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把一樣東西遞了過來,火光裏我看見是一張四四方方的紙,在四個角有一些圖案的線條。


    “你們能從昆侖金闕帶迴青銅球,他一定很滿意,留著這張紙來日方長,後麵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們做,他要見你的時候,自然會派人來找你們,這張紙便是信物。”


    女人說我帶著其他人離開,臨走的時候,她還給我們留下毛驢和三張機票,等女人走遠,我連忙從地上拿起挎包,裏麵那本筆記還在,落入水中筆記全都濕了,照片還夾在裏麵,看起來這筆記沒被人動過。


    田雞收起金條心情好了很多,烤羊的香味讓人垂涎欲滴,撕下一塊羊肉大咬一口:“看樣子一時半會也見不到金主,先吃飽再說,反正看樣子他下次還要找我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找到人也不怕他跑。”


    “這些人把千年古玉當石頭一樣亂扔,如果真是衝著錢財絕對不會這樣,什麽都不要隻要青銅球。”宮爵坐在篝火邊冷靜的說。“看起來這青銅球的價值難以估量。”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一邊折疊女人交給我的那張紙,一邊沉穩的說。


    “什麽事?”田雞問。


    我們被救並非是因為運氣好,我們進入昆侖金闕時走的路,和從河道裏出來的路並非相同,這個女人能及時找到我們,隻說明她知道我們如果從昆侖金闕離開的話會出現在什麽地方。


    “你是說,這個女人知道從昆侖金闕離開的出路!”田雞反應過來吞咽口裏的羊肉。


    “的確如此,而且這個女人還是算著時間來的,和我們出來的時間相差無幾,隻有從昆侖金闕出來過的人才會知道河道的所在。”宮爵恍然大悟。“難道這個女人去過昆侖金闕?”


    我連忙拿出照片,小心翼翼擦幹上麵的水,在照片上並沒有看見這個女人,而且從年紀算,這個女人也不該出現在這張四十年前的照片中。


    “這女人雖然沒去過昆侖金闕,但讓女人來這裏等我們的人一定去過。”田雞說。


    “金主,是金主!”宮爵抬頭很激動。“金主去過昆侖金闕,所以他才會知道通往昆侖金闕的路,金主一定在這張照片中。”


    “如果是這樣那就簡單了,隻要迴去問葉九卿,他一定認得照片上的人,在冰宮中已經發現三具冰屍,再除開葉九卿和宮羽還有我父親,金主就是剩下的六人中的一個。”


    我一邊說一邊把女人給我的紙每個角對折,當所有的圖案線條重合在一起時候,折疊的紙上出現一個完整的圖案。


    那是一個惟妙惟肖的獸首,我很快就認出來,是一隻威嚴的麒麟,最奇異的是,在麒麟的額間竟然還有一隻豎起的眼睛。


    三眼麒麟!


    我嘴角蠕動一下,慢慢站起身,這個圖案終於讓我腦海裏模糊的記憶便的清晰,父親被槍殺的時候,我在金主的手腕上曾經看見過一個紋身,可惜當時沒有看清楚,隻記得模糊的紋路和大致的樣子,這十年來我一直試圖記起那紋身到底是什麽。


    現在終於想起來,金主的手腕紋身正是這三眼麒麟。


    第57章 鬼市高人


    迴到成都已經是三天以後,我們馬不停蹄趕到四方當鋪,我迫切想見到葉九卿,有太多的疑問想從他身上得到解答,趙閻看見我迴去,長鬆了一口氣,說我了無音訊消失了快大半個月,葉九卿派人到處也找不到我,都快急出病來。


    可惜不趕巧,我們迴去的時候,葉九卿和封承還有將軍有事已經離開成都很多天,趙閻讓我先迴去等著,葉九卿迴來一定會立刻去找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看時間差不多剛好,叫上已經精疲力竭的宮爵和田雞,我打算帶他們去鬼市見一位高人,看看能不能把皮脂上的人像複原。


    淩晨一點半。


    小關廟街道兩邊,在昏暗的燈光和斑駁的樹影下,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手電光照亮了路邊或倚著或拉著板車的模糊臉孔,一明一滅之間,宛若鬼影。


    80年代的時候小關廟在成都古玩界的地位相當於潘家園,因為每逢晚上12點才開市因此故名鬼市。


    我帶宮爵和田雞穿梭在鬼市的街道上,兩邊是有實力的古玩店,一般的商家就在外麵練攤,但借著夜色很難看清楚別的攤位。


    雖然攤主都有手電,來的客人也會自己帶,隻看貨物,不照人,交易開始到結束都非常安靜,絕不大聲喧嘩,買賣雙方都是盡量壓低聲音討論。


    另外,隔著攤位照別家的東西,無論是攤主還是顧客都不可,這是鬼市的忌諱。


    別看鬼市簡陋有些上不了台麵,可鬼市出好貨是圈裏心知肚明的事,而且還真別小看這些其貌不揚練攤的攤主,鬼市龍蛇混雜,有濫竽充數的欺生宰客的老油條,也有深藏不露的高人。


    程千手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和趙閻是死對頭,兩人基本是水火不容,一見麵天都能吵翻,趙閻是圈裏公認的一眼閻王,但凡經他手的古玩一眼能判真偽,可若東西過了程千手的手,趙閻也得多看幾眼,甚至有時候還會打眼。


    兩個人在鬼市鬥了大半輩子,臨到老,程千手也不差錢,最大的樂趣就是隔三差五弄幾樣物件去找人去糊弄趙閻,若是趙閻看走了眼,他會端著板凳就坐在四方當鋪對麵街道數落好幾天。


    趙閻教我鑒定古玩真偽,不過有一半我是從程千手哪兒學的,趙閻口裏雖然沒明說,但經常會把程千手做的贗品讓我給他扔迴去,開始以為趙閻是讓我幫他出去,漸漸發現他其實是想我多接觸程千手。


    又有誰能比一個可以把贗品做的以假亂真的人更懂分辨真偽。


    我帶著他們拐到鬼市後街的小巷,程千手的店鋪就在這不起眼的地方,去的時候程千手正端著一把樹癭壺,悠閑自得的躺在搖椅上。


    店裏很淩亂,到處都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文物,小到碎玉,大到兵馬俑,包羅萬象無所不有,程千手造假是出了名的,很少有人能分出這些物件裏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店裏最幹淨的地方就是程千手後麵的佛龕,裏麵供奉的是一枚舍利子,我小時候問過程千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麵無表情說真假有什麽關係,心誠則靈。


    不過趙閻告訴我,程千手曾經在法門寺呆過幾天,沒隔多久法門寺地宮被發現,從裏麵出土的文物中,最珍貴的莫過於七重寶函裏麵的佛骨舍利,至於真假趙閻就笑而不語了。


    程千手最拿手擅長的還要算是雕像,從他手裏做出來的雕像連趙閻都沒把握判真偽,佛頭、兵馬俑或者是唐三彩,隻要是從程千手這裏出去的,大多都能賣到真品的價。


    他之所以被稱為程千手,就是因為經過他手的東西,猶如被一千雙手同時打磨塑造過,每一個細節都無可挑剔,惟妙惟肖真假難辨。


    “程叔,好久沒來看您了,身子骨可好。”一進門我滿臉堆笑。


    “無事獻殷勤。”程千手白了我一眼,從小我沒少在他這裏搗蛋。“有屁就放。”


    “這不是惦記您,特意過來看看。”


    “別口是心非了,惦記我,你是惦記我這店裏的東西,看好了,一時半會死不了,等我死了再來搬。”程千手瞟了我一眼,他是看我長大的,小時候我和葉知秋常在這裏玩,不知道打碎了他多少東西,程千手喜歡我,但瞧不上葉知秋,說她沒靈性,如果不是跟著葉九卿,我估計都把程千手的本事全學了。“有些日子沒看你惹是生非了,跑哪兒去鬼混。”


    “我還能幹什麽,跟著耗子學打洞。”我指著旁邊的宮爵和田雞。“交了幾個朋友,在外麵摸了幾個墓,帶了一樣東西讓您老給掌掌眼。”


    “喲,葉掌櫃現在放你單飛了啊,看來我真是老了,當年在鬼市橫行霸道的顧小爺,如今都支鍋撘班子了。”程千手一臉苦笑,看看宮爵和田雞,目光落在我身上。“顧小爺客氣啊,有什麽東西還需要我這個老東西掌眼的。”


    我把從昆侖金闕帶迴來的那一層薄薄的皮脂拿出來:“我從一個墓裏刨出來的,上麵有鼻子有眼睛,像是一個人的五官,我問過趙叔,他說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我就尋思這鬼市裏,恐怕也就程叔您見多識廣,所以讓您給看看。”


    程千手嘴都笑到腦後,但凡能和趙閻比的事,就沒有不讓他感興趣的,接過去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拿在手裏聞了聞,臉色一沉:“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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