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白近爽朗一笑,指了指自己腰間說。“白家除了先祖之外,後人算起來都是閑散之輩,靠著先祖的名聲在遼東混吃等死。”


    我和葉九卿對視,我心裏明白,他一語雙關是在告訴我,白家先祖做的事和白近完全沒有關係,讓我不要恨屋及烏遷怒於白家後人。


    前麵出現一條寬敞的神道,一座牌坊屹立在神殿之上,上麵有四個蒼勁大字,前清故裏。


    圖爾占告訴我們已經快到永陵,沿著筆直的黃沙神道,圖爾占帶著我們通過清永陵總門戶正紅門,木柵欄的建築形製保留了滿族人的建築特色。


    前院並列著四祖碑樓,建築規模和大小都是相同的,在每座碑樓前後門左右各有一條坐龍,這十六條坐龍意在大清穩坐江山。


    清永陵第二道門為啟運門兩側各有前後對稱的五彩雲龍袖壁兩座,造型精致栩栩如生,通過啟運門即為方城,以啟運殿為主體,左右兩廂分置東西配殿,供奉著各位神靈。


    繞過啟運殿就跨入了寶城,寶城是陵寢墓葬所在地,大清的六位祖先就安息在這裏。


    但是圖爾占並沒有停下腳步,帶著我們從永陵旁邊的一條小路繼續往前走,沒過多久看見一處沒落的小村莊。


    “這裏是什麽地方?”薛心柔問。


    “這是守陵人居住的村莊,也是我先祖曾經住過的地方。”圖爾占迴答。


    “怎麽沒看見有多少人啊?”田雞問。


    “物是人非……”


    圖爾占聲音黯然的歎息,一邊走一步落寞的告訴我們,這裏最鼎盛的時候,多達三千人各司其職,守陵並非簡單地看護陵寢,他們的工作非常繁雜,並形成了一套完備的機構體係,主要負責對永陵的保護、修葺和祭典。


    “大清覆滅之後,守陵人這一身份隨之退出了曆史舞台,但隻有最開始被封的班布理直係後裔還留守在此,這是他們融入血液中的驕傲和使命,不管歲月的變遷也擁有守護著大清先祖的皇陵。”白近迴頭對我們說。“說出來你們都不相信,永陵這幾百年來從來沒有被盜過,全是守陵人的功勞。”


    “既然是大清祖陵,為什麽會讓旁係來守陵?”薛心柔問。


    圖爾占告訴我們,他家族的祖先班布裏與清太祖本是叔伯兄弟,因為違反祖製,被清太祖免去班布裏一脈的紅帶子身份,不再允許叫覺羅,改名覺爾察氏。


    按理說,對這樣的懲罰懷恨在心都是正常的,然而班布裏性情豪爽到竟然完全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後來有一次清太祖要去另一剛剛歸順的部族赴宴,班布裏攔住馬頭強硬阻止,無論清太祖赤怎樣不滿就是不肯放行,事後果然證明那部族懷有異心,自此清太祖對班布裏推心置腹情同手足。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清太祖才讓班布裏看守皇陵,子孫後代可不出差役,不繳貢賦,累世守陵,於是,才有了世代相傳的福陵覺爾察氏守陵人。


    “清太祖把線索留給班布裏,並讓他留守赫圖阿拉,看起來是很周全的計策,誰會想到一個被清太祖懲罰過的旁係,竟然隱藏著關係大清安危的秘密。”葉九卿喃喃自語。“就是有一點我沒想明白。”


    “葉哥,你沒想明白什麽?”


    “大清龍脈寶藏關係重大,清太祖即便是在信任班布理,也不可能直言不諱說出真相,那清太祖留給班布理的又是什麽呢?”


    “爸,我還真沒擔心這個,都過去了幾百年,大清龍脈寶藏依舊還停留在傳說之中,可見這個地方並沒有人發現。”葉知秋在旁邊一臉認真說。“我擔心的是,最為守陵人的班布理,能不能把這個線索傳承下來。”


    “是啊,我也挺擔心的,大清畢竟覆滅了這麽久,守陵人身份是世襲,不知道經過變遷,線索有沒有及時完整的保留下來。”宮爵也憂心忡忡說。


    “別看這裏曾經人數多達三千,可大多都是犯了錯的皇族貴胄被貶至這裏守陵思過,這些人心裏守陵是一種懲罰,但在班布理直係後裔的心目中這是榮耀和職責。”圖爾占一邊走一邊說。“如果太子爺真有東西交代給先祖,隻要這支血脈沒斷,就一定會傳承下來。”


    圖爾占說完停在一處低矮陳舊的房屋前,進門之前圖爾占猶豫了半天,還是轉頭鄭重其事對我們說。


    “進去後,千萬別提什麽龍脈寶藏,有什麽話我來問,麻煩各位就說是來考察永陵的。”


    “聽他的,咱們終究是漢人,跑到人家祖先墳頭問龍脈,這不是找罵嘛。”白近也對我們叮囑。


    第729章 秘旨


    眼前的這處民居青磚灰瓦,白色五花山牆在村裏眾多民房中格外醒目,進到院裏就看見一位坐在矮凳上老人的背影,正在專心致誌宰殺一頭羊。


    圖爾占用滿語打招唿,老人轉過身看見圖爾占立刻開口熱情大笑,臉上的皺紋堆滿像是溝槽一般,蓄滿滄桑的過往。


    圖爾占給我們介紹,因為都是覺爾察氏,算是同氣連枝的一脈,隻不過天命九年,東京陵建成,孝慈高皇後等遺骸從遷移到東京陵,一部分守陵人也從之遷徙。


    清定都北京後,覺爾察氏各族都追隨皇帝從龍入關,隻有班布理後裔這一支族繼續留守,看管福陵隸屬鑲黃旗,此後該支族再也沒有離開過福陵,世稱福陵覺爾察氏,就是我們之前認識的圖爾占。


    而眼前這位老人叫薩麽庫,他是班布裏的直係後裔,清太祖有命永世不得離開,後世君王也無權調派,一直留在清永陵守護祖陵,輪輩分薩麽庫還該叫圖爾占叔。


    “看來今兒有口福了,趕上殺羊。”田雞笑著對我們說。


    “這羊可不是給你們準備的。”薩麽庫一邊洗手一邊笑著說。“我這是準備祭祀的祭品呢。”


    “你什麽時候學會漢話了?”圖爾占有些吃驚。


    “今時不同往日了,來老祖宗陵墓的漢人比滿人多,不學漢話都不知道人家說什麽。”薩麽庫一臉淳厚,招唿我們進屋坐。“遠來是客,我給你們張羅一鍋餑餑。”


    “滿族人把餃子也稱做餑餑,那是很金貴的食物,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按照滿族人的習慣吃上一些,好吃不過餃子是滿族人迄今為止的口頭禪。”白近在旁邊對我們解釋。“後來滿族人入關坐天下,這個吃餃子就成為滿族人招待客人的方式。”


    “那您外麵宰的羊是給誰準備的啊?”田雞還心有不甘問。


    薩麽庫笑著迴答,祭典是皇家陵寢的頭等大事,大清的祭典規製日趨完善,已形成大祭、小祭等典製,按照典製,永陵每年要舉行四次大祭,分別在清明、七月十五、冬至、歲暮舉行,小祭則在每月初一、十五舉行。


    “明兒是初一的小祭,我得把祭品給老祖宗準備妥當,祭祀這活我還是跟著阿瑪學的,沒想到一幹就是一輩子。”薩麽庫一臉自豪的迴答。


    “你家小子呢?”圖爾占看看房間問。


    “到永陵給老祖宗掃地去了,他算是趕上好日子了,咱大清亡了,那幫不孝子連自個祖宗都給忘了,瞧瞧這永陵鄉,現在還剩下幾戶人,中間這近百年,我們覺爾察氏硬是熬過來,沒忘掉太祖爺當時的汗諭,闔族累世陵上看守。”薩麽庫兩手一拱敬天,坦然一笑說。“我這兩腿一蹬,他就該接著替我守這永陵了。”


    “您老在這兒守了多少年了?”薛心柔好奇問。


    “昌克赤,這幾位是?”薩麽庫一邊和麵一邊看著我們問。


    昌克赤在滿語裏是叔叔的意思,圖爾庫告訴過我們,他的先祖也是班布理,但因為先人不是長子,所以沒有留在永陵,而是被派往盛京,算起來他和薩麽庫也是一脈相承。


    圖爾庫迴答說我們是考古院的,想對永陵做些調查研究,薩麽庫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擦幹淨手轉身迴房,出來的時候,手裏拿過來一個底座雕刻著精美蓮花的木頭匣子,在我們麵前打開,裏麵裝的就是班布理一脈的族譜。


    “這就得從我們七世祖班布裏說起,算起來他還是清太祖的伯父,到我阿瑪那一代,覺爾察十九世皆是守陵人。”薩麽庫在我們麵前豎起兩根指頭,很自豪對我們說。“你們問我守了多少年,二十!二十世了,中間就沒有間斷過,祖祖輩輩一直留在這裏。”


    “向您請教一件事,我們在盛京皇宮文溯閣的藏書中,發現了一本由覺爾察氏書寫的古籍,專門用來記載清太祖封禁東北後,出入赫圖阿拉的人員以及物資明細。”葉知秋估計是看薩麽庫挺和藹可親,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問。“我們了解到這本古籍叫聖行錄,可是文溯閣的藏書殘缺不全,聽說原本還在赫圖阿拉的守陵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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