口衣裳,拿出褐色胎記落在我眼中。


    我想起嬴政在我麵前拉開的衣裳,上麵的傷疤和我一模一樣,當時嬴政手中拿著匕首,問著我奇怪的話。


    他殺我需要匕首嗎?


    當時我沒懂,現在終於明白了,在嬴政麵前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讓我煙消雲散,何必再用上兵器,可當時的我太愚笨,居然想不到羋子棲要封印嬴政同樣也不會費力,畢竟她才是真正玄門第一人。


    我用雙手搓揉著額頭,思緒太混亂,我所相信根深蒂固的一切都是假的,好半天才讓自己平息下來,抬頭的時候看見言西月,他跪在我麵前,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起來吧,我知道在暹羅你為什麽會處心積慮要越千玲的命了。”


    言西月沒有動,那個時候我一直很奇怪,他對越千玲的仇恨刻骨銘心,如今算是明白他的用心,我自嘲的苦笑,以為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到頭來我僅僅是一顆淪為笑話的棋子。


    “我今天不想殺人,從最開始講,一五一十的講出來。”我重重歎了口氣眼神空洞地掃視著庭院之中的人。“是你們兩個自己說,還是我讓這位位極人臣的大秦丞相說?”


    “還是我說吧。”


    我無力的閉上眼睛,事實上我最不想聽穆汐雪說出來,最終還是點點頭,魏雍和秦一手已經不再斥責她,因為知道如今已經不可能再有迴旋的餘地。


    穆汐雪剛要開口,忽然停滯不語,目光看向那庭院緊閉的大門,一直消沉頹廢的秦一手也突然變的有了生氣。


    砰!


    木門四分五裂,一個身影被扔了進來,我循聲望去,聞卓重重的被扔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鮮血和蒼白如紙的麵色,看見我隻說了一句。


    “走!”


    能把聞卓傷成這樣的人屈指可數,大多都在這庭院之中,除此之外我很難想出還有誰能讓聞卓如此不堪,聞卓在對我示警,他向來玩世不恭幽冥都敢闖的人,在秋諾麵前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人,如今卻讓我逃,可見傷他的人已經遠超出他可以抵抗的範圍。


    月色下進來的人步伐很輕柔,儀態萬千每一步都有根有據,我的目光往上移,落在那人的臉上,比任何時候都要震驚。


    越千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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