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南喬放下勺子長舒了一口氣,心滿意足的歎道:“吃飽了!真是太好吃了!”


    “以前也沒見你這麽能吃。”


    符流跟著放下了勺子,南喬的那碗已經見底兒了,他這碗還滿滿當當的。


    “不好吃嗎?”南喬隨口問:“你就嚐了兩口,是不合你胃口嗎?”


    “嗯。”符流站起身,不太耐煩的說:“行了別問這個羊肉湯的事兒了,還有正事兒要辦不是嘛。”


    “坐下。”南喬臉上笑眯眯的,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隻是語氣不大友好,“課堂上師傅難道沒有教你要處事不驚麽?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不要太浮躁。”


    “突然說這種話要幹嘛?”


    雖然搞不明白,還是乖乖坐下了。


    符流自然搞不明白南喬為什麽突然陰陽怪氣的,往常兩人吵吵鬧鬧的誰也沒當過真,他心裏有時候真把南喬當半個姐姐,半個朋友,總之從沒當她是公主。


    南喬對他也好的不得了,從來沒用那一套規矩來約束他,更是從來沒跟他真生過氣。


    今兒個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老板,結賬。”南喬挪開了眼,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


    蘇南喬,不要生氣,她聽見自己心裏的聲音,不過是哄人的話沒得到迴應而已,不過是落了麵子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老板接過銅板,絲毫不在乎的端了符流那碗羊肉湯兀自倒在一旁的泔水桶裏,笑嘻嘻的和南喬搭話,“姑娘是外鄉人吧?”


    南喬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裝模作樣驚訝道:“老板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洛陽城總共也就這麽大,像南喬這副樣貌又富家打扮的生麵孔能有幾個?她原就是想找這些本地人套套話,正巧有自己湊上來的。


    “姑娘的口音聽著不像本地人。”老板嘿嘿一笑,“再說您身邊這位小兄弟,吃不慣我們這兒的羊肉湯,我估摸著不可能是咱們河南一帶的老鄉。”


    “確實不是這一帶的。”


    說什麽口音不口音,還不就是為了一碗羊肉湯,南喬嗔了符流一眼,瞧瞧人家老板為了這碗羊肉湯費多大的心,不過,縱使如此她也不打算接羊肉湯的話題。


    “聽姑娘的口音像是京城來的?”老板又問。


    “正是。”南喬眼珠子轉了轉,心裏有了主意,站起身笑盈盈的說:“原是在京城裏做些小買賣,隻是如今京中生意難做,這才跟著夫君過來洛陽找找活計。”


    “嗨!”老板搖搖頭,“哪裏生意又好做呢?不過混口飯吃罷了!”


    “可不是嘛。”南喬附和著點頭,“老板,今兒個跟您聊的投機,想跟您打聽點事兒。”


    “姑娘你說。”老板搓了搓手,推心置腹的說:“咱們都是生意人,有什麽能照應的肯定不推辭,俗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


    好在此時店裏隻有南喬兩人,倒沒妨礙人家做生意。


    “那小女子就先謝過老板了。”南喬甜甜的笑配上她真誠的表情實在很難讓人不去相信她。


    “是這樣。”南喬說:“我們打算在洛陽買下一套大一點兒的宅院,方才一路走過來瞧見主街上有一個三進三出的宅子,隻是野草叢生荒廢了,想買也不知道找誰,不知道老板知不知道什麽門路?”


    老板的臉漸漸變了一些顏色。


    洛陽城裏荒廢的院子不少,可主街上荒廢的院子隻有一個,這位姑娘眼力似也不差。


    “這……”老板訕訕笑道:“姑娘,那間宅子不太吉利,洛陽城的大宅子多的是,我看你不用著急定下來。”


    “哦?”南喬假笑,“這是為什麽?”


    “……”老板迅速抬眼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跟南喬說:“我看你十分合眼緣才跟你說,你可別往外說啊姑娘。”


    “這個自然。”南喬嘴角抽抽,忍著笑場的衝動,“往後在洛陽城還要仰仗您的照拂呢。”


    “住在那宅子裏的原來都是達官貴人,可是後來沒一個有好下場。”老板接著說:“就比如說最慘的前河南布政使林昀檢,虧我們都以為他是個清官,結果被抓住了貪汙受賄的小辮子,被聖上拿住屍首全分家,一家老小也跟著遭殃。”


    南喬抿了抿唇,打量了一眼這個老板,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腰上綁著一塊沾滿油汙的圍裙,臉上胡子卻刮的幹幹淨淨,確實隻是個市井小民。


    不過,林昀檢在任時名聲似乎不錯。越來越有意思了。


    “本來也沒決定下來。”南喬衝著老板莞爾一笑,“可聽您這麽一說呀,我這心癢癢的,好像非它不可似的。”


    “哎呀你這姑娘怎麽不聽勸呢!”老板一拍大腿,懊惱得要死。


    “老板您就別賣關子了。”南喬往前走了兩步,“您再不說我就要去問別人了,這個宅子啊我是非買不可了!”說著喊了符流作勢要走。


    “哎哎哎小姑娘,你等等。”老板跟了兩步,臉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惱的還是怒的,“我可把話說在前頭,真要有點兒什麽事兒,你可別怪在老朽頭上。”


    “自然不會埋怨您,還得感謝您。”南喬笑意盈盈,“來洛陽頭一個是您幫忙啊。”


    “去找忘塵裏的老板娘沈尋燈。”老板擺擺手,顯然不想多說了,“她應該有門路。”


    他這套故事說給許多人聽過,就沒誰不打退堂鼓的,今天邪了門了,讓個小丫頭製住了。


    南喬謝過老板帶著符流接著走。


    這一套操作下來符流更懵了。


    “主子。”符流提著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後小小聲喊,“咱們現在去那個忘塵裏找沈尋燈嗎?”


    南喬迴頭瞥了他一眼,笑得一臉玩味兒,符流這個家夥,學她學得還挺像,有事兒求她就服軟叫她主子,沒事兒就喊蘇南喬,小兔崽子。


    “不要著急。”南喬甩甩手走在前麵,日頭還毒著,就不應該嘔氣衝出來,“我才說的話你轉眼就不記得了。”


    “不著急不真成老太太了嘛?”符流撇撇嘴,不敢大聲反駁,擠過人群費力跟上她,小聲問:“那咱們現在去哪兒?”


    “迴客棧唄。”南喬擦了擦額前的汗,“你還想去哪兒?”這都立秋了,怎麽還這麽熱?


    “迴客棧的話……”符流停下來支支吾吾。


    “迴客棧怎麽了?”南喬停下來轉身,“不想迴去?”


    “不是。”符流說:“你走錯方向了。”


    ……


    靠!


    早說啊!


    這個臭小子越來越壞了!


    “哦。”南喬故作鎮定,抬腳往迴走,嘴裏還振振有詞:“走錯就走錯了,掉個頭就行了,人生也是如此,沒必要知道錯了還要一直錯下去,你要記著。”


    “……”符流愣了愣,大步跟了上去,“行……行吧,我知道了,話說迴來剛剛你是怎麽一個林家的宅子荒廢了的?我們並沒有去那邊啊?”


    “所以叫你出門不要老是抱怨了嘛!”南喬從袋子裏又掏出那一包方才沒吃完的糖炒栗子,‘嘎嘣’咬開一顆,“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習武之人可不能隻有武功好。”


    說著剝一顆栗子遞給符流,“還吃不吃?”


    “吃。”符流兩手全是一路買的七七八八的東西,根本沒法兒去接栗子,張了嘴等著南喬喂他。


    糖炒栗子真好吃。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買東西的過程中隨口聊到的嘛。”南喬隨手一指,“這街上這麽多人,打聽一點兒需要的信息還不容易嗎?這可比你自己無頭蒼蠅似的亂找方便多了。”


    “哦。”符流隨口應了一聲,並沒有放在心上,反正他的任務隻是保護南喬,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南喬自己總有辦法解決的,“再來一顆。”


    雲客來。


    “客官裏邊請。”小二將南喬兩人迎了進去,“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方才兩人還沒進門就跑掉了,是以小二並不認得他倆。


    “找人。”南喬抿著嘴壞笑,轉眼間換了副表情嚶嚶假哭著說:“方才是不是有個富商來你們這兒住下了?那個負心漢,丟下我一個人跑了,把人家一個人丟在府裏,一個人出來找小老婆了嗚嗚嗚。”


    “……”


    店小二嚇了一跳,他們這兒從來沒人敢來鬧事,可這種夫妻間的家事,也從沒遇見過啊,大老板又不在,這可咋個處理哦?


    “……”


    符流也嚇了一跳,這都哪兒跟哪兒?蘇南喬這是演戲演上癮了嗎?怎麽也不跟他通個氣啊?這大廳人來人往的他好尷尬啊!


    “夫人。”葉達在二樓一直候著南喬,此時他機智的忽略了南喬的一大通話,三步兩步踏了下來,率先給底下兩人解了圍,“您迴來了?主子在樓上等著您呢。”


    “哦。”南喬抹了一把淚,揉了揉臉,語氣輕快的說:“那上去吧。”


    店小二和符流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剛剛到底兒發生了什麽。


    當做沒發生過吧?


    戲精公主的誕生?


    “夫人……”葉達走的慢,尤其二樓上三樓這段路,幾乎是一步一挪。


    “有什麽話就直說。”


    南喬這個人精這要是還看不出來就是瞎了。


    “主子好似有些不太高興。”葉達掙紮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咱們出門在外,難免有諸多不便,可屬下們都希望主子夫人以和為貴,莫要因此起了爭執。”


    “嗯,知道了。”


    宋如希還不高興?她憑什麽不高興?本公主喜歡她她還不高興了?


    越想越氣。南喬憋著氣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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