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群土人的石頭屋子,他們便一個個圍攏了過來,像是在打量什麽奇特生物看個不停,比起這個,史爾特爾更在意的是部落中央的旋綠色明火。


    危險的氣息從那邊傳來,這樣的法術強度已經能讓她感到威脅,必然不可能是當地的土人掌握了什麽源石技藝。


    所以,她沒有找錯地方。


    想到這裏,史爾特爾繃緊後背,如臨大敵的向那邊走去,幾個土人見狀驚叫起來,連忙上前伸手攔住了她。


    “嚎!嚎嚎!”


    他們誇張的擬聲詞讓史爾特爾不悅,直接一個閃身繞過了幾個土人,整個人化作一道快速的火流,直奔那處氣息如同泉流的位置。


    最後,在一眾土人驚訝的目光中,史爾特爾看到了那個位於石頭屋中央的拓印。


    無數飄飛的綠色靈火在空中蕩漾,光痕發散間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給人一種洗滌靈魂的飄忽感,而地麵上的沙土正在圍繞那光潔的紋路緩緩自旋。


    一個阿達克利斯位於這枚拓印的正前方,聽到聲音緩緩轉過身來,用瞿鑠老成的目光注視著她,五官平靜神態不俗,整個人從內而外散發出不可小覷的壓力感。


    他的皮膚粗糙而幹枯,但整個人的精神卻極好,深邃而內斂的眼窩透出隻有年輕人才擁有的精幹活力。身上華麗的紋章綢緞袍隨風微飄,一時讓人意識不到他的年齡如何,好似被完全掩埋在歲月的風沙之下。


    這裏在環繞法術的籠罩下熠熠生輝,無數綠色魂火飄蕩間,猶如一座滌靈聖地屹立在眼前。


    史爾特爾握緊拳頭,緩緩上前舉起魔劍指向男人,無言的逼視著他。


    “喔噢!喔噢噢噢噢!!”


    周圍的土人憤怒的高吼起來,紛紛拿起簡陋的武器把史爾特爾圍的水泄不通,看起來兇神惡煞。


    當然,這些土人想要阻止史爾特爾的任何嚐試都顯得十分可笑,她沒用太大功夫就把他們全都嚇跑了,現在這裏隻剩下他們兩個,靜的可怕。


    阿達克利斯平靜的注視著她,用波瀾無痕的聲音開口了,是一種口音奇特的薩爾貢語。簡易隨和,波瀾不驚,一看就是談吐不凡,曾經統治千軍萬馬的統治者獨有的氣場。


    “你為何來到這裏?”


    史爾特爾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用薩爾貢語迴複之。


    “有所求...亦別無所求。”


    阿達克利斯人笑了笑,他的聲音有些不太利落,似乎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


    “奇特的異族人,我沒見過你,你也是百年來第一個與我對話的人。”


    “告訴我,你來自何方?”


    史爾特爾勾起唇角:“我沒有歸處,又何談來處?”


    阿達克利斯從這句話中仿佛感到了一股淡淡的哀默,退了幾步:“那麽,你要做什麽?”


    史爾特爾眼中怒火隻是充盈了一瞬間。


    “以手中魔劍,弑滔天惡神!”


    阿達克利斯輕笑,緩緩出了口氣:“我看得出來,你對我有很大的敵意。”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自認為是什麽神明,隻不過一個可憐的階下囚而已,我的歲月早已流失殆盡,你沒有必要對我抱有敵意。”


    薩卡茲少女露出嘲弄:“你旁邊的法術拓印所蘊含的力量足以摧毀一個小型國度,或者讓一片地區瞬間屍橫遍野。”


    “在這片大地度過了不知道幾百年的光陰,長生者,你瞞不過我,這樣的力量還不足以稱為神?”


    阿達克利斯奇怪起來:“何為神?”


    “掌控力量之人...歲月悠久之人,智慧雲集之人,這等人就可為神?那所謂神明豈不是太過可笑?!”


    他嗤笑不已,眼神微抬,整個人的語氣上升了一大截,不怒自威,渾然天成的氣勢不俗。


    史爾特爾眼神狐疑,判斷了眼前這個人的危險性:“哼,隨你怎麽理解,我沒興趣跟你辯駁無聊的爛事。”


    “偽神隻是對你們這樣的長生者加上的,無聊的讚美之詞,如果不是民間這樣的說法盛傳,我更願意叫你們墳墓裏的不死爬蟲。”


    “那麽,你這個可疑到家的長生者,你為什麽在這裏?”


    男人臉色不太好看,語氣寂冷,裹挾著揮之不去的哀意:“吾名阿芙勒爾。”


    “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薩爾貢帝國的大哈裏發,沙海戈壁和裂土的統治者,薩弗拉人的保護者和至高無上的皇帝。”


    在他出口的一瞬間,這驚悚的信息量讓她大腦當機。


    史爾特爾眼神大顫,險些低唿出聲。


    “你...你是那個薩爾貢皇帝?”


    “......真夠不可思議的,一百年前第三次十字軍破城的時候,我聽說你不是早被那群拉特蘭人吊死了?”


    阿芙勒爾正視著她,表情平靜:“大概吧...每個人都以為我死了。”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算不算...活著。”


    史爾特爾眼神閃爍,這才發現這位皇帝的身邊被那些空中漂浮的靈火完全鎖死,像是一道道無形的鎖鏈一樣,將他局限在這個拓印的周圍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一陣舒暢,語氣輕快不少。


    “看樣子你還真是不幸,怎麽淪落到這裏的?”


    阿芙勒爾並不惱怒,陳述道:“當時拉特蘭人給了我一個機會,他們不願意殺死我,因為這會惹惱所有薩弗拉人,此起彼伏的叛亂無助於他們的統治。”


    “......我的身上被安裝了三個枷鎖,它們限製了我的能力,拉特蘭人將我流放到焚風熱土上自生自滅。同時我被這枚拓印拘束在一個很小的固定的範圍內。”他活動了幾下手腳,如此苦笑道。


    史爾特爾挑了挑眉,這才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鋼鐵枷鎖,一個箍在手腕處,一個在腳踝部位,最後一個則套在脖頸上。


    她心下沉了沉,有些不恥:“這和死刑有什麽區別?不能離開,法術禁錮,你沒有幾天就會餓死在這裏麵。”


    “那你...是怎麽...”


    阿芙勒爾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視線轉向周圍,史爾特爾隨之看去,是土人的屋子,恍然間,少女似乎明白了。


    “是這些土人...?”


    阿芙勒爾點頭輕笑,釋然無比。


    “很幸運,不是麽,這裏看似野蠻的人救了我,他們在邪魔的威脅下生存,一直保護我到現在。”


    他意味深長的注視著旁邊燃燒的鮮亮拓印,眼底若有光,語氣悵然間,有著極其複雜的情感。


    “這個拉特蘭人的拓印法術...”


    “是他們火焰的來源。”


    “既是我的牢籠,也是他們夜晚的光明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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